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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攸宁在院中环视了一圈儿,采薇在攸宁到落雨阁后不久便追了过来,只是柳静娘与攸宁争得激烈,她也不敢出声,此时见攸宁的眼神扫了过来,她当下便点头表示明了,转身准备去济世堂请莫大夫回来。
柳静娘眼见着拂秋面上渗出了血,自己也有些慌神,她那个野男人三月要五十两银子,将军府的银子素来都是明账,她一时挪不出那么多来,可那男人的性情她却是清楚的,这银子若不给足了,他可真会不管不顾。
这十年虽说过得隐忍,却是她从未享过的福,万不能折在了这个时候。
她思量了许久,将主意打在了林婉然身上,这个少夫人过门的那天她便看了出来,是个容易欺负的主儿,其实那日拿了那两只金碗她就应该知足的,万不该再打她那几个箱子的主意,柳静娘眼下有些后悔,闹成这个样子,只怕是遮不过去了。
一院子的静默没持续太久,舒镇南的声音便从院外传了进来,他刚刚回府便撞上了奔出门的采薇,粗粗一问便听说落雨阁闹了起来,采薇慌乱之下也说不清楚缘由,他便急急赶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他进门时,林婉然已经扶着拂秋回屋净面,只留了攸宁和柳静娘两人在院中。
“爹爹”
“老爷”
两人同时开口,舒镇南眉头一皱,伸手点了点攸宁,“你先说。”
舒攸宁将刚刚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跟舒镇南讲了一遍,舒镇南听着脸是越来越黑,慢慢就变成了铁青色,平放在膝头的双手也紧握成拳。
“姨娘说,这个家里是没有女主人的,您把家门钥匙给了她,她便是掌家的夫人,爹爹,您觉得娘亲如果听见饿了这句话,会作何感想?”
舒攸宁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完了这句话。
这句话也成了压倒舒镇南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多少年来从不轻易提起萧临意,并不是因为对亡妻没了情分,恰恰相反的是,萧临意早已深刻在他心底,成了旁人不可侵犯的禁区。
他霍地站起身,一掌劈在柳静娘耳畔,柳静娘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响,半边脸便是火辣辣地疼,舒镇南征战半生,那一双手是拿刀舞枪的,这使尽全力的一掌岂是一般人能受的。
“你救我活命,我自该谢你,你却惑我喝了那酒,用身子迫我逆了娘的意,娶你进门,这恩情我便是还了。”
“你进门这十年以来,我自问无一处薄待于你,我敬你信你,将掌家的权限给你,你都做了些什么,薄待攸宁兄妹,欺凌下人,我睁眼闭眼放纵你到今天,你竟不知足到这个地步,儿媳妇的嫁妆你都敢索要。”
“你明面上对母亲恭敬,实则无一时尽心,苏氏林氏平日里也多受你欺压,你本身就出身娼门也算不得什么贞洁烈妇,如今又离间家族和睦,七出已犯其四,你还有何面目留在我舒家。”
舒镇南将前尘往事当着攸宁这个小辈一一细数,便是将自己的颜面和柳静娘的脸都踩在了地上,七出之言一出更是要与她了断的意思,柳静娘心神皆乱,也顾不得什么尊严,跌爬着滚到了舒镇南脚边,伸手扯住了他的裤脚。
“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糊涂事,您就饶了妾身这一次。”
舒镇南颓颓然跌坐在石凳上,他手里掌握着风国几十万军队,沙场上运筹帷幄从未有过错失,如今却理不清这后院之事。
“你就算是看在攸歌的份上,也饶妾身这一次。”
提到舒攸歌,舒镇南心中便是一紧,眼神向下扫了一扫,差点忘了,她还是自己小女儿的生母。
柳静娘见着他稍霁的脸色,便知他心中松动,她仿佛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又往前爬了一步,“妾身好歹是攸歌的亲娘,您就算是看着她,也”
“你回去吧。”舒镇南不待她说完,只合了眼睛挥了挥手,“家门钥匙和账册尽数交给舒齐,这个家中的大小事务以后你皆不可再插手,安分待在后院,好好教导攸歌,这个家或许还能留你一个位置。”
第37章()
柳静娘被巧玉扶走之后;攸宁陪着舒镇南在院中静坐了良久;舒镇南一下下轻轻摸着女儿的鬓发;忍不住长长短短地叹着气;若是萧临意还在人间,怕就不会有眼前这一桩事了。
舒攸宁听到父亲的叹息声;便仰头问道:“爹爹可还在生气?”
