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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过饭，没肚子了。”舒攸宁偏头讨好道。
“就一碗水，不占地方的。”久儿梗着头，倔强的模样倒像是素衣的弟弟。
舒攸宁叹了口气，隐隐有些后悔应了采薇的请，将他从庄子上调了过来，听风楼有一个死心眼的素衣，她这日子已经够辛苦了，又来了一个更轴的，想想将来的日子都觉得灰暗。
她端了碗，忍了辣气，闭着眼灌了下去，完事手一伸，向久儿讨蜜饯来吃。
“没有，姐姐说，吃甜食要散了气的，过一会儿才能给。”
舒攸宁眉毛一挑，“去把你姐姐给我叫过来。”
“姐姐知道要挨训，早早便躲回房里了。”久儿低头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舒攸宁轻轻一跳，从秋千上跃了下来，晃着步子往后院而去，“躲到哪里都没用，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了。”
“你这又是要收拾谁？”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女声接了上来。
舒攸宁回头看了眼，风归离与风清容一道进了门，手上各提了一个盒子。
风归离进门前还是笑盈盈的，见到久儿便冷了脸，不过两天不见，这小丫头身边居然就多了一个小小子。
舒攸宁未察觉到风归离的不悦，回身迎了他们几步，笑道：“我前日夜间着了凉，白日里便有些咳嗽，大夫都说没事，可我院里那两个小丫鬟却是认了真，日日都熬姜茶看着我喝，辣的我心里直冒火。”
“人家不也是关心你，也难怪你的丫鬟忧心，你这身子也实在弱了些，三天两头便要生回病。”风清容怕冷，拉着舒攸宁便钻进了屋。
“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弱。”
风清容握了个手炉，回道：“我认识你一年，其中有半年，你都在生病。”
“不都是些意外，不能作数的。”
风清容颔首，“倒也是。”她将自己带来的盒子往舒攸宁眼前推了推，道：“燕州甜八件，聚贤楼刚出的拼盒，求了表哥去排队，结果就买到两份，我本想拿一份回宫，看你这个苦模样，便两份都留给你了。”
舒攸宁将盒子打开，甜丝丝的味道迎面而来，吃了几天青菜稀粥的人儿差点泪流满面，她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块放进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
“表哥，你发什么愣，再不快些过来，这一盒子便要被攸宁吃光了。”风清容笑着取了一小块糕点，递到了风归离眼前。
“我不爱吃甜。”风归离头往后一仰，扁嘴道。
“是不爱，还是怕抢了某些人的粮？”风清容笑问道。
她本想看个大红脸，却没想到风归离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她喜欢，我便全给她，一点不剩我也乐意。”
“真酸。”风清容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腮，脸上却是一派笑模样。
正在大快朵颐的舒攸宁不经意一个抬头，发现面前的两人都在望着自己，她缓了手下的动作，抹了抹唇角，问道：“你俩这般望着我作甚？我吃到脸上了？”
“得，殷勤没献出去，甜甜蜜蜜的话正主压根没听着。”风清容挤眉弄眼地拍了拍风归离。
风归离冷哼一声，转头对舒攸宁问道：“刚刚那小子是谁？”
舒攸宁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于是回道：“采薇家弟弟，名叫久儿，我刚从西郊庄子里调上来的，夏天的时候你当见过的。”
风归离皱眉回忆了一下，好像庄子上是有这么个黑小子，不过他长高了不少，一时才没认出来。
风清容凑到舒攸宁身边，贴着她耳朵小声道：“看出来没，我这表哥，凡是近了你身的，男女公母的醋都是要吃的，你日后可要小心了。”
舒攸宁轻轻一笑，风归离黑了脸，他耳力极好，风清容的话他是半个字也没漏地听了进去，眯着眼睛便甩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风清容咳了两声，坐回了原处，笑道：“你不还有事要忙？这人都见着了，还不赶紧去，晚了仔细我二哥训你。”
风归离恋恋不舍地起了身，当着风清容的面不敢有什么亲密举动，只抬手摸了摸舒攸宁的发顶，叹道：“年下我的确是忙，怕要过几日再来看你了。”
“我这边无事，你且放心。”
和风霁月的一个笑容让风归离更舍不得走了，磨蹭了一会儿才挪到门边，掀帘子时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舒攸宁冲他挥了挥手，才见着他消失在屋中。
“你们俩如今，还真是让人羡慕。”风清容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笑意渐渐淡了下来，“过了这个年，他便要出征了。”
“放心，定然会无事的。”
前后持续了三年的战役，以风国胜而告终，舒攸宁知道战事的结局，却不知道舒言朗会如何，一句话是安慰风清容，更是安慰她自己。
