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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书凝一怔,觉得两人现在关系已经算是相当亲密,自然是不该再有隐瞒,可穆书凝觉得自己也没对晏青时隐瞒了什么,心里生出几抹好奇,转头看着他:“那你问吧。”
晏青时张张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就是这第一个问题,就让穆书凝答不上来。
“书凝,你上次昏迷是怎么回事?”
穆书凝身体一僵,笑容消失在脸上。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此刻是什么情况,就连罗渚那边他都是敷衍过去,说是体内柳居小抄的缘故,但他并说不上具体的原因。
之前他在静穹山上的时候,也曾经尝试去查过,但是并没有什么头绪。
晏青时始终都牢牢盯着穆书凝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穆书凝刚要张嘴说的时候,晏青时抢先道:“书凝,我想听你说真话,在我们两个之间,不该有任何欺瞒。”
晏青时这话一出,穆书凝的冷汗就冒下来了。
刚刚,他真的想用对罗渚说的那一套来对晏青时说。
长久以来,他缺乏安全感以致他习惯性地用一种假象来包裹住自己,拒绝任何人窥探他的内心。
见穆书凝不说话,晏青时了然,他掰过穆书凝的肩,与他对视:“书凝,跟我说说,行吗?”
晏青时的话诚恳又温柔,穆书凝一瞬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头脑有些眩晕,满脑子都是晏青时这张放大的脸,他的身体本能地就回答了晏青时的问题:“我我不清楚。”
晏青时呼吸一滞,他看向穆书凝的脸,确定穆书凝眼中并无躲闪的情绪之后,确定穆书凝并未敷衍他,额头与他相抵,低叹一声。
穆书凝怕晏青时误会,解释道:“其实,我,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重新活过来,我以为是我被献舍了,我还曾经去查过”
晏青时嗓音压得很低:“我知道。”
“我听说”到这,穆书凝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是你让吴教主布下引魂阵”
晏青时浑身一颤:“你听谁说的?”
穆书凝决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卖罗渚了。
他沉吟一会:“我,我也是听说的”
不待晏青时回答,穆书凝便道:“也许我身体的原因,与这一点有关。”
晏青时脸上的情绪不太明朗,他抬起头来,问道:“书凝,如果你有回到你身体里的机会,你愿意回去吗?”
第108章 等待()
穆书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对上晏青时的视线,怔怔地看着他。
晏青时被穆书凝的目光一刺,忽然觉得心里密密麻麻地痛起来,他说:“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作为你自己而活,你愿意吗?”
穆书凝脑子里现在空荡荡的,根本没法做任何思考,里面唯一回荡着的就是晏青时同他讲的那句话。
“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
那个穆书凝的身体?
那具记载了他最耻辱的过去的躯壳,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就连一个修者的最基本尊严都不复存在,元婴都被人狠狠践踏在脚下,甚至胸前还烙着代表无耻罪孽的蟒蛇吞月罪印。
胸口那里至今还有一道当年被晏青时一剑贯穿的疤。
心口疤,皮肉已经愈合了,可总是还时不时地疼一下,提醒着他这些刻骨的记忆。
穆书凝越想脸色越白,越发觉得窒息,眼睛也一直都盯住了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晏青时看着穆书凝那副样子,一下将他揽入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真的做了不少混蛋事。
穆书凝被身周的热度烫了一下,猛地低头看他。
穆书凝不太喜欢晏青时这样,他深吸气,勉强压下嗓音的颤抖,道:“我我没事,刚才你说什么你在问我要不要回到我的身体里?”
晏青时没再说话,只是抱着穆书凝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穆书凝僵硬地将手环上晏青时的腰:“让我想一想吧。”
罗渚之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他没放在心上,随口敷衍了过去,现在轮到晏青时来问,他才觉得扎在心里的那根刺隐隐又开始疼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作为秦昱行是很符合他现在的想法的。平平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当个平常人,有自己的幸福,也有自己的追求,能活个百年,有人一直陪着自己,便已经能够让他满足。
晏青时这么一问他,才让他对自己的现状有了一丝怀疑。
他真的想这么一直过下去吗?
在一个陌生的身体里,过着与过去的自己截然相反的生活,他甘心吗?
晏青时抬起身来,看着穆书凝眼中犹豫不定的神色,道:“没关系,你若是想一直这个样子,那就一直这样也好。”
他本来还有很多话要与穆书凝说,可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也无益。如果穆书凝真的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秦昱行现在这个修炼进度倒不成问题,静穹山最不缺的就是灵丹妙药。
而且他也知道,如果穆书凝真的想回去,穆书凝就不会再在意那些其他的,他的元婴、寿命、功法,这些都不算是问题。
…
当晚,晏青时看着穆书凝入睡之后,便帮他掖好被子,踏着月光,走出客栈。
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吴莫虞身着兜帽黑袍,整个人被月光笼罩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晏青时见怪不怪,走过去,张口便问:“引魂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吴莫虞惊讶地看他:“我怎么可能布阵出问题?”