她眼中流露出的关切让舒镇南心中一暖;她的性子细腻敏感;与萧临意相似;面目也很相似,折让舒镇南心中的眷念之情又多了几分。
萧临意当年刚嫁给他的时候,比攸宁大不了几岁,她读过许多书却不死板沉闷;反而活泼可爱;思维也很跳脱灵动,那几年他只觉得天是朗的;地是阔的;无一处不舒心。
后来他被柳静娘诓骗;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柳静娘怀上了舒攸歌,他被逼无奈将她带回了舒家,那是他头一次见着萧临意落泪,心头的那份愧悔无法用言语描述。
可最后萧临意还是哄着母亲接纳了柳氏;在母亲不允许柳氏进门的时候;替她请了帝都最好的产婆接生;还亲手为舒攸歌做了许多小衣裳。
舒镇南想想萧临意是如何对攸歌的,再看看如今柳静娘又是如何待攸宁的,两相对比,他心里便觉得凉透了,人心啊人心,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萧临意了。
她走了之后,整个将军府便空落了下来,他回到家中只觉得无一处不冷,索性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军务上。
最初那两年,他不敢回家,甚至不敢见三个孩子,他请旨出征,他用各种借口逃避这个没有了萧临意的家,以至于忽略了她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的这三个孩子。
“爹爹对不起你们。”舒镇南轻轻地开口,带着满腔的温柔和歉意。
这样的表情让攸宁觉得十分刺眼,她猛地扎进了舒镇南怀中,闷声道:“不怪爹爹,都是柳氏乖张,怎能赖在爹爹头上。”
“不止这一桩事,从前的许多事,爹爹都对不住你们。”
舒攸宁抬了头,一时没想明白父亲指的是什么。
“柳氏那边,我要仔细想想,但定会给她重处,你等下要代爹爹向你大嫂致歉。”
“爹爹言重了,这本也不该是爹爹的过错,再说大嫂最是通情达理不过,也不会埋怨您的。”
舒镇南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你去陪你大嫂说说话吧,爹爹还有军务要忙。”
“爹爹慢走。”
舒攸宁福身一礼,送走了舒镇南,转身急急地奔向了林婉然的屋子,她还记挂着拂秋脸上的伤,拂秋今年也就十五六岁,脸上要是落下这么长的疤,只怕将来不好嫁人了。
拂秋面上的血痕已经肿胀了起来,蜿蜒像蜈蚣一样爬在俏嫩的脸上,舒攸宁和林婉然看得是心惊肉跳,拂秋也是止不住地啜泣,她进屋时已经从铜镜中看见了自己的样貌,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完了。
“就不该那么轻轻饶了她。”舒攸宁抬了抬手轻抚在拂秋的面上,刚沾到皮肉便听得她吃痛吸气的声音,吓得攸宁连忙收了手,只恨恨地说道。
林婉然虽有些不平,但眸色却十分黯淡,“她到底是这府里的姨娘,总不能一纸诉状将她告到衙门去,府里的脸面还是要的。”
“嫂嫂放心,爹爹临走时说了,对她定会有重处,若是爹爹念着点情分轻了手,我也是不会饶过她的。”
“一个屋檐下住着,还是不要撕破脸罢。”林婉然拉过了攸宁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今天帮了我,我心里感激,但我本意却不想拖你下水,你大哥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不会再让你插手这事的。”
“我大哥不知道柳静娘向你索要嫁妆?”
