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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渚看着他的眼,态度坚决,不禁感动的流下两行热泪,轻唤了一句:“夫君”
朱厚照俯身,吻上了她的泪眼,柔声安慰道:“傻瓜,别哭,咱们大明,对待外敌,早该强硬起来了。”
皮雷斯被就地正法,听说皇上要处置一个佛朗机人,行刑那天,引来了众多百姓的围观,人们议论纷纷,这佛朗机人到底是犯了何等大罪,要被处以凌迟这样的极刑。
就在帝后正好准备起身回京之际,却见一个锦衣卫匆匆忙忙从京城赶来,夏云渚一见他,心中便咯噔一下,莫不是朝臣们见他二人在外面浪的实在太久了,又找了太子或者公主生病的借口,想让他们俩赶紧回去?
那锦衣卫一进大门,便跪在了帝后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哽咽地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太皇太后病重,怕是撑不了几日了,首辅大人命我快马加鞭,前来宣府报信,望皇上,娘娘,早日归京。”
朱厚照一听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夏云渚赶紧伸手扶过他。
只是之前被朝臣骗过了一次,太皇太后到底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此事还要在帝后二人心中暂时打个问号。
朱厚照冷静了片刻,还是吩咐道:“起来吧,叫江彬来,传令下去,速速启程回京,一刻也不得耽搁。”
*
小朱载垣虽然年龄不大,但小小年纪,却成熟的很。自从王太皇太后生病卧床以来,朱载垣极尽孝道,索性搬到了宁寿宫,日日不离的在病榻前亲自照顾太奶奶。
王氏这一辈子,历经坎坷,成化年间,万贵妃把持后宫,飞扬跋扈,侍宠而骄,横行后宫。
宪宗多次欲废她的皇后之位,而改立万贵妃为后,但王氏为人十分小心隐忍,无故可废,就这样在后宫隐忍了二十多年。
朱祐樘出生之后,后宫众人为了避免太子遭遇万贵妃的毒手,几经波折,才保住了太子的性命,于公于私,王氏都功不可没。
此时躺在病榻上的王氏,看着自己如此孝顺听话的小曾孙,想到这些年来的总总,一时间竟老泪纵横,感慨万分。
小朱载垣从宫女那里接过一方帕子,边扶着太奶奶起身,边帮太奶奶拭泪。
“太奶奶莫要伤心,垣儿孝顺,垣儿会好好照顾太奶奶的。”小孩子天真的话语,逗得王氏破涕而笑,她伸出颤抖的右手,抚着小曾孙肉肉的脸蛋,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垣儿乖,以后要听父母的话,太奶奶老了,不能一直陪垣儿了。”
小朱载垣一头钻到王氏怀里,哽咽道:“太奶奶不要丢下垣儿,垣儿很乖,老师每日都夸赞垣儿功课做的好,垣儿长大了还要侍奉太奶奶一辈子。”
王氏抚着小曾孙的头,强忍着眼中的泪,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琼莲端着药碗进屋的时候,刚好看到这祖孙二人抱头痛哭的一幕,也忍不住侧头,摸了摸眼泪,还是强忍着将药碗递给了伺候在旁的莲香。
莲香走上前来,轻轻唤了句:“太皇太后该服药了,太子殿下莫要太过伤心了。”
小朱载垣乖巧的起身,抹了抹眼泪,亲自接过药碗。
王氏强忍着,还是咳嗽了好半天,方才缓过气儿来,朱载垣一边端着药碗,一边帮太奶奶抚背顺气。
见王氏渐渐呼吸平顺了些,朱载垣又亲自端起药碗,执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直到不那么烫了,方才送到太奶奶唇边。
王氏知道自己的小曾孙孝顺,也知道自己虽没福气看着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但她心中坚信,自己的小曾孙长大了,必定会是个明君英主。
王氏服过药后,小朱载垣又扶着太奶奶躺下,亲手帮太奶奶掖了被子,又陪了太奶奶好一会,直到太奶奶乏了,想休息了,方才离去。
王氏看着自己小曾孙离去的背影,确实怎么也睡不着,她命莲香去唤了沈琼莲来,主仆二人已经许久,未这样谈过心了。
“莹中啊”王氏见沈琼莲至,艰难地起身唤了她一句,沈琼莲见状,忙上前扶起太皇太后。
王氏用帕子捂着唇,又咳嗽了好一阵子,方才止住。她抬眼,对沈琼莲淡淡地笑了笑:“选秀时的情景,仿若还是昨天一般,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垣儿,都是个大孩子了。”
沈琼莲抚着她的背,也与王氏相视一笑:“咱们都老了。”
王氏缓了缓神儿,突然伸手握住沈琼莲的手,语重心长道:“皇后是你亲自选出来的,我历经四朝,见过无数后宫女人,万贵妃嚣张跋扈,张氏独宠后宫,却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像夏氏这样,她,太与众不同了。”
沈琼莲似乎明白过了什么,她一边安抚着太皇太后,一边试探问道:“太皇太后可是有话,要我转达给皇后?”