“那为什么书凝他每隔三个月就会神魂离体一次?”
这句话把吴莫虞给问住了,他脸色有些难看:“这理论上来讲是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引魂灯也没有灭,他可能不是通过引魂大阵回来,而是一些其他的途径。”
晏青时的脸色忽然变了:“什么途径?”
吴莫虞摇头:“夺舍献舍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用着不同的方法,将他的魂引了回来,目的不明。”
晏青时不管别的,他问道:“这样会对他有伤害吗?”
吴莫虞摆摆手:“没事没事,都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吧,你宝贝徒弟好着呢。”
晏青时这才脸色稍霁,即使吴莫虞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靠谱,可他还是确定的,这么多年来,吴莫虞确实说什么就是什么。
“引魂大阵可还在?”
吴莫虞点头:“引魂灯没灭我就没动它,怎么?”
“你回去一趟,去把它拆解了吧。”
吴莫虞有点不愿意:“那我最近也回不去。”
“为何?”
吴莫虞白他一眼:“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我天天跟你屁股后头忙活啊?”
晏青时:“”
见晏青时说不出来话,吴莫虞道:“唉,你真气人,你一来我就光顾着你的事了,我把你叫出来的本意还没说呢。”
晏青时一脸坦然:“你说。”
吴莫虞打算不跟他计较,道:“你们要在瀛洲停留多久?”
晏青时摇头:“我并不清楚。”
吴莫虞一脸“我要你有何用”的表情。
晏青时确实不清楚,他只一直跟着穆书凝,只要有穆书凝在,他也不会管要留多长时间。
吴莫虞开口:“罗渚那小兔崽子跟着你们家书凝,我前两天算到他有一劫,但是我刚一算到这个劫数,天道就现出大凶之兆,我若是再强行算下去,恐怕要招是非,就只算出了个大概,我有点担心小兔崽子出事。”
他们进行推算的时候,若是小灾小难,不影响天道运势的,推算出来就推算出来了,可一但靠近天道规律核心的,比如可能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大劫难或者是福运,若是有人企图强行推算,天道就会来加以干涉,以强力阻挠。
这也是吴莫虞无法继续进行详细推算的原因。
晏青时一语中的:“那这些日子你都要跟着他?”
吴莫虞苦笑一声:“不然呢,养了这么久的猪,突然得病了,你也得给他治吗不是。”
吴莫虞把罗渚比作猪,相当过分了。
晏青时脸色毫无变化,别家师徒的家事他管不着,只说出自己最确定的:“你可知罗渚他最近与百里寄越走得有些近?”
吴莫虞一脸茫然:“百里寄越是谁?”
晏青时淡淡瞥他一眼。
吴莫虞是真的不知道,他眼睛转了两圈,仔细琢磨着这个姓氏,百里这个姓在皓月大陆上算是稀少的,姓这个姓的,好像大殷王室那一家子是吧
吴莫虞的眼睛立马瞪圆了:“大殷这边的人?我记得现在的殷王就是百里寄越是他弟弟?”
晏青时给了他一个眼神,似是在感叹吴莫虞还不算傻。
吴莫虞一脸严肃,涉及到罗渚的事情,他就绝不含糊:“怎么回事?”
晏青时却不打算告诉他:“你自己去问他。”
“我去问他肯定不告诉我!”
“那你就问他直到他回答你为止。”
吴莫虞直撇嘴:“那小兔崽子,叛逆期,现在不管我说啥他都得跟我呛上几句,我问他他要是能好好跟我说话,那就怪了。”
晏青时向他投去怜悯的眼神。
奇了怪了,明明晏青时眼里黑漆漆的,吴莫虞就觉得晏青时他好像是在嘚瑟,还相当嚣张不掩饰的那种。
吴莫虞心说:咋的,你跟我显摆你徒弟听你话呢?我呸,不是当初你求我布引魂大阵的时候了。
晏青时似乎良心发现,道:“你说的那道劫,也许与此人有关,你注意一些。”
吴莫虞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后背一下挺直:“小兔崽子,他他不会”
晏青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吴莫虞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对这个百里寄越有意思吧。”
晏青时轻飘飘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吴莫虞一瞬间就追上去:“诶,你跟我说清楚点啊,我还啥都不知道呢!”