两人沉默了片刻，风清容开口问道：“今年的年宴，你可要进宫？”
“怎的，左相又有什么新花样不成？”
“可别提这事，提起来我便觉得有些对不住你。”风清容脸颊红了红，笑道：“你若想凑个热闹，我便让母后给你下帖子，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父亲不在家中，二哥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嫂嫂又在月子里，我还是留在府里陪伴祖母罢。”舒攸宁想也没想地答道。
风清容点了点头，两人又扯起其他事来。
***
舒家的年夜饭只有祖孙三人，舒老夫人提起筷子便叹了气，“从前都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今年”老人眼角泛了光，念着过节，忍了忍没流下泪来。
“这不还有我和大哥麽。”舒攸宁赶忙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再说父亲与二哥也是为了家国，祖母当骄傲才是。”
“是啊，言朗小小年纪便由陛下钦点披挂出征，若能立下功劳，前途不可限量。”舒言白附和道。
老夫人暖了心，却并不觉得有些许安慰，若单作为祖母而讲，只要舒言朗能平安，她宁可他平庸地过一辈子，不过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父亲像二哥这么大的时候，也打过几仗了，不都是毫发无损的回来，祖母不用担心。”
“言朗跟你父亲不一样。”老夫人轻轻一叹。
舒攸宁笑道：“都是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如何就不一样了？祖母只心疼孙子不心疼儿子，父亲听到怕是要伤心了。”
她撒着欢往老夫人身上靠了靠，突的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云静上前掀开帘子，林婉然探了个头进来，露出笑的弯弯的眉眼。
“你怎过来了，天寒地冻再伤了身子。”舒老夫人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道：“还未出月子不能走动，这手都冻凉了。”
舒言白从内间取了个暖炉递到林婉然手中，林婉然笑道：“父亲与言朗都不在家，我怕祖母觉得冷清，便过来凑个人数。”
舒老夫人紧了紧林婉然的手，叹道：“人老多情，反倒让小辈记挂了。”又问道：“你一个人出来了，月一丫头呢？”
“奶娘看着，睡得安慰着呢，等明日再去给祖母拜年。”
舒老夫人点了点头，温暖的烛光映照在几个年轻人脸上，透着融融的笑意，她定了心神，舒家儿郎保家卫国是职责，她当高兴才是。
“吃饭。”老夫人拾了筷子，微微抬了唇角。
一顿饭吃完，老夫人顾念林婉然的身子，便不用守岁，舒攸宁慢慢往听风楼而去，行到舒言朗的映雪阁便往里看了看，漆黑的院子一丝的灯光都不曾有。
第99章 补更（5．10）（）
东陆三国中国力最强的便是宋，宋主雷氏；在位二十多年始终在气势汹汹地东征西讨；虽扩张了版图；却也耗损巨大；是以盯上了与本国接壤又十分富庶的风国凉州。
风帝算不得英明神武的君主；但却不昏庸，风国休养生息三代君王；既有久经风浪的栋梁大臣，也有能征善战的着名将领；内外相合支撑局面，面对盛气凌人的宋国军队倒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风帝二十三年正月初三清晨，帝都城楼上抹上了一缕火红的霞光，风国十二万大军开赴西南，风帝亲自在城门为军士壮行。
这将是任何史书都不会忽略的一场战役，风国将会取代宋国成为东陆最强国；舒镇南在未来的三年内也会凭七十余场恶战而名震天下。
冬季的寒风掠面而过，舒攸宁不禁打了个激灵，耳边传来的是厚底军靴踩地的嗒嗒声；整齐划一，听得人十分振奋。
“攸宁；你看见你二哥了麽？”风清容踮着脚向外看着，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眉目中透露出一丝忧愁。
舒攸宁摇了摇头道：“一样的兵甲；这么多人；实在难分。”
“不应该啊，我记得父皇说，点将时他交代了车将军，要将言朗认作他的副手，如何会找不到呢。”
“二哥出征前并未回家，我如今是什么也不知道。”舒攸宁幽幽一叹。
风清容收了前倾的身子，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舒攸宁，“我从前以为他是极重家的，头回出征竟没回去？”
“他大约是觉得，多看一眼便多一分牵绊，人便就怯懦了。”同样的问题，前世里舒攸宁也曾问过舒言朗，这是他自己的原话。
许是她们声音大了些，站在前面的皇后娘娘回身给了一个淡淡的眼神，风清容与舒攸宁一道噤声，只凝神望着徐徐前行的军队。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骑在马上的银甲少年回头向城楼上看了一眼，熟悉的面孔和神情让舒攸宁心神一动，左手已经被风清容紧紧握住。
是舒言朗了。
舒攸宁本以为风清容会惊叫出声，但她却只是亮了一下眼神，轻轻笑了一下，就连紧握着的手都缓缓垂了下去，只片刻功夫便又交叠在胸前，未置一语，仪态端庄而优雅，杏眼微微垂着，眼底里又一点激动，一点担忧。
