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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愉悦显在脸上,他说:“ 朕瞧你不像是受不住的模样。”
    他掰开魏七揪着褥子的手,扣住翻转与之十指交缠。
    “ 舒坦否?”
    魏七眼神涣散,不愿开口。
    “ 舒坦否?”
    ……
    “舒……坦…… ”
    皇帝低声笑,却没有放过他,“ 还有更舒坦的。”
    魏七,今儿也让你尝尝什么叫鱼水之欢。
    魏七很没出息地哭了,他在龙榻上向来隐忍,执意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从未失态过。
    昏过去之前他茫然地想,自个儿是否生来就低贱,八岁便成了太监竟还能这样恬不知耻,深陷于『迷』『乱』的情|欲中,不得脱身。
    真是陈家的不孝子,双亲杳无音信生死不知,他却屈服于仇人之子,将来辞世,还有何颜面去见爹娘?
    这夜皇帝费尽心思地取悦一个奴才,终于令人屈服。
    他很是得意于自己的胜利,却不知在这样激烈深刻的亲密事中,谁输谁赢很难定夺,先失心的并非一定就是开口求饶的那个。
    魏七浑身布汗,沉沉昏睡,皇帝抚『摸』着他湿漉漉的脸,心中畅快不已。
    皇帝想:竟妄想左右朕,到头来还不是要被朕左右。要你生便生,要你死就死,叫你哭你绝笑不出声儿来。
    他俯身在魏七唇上印下一吻,是胜者降服后的怜惜。
    自这日后,魏七的日子开始难熬了。
    他数着指头度日,每隔四日便要担惊受怕一回。
    他对皇帝生不出任何嫌恶了,只剩矛盾的惧怕与依恋,像是捆绑住你灌下□□,悠闲旁观你无力的反抗又赐你解『药』续命。
    半月后,皇帝召闲安王入宫觐见。
    闲安王四年前娶了王妃做了父亲,瞧上去倒是稳重不少。
    他请安,皇帝照例寻问几句王府境况后,道:“ 近来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值得赏玩?”
    闲安王觉得今儿太阳定是打东边出来的,皇兄这样严肃勤勉的皇帝竟会主动寻新鲜乐子。
    “ 皇兄,新鲜玩意儿臣弟府中都有,只是不知您要何种样式的?是活物、图册书卷还是赏玩的稀世珍宝”
    “ 图册。” 皇帝揭开茶盖饮茶。
    “ 皇兄,这您可找对了人。臣弟家中收有图册成千上万。山水、草『药』、吃食、武术剑道样样俱全,不知您属意哪一类的?”
    “ 分|桃春|宫。” 皇帝面不改『色』,淡声道。
    他的神情正经,好似这四字同吃饭穿衣一样平凡。
    “ 噗!” 闲安王嘴里喷出一口茶,咳嗽不止。
    皇帝把玩着羊脂龙纹玉佩等待。
    “ 皇兄……皇兄……” 闲安王结巴了。
    几年前将新鲜玩意儿献给皇帝,还遭了训斥,被迫成亲,如今竟主动来讨,真真是……出人意料。
    “ 这东西臣弟家中有是有,只许久未曾翻出来了,都是旧物。”
    娶了厉害妻子的人都不太有机会再风流了。
    “ 寻几本时新的来,明儿再入宫。”
    闲安王悄悄地打量他的皇兄,实在瞧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
    然而这吩咐又确实是自个儿亲耳听到的。
    难不成是有中意的了?也想新鲜新鲜?
