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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恨他吗?他冤死你母妃、不听你解释、因为劳什子个千金就将你流放。看看你额头和胳膊上的伤,哪样不是他造成的?!哪怕他今日……也轮不到你去!”
良久,
“我恨他——”
三哥骑在专属的温血烈马上,瞳光越见滚烫:“但从没想过取他性命。如果我这样做了,那和他又有什么区别?从始至终,我和你的念头都一样,比起性命,我更想要他的道歉。”
“我要他终有一日亲口承认,很多事情,是他做错了。我要他认清现实,要他心甘情愿将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亲自交到我手上。可如果今日,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倒下,我……恨难平。”
恨难平。
之前宋卿好自诩了解三哥,比我更了解。原来,并不是。
长长台阶下,知他去意已决,少女牙关紧咬就是不让。三哥却不能再等,扯缰绳绕她而行。
他一路骑马走,宋卿好下意识一路小跑跟。
将出行宫大门,她忽然出声叫:“应逍——!”
“此行,若真的一去,久不回……”
那人在浓重夜色里回头,鬓如刀裁,眼波成霜。
“那你便也一去不回。”
别等。
演技()
“别等。”
单薄字眼在宋卿好耳边荡漾;经久不息。等锦衣夜行的一行人消失;她还在怔忡。
方才应逍的话实实震惊了她。
他终于说了;说从没想过要那人的性命;如一记无形的耳光打在宋卿好脸上。
原来并非他不了解她;而是他们都不曾互相了解。
从头至尾宋卿好都在演。演到经常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演到相信她只是想要一句道歉;而并非性命。就这样日积月累,三哥信了,我亦信了;应文信了,全世界都相信,对她防备尽失。
应逍又何尝不是?
他戴上天涯沦落人的面具对她;博取她的信任;剥开她的心房,触到她心底的阴影。
兵家常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说白;他看似无时无刻都站在她身边为她说话;实际同样也制衡着她。一旦她搞什么小动作;他一定比她先出招,真真地见招拆招。
可即便这样;即便是这样……
互相较量的演技,在生死攸关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他知此行约莫有他乡葬骨的危险;才不惜摘下面具;刺激她别久等,懂离开。
宋卿好当然知他何意……
“可是应逍,你骗得我好惨——”
“叫我如何允许你死在别人手上!”
闪着微弱宫火的台阶下,宋卿好在风中直颤。片刻,她反应过什么来地,胡乱抹把脸,返身慌张寻找信使。
“信鸽、信鸽呢?”
上京。
乐阈连夜收到一封信。
他与宋卿好的联系通常建立于白日。他将京师的一举一动尽述,以供她能先步筹划。但这次她的信来得这样急,乐阈以为发生什么变故。
身长貌正的男子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展开信笺,上方只有秀气卓绝的两个字——
嫁衣。
乐阈捧着那二字,如捧千金,双目一震。
犹记得一年前营救应文的场景,两人在湖边长堤说笑。
他讲,“原想送你的及笄礼物是嫁衣。”
她毫不客气:“我倒敢收,就怕连累你。”
他哈哈苦笑,瞧着她神情间的闪避,心口处撕裂彻底。
如今,更深雾重的夜,她主动开口要那件衣。只为和他谈条件,去救一个人。
儿时她就这样聪慧。他想耍什么小手段,统统逃不过她的眼睛。
父皇刚出征不久,二哥应江曾私下找过乐阈,在将乐阈调离禁宫那日,在与夏焕发生口角之后。他并非不懂用人,帝王之术没用多也见多,乐阈确是个人才,奈何他与三哥走太近。
“三皇子这人,手段非常人可及,远在阳歌都能将乐阈推到关键位置去,更擅于收人心。要策反乐阈,恐怕需要花费点心力。不过,值得。这样一来,上京城之于殿下,犹如探囊取物。”
贴身侍卫笑笑道。
这番话应江很受听,若有所思点点头,脚步一转,去到乐阈军营。
他的到来不出意外引唇枪舌战一番。
乐阈好几次作势要赶人,直到——
“乐将军若看不清形势,执意站边三弟,可想过你那位发小宋卿好的结局?此番出征,要是天子顺利归来,本王监国有功,大位顺理成章落到我手里。若父皇……本王也是他临去前亲口御封的监国人选,手握禁军令牌,又有朝臣支持,你当说说,远在天边的三弟有何胜算?”