时间在变，人也都慢慢成长了起来，舒攸宁抿唇轻轻笑了笑，眼神不自觉地划过风归离，却见他也向自己看来，笑容加深，舒攸宁眨了眨眼睛。
在城门楼足足站了一个上午，舒攸宁回家时腿都有些发颤，心中暗暗祈祷上天护佑舒言朗平安。
“大小姐，您回来了，可见着二少爷了？”舒攸宁回府先见到的永远都是舒齐，他虽上了年纪，人看着却还算精神。
舒攸宁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去，道：“见到了，不过就一瞬的功夫，我回来时路过斋坊，给祖母带了些点心，你先送到她院中，我休息下再去给老人家请安。”
“大小姐留一留。”舒齐拦了一步道：“理王爷在府中等候多时，带了不少礼物，说是要见大小姐，当面致谢。”
“你不早说。”舒攸宁跺了跺脚，与齐叔说话是永远不知重点在什么地方。
理王爷风岚是风氏旁支，祖上随征战累下军功，得了个世袭罔替的亲王头衔，传到风岚这一辈已没了实权，不过风岚也是个安闲人，权势富贵皆是过眼云烟，这辈子唯一在意的也只有理王妃一人。
“见过王爷。”舒攸宁进门便先行了礼，抱歉道：“让王爷久候实是罪过，还请王爷见谅。”
“大军出征，听闻舒家二公子也在其中，小姐自该去城楼相送，是本王选错了时候。”风岚起身回礼，他年岁与舒镇南相仿，却因着一张年轻的脸和悠然的心性端不起架子。
“王爷到访，不知有何事要吩咐小女？”舒攸宁传了茶，敛裙坐了下来。
风岚面上挂着喜悦的笑意，朗朗道：“本王今日来，是特地来感谢小姐。”
“谢我？”舒攸宁有一丝惊异，她并不记得自己为这位王爷做过什么好事。
“本王在西郊曾偶遇小姐与三公主，小姐当时推荐了莫大夫为王妃诊疾，小姐可还记得？”
舒攸宁笑道：“原来是这桩事，瞧着王爷的神色，王妃如今该是大安了。”
“是。”风岚两手交握，轻轻搓了搓，“本王最初也只是半信半疑去了济世堂，瞧着莫大夫年轻，心里便不大相信了，可打听了下却发现莫大夫口碑甚好，医术也十分精湛，便差人将他请到了府里，不过几剂药下去，王妃自己便察觉出清爽，数月来再未发病，莫大夫说再调养些时日有望痊愈。”
“如此，便恭喜王爷了。”
风岚朗声一笑，道：“还是要感谢三公主和舒小姐的推荐。”
“举手之劳，王爷实在客气。”
风岚从袖中取出一张对叠的单子，递给舒攸宁，“小小薄礼，聊表谢意，还请舒小姐不要嫌弃。”
“小女实不敢当。”舒攸宁婉拒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当不得王爷厚情。”
“你只管收下便是，王妃病愈，本王心中实在欢喜，舒小姐放心，本王不涉政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不会为舒家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说的真诚，舒攸宁便不好再推辞，只能将礼单接过，起身福礼道：“多谢王爷。”
“那本王便不多叨扰，告辞。”风岚是个爽利人，事情办妥也不多留。
“恭送王爷。”
“舒小姐留步。”
舒攸宁与舒齐一道将风岚送出了门，站在门口望着车驾慢慢行远才回转过身。
“这些东西回头报大哥一声，入库罢。”舒攸宁将礼单交给了舒齐，舒镇南不在家，府里的一应对接如今都是舒言白在打理。
“将军有过吩咐，小姐的东西与府里不通用，这是理王爷给您的谢礼，老奴还是派人给送去听风楼罢。”
“不必，都不过是些寻常玩意，也没有我十分中意的，让大哥处理就好。”舒攸宁回道。
舒齐领命而去，舒攸宁则转回了听风楼，自久儿进府之后，她的院子就整个变了样，久儿勤快又手巧，将院中空荡的地方都栽上了花木，还在角落搭起葡萄架，又亲手制了一个秋千，让原本零落的院子显出了几分生气。
“小姐回来了。”少年人突地站在舒攸宁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舒攸宁拍了拍胸口，道：“一天天神出鬼没的，走路都没个声音。”
时间一长，久儿便知晓了舒攸宁的心性，也不害怕，只是从背后取出个罐子，递到舒攸宁眼前，“小姐尝尝看。”
舒攸宁狐疑地掀开盖子，扑鼻的甜香味传来，竟是满满一罐草莓，似还涂了层蜜。
“这个季节你居然能找到草莓？”舒攸宁惊喜问道。
“夏日里存的，小姐在庄园时喜欢吃，任伯便让我在窖里存了些，今日大小姐去送二少爷，姐姐怕您伤心，便让我去庄子里取来了些。”
“你们有心了。”舒攸宁在院中坐了，伸手从罐子中取了一颗草莓放入口中，人说食甜会让人心情愉悦，对旁人是否有用舒攸宁并不知道，于她本人却是十分有效的。
“你姐姐和素衣呢？”舒攸宁问道。
“快晌午了，在忙活小姐的午饭。”
“厨下的厨娘都罢工了不成，这两人如今就差住在厨房了。”
“那日郡王爷来，说府里厨子好，两人便上了心，怕真如郡王爷所说，小姐出嫁便吃不到府里的味道，所以便从现在开始学了。”
“想的还真是长远。”舒攸宁笑道。
一罐草莓见了底，舒攸宁已算是半饱，刚想回屋去看会儿书，便瞧见舒齐从前院过来，她便起身迎了上去。
“小姐，莫大夫过来了，说要见您。”舒齐回道。
“他可说是什么事？”
舒齐摇头道：“没有，只是神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