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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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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嬷嬷笑着回道:“回主子的话,咱们宫里哪个不是俊俏人,是这奴才福气大罢了。”

    皇后微点头,又对魏七道:“ 既是你的福气,便要知晓珍惜,莫要忤逆不屈,叫圣上烦心。”

    魏七能如何,他只能道一声:“ 嗻。”

    皇后心中暗笑,这般姿态就是不甘愿罗,折腾小半年,难怪圣上咬住了人舍不得松口,就是得不着,要反抗的,才叫人心痒痒。

    她向孙嬷嬷递去一个眼神,后者点头会意。

    “ 端茶来。” 孙嬷嬷对自个儿下首的宫女道。

    “ 嗻。” 宫女奉茶,递与魏七跟前。

    魏七不解,抬眼望向孙嬷嬷。

    后者平声道:“ 可惜你是个太监,若是个宫女,圣上宠幸了这么些日子早该封了位分住进后宫。”

    “ 咱们主子仁慈,你是这宫里头一例,到底要立个规矩下来,主子意思是赐你奉茶,今后可要谨守后宫规矩,好生伺候圣上,你可明白”

    魏七不明白。

    奉茶! 这是要收自个儿做帝王妾么!

    他浑身颤抖,再不能克制,即便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太监,他也仍然是陈家嫡子,委身帝王便也罢了,现下还要入后宫,奉正宫,守宫规,与众女子争同一人么?!

    皇后才不会让一个太监搬到后宫里头,就是让人奉茶她都恶心得慌。

    可她就是再恶心也要先折辱了这人出下这口恶气,再彻底收为己用。

    她打算得很好,可惜魏七真不是个听话的奴才。

    “ 怎么,赐你的脸面,还不快接。”孙嬷嬷见他久不端茶,催促道。

    魏七抬头盯着年轻华贵的皇后,回道:“ 回皇后主子的话,奴才不配。”

    “ 大胆奴才! ” 孙嬷嬷怒斥。

    皇后挥手制止,将目光自茶盏移向魏七,与他对视,半晌,轻笑,笑出了声儿。

    “ 哦 ” 她勾唇,“ 你也知自个儿不配”

    “ 是不配。” 她长长的护甲轻敲贵妃椅旁的楠木圆几子。

    “ 可配不配的你也上了龙塌了,本宫乃后宫之主,总得拿个样子,立个章法出来罢。”

    “ 赐你隆恩,安分接着。”

    皇后眼神凌厉,叫人不敢与其对视。

    “ 还是说,你想叫膳房里那奴才同你一块相伴黄泉 ”

    魏七心头俱震,似不敢相信。

    宫中女子心肠硬,手段狠,果真不错,一出手便抓牢他的死『穴』。

    “ 回皇后主子的话。” 魏七臣服,“ 奴才,不敢。”

    他端起朱漆托盘上的青花瓷盏,膝行至皇后跟前,一步一步缓慢得似跪在刀山火海之上。

    “ 请皇后主子饮茶。” 他将茶盏高举过头顶,离得近了,皇后无意之间瞥见他领口遮盖下的青紫痕迹。

    恶心,她皱眉,敷衍接过,却不愿喝,只意思意思贴住唇。

    她心中厌恶顿生,本未想为难,此刻却觉胸口气难消。

    皇后将茶盏往身旁递,孙嬷嬷接过。

    “ 赏。”

    赐下一小堆金光闪闪的金『裸』子与一对玉镯子。

    “ 既已过了礼,便来说说规矩罢。”

    “ 前儿夜里你当差,言行放-『荡』,引得圣上不顾祖宗礼法同你胡来,这是第一宗罪。方才奉茶前又出言顶撞本宫,不敬正宫主母,这是第二宗罪。”

    魏七心知自个儿此番前来少不了受罚,心中早有准备,是以这会子并不恐慌。

    “ 两罪并罚,念你初犯,本宫仁慈,便赐你自个儿掌嘴一百。”

    孙嬷嬷道:“ 领赏罢。”

    “ 嗻。”

    宫里打人不打脸,皇后此番存心落魏七脸面,他与皇帝之间的那档子也瞒不住了。

    魏七并不手软留情,他心知打得越重,皇后心中的气就能消得更快,她痛快了便不会去再为难吴家财与自个儿。

第47章 移花接木() 
坤宁宫正殿内手掌贴肉之声不停; 噼啪响彻室内。

    皇后闲闲观赏,面上未『露』得意之『色』,实则心中很是愉悦。

    您不是喜欢这张脸么?若是肿成发面团子可还喜欢?

