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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若活菩萨所言非虚,那楚瑜的相公其实是得了重症,恐怕请大夫医治都是回天乏术。
    那么,楚瑜杀害婆婆一事,于楚瑜而言,变得毫无意义了。
    活菩萨仅是凡人,又何来的法力?
    活菩萨瞧了眼围在讲经堂外的信徒,道:“贫僧的经尚未讲完,贫僧知你们有许多疑问,待贫僧讲完经,并见过有事求助于贫僧的信徒可好?贫僧的时日不多了。”
    “好罢。”酆如归拉了姜无岐,复又跪于蒲团上了,而后他收了法术,令信徒可进得讲经堂来。
    一众信徒涌进讲经堂,将讲经堂挤得满满当当,由于发生了楚瑜刺杀一事,免不得有信徒质问活菩萨:“方才那妇人的相公真是被你害死的?那净水真的救不了人?”
    活菩萨颔首:“贫僧不止一次提及过净水仅能救些小病小痛。”
    “却原来是个假菩萨。”有人这样一说,又因亲耳听见活菩萨亲口承认净水的效用被夸大了,讲经堂内的信徒霎时散去了大半。
    活菩萨不做挽留,瞧过在场的信徒,接着讲经。
    听这活菩萨讲经实在无趣,未多久,酆如归又被催生了睡意,这一回他终是如愿依偎到了姜无岐怀中。
    姜无岐伸手揽住酆如归的腰身,而后放目四顾,讲经堂内的信徒竟又少了不少。
    活菩萨兀自讲着他的经,似乎并未觉察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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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台·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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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活菩萨的经讲罢; 讲经堂内仅余下寥寥十数人。
    活菩萨面无异色; 照例进得了里间去。
    良久,才有一信徒在那释迦摩尼佛像前捐了一枚铜钱作为香火钱,而后去了里间。
    待这信徒出来; 在场的十余人竟已散了干净。
    过了约莫一刻钟; 活菩萨扬声道:“两位施主且进来罢。”
    俩人闻声而入; 活菩萨请俩人落座,又从蒲团起身; 沏了六安瓜片; 置于俩人面前的桌案上。
    活菩萨继而在俩人面前坐了; 道:“两位施主有何要问的?”
    酆如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之前提及你在净水中添了法力; 但由我瞧来,你应是凡人,何来的法力?”
    活菩萨答道:“贫僧原本并非凡人,实是半人半妖之身,我生母乃是一方大妖,但因贫僧在十一年间耗尽了妖力; 以致于贫僧而今瞧来与凡人无异。”
    怪不得自己与姜无岐都未瞧出端倪来; 误以为这活菩萨乃是一凡人。
    酆如归又问道:“你耗尽妖力可是与你为信徒实现心愿有关?”
    活菩萨颔首道:“施主所言不差。”
    酆如归三问:“你何以要如此?”
    活菩萨回忆着道:“贫僧的母亲深爱着贫僧的父亲; 父亲作为凡人; 与母亲成亲只五十余年便过世了; 母亲闯入地府; 大闹了一通; 但仍是未能如愿要回父亲的魂魄; 之后母亲的精神便不太稳定,发起疯来,更是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她疯了数年,终是在一日趁贫僧外出,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贫僧当时尚未出家,年轻气盛,脾气暴躁,一回到家,乍然见得母亲的尸身,想也不想,与母亲一般,去闯了地府。贫僧那时修为尚浅,哪里敌得过阎王,反是被教训了一顿。阎王与贫僧道贫僧的母亲作孽太多,已被打下无间地狱,不得超生,除非贫僧积累足以抵消母亲罪孽的善果,母亲方能重新投胎转世。贫僧为救母亲,拜了当世的高僧为师,精研佛法,望能早日救母亲脱离苦海,故在这楚城讲经。贫僧之所以只在初一、十五讲经便是因为贫僧须得有时间修炼,以增强妖力。而今贫僧妖力耗尽,命不久矣……”
    他微微停顿了下,平静的神情当中生出了忧虑来:“不知贫僧这十一年间积累的善果足不足以救母亲出那无间地狱?”
