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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是您恩师的遗孤,赵令然赵小姐呀。
上个月赵老先生过世,赵小姐才入京的。”
白叔慌乱地回答,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却见着顾月承眼中的光芒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被残忍地掐灭,如黑夜中的最后一堆火把,被吞灭得无影无踪。
“你胡说!”
抓着白叔的手脱落,顾月承的眼角滑落了一地泪水。
世界陷入了黑暗和消沉。
穿书番外(五)()
秋日的风;吹开了直笔居的纸窗户。
本就没有关严实;一吹就散;如浮萍;无根基。
木栏的声音在窗户的框架上来回撞击;一直修长的手轻合上了窗户。
窗外;檐下的风铃被吹得乱颤;在风里听着呜呜咽咽,如哭泣。
声音却又低沉。
那便是如男人的低泣。
如今的顾府,只有一位主子了。
一年前;顾月承将赵令然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陛下。
陛下确认无误之后,将赵令然接走了,封了县主。
皇帝对赵师妹;似乎没有对那家伙那般喜欢;甚至依旧有些拘结于她是自己的母后偷偷生下的。
并不多么亲近。
不似对那大头兽,皇帝恨不得妹妹住在宫里算了。
可这对赵令然而言;依旧是一步登天。
“老爷;县主来了。”
竹筠来禀告;屋里的主子;握着一本书;坐在地席上发呆。眉目间尽是彷徨。
一年的时间,顾月承干完了很多的事情。
他送走了赵令然;绊倒了陈家,平了夜秦之乱;也辞去了尚书的官职;如今身上只是挂着一个闲职。
皇帝一手将他提拔上来,自然不舍得,可顾月承的去心很坚,皇帝也没有办法。
即便没了尚书的官职,满京城也没人敢小觑顾月承。
皇帝随时都等着他松口回去,他原来的官职依旧留着。
赵令然搬离顾家之后,时常上门。
顾月承听了,缓缓起身,动了。
看着常常发呆如磐石一般的主子肯动,竹筠越发觉得县主有戏。
正堂里,坐着一身繁华锦绣的赵令然。
那是身为县主的尊仪。
那一颦一笑,瞬间打破了顾月承的幻想。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这个地方,可一觉醒来,日子回到了过去,而他的然然,不是然然了。
是赵姑娘。
一个最典型的闺中女子,安安静静的,从来不会生事,从来不会打架,从来不会上墙上树。
一切都是那么好。
可是。。。。。。那他的然然到哪里去了?
这个外貌一模一样的女子,不是他的然然。
顾月承的心头忽然袭来了一阵恶心。
这就是望梅止渴。
明明知道看一眼也是,可就是忍不住。
总是期盼着,那身体里的灵魂会变成她。
“送客吧。”
顾月承最终没有踏进正堂。
再一次见到赵令然的时候,是她的大婚。
这已经是两年之后。
顾月承作为被邀请的宾客也去了。
比别的宾客特殊一些的是,这个新郎是他和皇帝一起挑的。
虽然这个赵令然,不是他的然然,可也是恩师的女儿。这样的归宿,也足够对得起先生的托孤了。
这一次,顾月承没有认她为义妹的打算,赵令然已经有了亲哥哥,自己这个师兄就不往上凑了。
顾月承在宾客里,和所有人一起看着身着大红嫁衣的赵令然被新郎牵在手里,走向洞房。
顾月承眼角有一些湿润,欣慰有,辛酸也有。
有的时候,他更怕的是,他引以为一切的然然,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一场梦而已。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该如何自处。
白叔不明白。
“老爷,为何要将县主另嫁他人?”
顾月承书房里有一幅画,一直以来都被妥善收着,只是有一次,白叔才无意中看见,那画上的勾画出来的倾城美人,赫然就是县主。
虽只是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足见作画之人对画中人极为熟悉,且极为喜爱。
每一笔都下得极为温柔,即使只是作画,都舍不得画里的人受半分委屈。
这该是怎样的喜欢之极呢?