    五十下时魏七的脸便已青红犯肿,手掌与脸颊俱是僵硬发麻。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今日过后,后宫众位主子娘娘皆会知晓自个儿上了龙塌,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圣上不会为了一个奴才与皇后主子作对; 难道我要坐以待毙,甘愿受这些屈辱么?

    魏七抿着唇,面上沉静无澜; 手间动作却不停,似无知无觉的木头人一般。

    半个时辰后,魏七自坤宁宫出,怀里捧着皇后赐下的金银珠宝; 脸上带着皇后赏下的一百个巴掌,皮肉青红肿胀; 眼珠子猩红一片,已然充血,瞧上去甚是可怖。

    内书房里,皇帝空闲下来; 安喜方将此事禀报。

    “ 圣上。。。”

    “ 何事。 ”

    “ 回圣上的话,魏七那头。。。出了点子事。”

    皇帝皱眉。

    “皇后主子宣了魏七到正厅里头跪着,令魏七奉茶,说是未有先例; 立个规矩。”

    “荒唐!”皇帝斥,“ 她这是要替朕纳妃子不成” 什么叫未有先例,他父皇,前朝亡国君皆有幸宦官,哪里未有先例。

    安喜却想着:再荒唐似也不及您荒唐罢。

    “ 而后呢。”

    “回圣上的话,而后。。。魏七道自个儿不配,皇后主子或许以为他是出言顶撞,便。。赏他自扇巴掌一百。”

    皇帝骂: “ 蠢东西,嘴这么硬,活该挨罚。” 似是觉着打得好。

    “怎的不早报上来。” 哎这话头转得。

    安喜一怔:“ 回圣上的话,那会子您正在议事,奴才不敢打搅。”

    皇帝摩挲腰间玉佩,皇后这是在打自个儿的脸。

    早些年父皇叫朕娶她的时候自个儿便有所犹疑,这赵家女年已十八,竟仍待字闺中,焉知不是有何筹谋,就等着他来求娶?

    那时他道不如立为侧妃,可惜父皇执意,父子已为君臣,不敢再多言,只好娶了。

    果不其然,赵原入朝(赵太傅)暗中收揽文臣谏官,短短数年内便已势大,现今已拦他不得。

    甚幸自个儿早有提防,未叫她诞下嫡子,否则。。。

    呵,猖狂逆臣,嚣张不了多时。

    年后严正己蜀地贪墨案一结,功绩资历皆满,届时叫他顶了赵原的位便是。

    君王凝眸筹划,成竹在胸。

    “圣上,可要宣魏七来见?”

    “不见,得肿成什么样儿了叫来污朕的眼。”

    他眉头拧成结,似想起魏七那张小脸青紫不堪的样儿,实在是心烦意『乱』。

    “嗻。”安喜叹,还想替魏七搏个怜惜呢。

    “去太医院叫人,令他好生养着,用好『药』,不得留疤痕。”

    “嗻。”安喜见皇帝似没别的吩咐了,便道:“圣上若无吩咐了。奴才这便传话下去。”

    “嗯。”

    “奴才告退。”安喜行礼退下。

    走了没几步,皇帝留人。

    “慢着。”

    安喜停。

    “你将侍院后头的几间屋子腾出来收拾了,过两日他脸上伤好叫人搬进去。”

    “嗻。”

    “再打发两个奴才去伺候。”

    “嗻。”

    “叫膳房做些点心赏下去。” 小孩挨了打,吃点喜欢的东西就能好。

    “ 嗻,奴才领命。” 您把人当小孩儿哄呢!