王氏重重地点了点头:“女子干政,乃是有明以来独一份,皇上现在是宠她,护她,可那些朝臣阁老们,真的会就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吗?莹中,若论才学,你不输与夏氏,你对如今这朝中的局势,也是看的通通透透的,你应该明白,我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沈琼莲紧紧握住王氏的手,言语中有些许哽咽:“太皇太后臣,明白。”
王氏缓缓闭上双眼,眼角划过一丝泪痕,深深叹道:“身为女子,就是在这世上立命都不易,想要为女子争得一片天,终究是难了些。夏氏心志高远,我只怕她,飞的越高,跌的越重”
马六甲()
帝后闻讯;立即从宣府拔营启程;星夜兼程的赶路;无奈到达京城之时;还是未能见上王太皇太后最后一面。
朱厚照在王氏的灵前披麻戴孝;号啕大哭;并下令自己要亲自为王太皇太后主持丧礼。
百官静静的看着他演戏;听闻他要亲自主持丧礼,都面面相觑,面上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皇上良心发现了?不浪了?准备做个明君了?
鬼才信你!
*
父母终于回家了;事实证明小朱载垣还不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夏云渚一回宫,怕儿子独自一人在东宫太过伤心,这几日便将他接回豹房;日日陪在自己儿子和女儿身边。
最宠爱自己的太奶奶这一撒手人寰;小朱载垣和小朱嫄淳瞬间都长大了不少。这会两个小的都倚在娘亲怀里抱着,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
夏云渚左手揽着儿子;右手揽着女儿;心中一阵酸楚与自责;自己这做娘亲的;确实是太不尽责了,想想自己的父母在她这么大的时候;风雨不误的送她去少年宫补习功课,有一次下大雨;她妈妈骑着电动车带着她;连人带车都摔倒在泥坑里,那情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娘亲不要丢下垣儿好不好?垣儿每日都用功读书,杨师傅和沙先生日日都夸奖垣儿,娘亲接垣儿回来好不好?”小朱载垣揽着娘亲的脖子,往前蹭了蹭,委屈巴巴道。
“淳儿也要娘亲!”小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甘示弱,半环着娘亲的腰不肯撒手。
夏云渚心都快化了,可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无奈
就在两个小孩子拉着娘亲不肯撒手的时候,玲珑匆匆而至,向皇后禀报道:“娘娘,沈女官求见。”
夏云渚哄了哄两个孩子,让奶娘带着他们下去休息,这才得空抹了抹面上泪痕,忙吩咐道:“快宣沈女官进来吧。”
玲珑诺了诺,旋即便退出了大殿,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沈琼莲一身孝衣,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沈琼莲走上前来,欠身行了一礼。
“沈女官快快请起,沈女官与本宫,就莫要见外了。”夏云渚起身,亲自扶起她,并示意左右给沈琼莲看座。
待左右奉了茶,退下之后,沈琼莲方才缓缓开口:“皇后娘娘是明白人,应当知晓我今日的来意吧。”
夏云渚看着她的眼,重重点了点头:“太皇太后临终前,可有什么话,要沈女官转达与我?”
沈琼莲微微颔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终还是放心不下你,你应当知道,这些年来她的用心良苦。”
夏云渚眼眶微微泛红,涌出的热泪慢慢模糊了双眼:“沈女官,对不起,我并非一个称职的母亲,也并非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后,我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失望了。”
沈琼莲却是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皇后娘娘错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从未这样想过。太皇太后历经四朝风雨,她老人家什么没见过?当年万贵妃那样嚣张跋扈,她老人家还是挺了过来娘娘,你要知道,自咱们大明开国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爷定下的祖训,这百余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敢肆意参政议政的女子,你如此破坏祖宗礼法,太皇太后可曾出面阻止过你?”
夏云渚垂首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沈琼莲给她递了一方帕子,叹道:“同为女人,我知道你的不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懂。你为了咱们女人能在这世上立住脚,有所作为,你花的所有心思,她老人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夏云渚泣不成声,无言以对,只是用帕子捂着嘴,颤抖着抽泣。
沈琼莲继续说着:“那年你为了去宣府追皇上,将太子委托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就已经明白了你的无奈。皇上是她老人家从小带大的,皇上是什么性子,她老人家再清楚不过了。这朝堂之事,她老人家不懂,可是她能看出来,皇上与文官之间的裂痕,已经快到了不可调停的地步。你们小两口所做的事,也是为了这个国家,能一天天好起来,太皇太后她心里都懂,她全都懂。”
夏云渚泪如雨下:“沈女官,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今后的路,我到底该怎样走下去?”
沈琼莲眼眶微红,但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皇后,你这条路,无人走过,这是条未知的路,旁的人无法告诉你前方到底是平顺的阳关大道,还是布满荆棘的崎岖山路,只是无论这条路如何坎坷,你身为一国之后,为了咱们女人今后在这世上能站住脚,微臣恳请你,即使是跪着,也要将这条路走完!”
