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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鸾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你难得肯出来，我们先好好逛一逛，晚些会去也不急。”白卿妤说道。
段云鸾点了点头，右脚才刚刚抬起，便收了回去。
她身形微微一顿。睫毛轻轻一颤，狭长明亮的凤眸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怎么了吗？”白卿妤留意到她的僵硬，关切的问道。
“小白，对不起。师尊突然传讯过来，让我速速返回掌门。”段云鸾犹豫了片刻，最终对白卿妤歉意的说道。
若说段云鸾今生最想看见的人是谁，一个是因她而死的白卿妤，另一个则是她的师尊清逸真人。
她是清逸真人唯一的弟子，自从八岁拜入清逸真人门下后，清逸真人对她极好，可以说，清逸真人于她而言，如兄如父，是她前世今生最重要的人。
但她的师尊，却为了保下她，修为被废，沦为凡人。
而她虽死而复生，却重生到了五百年后。
清逸真人沦为凡人，修为不再，无法长寿，段云鸾根本不可能再见到他。
所以，段云鸾想借助章一次幻境的机会，再见一次清逸真人，她的师尊。
即使这是假的，哪怕原她一个念想也好。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真正放下对清逸真人与白卿妤的执念。
“啊”白卿妤有些失望，嘟起红唇，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算了，宗门任务要紧，你赶紧回去吧，我们下次有空再约。”
段云鸾有些不敢看她。
因为她知道，她们不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无论是幻境，亦或者是前世，这都将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段云鸾最终还是抬起了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要将她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底。
无论她与她是不是朋友，她因她而死乃是事实。
这，都是她欠她的。
“好，若有机会，一定相约。”段云鸾盯着她精致的面容，一字一顿，似在告诉她，又似这提醒着自己。
白卿妤笑着站在原地，没有在发出一丝声音。
段云鸾抬起脚，艰难的朝店门口走去。
天知道她有克服多大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让自己不回头。
她怕她一旦回头，身后便什么都没有剩下，有的只是一片虚无。
当段云鸾整个身体踏出店铺后，九华仙宗高大威严的石门便出现在她眼前。
放眼望去，整个九华仙宗被缥缈的薄雾缩笼罩着，山入雾，雾遮山，犹如世外仙境般透着一股令人向往的神秘气息。
这便是五大仙门之一，拥有正道魁首美誉的九华仙宗。
亦是顾从烟生活了一百六十九载的地方。
段云鸾想过很多再一次来到九华仙宗事的场景，或愤怒，或压抑，但当她再一次踏入时，心情却异常平静。
她不知这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幻境，还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但段云鸾清楚的知道，纵使这里再像九华仙宗，也是虚假的。
这一切不过是幻境所致，只要破了幻境，一切都将变得虚无。
段云鸾回神，清明的目光带着一丝忐忑，一丝期待，缓缓踏入了九华仙宗。
进入九华仙宗后，随处可见身穿统一白袍的外门弟子，或是身穿一袭统一月白长袍的内门弟子。
每当路过一个的弟子时，她们都会对段云鸾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师姐。”
或许是因为看透了九华仙宗的虚伪，段云鸾对九华仙宗并无留恋，因此她走的极快。
或许是因为幻境察觉到了段云鸾内心的想法，明明从外门到主峰的路程甚远，但不过眨眼之间，主峰的样子变进入她的视线当中。
段云鸾正在大门口，抬头看着散发着丝丝凉意的寒玉牌匾，看着那铿锵有力的大字，心中竟有一丝迟疑。
师尊
“既然回来了，为何还不进来？”
温和儒雅的低沉嗓音从殿内传来，带着一股特有的清冷。
几乎同一时间，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从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段云鸾轻咬唇瓣，最终走进殿中。
她走的很慢很慢，殿内的场景还是很快的映入眼帘。
几乎是的一眼，那修长的青色背影便占满了她整个视线。
“师尊”段云鸾脱口而出。
第58章 梦回九华（三）（）
段云鸾曾想过很多次见到清逸真人的画面，却没想到竟会是如此。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背对着她的青色身影，一时间心中感慨万。