…
瀛洲其实很无聊,再加上现在正值战乱,每个人的心里记挂着的都是生计问题,哪还有时间去享乐,不断有大量人口涌入瀛洲,都以为到了瀛洲了,就能逃过一劫。可谁都没有想到,资源就那么点,后方供给不足,来瓜分的人却越来越多,已经要有不够分的趋势了。物价疯狂上涨,钱币却越来越不值钱,私人钱庄暗地里不断重铸不足值的银钱,钱币贬值,民不聊生,这又是一劫。
南方那边不断传来急奏,信使跑过一轮又一轮驿站,马都跑死了好几匹,奏折送进宫里,却像石头进了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朝堂大乱,百里晋杨已经拒绝任何朝臣觐见,整日惶惶,却选择沉浸在了后宫的温柔乡里,不思朝政,不思天下,但凡百里晋杨有一点作为,就不至于天下大乱。
大殷,完了。
穆书凝与罗渚一齐等着国祭日的那天,国祭日的时候,百里晋杨作为天子一定会出现,那天百里寄越如果想有动作,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
这一个多月来,穆书凝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瀛洲的情况他也看了个清楚。
百里晋杨终将被取代,这已经是大势所趋,如果现在百里晋杨聪明一点,他就会主动禅位,落得个好一点的名声,不至于死得太惨。
可显然,百里晋杨似乎并不是活得太明白的人,他被王权和王位蒙住了双眼,想在这个位置上再继续享乐。
只可惜,这个位子并不是让人来享乐的,位子越高,责任便越大。
穆书凝坐在窗边,从他这间屋子里望出去便直接是一条主干街道,现在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即使有几个,也都是行色匆匆,面容饥瘦。
晏青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他朝穆书凝走去,手搭在穆书凝的肩膀上,道:“明天是国祭日了。”
穆书凝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是啊。”
第109章 国难()
从现在的日子再往上捋个几百年,大概是百里璧的父皇的父皇的父皇那一代,那时候大殷的版图远比现在要大,西北边境线远比现在要宽,那一块地方富有各种矿石和煤矿,只可惜那时候的殷王不作为,软弱又极容易妥协,西北和西南那边的少数民族骁勇善战,而且他们那有些能让人上瘾沉沦的新鲜玩意,那个时候,那些少数民族凭着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打开了大殷的国门,放松了大殷的警惕,再加上殷王又是个没本事的,泱泱大国,最终居然落得了割地求存的地步。
最好的资源被分了出去,国境线一缩再缩,正好是七月中旬的那一天,殷王与少数民族首领签订了最耻辱,也是最后一条割地的条约。
后人也就把这一天定为国祭日。
不过幸好那代的殷王还算个看得清形势的,知道大殷在自己手里得毁了,当断则断,禅让退位,把自己王位让给了太子。
太子是个狠人,受不了这窝囊气,最后虽然追回一些土地,但最宝贵的那一块,却无论如何都追不回来,也就是西北那边最矿产资源最丰富的那一块。
这是那位临危受命的太子到死都没有解决的一块心病。
而把那天定为国祭日,并且每年都要由殷王祭天,就是为了让后人不忘国耻,以史为镜。
可显然,百里晋杨他又重蹈了当年的覆辙,而且情况貌似比那时还要惨烈。
那时只有外患,全大殷团结一致,一致对外,从匹夫到君王,全都拧成了一股绳。可现在却是内忧,并且时时都有发展出外患的可能,君王不作为,民不聊生。
穆书凝转身,看向晏青时:“这次,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就回静穹山。”
晏青时先是一愣,然后笑容便一点一点绽开,由小变大:“好。”
…
七月酷暑,天子却要穿着繁冗复杂的礼服,一步一步地迈上祭坛那百级台阶。
穆书凝和罗渚以及晏青时站在远处,齐齐沉默地望着百里晋杨。
吴莫虞嫌热,也嫌晒得慌,留在客栈里没出来。罗渚巴不得他别跟过来添乱,跟着穆书凝和晏青时,一脸轻松。
烈日当空,一抹玄黑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央,是百里晋杨。他人到中年,却宛如暮年,整个人从头到尾透着一股死气。
穆书凝有点烦,他以前看这个场景,一直看了三十多年,从百里璧,再到百里晋杨,从给他性命,再到夺他性命的人。
他漫长一生的最后三十年,全给了这父子两人。
也算还了当年那救命之恩。
百里琮还不懂事,他的年纪虽已经不小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受自己父皇的影响,文不成,武勉强算是可以。此刻瑟缩在负责看管他的大宦官身后,胆怯又懦弱地看着周围的人。
穆书凝叹气,成不了气候。
大殷以黑为尊,百里晋杨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天子朝拜礼服,金龙盘踞在胸口正中,怒目威严。
在这种燥热的天气,百里晋杨汗都几乎湿了礼服,可他也只能忍着,一步一步地踏上百级台阶,最后站到祭台中央,祭天。
他重复这件事情十多年,可心情如此刻这般凄凉的时候,也就这一回。
他知道,大殷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大殷了,自从穆书凝死后,他就仿佛失去了对朝堂的控制权。王权一点一点偏离,他这个王位,也如坐针毡。
百里晋杨在走到第四十二阶的时候,忽觉头脑一阵眩晕,他停住脚,在台阶上站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