“我本不想告诉他的,可如今闹成这样子,只怕是瞒不住了。”林婉然轻轻叹了气,“我们成婚后,他与我约定了两件事,其一是要维护家中和睦,其二便是要仔细看护照顾你,直至你嫁人,今天这一桩事,我便将这两项都给破了。”
“嫂嫂这般说话,这件事竟成了你的错不成?我大哥是有些古板的,却也是明辨事理,嫂嫂可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不觉得委屈,只是该尽的责任罢了。”
她柔柔笑着摸了摸攸宁的头,温暖的感觉流进了血液里,蔓延到四肢百骸,攸宁蓦地红了眼,习惯了父亲和兄长粗暴的疼爱,已经近乎忘记了温情是个什么滋味,长嫂如母这四个字再也不只是书本上的一句话了。
“我去看看采薇请回大夫没有。”舒攸宁颤抖着声音,敛下眼眸,背转过身出了屋子。
林婉然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林家虽然破落,但她从小也是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没尝过失去母爱的滋味,也没想到只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让攸宁红了眼眶。
她比攸宁大不了几岁,但却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念头,她答应舒言白要照顾攸宁,本只是觉得担了个嫂嫂的名头,如今却是打心底里想要爱护这个敏感而脆弱的丫头。
莫问从济世堂一路跑着到了将军府,进了落雨阁见着拂秋的伤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从药箱中拿出了药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处理伤口。
“你就不能雇辆车。”攸宁看着采薇跑的嘴唇都泛了白,又是嫌弃又是心疼地开口道:“你是日日同素衣在一处,这脑子都木了。”
“咱们府到济世堂的路程还真是尴尬,走路嫌长驾车嫌短,奴婢心里又实在着急,真没想那么多。”采薇喘顺了气,小声抱怨了一句。
林婉然管不了那许多,一双眼睛只盯着拂秋的脸,等莫问处理个差不多时便急急问道:“大夫,怎么样?会不会留疤?”
“无妨无妨,仔细点养着不会留疤的,也就看着唬人,其实只破了表面一层,我留的药按时涂,皮肉愈合的时候若感觉到瘙痒也不要挠,任它自然长好就不会有大事。”
莫问说着从药箱中取出个碧绿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用清水化了,又用纱布沾着轻轻涂在拂秋面上,凉飕飕的感觉让拂秋觉得舒爽不少,一颗吊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内服的药一天三次,外用的闲着就涂一点,不用太计较用量,现在天气还算凉爽,大约十几天这伤口便能愈合,初时会有道浅浅的印子,不用担心,到时我再来看,或者你们去一趟济世堂,我按着她恢复的程度再配些药,最迟过了伏也就能完好如初了。”
莫问交代的十分仔细,林婉然和拂秋都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准备送他出门。
莫问经过攸宁的时候,偏头打量了她一番,笑问道:“我从师傅手里接过济世堂才不到半年,寻常人见着我是个年轻的大夫大多都不太信任,不知为何舒小姐对我就如此放心?”
“年轻又不是错处,我曾见过莫大夫给乞儿施药。”攸宁笑意盈盈地回道。
她的确见过莫问在街上给乞儿治病,还免费施舍了他们吃食和药材,因着前世的记忆,她知道莫问能治愈理王妃的旧疾,医术自然无有疑问,但这份善心却更难得,让攸宁相信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医者都有仁人之心。”莫问拱手一礼,由采薇引着出了府门。
林婉然站在攸宁身边,目送莫问离去后,转身进屋捧着拂秋的脸仔细看了看。
“嫂嫂尽管放心,莫大夫说无事就定然无事的。”
“到底是女儿家的容貌,我总是有些担忧的。”
拂秋眼眶仍是有些发红,强忍着面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惶恐也安慰林婉然道:“大小姐说得对,会无事的,小姐不用担心,即使留了疤也没什么,总好过墨竹,不知道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拂秋!”林婉然喝了一声,偷眼看了看攸宁。
拂秋一惊,从椅子上滚落在地上,跪倒在林婉然面前。
舒攸宁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主仆俩的神情,出言问道:“嫂嫂还有事瞒我?”