    酆如归心下稍有动容,面上却不显,四问:“你修炼之时,莫不是会化出原形?”
    活菩萨了然地道:“你们曾找寻过贫僧罢?”
    见酆如归承认,他又道:“贫僧确会在修炼时化出原形。”
    怪不得自己与姜无岐寻不到活菩萨的踪迹。
    酆如归紧接着问道:“那些香火钱你用到何处去了?”
    “两位施主可是怀疑贫僧所为是为了敛财?”活菩萨饮了一口六安瓜片,笑道,“贫僧每回初一、十五,待信徒离去后,便会开始清点银两,所得银两已一文不差地委托县太爷做善事去了,这讲经堂亦是贫僧用自己的银两所建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他。”
    说话间,活菩萨的面色已开始发青,勉强说完话,他手中端着的六安瓜片猝然坠地,他的身体亦歪斜了。
    姜无岐快手将活菩萨一扶,眨眼间,那活菩萨由人身变作了一头通体深灰的狼。
    那灰狼气息不稳,活菩萨先前曾提及他尚有一月的寿命,由此看来,怕是过不了一月。
    活菩萨变不回人身,挣扎半晌,居然成了一半人半狼的怪物,弹指间,又昏睡了过去
    “你且好生歇息罢。”酆如归言罢,抚了抚那灰狼的皮毛。
    见状,姜无岐将那灰狼放于地面上,又吻了吻酆如归的眉心,柔声道:“贫道去向县太爷求证活菩萨所言真伪,如归,你自己小心些。”
    “嗯。”酆如归伸手勾住了姜无岐的尾指,探出舌尖来,舔舐过姜无岐手背上的抓痕,才松开那尾指,嘱咐道,“无岐,你早些回来。”
    “贫道定会早些回来。”姜无岐又要走,却是被酆如归扯住了衣袂。
    他还以为酆如归尚有事要叮嘱于他,那酆如归竟是掰着手指,细数道:“你回来之时,为我买些吃食罢,要香煎虾饼、水煎包、小酥肉以及红豆粘糕。”
    姜无岐一怔,应了下来,未及走出里间,又闻得酆如归道:“我还是不要吃食了,你早些回来便好。”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回到酆如归面前,覆下了唇去。
    酆如归乖顺地松开了唇齿,任由姜无岐采撷,一吻毕,直觉得整副身体都沾染上了姜无岐的气味。
    待他吐息平缓了,姜无岐方才出了里间。
    酆如归又去饮那六安瓜片,六安瓜片已微微生了凉意,一没入咽喉,浑身骤冷。搜读电子书 sodutxtxs
    他将六安瓜片放下,抱紧了手炉,坐于能沐浴到日光的矮凳上,发着怔。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诱人的香气从外头飘了进来,他登地起身去迎,见来者果真是姜无岐,即刻扑入了姜无岐怀中。
    姜无岐将双手的吃食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覆上酆如归的面颊,心疼地道:“很冷么?”
    “冷。”酆如归蹭了蹭姜无岐的心口,问道,“如何?”
    姜无岐回答道:“县太爷证实这十一年间,那活菩萨确实将不少银两交予了县太爷,县太爷大抵用于造桥铺路,舍粥救人了。至于是否分文不差,这便不得而知了。这菩萨城内的百姓并不富裕,因而税收不足,却能有相对平整的桥、路,想来县太爷并未说谎。”
    “那便好。”酆如归回首望了眼那灰狼,担忧地道,“不知他何时方能转醒?”