白叔承认,虽然自己的确不太喜欢赵小姐小家子气的做派,可比起老爷一人独受相思之苦,这都算得了什么。
况且当初县主也是极为有意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爱慕老爷。
可老爷呢,却光速地将县主打发出府。
说得好听是为她找到了真正的亲人,可那急切的样子,在白叔等了解顾月承的人看来,就是急切地要与赵令然撇清干系。
这两厢岂不是矛盾。
顾月承什么也没说。
不足以。。。。。。
这一切都不足以对外人道也。
故事,从来不在顾月承和县主之间,而在他夫妇二人之间。
婚宴未完,顾月承已走了。
红头盖下的赵令然,如有所觉地往顾月承的方向回了头。
新娘子的美目里留下了伤情的泪水。
顾月承正是辞官了。
连那闲职也不要了。
回了三水镇,买了一间小宅子住了下来。
就在迟麓山脚下。
他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了,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二十五岁都没到的年纪,活得像个沉沉暮暮的老人。
大约上天也看不过眼了,看不得他这么苦着自己。
顾月承捡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是个小女孩儿。
顾月承当做自己的孩子养起来了。
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总缠着顾月承问娘在哪里。
每当这个时候,顾月承就把他亲手所绘的赵令然的画拿个娃娃看。
可是娃娃很疑惑,“娘这么漂亮,为何我不漂亮?”
娃娃脸上有一个半脸大的紫褐色的胎记。
大约就是因为这个,被她的亲生父母丢掉的。
每当这个时候,顾月承都会将小娃娃抱到膝盖上,“娃娃很好看,是上天送给爹爹的礼物。”
二十年之后,娃娃长大了,也出嫁了,嫁在三水镇。
顾月承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年纪也不算多大,却已经出现了一些糊涂的症状。
娃娃有时候回来,但随着她的孩子也慢慢长起来,能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每次回来,总见着她爹爹摆着两副碗筷,一份他自己的,另一份不用猜就知道是摆给谁的。
碗里的饭堆得有小山高。
当了娘的娃娃笑,“娘能吃得下那么多吗,娘又不是饭桶。”
顾月承满意地笑,就是个小饭桶。
如今的顾月承是越来越糊涂了。
娃娃十分忧心她爹的身子。
有时也突发奇想,她娘是怎样的女子,去世这么多年,爹依旧对她痴心不已,念念不忘。
顾月承再一个寒风凌冽的夜晚还是去了。
他出去给然然摘做梅花糕的梅花,这越是下雪寒冷的日子越是好。
摔了一跤之后,就再也没能起来。
死了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人在意。
不远处,向来灯火通明的罗文街区,大冬天依旧极为热闹。
镇上最红的于老板的声音,传得老远。
梅花树下,也能听见那咿咿呀呀的声音,煞是好听。
唱词也谱得好。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害了相思病的人,谁人又知,谁人又不知呢。。。。。。。
穿书番外(六)()
“怎么还不醒过来”
顾月承的耳边;有人在小声地抱怨。
“再不醒过来戳你孩子”
“真的要戳了不客气的。”
“顾月承;你个臭不要脸的赖皮鬼”
顾月承奋力睁开眼睛;就见着大肚子的赵令然在戳自己的肚子。
见顾月承醒过来了;这家伙欢喜地去拉他;“走走走;说哈今天要去吃好吃的的;你这么能睡,简直怀孕的是你吧”
那小嘴有多能吃就有多能说。
这家伙嘚吧嘚吧嘚吧嘚地没完。
顾月承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
愣愣的;傻傻的。
一点不像顾大人的顾大人。
大头兽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顾大人不对了。
她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一个异常严肃的结论,“哦你睡懵了”
“睡懵了”的顾大人眼角落下两行清泪。
他不是在做梦;真的回来了是吧。
话说
美人就是美人吖
哭起来都很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梨花下雨?
梨花带雨!
赵令然在没心没肺,也该知道顾月承和平时不一样了。
这家伙生平就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把人家惹哭倒是常有的事情。
要不怎么说她不是个东西呢。
赵令然无措地扯扯顾月承的衣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软软地喊“夫君夫君。”
这家伙还凑上去献上自己的大脸盘子;在顾月承的脸上啪唧一下。
可响了。
也可香了
顾月承身上总有顾淡淡的竹子清香;好好闻的。
所以叫他竹子精是有道理的。
“竹子精”破涕而笑,看着这家伙陶醉的表情;将她揽到怀里。
“然然,我回来了。”
这家伙对于听不懂的话;向来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也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就热烈地点点头,“欢迎你回来呀。”
欢迎个鬼欢迎
顾月承轻抚着赵令然的脸,他多怕这一切不过是梦境。
于是顾月承傻子一样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腕。
咬出了血。
赵令然吓了一跳。
疼
真他么疼
顾月承牙齿里都是血,可他抬起头来却笑得极为快乐。
傻乐那种呀。
后来太医来了。
白叔说他一定疼死了。
顾月承摇摇头,不疼,真的不疼,一点也不疼。
比起他曾经受过的苦,这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苦呢。
那明明想对而望,人却不是那个人的绝望,才是这世界是最最可怕的锥心之痛。
太医帮顾月承包扎,顾大人满眼柔情蜜意地看着赵令然。
这一生的好光景,有你足矣。
**
晚年,赵令然和顾月承搬回了三水镇。
孩子们依旧留在京城里面。
有皇帝这个亲舅舅在,没人敢为难。
他们住回了赵家宅子。
顾月承每日都去迟麓书院教书。
他是山长。
这几日,赵令然看着日渐憔悴。
顾月承很是忧心,问赵令然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就隐晦地看看他。
再三追问之下,赵令然才说。
是顾月承最近晚上打的呼噜声太大了。
赵令然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这才憔悴所致。
顾月承知道之后,信誓旦旦今天晚上绝对不打呼噜。
赵令然不信,睡觉打呼噜,又不能控制,怎么保证。
可当天晚上,顾月承真的就没再打呼噜。
说到做到。
接下来一连两个晚上,赵令然都睡得很好。
可是憔悴的人变成顾月承了。
赵令然心有疑惑,按下不发。
到了半夜,赵令然睡了一半醒过来,忽然开口,“你怎么还不睡?”