“没有。”林婉然神色躲闪,从地上将拂秋拉了起来,将她轻轻推进了内室。
墨竹,攸宁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儿听过,她隐隐记了起来,林婉然的陪嫁丫头共有两人,除了拂秋,另一个便是墨竹。
“嫂嫂,墨竹是被你卖了?”
林婉然眉头锁到了一处,轻轻摇了摇头。
“陪嫁的丫头,你定然不会舍得,难道是被柳氏拉出去卖了的?”
林婉然一顿,还是摇了摇头。
舒攸宁只觉得怒火冲了天,灼得天灵盖生疼,她大哥娶进门才一个多月的新娘子被人给欺负成了这样。
第38章()
她这话一出口;把林婉然吓了一跳;她连忙掩住了攸宁的口;细声道:“女儿家;可不要这么说话。”
“你陪嫁的丫鬟,你的嫁妆;都成了她的银子;她辱你到这个地步;你不生气?”
舒攸宁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只觉得眼睛鼻子里喷出来的全是火气,越发的后悔刚才竟那么轻轻地饶了柳氏。
林婉然坐回了椅子上,轻手将裙摆理好,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这才叭叭哒哒地掉了下来。
柳静娘有那么几句话说的还是不错的;林家毕竟是破落了的门户;能嫁进将军府是她修来的福气,无论府里做了什么;她都不能有不满;这是她作为媳妇该有的忍耐;她娘亲也曾交代过同样的话。
“嫂嫂也别伤心,爹爹心中是有公道的,他让我代他跟你致歉,至于那柳氏,我回头便请示祖母;断不能轻饶;不然传扬出去;将军府便没有规矩了。”
“二小姐年纪还小,不能没了亲娘的。”
舒攸宁的眉头死死拧在了一处,冷哼一声道:“我三岁娘亲便过世了,不也好好地长到现在,这样的娘亲,有还不如没有,舒攸歌若没了这个亲娘,指不定还能强些。”
林婉然轻轻抽了两下鼻子,抹去了腮边的泪。
舒攸宁实在见不得人伤心,便转言问道:“嫂嫂可知道墨竹被卖到了哪里?”
“听说是被个牙婆子给带走了,张姓的,后面再去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牙婆子做的是买卖人口的生意,而这个张姓牙婆舒攸宁倒是有些印象,将军府里好些丫鬟小厮都是经了她的手收进来的。
她也算有些本事,只跟高门大户来往,还兼着做了媒婆,着实说成了几桩姻缘,名声在三姑六婆里算是好的,墨竹若是落在了她的手里,大约只是被转手卖到了别的人家,不至于落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让攸宁稍稍放了些心。
舒攸宁拖着林婉然的手就要出门,“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咱们去打听打听这个牙婆的住处,墨竹许还能给赎回来。”
“总要带着银两吧,我没有那么多钱了,东西倒还有些,变卖也要些时候。”林婉然说的是实话,她最值钱的嫁妆便是那对金碗,已经给了柳氏,剩下的便是父亲给的字画,若能将墨竹赎回来,她倒也不算吝惜。
“不着急,咱们先报上将军府的名,把墨竹领回来再说,我偌大一个府,这点信誉该是有的。”
林婉然性情虽好却没什么主意,听攸宁这般说倒也觉得有些希望,墨竹从小伴着她长大,与亲姐妹无异,她当下也不敢再有犹疑,兴冲冲地跟着攸宁出了门。
她们的运气不算坏,那个张牙婆在帝都居然还小有几分名气,她们只问了几个人便摸到了她的住处,攸宁壮着胆子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别敲了,来了。”门里是一道粗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