“殿下究竟想表达什么,开门见山吧。”
“呵,”应江依旧摇着扇子,装风流名仕,“本王素来心胸狭窄,眼中揉不得沙子。将来大局定下,你猜,我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反贼,会不会留下你们乐家?不过,此时摆在乐将军眼前还有个机会。有个能一展宏图……佳人在怀的机会。”
乐阈闻言,紧握双拳。
按计划,乐阈此时应在前去栈城策应的途中,却被二哥代替。应江这颗棋下得像妙,救成功了,是念父心切,连国都不要跑来护驾。没成功,那倒也如了他的意,还能在天下人面前充当个孝子形象。
至于他究竟想成功还是不成功,山弯处的阻碍便是答案。
“不过一场春雨,还能将路给堵了?”
究竟那路是怎么堵的,恐怕只有二哥心中才清楚。
三哥得到消息,禁不住直笑。应江这人,有脑子,却一生错在激进,不懂好饭要一口一口吃。
可如今时局的确对应逍很不利。但他没得选,惟有放手一拼。
宋卿好将信鸽抛出去,人就不见了。
临行前三哥要我看着她,我知道他有自己的使命,于是没跟着胡闹,规规矩矩地听话、脚跟脚跟着宋卿好,连睡觉都跑到小院去陪她,没料她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
“宋、卿、好!”
竟然对我用下三滥的迷药!
我果然太天真。
什么朋友!
什么知交!
院门口,见到嬴子期,我第一次口气不善。
“你怎么不拦着她?!”
他却觉得没什么,淡淡道:“何必呢。她这次跑不了,逼急了,能用刀挟持你,信吗?你永远没办法留下一个想离开的人,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心中一痛,全世界都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是……”
嬴子月悠悠飘过。
作为公主的我还能不能有点尊严了……我脑子里有根弦将断,忽然反应过什么。
永远没办法留下一个想离开的人?
“那你这是……不想离开?”
嬴子期难得语塞,望着对面大敌当前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的鲜活姑娘,不知什么滋味,干脆转身朝外。
转身后脑子总算清晰了,他想,其实这幅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也没什么不好。
晨微微亮。
应逍的人在将近栈城的三岔口停下。
“无忌,你带队人马从此处进入两郡。”为首的那人吩咐道。
两主仆像早就商量好,无忌领命就走,应文却不懂:“现在分兵去那里作甚?”
应逍依依瞭望四方,惯然不疾不徐的模样:“突厥能利用栈城民心攻克十万大军,我们何尝不行。”
栈城属于夹缝生存的小国,突厥留下它的唯一用处,就是作攻打大应时的粮草应急点,自然对城民客气些。但除此以外,周遭被夺回来的属于大应的两座城,城民也饱受突厥□□。他们何尝没经受马蹄的践踏?何尝没吞声忍气?
十年饮冰,难凉的热血,哪止一捧,只差有人诱领。
那是大应史上都值得铭记的一战。
粮草不够,现找。兵马不足,现拉。从子民中来,从子民中去。
或许如宋卿好所言,阵前多变化,战士经验不足。但有时候,经验面对成城的众志,分量就没那样重了。
应逍分明没战场经验,却用兵奇诡,一层层攻克突厥精锐围起来的堡垒,将士们大振。
半途,应文好似也发了狠,次次手起刀落摘了许多人头。
“殿下,前方就是栈城,是否攻进去?”无忌问。
那人想想,“原地列阵,派人每隔半个时辰轮班擂鼓。”
突厥援军恐怕早收到消息,而栈城地势他们没敌军熟悉,贸然攻进去,很可能与父皇的十万大军落得同个下场,被包围在里边。
“都打到门口了,殿下……”
无忌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又是应文反应奇快,“吩咐列阵就列阵,哪儿那么多废话。”
选在此处列阵,第一,不容易落进包围圈。第二,此为进入栈城的必经之地,待突厥援军来,看见这样大阵势,听见阵阵擂鼓声,亦是不敢贸然靠近。如此,便为乐阈援军的到来又争取了时间。
乐阈?
按理,早该有他的消息才是,派出去的人却迟迟没回,应逍紧了紧眼眶。
栈城。
“陛下,三、三殿下到了!”
这些日子被折磨得够呛的徐福脚步踉跄跑去通知。
“老三?”
父皇眉头微蹙。
突厥精锐已将他们围在栈城半月,大应士兵眼看着在急剧消损,对方却分毫未动。听说老二的兵马遇上天灾不得不改道,不知哪日才能到。父皇预感不好,心中已有准备,恐怕这里真是他要交代的地方。
他不是没想过距离最近的三哥。
但三哥没兵,也没战场经验,来了也是徒劳送死,却没想……
“到了?到哪里了?”
“就在城外啊陛下!”徐福简直要哭,捏着袖子尖声道:“听说一路上将赶过来的敌军打得四散,现正想办法如何替陛下解围!”
父皇此时已不知做何感想,挥手道,“快,快将消息散到军中!”