    “ 臣弟知晓了,臣弟一定尽心。” 他咳嗽两声清嗓子,恭敬地回了话,好似这是天大的正经事一般,并不敢取笑皇帝。
    次日图册呈上来,皇帝叫安喜将东西送去西暖阁。
    晚间召魏七。
    魏七真的是怕了,圣上近来像是着了魔,非得折腾他。
    前者窝在榻上求饶,问皇帝今夜可否歇一回,可否只下棋读书,或是饮点酒赏月。
    又道院子里白玉兰、山茶与鸢尾等花儿都开了,不若就将窗柩敞开,就着烛光赏花,亦是不错。
    由头寻了许多,皇帝眼中含笑。他伸手探入魏七的锦被中,肌肤甫一相亲,后者便开始哆嗦。
    “ 圣上……” 魏七跩住他的手掌,“ 奴才许久未同您一块下棋看书了。”
    回回都昏睡过去,哪还有精神下什么棋。
    “ 既如此,那今夜就看会子书罢。”
    魏七松口气。
    皇帝探身将榻旁的矮柜打开,扔出两本图册。
    “ 你念给朕听。” 他枕在魏七的腹部。
    魏七道:“ 嗻。”
    他打开外表平凡的册子,只瞧了一眼便烫手一般将其扔开。
    “ 怎的不念?朕瞧着上头有字。” 他抬眼盯着魏七。
    魏七面红如滴血,颜『色』比他脖颈上挂着的血玉还要浓烈。
    “ 圣上……” 他不知所措。
    “ 这样罢,你挑一样咱们今夜试试。若不愿挑,便念来朕听听。”
    魏七选了后者。
第92章 当头一棒() 
又三个月过去; 龙|阳图册翻完,里头的花样尝遍,两人亲密更甚从前。
    如今只要魏七面上神『色』稍变,皇帝便能知晓他是要哭还是要叫,是舒坦还是难受。
    他对魏七的掌控欲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皇帝常常会在魏七躺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抚着他的发想:从前骑在马背上大笑是欢喜。吃着喜欢的吃食眯着眼偷笑是欢喜。
    下棋时多撑了一阵,神情松快是欢喜。如今榻上哭着叫朕亦是欢喜。
    种种欢喜中只有最后一样是朕亲身赐的; 该离不得朕了罢。
    若世事皆能被预料,皆能被天子掌控,那他说不定能早些同魏七心意相通。
    只可惜到底有世事无常之说。
    承盛八年夏; 魏七伴驾已有五年整。
    五月初十夏至后,皇帝带魏七去圆明园避暑。
    日子提前,特挑在后者生辰前两日,想着在紫禁城外替他贺生。
    魏七如今已二十又二; 长成青年模样,人也比从前更稳重。
    一举一板都似精心思量过; 实则他心中煎熬。
    夜里龙榻上越是放纵沉『迷』,白日在众人跟前就越是沉默严肃,反倒有了几分位高受宠者的矜贵。
    他总疑心自己在龙榻上的不堪呻|『吟』与放浪形态都被众人听见瞧见了,是以时时心虚难安; 很少再主动同他人寒暄搭话。
    这样特殊的身份,从前平易近人,如今似有意疏远。
    乾清宫的奴才们开始恍然,觉得魏七终于是成了主子; 知晓自个儿同别的御前太监有很大不同了。
    一日复一日,渐渐被御前的小圈子排除在外。
    安喜事多,又时时伴驾,小千子二人将自己当做是魏七的奴才,主仆有别,平日里也不敢同魏七肆意玩笑。
    是以如今同魏七交谈最多的竟成了皇帝。
    后者不单单要同他行亲密事,还要同他说亲密话。
    今儿都用了哪些吃食,『药』膳可曾乖乖吃了,赏了两碟子酸橘,你不可贪嘴,仔细酸坏了牙。
    这些话都好回,魏七有时回得简短有时说得多,全凭那夜皇帝的兴致。
    兴致高魏七就没气力搭理他,兴致低两人还可坐着喝喝茶吃些宵夜。
    除了好答的话外也有不好答的。
    这样好不好,朕弄得好不好,可舒坦,你想不想自个儿玩玩。
    魏七往往缄默,被『逼』至极限时才张嘴含糊地应上一句。
    天子日益可亲,与一个奴才独处时似成了凡人。
    两人之间界限模糊,像是寻常眷侣。可是又不同,因一个只会问,一个只能答,颠倒不得。
    未时,圆明园杏花春馆偏厅内。
    五彩花卉纹冰盆内盛着大块的冰山,银白『色』冷气自内缓缓散开。
    皇帝杵着脑袋歪在屋子正中摆着的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朱漆几子的另一头,魏七盘腿正坐,手中捧着一本折子轻声缓念。