    姜无岐劝道:“担忧无用,你不若快些用吃食罢。”
    “好罢。”酆如归从姜无岐怀中钻了出来,并从姜无岐手中抢过吃食,蹦跳着到了桌案前,将吃食一放,才从中取了只水煎包出来。
    姜无岐行至那灰狼身边,低下身去探查那灰狼的状况,那灰狼气息微弱,但幸无要断气的迹象,应当尚有几日可活,然而那灰狼却仍是半人半狼的模样,不得不令人生忧。
    酆如归吃罢水煎包与一个香煎虾饼,才朝着姜无岐招了招手,启唇道:“无岐,过来。”
    姜无岐一到酆如归面前,却见酆如归倏地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并以齿咬了块红豆粘糕,抵上了他的双唇。
    姜无岐不嗜甜,但依然张口放那块红豆粘糕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酆如归的软舌。
    俩人一面吃那红豆粘糕,一面接吻,片刻,红豆粘糕已分别落入了俩人腹中,俩人的唇舌遂再无阻隔。
    姜无岐从酆如归的口腔内里尝到了水煎包、香煎虾饼以及红豆粘糕的滋味,每一种都教他迷醉——其实教他迷醉的是酆如归才对罢。
    少时,他耳侧拂上了酆如归的低吟,又黏又甜,一如那红豆粘糕,让他想一闻再闻。
    那低吟亦入了酆如归自己的耳蜗,酆如归登时羞怯不已,本能地欲要低下首去,却是被姜无岐掐住了下颌,以便更好地品尝。
    直至酆如归实在受不住了,姜无岐才勉强松开了他,他瞪了姜无岐一眼,又柔柔软软地伏于姜无岐怀中,断断续续地道:“你……好生……暖和……”
    姜无岐将酆如归拥紧了些,须臾,他又听见酆如归道:“较……那手炉要暖和许多。”
    酆如归的双目此刻含着潋滟水光,顾盼生辉,被酆如归这么一望,姜无岐顿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直要冲破胸腔。
    酆如归好容易喘匀了气,扯着姜无岐在桌案前坐了,自己则坐在姜无岐双腿上,后背靠着姜无岐的胸腹,取着暖,同时又去拿那小酥肉吃。
    小酥肉炸得酥脆,一吃起来,满室俱是脆响。
    酆如归吃着小酥肉,又捉了姜无岐的手,圈住自己的腰身。
    吃罢小酥肉以及余下的一个香煎虾饼,他又转过身去,喂红豆粘糕与姜无岐吃。
    从酆如归指上尝得的红豆粘糕同从酆如归口齿间尝得的红豆粘糕全然不同,姜无岐再次领悟到自己心悦于酆如归,自己想要为酆如归还俗,与酆如归洞房花烛,将这副再再诱惑于他的身体纳入怀中,不许旁人觊觎半点。
    姜无岐统共买了三块红豆粘糕,将第三块红豆粘糕喂予姜无岐后,酆如归便抓了姜无岐的一副手腕子。
    手背上的红痕已尽数褪去了,但他甚是不快,将那手背、手指一一舔舐过,方才消了气。
    姜无岐欲要去抚酆如归因垂首舔舐而裸露出来的后颈,酆如归却是不肯松开他的手,反而张口叼起了他手背上的一块皮肉,其后,那酆如归凝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许任何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迹,除了我。”
    后三个字咬字极重,使得姜无岐脑中灵光一现:“你呷醋了么?”
    这算得上呷醋么?
    酆如归失笑,将那块皮肉吐了出来,道:“应当算是我对于你的独占欲罢。”
    话音落地,他偏过首去看那灰狼,未料想,那耳廓却是因此蹭上了姜无岐的唇尖。
    姜无岐下意识地吻上了那耳廓,催得酆如归猝不及防之下,略略一颤。
    那灰狼全无要苏醒的征兆,横于地面,皮毛发暗,仿若死去了似的。
    酆如归被姜无岐吻着耳廓,慢慢放松了下来,一张脸红得不成样子。
    正值午时,明亮的日光穿过窗外一棵光秃秃的梧桐,以及窗枢,于地面上洒下了一片斑驳,酆如归伸手即能触及一点日光,但这日光远及不上自姜无岐身上渡过来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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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台·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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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狼昏睡了约莫一日; 方才转醒; 他挣扎着欲要起身,却是不得。
    现下他的四肢全数是人的四肢,但旁的部位却是原形; 一副身躯甚是不协调; 自是无法站起身来。
    他本能地“嗷呜”了一声; 这才发现那俩人尚在里间当中,一人喝着一碗紫米粥; 一人翻着一本陈旧的经书。
    听得他这一声“嗷呜”; 喝着紫米粥的酆如归放下调羹; 伸手揉了揉他额上的皮毛; 道:“你可还好?”