“嗯？为何这般看着为师？”
清逸真人转身，精致的五官柔和，一袭青袍加身，气质温文尔雅，若非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深浅，一点也不像是一派掌门。
“没什么。”段云鸾敛眸，转移话题，明知故问道：“不知师尊叫弟子回来所谓何事？”
“秘境之中有异宝出世，你且带着九华的弟子速速前往。”清逸真人温声说道。
段云鸾珉了珉唇，出言拒绝：“师尊，弟子不想去。”
反正不过是幻境而已，她去与不去，也没甚么关系。
“为何？”清逸真人有些意外，却仍然不曾恼怒。
段云鸾珉唇不语。
“你可曾想好了？机缘一事世事难料，你当真要放弃这一次机会？”清逸真人继续问道。
段云鸾微卷的睫毛轻颤，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脱口而出一句——我不去！
“不去便不去罢，好端端的哭甚？”清逸真人轻叹一声，温和的嗓音之下带着一丝无奈。
哭？她哭了吗？
段云鸾有些诧异，想伸手抚是面颊，却又发现自己动不了。
想动，不敢动，不愿动。
既为幻境，为何出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所谓幻境，折射的不过是心中最后悔的事情。
原来在她的心中，她最后悔的事一是爽约了白卿妤，二是去了秘境。
“师尊，弟子任性了，弟子愿意前去。”段云鸾沉默半响，最终说道。
“你若不愿去，便不去罢，无须勉强自己。”
清逸真人温和的嗓音传来，如一缕清风拂过，但段云鸾心中不觉安慰，反正更为苦涩。
师尊教她养她，她却不曾报答过他，反而还连累他从高处坠落，修为尽失，沦为凡人，她真是不孝。
或许，她是最不孝的徒弟了吧。
“弟子愿意前去。”段云鸾没有解释什么，坚定的说道。
既然事情本就发生过，那么逃避又有什么用呢？拢共不过是幻境，而并非是回到过去。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怕呢？
反正，她早就经历过一次啊。
清逸真人微微一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段云鸾双袍一扬，双膝跪下，给清逸真人磕了三个头。
一为报答清逸真人的教养之恩，二为自己的不孝连累师尊，三为永别。
即使明知真正的师尊已经看不到，但段云鸾还是这样做了，就算是让自己心中安慰吧。
段云鸾起身，转身朝殿门口的方向走去。
而她身后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段云鸾走出大殿，整个场景一变，九华仙宗的大殿外，所有弟子齐聚一堂，再最上方，九华仙宗的十三位长老神色严肃，而他们的中间，则有一名青衣少女被捆仙绳绑在木桩之上，动弹不得。
那是顾从烟，前世的段云鸾。
这一次，段云鸾不是参与者，而是旁观者。
旁观“自己”，被人误会，烧死的场景。
段云鸾站在最后面，却一眼便能看见远处木桩上少女的神色与面容，以及她身边十三位长老道貌岸然之下的阴险狠戾。
“今有九华仙宗弟子顾从烟，勾结魔修，背弃宗门，打证据确凿，是为不义不忠不孝判以烈火之行，望其他弟子谨记！”
“今有九华仙宗弟子顾从烟，勾结魔修，背弃宗门，打证据确凿，是为不义不忠不孝判以烈火之行，望其他弟子谨记！”
“今有九华仙宗弟子顾从烟，勾结魔修，背弃宗门，打证据确凿，是为不义不忠不孝判以烈火之行，望其他弟子谨记！”
整整三声，响彻整个中荒之境。
曾经的顾从烟觉得多么愤恨委屈，现在的段云鸾却只觉得讽刺。
段游究竟对五大仙门有这样的影响？不过是他曾经的法宝出世，竟让五大仙门惧怕不已，联手将获得法宝的她给杀死。
九华仙宗指责她不忠不孝，更是莫大的讽刺。
她为九华仙宗做的事情不少，待九华仙宗如自己的家，落得的下场却是因为一件异宝，而要被赶尽杀绝。
九华仙宗虚伪如此，根本不配正道魁首的位置！
高台之上，五行之火熊熊燃烧，少女悲烈的笑声响彻云霄。
“九华！九华！好一个假仁假义的九华仙宗！”
“既仙道虚伪无情，我便甘愿愿自为魔！”
她站在最后，离高台甚远，然而她却仍然感觉到那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段云鸾长叹一声，凤眸暗沉，情绪之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是为曾经的自己，也是为现在的自己。
突然，画面再一次扭曲。
段云鸾站在通体的银色的之中，心中诡异的平静，静待这幻境究竟还想让她看见什么。
场景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章华殿中。
这里，是九华仙宗主峰大殿，亦是掌门清逸真人所居住之地。
“清逸，你何须为哪逆徒做到如此？”
段云鸾清亮的凤眸闪过一抹疑惑，却来不及多想，一声冷呵进入她的耳中。
这是
自持是幻境，而她是旁观者的身份，段云鸾抬起头，光明正大的打量着站在她师尊身边的三名白发老人。
虽然从未见过，但凭借他们对清逸真人的态度，段云鸾可以断定，这三人便是九华仙宗的太上长老。
掌门毕竟乃是一宗之主，若涉及掌门，其他十三位长老联合都不能够撼动掌门的地位。