    他手旁还另摞着一小叠,也不知何时才能念完。
    皇帝曾在老祖宗跟前金口玉言保证过,定不叫魏七掺入前朝政事中。
    如今他似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这番话。
    魏七现下所读的折子皆是奏事与请安折。
    虽不如皇帝平日里亲自批的那些重要,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仍旧于朝堂息息相关。
    若他能踏出乾清宫,还不知要有多少王公大臣要闻风来巴结。
    “ 福州来的请安折子。
    奴才连季,跪请圣上圣躬万安。臣近闻……五月初一,福州将军兼署闽浙总督连季。”
    魏七的声音平缓温和,皇帝听得很是惬意。
    他微一点头,示意知晓了。
    前者放下念完的折子,取来另一本。
    “ 尚阳堡的奏事折子。
    臣吴锡今有一事启:臣奉圣令,辖尚阳堡,已有四载,不敢懈怠……”
    “ 元昌元年十二月,前朝罪臣……前朝罪臣……” 魏七突一顿。
    “怎的了?折子有错处?” 皇帝淡声问。
    “ 回您的话,折子无错,是奴才自个儿嗓子渴。” 魏七咳嗽两声。
    “ 既如此,念完这封便歇歇罢。”
    “ 嗻。
    元昌元年十二月,前朝罪臣,正三品督察院右督御史陈肃远犯上,散诗作『乱』,先帝将其一门发送至尚阳堡。
    此人于昨日晚间病故,时年六十又九。
    四月二十七,尚阳堡督使吴锡。”
    “ 嗯。” 皇帝睁眼,将自己跟前的茶盏推过去,“ 歇歇罢。”
    魏七垂眼,浓密的睫『毛』颤动,“嗻。”
    “ 今儿晚间想用哪些点心?” 今日是魏七二十二岁的生辰,是以皇帝难得询问一句他的意见。
    可魏七哪里还能吃得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回您的话,一切皆由您做主。”
    后者轻笑道:“ 怎的出了宫还是这样拘谨?
    朕不是早已吩咐过了,宫外人少,你无须讲许多规矩。”
    他探身,展臂在魏七面上轻抚,指间玉扳指微凉,魏七似有些闪躲。
    “ 二十二了,有何想要的?”
    魏七的手掌掩在宽大的袍子下摆里,拳头紧握,用尽了力气克制。
    他抬眼望着皇帝笑,“ 奴才什么都不想要,奴才什么都不缺。”
    皇帝歪靠着瞧他,一会子后突道,“ 过来。”
    后者垂眸下榻,行至皇帝跟前。
    皇帝坐起身,向他招手。
    魏七半跪着靠近。
    “ 这般懂事?” 他拽过魏七藏在袖口里的手掌握住。
    “ 怎的这样湿?热?” 皇帝低声问。
    魏七摇头,“ 方才饮了茶。”
    “ 湿漉漉的,将衣裳解了。”
    一问一答,一句吩咐一个动作,魏七像是有些痴傻了。
    他将深紫『色』的丝袍脱下,浑身便只余一件轻薄的白『色』亵衣。
    皇帝悠闲打量,清清白白的人。
    他既觉得凉爽又感到渴燥。
    “ 还在气朕?” 只不过午膳前拦了他,不让多吃酸橙罢了。
    皇帝掀开魏七的衣襟,探手缓缓抚『摸』,冰凉一片。
    “ 鲜肤何一润……” 他将魏七拉入怀中,附在其耳旁沉声低语。
    冰盘里的杨梅颗颗饱满,颜『色』深红更甚佳人唇上口脂。
    皇帝取来一颗喂至魏七嘴中,他抚『摸』后者的唇瓣。
    “ 酸否?”
    魏七摇头,是苦的。
    雕花朱漆窗柩外日光明媚,院子里的木兰树上鸟雀欢鸣。
    魏七脸『色』微白,徒然闭目。
    荒唐至天『色』昏黑。
    事毕,皇帝令安喜传长寿面来。
    两人对坐在几子旁埋头吃,一时静默无言。
    可是魏七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眶,皇帝突抬眼一瞧,微怔。
    “ 哪处不好?” 一副伤心的模样。
    “ 想……想家。” 魏七咽下嘴里的东西,挤出几个字来。
    家?皇帝搁下象牙筷。
    八岁入宫,双亲远走他乡,难道紫禁城不是家?