    他一时间吐不出人言来,只能又“嗷呜”了一声。
    他的人身是一副宝相庄严的慈悲模样,原形却仿佛是受了委屈的狼崽子,但他分明已是成年狼了。
    酆如归不觉有些心软,遂渡了些内息与他。
    酆如归即便修出了肉身,本质上却仍是千年恶鬼; 原不该渡内息与灰狼; 然而; 灰狼既已时日无多; 便也管不得这许多了。
    灰狼顿觉干涸的丹田复又充盈起来; 须臾; 顺利地变成了人身。
    他下意识地“嗷呜”着; 同时去摸自己的面部。
    觉察到自己面上再无狼毛; 他才张口致歉:“多谢这位施主。”
    “不必客气。”酆如归继续去喝那紫米粥,紫米粥香气勾人,引得久未进食的活菩萨腹鸣不止。
    酆如归失笑:“你若是不嫌弃,这紫米粥便让予你罢。”
    “当真么?”在活菩萨五百余年的生命当中,惟有他的父母善待过他,收到这碗紫米粥直教他心生暖意。
    不及他执起那调羹,原本在翻阅经书的姜无岐却是将另一只调羹送到了他手边。
    他未觉出有甚么不妥的,从姜无岐手中接过调羹,满足地喝起紫米粥来,紫米粥还温热着,熨得他一身被隐去的皮毛都暖和了起来。
    酆如归瞧了眼活菩萨喝粥的模样,心生怅然,狼本是肉食兽类,却为了救母剃度,再也食不得荤辛。
    他暗叹一声,而后绕至姜无岐身后,一手搭于姜无岐左肩,一手抚上姜无岐的咽喉,旋即含住了姜无岐的一点耳垂道:“你方才所为是由于呷醋了么?”
    姜无岐依然捧着经书,猝然被灼热的气息钻入了耳孔,遂回首去瞧酆如归。
    酆如归的唇角挟着狭促的笑意,他见姜无岐回首,用指腹重重地擦过了姜无岐的唇瓣。
    唇瓣霎时灼热得一如耳孔,姜无岐念了遍凝神定心诀,才坦诚地道:“确实如此。”
    酆如归抿唇一笑,牵了姜无岐的手,又朝着那活菩萨道:“你不便外出,你要吃甚么,我们出去买予你罢。”
    “可以么?”活菩萨摸着不如何充实的肚子,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来,“劳烦两位施主了,贫僧不挑食,只要能饱腹即可。”
    酆如归收了碎银,同姜无岐一道出去了。
    他们随意买了些吃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里间。
    活菩萨已将紫米粥喝尽了,听得动静,当即望向他们,宛若一眼巴巴地等着投喂的狼崽子。
    倘若他不是为了他母亲耗尽了妖力,作为一半人半狼,他定能活上好多年。
    酆如归将手中的白菜香菇蒸饺、时蔬炒面、红糖米糕以及余下的铜钱放于桌案上,自留了一只香葱萝卜丝鸡蛋饼。
    活菩萨谢过酆如归,便坐于桌案前狼吞虎咽起来。
    酆如归与姜无岐正立于活菩萨身后,故而酆如归一面吃着香葱萝卜丝鸡蛋饼,空暇的右手一面在姜无岐身上游走。
    姜无岐一捉住酆如归那右手,酆如归便瘪着嘴,拿那双泛着波光的柳叶眼瞧他。
    姜无岐无法,不得不任由酆如归作弄。
    活菩萨用罢三样吃食,向着俩人致谢了一番,又疲倦地道:“贫僧须得再歇息会儿。”
    这里间素日用作与信徒交谈,虽说是里间,但只是相对于讲经堂而言,其实相当于堂屋,里间的里头尚有卧房,卧房有两间,一间为活菩萨所有,一间是以防万一,为陡发急症的信徒准备的。
    活菩萨进了卧房去,而酆如归则拉着姜无岐坐于日光下,施施然地吃着剩余的香葱萝卜丝鸡蛋饼。
    待整个香葱萝卜丝鸡蛋饼落入腹中,酆如归扯着姜无岐的手腕子,去了另一间卧房。
    姜无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