    皇帝一顿,想想觉得妥当了。

    “退下罢。”

    “嗻,奴才告退。”

    咱家就说,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心疼,前些日子可还宝贝着呢。

    安喜退。

    御前贴身内侍魏七冲撞后宫之主,叫皇后主子赐下掌嘴一百,这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三宫六院。

    “魏七是何人?从前并未听过这人。”

    “魏七啊,魏七是新升上的御前贴身内侍,将十七,还年轻得很呐。”

    “他此番因何得罪了皇后主子?”

    “呀!你要问起这事儿,那就有说头了,若到外头去打听,旁人会道他举止莽撞,伺候皇后主子时不甚小心,主子脖颈疼宣他按摩伺候,他却损了玉体。”

    “损了玉体?!”

    “划破了主子脖颈后的皮子,哎,这都当不得真,由头罢了,此事另有说法的。”

    “哦?”

    “过来些,我同你说呀,那魏七。。。爬上了龙塌!”

    “什么?!”

    “嘘!嘘! 小点儿声儿,不要命罗!”

    “ 快说说,快同我说说,怎的一回事。”

    “前些日子,圣上不是宠了个宫女么,藏在乾清宫内不让见人。实则。。。并不是什么宫女,而是个太监!”

    “ 啊?是个太监!”

    “对罗!正是魏七呐!”

    “从那至今也有小半年罗,圣上不是不好男『色』么,怎的这回竟宠了这么些日子?两个男子,硬邦邦的,有什么趣儿”

    “哎呀!这事如何说得准,你我又不是圣上,怎知那滋味儿,兴许这位魏小公公塌上很是有一番功夫呢!”

    “ 噗嗤! 比主子娘娘们还要厉害么?”

    “ 说不定正是呢!”

    两个小宫女痴痴地捂住嘴笑。

    瞒不住了,此事已传遍后宫,一时众嫔妃皆恨得咬牙切齿,一个太监!竟输给了一个太监!不男不女的阉货!勾人的狐媚子!

    乾清宫门前渐渐热闹起来,人人都寻由头往这儿附近路过,想碰运气瞧瞧皇帝头一位宠幸的太监,将消息递回去给自个儿主子。

    安喜烦不胜烦,报与皇帝,后者恼怒,下令禁卫军严守宫门外方圆十丈,闲杂人等不得经过。

    又严惩了几个不安分的奴才,一时倒是遏制下来。

    可是闲言碎语却拦不住,仍旧似风一般吹到魏七耳朵里。

    他身处流言蜚语中心,惶惶不可终日,好几日夜里都噩梦连连,一时是父亲冷冷的训斥,父亲和蔼的面容不再,只一味道他败坏家门,玷污陈家名声,不配为陈家子孙,死后不得入祖坟受后人香火祭拜。

    一时又是皇后冰冷严厉的面容,令人将他拿下,说他『淫』-邪-放-『荡』,下作不堪,为警示后宫内侍,要扒光他的衣裳吊在坤宁宫正门前受罚。

    魏七梦到自个儿全身赤-『裸』,被一根麻绳缚住挂在坤宁宫华丽富贵的宫门前。

    人群来来往往,路过时皆指指点点,阉-货,『荡』-『妇』,狐媚子,他们的唾沫喷在身上,自己下头的残破无处可藏。

    宫女们立在他跟前细细打量,目光带着好奇的探究又很是恶心厌恶。

    魏七惊醒坐起,喘息不止,满头冷汗,眼角挂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令他觉得总有一日这会是他最后的下场。

    不远处小方子翻身,魏七望向那处,黑暗中什么都不可见,心里的阴暗渐渐疯长。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涉险,或许要付出代价,但他实在撑不住了,他得自救。

    于是这日晚间昏黄烛光下,他问小方子,“你要么?”

    “要什么?” 没头没尾,小方子冷声回答。

    “你喜欢的酸橘山楂糕。”

    小方子翻一个白眼,觉得他脑子有病,“我不喜。。。”

    话未说完,转头却瞧见魏七侧着身子食指蘸水在桌上写着什么。

    他缓步走过去,烛台照耀的朱漆桌面上“今上”二字映水光。

    小方子惊住,呆立不动,半晌目光复杂,他望向魏七,颤声低语道:“我要你就愿意给么?”