“沈女官,你是支持我的,对吗?”夏云渚抬着泪眼,笃定地看着她。
沈琼莲重重点了点头:“太皇太后临终前最后的嘱托,便是要你不要有顾虑,你想做的事情,就放开手去做吧。皇后娘娘如若不嫌弃,微臣愿意帮娘娘照顾太子与寿康公主,帮娘娘分担后顾之忧。”
夏云渚握住她手,此刻已是泪流满面:“沈女官,谢谢你。”
沈琼莲破涕而笑,摇了摇头:“如若我有你这般福气,定也会像你一样,为咱们女人,为咱们的国家,做力所能及之事。”
*
正德十三年六月,孝贞太皇太后出殡茂陵,按照祖宗礼法,皇帝与宫眷只需护送灵柩至午门即可,但这一次,正德却决定亲自护送太皇太后的灵柩去昌平茂陵,要亲眼看着她与宪宗合葬一处。
百官对他此时的态度却是大大打了个问号,平时吊儿郎当,这会装起孝顺孙子来了?鬼才信你呢,谁知道你亲自护送太皇太后的灵柩,是不是又打了个半路逃跑的主意,毕竟是郊祀都敢跑路的人,正德已经在百官心中被划黑名单了,百官看着他那惺惺作态的孝顺模样,心里只想看看他到底又要跑路去哪。
正德真的是孝心大发啊,这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百依百顺的奶奶,他亲自去送奶奶最后一程,怎么到了百官眼里,就成了假模假样的惺惺作态了呢?
他确实是有孝心,但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意外之事,却彻底让他有理也说不清了。
自有明一代,太皇太后出殡的礼仪,早就有严密的规范,根本没有皇帝什么事情,正德却非得不按常理出牌,从中插上一脚。
礼部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插手搞得是措手不及,你说这丧葬队伍里,本没有他的位置,他这突然一出现,硬说要吵着去,你又不能不让他去,让他去吧,又不知道该给他安排个什么角色,最后导致他在送葬队伍里,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百官各干各的事情,根本忙的是不可开交,哪有那闲工夫搭理正德。正德倒是会给自己找事情消遣,这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茂陵,礼部才发现,由于没有先例,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皇帝跟来以后,应该住哪的问题
正德却是不以为然,没地方住,好说啊,爷有帐篷啊,你们不用管我,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百官看着他那拔地而起的帐篷,面上纷纷挂上三道黑线,囧!
太皇太后的梓宫进葬茂陵之前,还要行一系列极尽繁复的礼仪,正德在一旁是闲人一个,无所事事,这会正好有人牵来一匹马,他看那马儿长的好看,非要骑着浪一圈,结果刚一骑上,那匹马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狂性大发,不听使唤,冲着人群就奔去了,百官这会正井然有序的列队磕头呢,见不知道从哪冲出一匹马来,个个都吓的是魂飞魄散,四处奔逃。原本平静庄严肃穆的葬礼,被正德这一搅和,全乱了套了。
百官一个个气的是咬牙切齿,捶胸顿足,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神情。
正德这会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忙下马来给众人赔不是,众人这会是冲他狂翻白眼,要是谁信了正德要励精图治,孝心大发,不是来搅局的,那绝对是脑袋被门挤了,病的不轻!
正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怕被人打屁股,便悻悻躲到了一旁,不敢再惹是生非,不过百官已经认定他今日是来搅局的,无论他做什么,已经无法挽回他在百官心中臭无赖,惹事精的形象了。
回程途中,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狂风暴雨。但礼仪尚未完成,百官仍在德胜门外准备迎接太皇太后的神主,就在大家正欲准备磕头行礼之际,正德看这样恶劣的天气,地上又满是泥水,便下令让百官起身,免去行礼,让众人都散了,然后他自己捧着神主,就这么走小路进宫去了。
正德本来是好意,可就是这好意,却让百官彻底炸开了锅。
迎接太皇太后神主,必须要从午门进宫,午门才是正门啊!太皇太后做错了什么?你非得拿着人家的神主,从偏门进去,这在当时那个等级制度森严,礼教严明的社会,简直就是大不敬!
百官再也无法忍受了,弹劾正德的奏书再度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瞬间就堆满了皇帝平日里办公的桌案,整整齐齐地罗列像三座大山一般,各种言辞激烈的话语,连威胁带讽刺,全部用了个遍,这次不光有人上血书,还是好几个人一同上血书,看着那血淋淋的奏书,正德此刻是欲哭无泪啊。
百官本就看不上正德平日里好武事,非得瞎折腾那些个军制,兵事,这会太皇太后葬礼上,正德一番好意又被视为搅局,这么一通闹下来,皇帝与百官之间的矛盾激化已经达到了顶峰,百官对正德每次都不正面接招,只会搞黑色幽默化解的态度已经是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夏云渚自然是懂,为何他会接二连三的做出这些令百官哭笑不得的荒唐事。实则是他内心太过追求自由,放浪形骸,他对太皇太后的孝心也好,因为心疼百官而免去其在雨中跪拜也罢,在他内心深处,一直信奉着喜怒哀乐是发自于心底的,而不是利用繁复的礼仪去表达的,他认为这礼仪就是套在人身上的枷锁,他这一辈子,被文官如此的看不起,不过就是因为他的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