    “ 稚童才思家,你已不是稚童。”
    “ 是。”
    两人安歇,不久后皇帝入睡。
    黑暗中魏七睁眼,他的眼神亮得惊人,死死地盯住身旁人。
    没了,父亲没了,我的父亲没了。
    六十九之龄,死于寒凉偏僻的尚阳堡,尸首不得归京中陈家祖坟,或许随处捡了地方便埋了。
    魏七喉间哽咽。
    他心知六十九病故已远远不算早亡。
    可父亲死前受的苦,未能颐养天年,儿孙环绕的凄凉又怎能不叫他心痛。
    他的目光渐渐癫狂,透出狠煞的恨意,手掌揪紧被褥。
    心底有个声音在蛊『惑』:杀了他,杀了他。
    这头恶狼残酷无情,害得我家破人亡,由锦衣玉食的世家子成了人人鄙夷的太监。
    皆是因为他,是他将我变成了放浪的怪物,是个玩偶,供他白日宣|『淫』肆意折辱。
    父亲死了,他无动于衷,只有一声嗯,便将其抛在脑后。
    举家身陷囹圄,只我这个不孝子贪图享乐,向仇人低头!
    魏七双手『摸』索,想要寻个物什动手。
    黑夜茫茫,滋生出无数的疯狂。
    他双目不能视物,周遭亦无利器可供他行凶。
    唯有脑下垫着的软枕。
    魏七唇齿颤抖,双掌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他抓住明黄软枕,渐渐靠近熟睡的帝王。
    皇帝的呼吸稳而缓,睡得很沉。
    他是习武的人,本该很是警惕,只不过身旁躺着的人是伴他五载的魏七,皇帝毫无戒备。
    魏七抖如糠筛,双臂举在半空,一颗心被左右拉扯,油锅里煎炸。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一面是家恨人亡,一面是江山社稷。
    杀了他,可报仇。杀了他,江山『乱』。
    魏七迟疑不定,眼神中透『露』着挣扎。
    半晌,举着的手臂渐渐垂落。
    皇帝『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拦过他低声喃喃道:“ 生辰快乐。” 复陷入沉睡。
    “唔…… ” 魏七被他搂在怀里,痛苦闭目,咬住手腕,呜咽出声。
    他想:我还有母亲,还有母亲。
第93章 目中无人() 
魏七生辰后的第二日晨起时; 安喜改了口,称他为魏主子。
    后者的眼皮红肿,安喜不知他夜里又哭过,还以为是圣上折腾的缘故。
    他问魏七:“ 魏主子您醒了?可要饮些清茶?”
    魏七茫然,脑子里昏昏沉沉胀痛不已,未曾察觉安喜叫的是自己。
    “ 魏主子?” 安喜躬身轻唤。
    魏七缓缓抬眼。
    “ 圣上留奴才伺候您起,您是现下起还是再歇一会子?”
    魏七的眼神渐渐清明; 他有些奇怪地望着安喜,低声问:“ 安爷?”
    魏主子?什么魏主子……
    安喜笑,“ 是魏主子。” 若非身份不对; 早该成了主子。
    魏七垂眼苦笑,“ 安爷您也要笑话小的不成?”
    他未察觉到自己同安喜说话的语气与几年前相比已有很大差别。
    这日午膳时皇帝令魏七同坐。
    后者不敢亦不愿,只得跪下请罪。
    安喜见皇帝脸『色』不大好了,连忙相劝; “ 魏主子,园子里规矩松快; 您不用拘礼,您快些起罢。”
    他弯腰去扶人,魏七推开他的手,“ 安爷; 安爷。” 语带求饶之意。
    夜里两人一同吃宵夜是一回事,可现下青天白日要他在众人跟前与皇帝同桌用膳,他没那个福气。
    “ 安喜,给你魏主子上盏茶来。” 皇帝沉着脸; 淡声道。
    “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