没想到风湮给九华仙宗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竟然连“隐世”的太上长老都惊动了。
段云鸾嘲讽的勾了勾唇，看向那三位白发老人的目光，充满了蚀骨的寒意。
她师尊乃是九华仙宗掌门，实力强悍，非一般长老可以撼动，那些长老根本不是对手。
难怪他师尊修为尽废，想来全是这三名老不死做下的后果。
段云鸾心中穆然一紧，难怪当时她被众目睽睽施刑时不见师尊的身影，想必是师尊被三名太上长老困在了章华殿中！
第59章 梦回九华（四）（）
清逸真人神色清冷，俊美精致的五官不复昔日的柔和，微微上挑的挑花眼蕴含着冷意。
“三位可是要拦着本尊？”
他沙哑干涩的嗓音透着一股冷凝，一时间危险的气氛在章华殿中蔓延。
“这是你的第一个弟子，本长老知晓扔你舍弃心有不舍，但弟子没了还可以再收，若是其他的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一脸严肃的黑袍白发老人，太上大长老冰冷的语气之中透着一缕威胁。
“清逸，莫要为了旁人而当误了自己。。”白袍的太上二长老柔声劝道，看似担忧清逸，却话不过半句便原形毕露：“若你执迷不悟，青昱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青昱？
近处，段云鸾听见这个有些陌生，好似熟悉的道号时，微微一怔。
青昱，不就是和段游同一个时代其名的天才吗？
段游乃是万丹仙门的炼丹天才，而青昱则是九华仙宗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但段游爱上魔修，背弃万丹仙门，被万丹仙门联合其他四大仙门斩杀之后，似乎青昱这个道号，也消失在了世人眼前。
而九华仙宗也在过了段游之事三百年后，由她的师尊清逸真人接管掌门之位。
而且，青昱与她师尊乃是师承同根的师兄弟。
青昱为长，清逸为弟。
不过她曾听师尊提起过，她师祖早已飞升，而她的师尊与师伯青昱乃是靠师祖留下的神识传承，拜其为师。
现在瞧着太上二长老的意思，只怕当初青昱曾帮助过段游夫妇，却被九华仙宗察觉，九华仙宗恼羞成怒之下，便舍弃了青昱。恐怕这也就是为什么段游之事过后，连同青昱也消失在世人眼中的原因吧？
想来若不是师祖早已飞升，当年无论是她与师尊的事，亦或者师伯青昱之事，都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当真是时也命也。
“二长老这是在威胁本尊？”清逸薄唇珉成一条直线，上挑的挑花眼掠过一抹寒光。
若说平时的清逸多么温文儒雅，那么此时的清逸，便有多么冷峻。
和清逸生活了近两百载，段云鸾见过清逸生气的样子屈指可数，清逸的脾气好到几乎没有脾气。
此时的清逸，浑身上下散发着寒凉的气息，即使他神态不变，但段云鸾却看得明明白白，清逸生气了。
“本长老不想换个掌门，因为这样太麻烦，若有人这般不识趣，本长老不介意麻烦一些！”
比起其他两位长老虚伪的关心与威胁而言，太上三长老则是直言不讳。
若是放在往常，比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段云鸾却更欣赏直言不讳的真小人。
但此时此刻，段云鸾却那个都欣赏不起来。
“若不是师兄有所交代，三位以为，本尊会为你九华仙宗劳心劳力？”清逸斜了三位太上长老一眼，微微扬起的唇瓣带着一抹似嘲似讽的弧度。
“清逸，你可要想清楚。”太上大长老面色一沉，警告道。
比起三位太上长老看似好言相劝实则威胁的话语，清逸明显不想再这样虚与委蛇下去。
能成为一宗的太上长老，这三人的修为皆不下分神期，而清逸的修为，不过是分神中期，若是一对一还有些胜算，但一对三清逸必输无疑。
明知这是幻境，但段云鸾还是忍不住紧张。
对啊，这不过是幻境，幻境那便是假的。
幻境所致，不过虚无。
但当初在九华仙宗中，清逸的修为被废究竟是不是也是这个场景呢？由三名太上长老亲自出手。
段云鸾一个激灵，迷离的凤目瞬间变得清明无比。但一想到当时或许与此时一样，她便有些魂不守舍。
幻境，究竟是虚幻，还是真相重演。
或许，幻境便是一半虚幻，一半真相。
因段云鸾的猛然惊醒，清逸与三名太上长老打斗的画面瞬间扭曲，虚化。
眨眼之间，章华殿便消失殆尽，连着清逸与三名太上长老。
而入目的，则是无比熟悉的银色密林。
段云鸾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她面前仍然是那颗可以镶嵌风湮的银色大树。她珉了珉唇，看向那树背上凹凸的地方，心中怅然若失。
这里，究竟是地方？这里真的是九渊魔宗弟子必须经历的秘境吗？
刚刚经历的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这让段云鸾不禁有些恍惚。
但顷刻之间，迷离的凤目便瞬间恢复清明。
下一秒，段云鸾的心中闪过一抹惊涛骇浪。
就这刚刚那一刻，她竟然开始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是段云鸾？还是顾从烟？
她是段云鸾，也是顾从烟，只不过一个代表现在，一个代表过去。
段云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