没有声音。
“掌灯。”
床上果然有了声音。
顾月承爬起来了。
赵令然这个没良心了一辈子的家伙,忽然流下了泪水。
“这就是你的办法?
你不睡觉,就能不打呼噜了?”
昏黄的灯光下,是早已老去的顾大人的脸,笑得腼腆,还有被发现的害羞。
“我没关系的,然然好就行了。”
“傻瓜。”
这一世,他做到了自己所承诺的,一生将她捧在手心。
如此,也无憾了。
木石前盟()
赵令然和顾月承;在同一天咽气了。
咽了气;赵令然才发现;自己的灵魂状态;是她最喜欢的兽态。
云年兽呀。
赵令然找不见顾月承的魂魄;许是早就被鬼差给接走了吧。
这家伙也不着急去投胎;在人界里兜兜转转的。
这家伙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反正就是到处惹事。
“咯咯咯咯咯”
上上辈子可能真的是只鹅吧
她玩够了,往地府去了。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远远地这家伙就看见前一个金光宝气的人,周身闪着着的关泽简直将黄泉路照成了天界那么亮。
亮成这样的手电筒君估计也不是个人,人哪有那么深厚的福泽呀。
必定是哪一路尊贵的神仙。
那手电筒君身边;孟婆;十殿,陆判;冥界数得上号的大小领导都围在那人身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见是个大大的来头的大人物来着。
赵令然这家伙贼兮兮的;见那儿都围着人;奈何桥的守卫上都松了。
人死后化作的小鬼;或是小精怪们,都不敢靠近;也不存在漏网之鱼。
这家伙不怕,仗着自己有点子修为;打算为所欲为。
于是她就打算自己做第一个漏网之鱼。
不喝孟婆汤就投胎;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
十步
五步
还有两步
哦不
功败垂成!
云年兽都快成功了,却忽然感觉自己背后金光大盛,闪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来了。
云年兽没看见那老神仙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阔步过来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招了朵祥云来,扬长而去。
那神仙一点都不体贴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少来了,灵魂才不会痛呢
哎呀妈呀
救命呀
被绑架了。
神仙撒泼了
**
神界的一处仙泽深厚的小光圈里,云年兽忽然醒过来,打了一个哆嗦。
这里真好呀,她在里面愉快地玩耍。
身子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
这家伙的黑葡萄大眼睛看看自己粉嫩嫩的肉垫,还有自己粉嫩嫩的小毛脸,小牙齿。
原本在脚上的铃铛又挂回脖子上了。
这铃铛据说是个法器来着,听说来头不小的,是仙界之物。
大头兽猜是哪个力气很大的神仙给的。
哦
想起来了。
她小时候,进入修仙门派之前的事情。
他们是云年兽一族,上古凶很凶的神兽一族,本来是能生吞蛟龙,活剥凤凰的存在,如今竟这样凋零只剩下最后一滴骨血的地步了。
当年灭族的大战当中,有个仙人救了她,结果他自己也有事儿,照顾不来了尚是个小嫩仔的她,就把她往门面前一甩。
么的,现在都记得,力气超级大的,疼死了。
差点没把她直接摔死。
后来老掌门收留了她。
再后来,老掌门死了,新掌门奉她为护山神兽。
这家伙在忘记自己真实来历,以为自己就是个杂毛小兽兽的情况下,臭不要脸地接受了。
不过,既然接受了,那就要担起这个责任来的。
这家伙每天都很负责地,头戴一朵大红花巡山。
门派里的弟子们上早课的时候,这家伙也会去。
不过人家是上课,她是去躲在树上睡觉的。
师尊们在上面讲,她在下面睡。
弄得弟子们哪有心思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