    魏七抬头,斩钉截铁十分利落:“给,我又不喜欢,留着他做什么?”

    “如何给?何时给?” 小方子喃喃。

    “今夜就给,你等着吃便是。” 他脸上已消肿,但仍残留绯红指印。

    今夜魏七值夜,小方子心跳如雷。

    这二人将堂堂天子比作点心踢来踢去,一副全凭他们定夺的淡然模样,简直胆大包天。

    屋子外头新换的眼线细听这番古怪的对话,觉得奇怪,一碟子糕点让来让去,讲得这么沉重做什么,多大点事。

    他不打算将此事上报。

    晚间魏七与如公公值下半夜,丑时前,魏七同如公公道自个儿肚子疼,要先去方便一趟。

    如公公不敢拦这祖宗,只说要他早去早回。

    魏七应下,转身朝后头院子里去。

    院门落了锁,魏七轻敲门,他坦里的太监起身,“谁呀?大晚上的何事 ”

    “ 小的魏七。”

    “ 哟!原来是魏爷您呐!” 守门太监替他开门。

    “ 您有何吩咐 ”

    “ 落了东西在屋里,回来拿一趟,否则等会子当差不便,有劳您了。”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少了要当差不便。黑夜里守门太监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暧昧起来。

    自那回后,旁人替圣上值夜是值夜,魏爷替圣上守夜就不单单只是守夜罗。

    太监了然一笑,“ 您去,您怎么方便怎么来,何须与小的客气。”

    “ 多谢您了。”

    魏七回他坦,敲门。

    小方子蹭得自塌上起身,持了烛台开门。

    木门吱丫一声儿,烛光下两人心思各异。

    魏七进屋,不一会子小方子出。

    他穿着魏七的深紫绸服,带着魏七的黑绒帽,灯笼打得远,垂着的面容瞧不甚清,两人又身形相似,乍一瞧真瞧不出差来。

    屋子里魏七静坐,成与不成就看他的了,自个儿已经尽力。

    我既卑劣地利用了你,便不会假惺惺地说什么这是成全,可你也心甘情愿,我并不亏欠你。

    他虽这般想,黑暗中颤抖的唇齿仍是泄『露』了内心的恐惧与愧疚。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二人掌控。

    这厢边小方子提着朱红纸灯笼独自一人行于黑夜之中,寒风呼啸,烛光摇摆,宽大的绸袍紧贴身躯,下摆于身后飘扬。

    我绝不后悔。

    他一步步走得坚定,越是接近养心殿一分,心跳便加快一分,咚咚咚不能自控。

    十七年来从未如此欢喜过,心间人不久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你跳得慢些罢,慢些罢,小方子捂住胸口,万万莫叫人发觉了才是,却怎么也止不住唇边痴笑。

    深夜里的紫禁城如浩瀚大海,孤影似飘舟,虽只是渺小飘舟,却也仍执拗地晃晃悠悠晃到灯火通明处,寻暖光慰藉。

    养心殿外八个内院太监守在廊下,如公公侯在门前焦急等待。

    这处有光,小方子垂首遮面。

    如公公见着来人,语带几分急切,压低声音道:“ 小祖宗,快些!”

    小方子不敢答话,只点头疾行几步。

    殿内两个守夜太监悄声出,如公公与小方子躬着身子进去,两拨人换班。

    这是养心殿西暖阁,他住着的地方,此刻人就睡在五丈16。5米远外的龙塌上。

第48章 飞蛾扑火() 
如公公缩手缩脚往三扇金丝木万马其喑屏风那头走; 无意间转头一瞧,咦?魏七人呢?怎的没跟上?

    “魏七,你做什么?”他迈着小碎步紧赶几步,扯住前头人的胳膊,压低了声响,着急道。

    小方子回头,这会子他离龙塌仅有两丈多远了。(7米)

    嗬!

    如公公倒吸一口凉气; 宛如一盆冰水浇头,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僵直身子,疑心自个儿瞧错人。

    他敲敲脑袋,闭眼,再睁开时面前人仍是小方子。

    魏七那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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