当务之急,是安军心。
他们没被抛弃。
大应命不该绝。
栈城城门。
“报!”
无忌给应逍盛了碗稀粥,他正要饮,探子忽然现身。
“来人了?”男子手一顿。
那探子也是后来从两郡拉来的青年,有点愚钝,“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
应文立时想踹人,应逍直奔重点:“来多少人。”
“似乎……一人。”
威风()
光听一人;应文直觉不好。
他本来随意地坐在应逍脚边;不讲究地捧粥果腹。但看应逍端稀粥的手一抖;好在他已提前做好闪躲动作;刷一下跳老远才没被烫着;心里万马奔腾:我草;姓宋的;能有一天不害我吗!
是啊。
她害了他。
他躲过这次,却没躲过后半辈子。
当初不过就欺负了她几下嘛?何以,何以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惩罚。
应文能猜的;应逍自然更了悟。
他突然扔碗,掀身上马前去迎,任背后声声:“殿下!不可!”谁知敌人有没有在前方路段设伏。若将领有误;这仗;真是没法打了。
那不过是个不分轻重的女子。
不过是个不择手段、没羞没臊、自荐枕席的反贼之女。
值得吗?
无忌望着主子毫不犹豫的驰骋的背影,想起临行前;那人慎重嘱托德妃娘娘:“若儿臣……没法回来尽孝;望母妃莫过于揪心;就当我十年前已随母亲去。至于那女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还请母妃看在逍儿面上;照拂她后半辈子。”
那时的无忌就禁不住自问,值得吗?
然此刻;当他看着三哥不顾一切绝尘而去的背影,无忌脑海中立时也闪过一对纯澈眸子;茅塞顿开——
世间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分明;只有愿意不愿意。
这边,应逍策马跑出利用守备的山谷,刚到谷口便见惊心一幕。
宋卿好骑红驹、着黑披风、一身男儿装,影子由小变大地朝他靠近。没料行至半途,周遭百来支箭齐发,奈何应逍隔得太远,顿时只觉心脏一扯,眼眶欲裂。
所幸她像早有预料,破风声响起的第一刻便运气腾空,导致那百来箭悉数扎进马驹的身体和腿,顷刻躺地上不再动。
分明中箭的是马,应逍这个见过阵仗的却吓得大气不敢出,当时连该做什么都忘记。
所幸宋卿好轻功和反应不错,灵巧地解了披风挡箭雨,舞得和袖剑一般顺手,每个起承转合的弧度恰好。
等到应逍反应过来,箭已经不再密,直到彻底没了。
他伺机策马朝她疾驰,宋卿好却久久半跪在地面,似乎正歇气。
应逍耳尖,忽听一阵连一阵的喧嚣,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近。抬头,便见尘埃嚣上、银刀冷剑。奔跑的千军万马,为黄土中央渺小的她做最盛大布景。
领头的,是乐阈。
半蹲在地上的宋卿好喘过那阵,抬眼时,面容上都盖着仆仆灰尘,哪有半分绝世佳人的模样。
她朝他狡黠一笑,再扫两眼崖壁上多出的大应士兵,马上的人即刻明白——
她方才是故意拿自己做靶子,给乐阈创造机会找出敌人的设伏点,尔后带兵前去制服。所以箭才越来越稀疏,直至没有。
“宋卿好。”
他一字一句叫她名字。
明明援军到了,应逍却怒意横生,气得钻心。
少女心知不妙,立马起身举双手投降:“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扶苏逼的!她、她担心你,非要我赶过来一瞧究竟,否则和我割袍断义!”
哈?
是时,我正虔诚跪在行宫祠堂为他俩祈祷,莫名其妙耳根一烫,问妙津:“外面很暖吗?”
妙津一愣:“禀公主,没啊。倒春寒,正下小雨呢。”
“怪了……”
山谷空地。
应逍不知是听见哪句话,还是看她推脱狡辩的模样实在恨不起来,终作罢:“上来。”
明明分隔不过七日,宋卿好却觉得和他睽违一世纪之久。来时路上,她五心不做主,生怕听见不好的消息传来。
此刻,当应逍牵着她的手上马,当她窝在他怀中,被坚实的胳膊环着,宋卿好终于安心。
这种安心是身后的千军万马都没能换来的。
那瞬间,她知道,她的戏崩了。
她的伪装,她的步步为营,她的一切,都抵不过见他的这一面。
“应逍,我有话对你说。”
下马时,她拉住他的衣袖。
“大军刚到,诸事要安排,你先休息,晚上同我说。”
“不行,我等不及了,我长话短说。”
她转而紧紧扯着他的战袍。
他看一眼现场,微微点头,“你说。”
“其实,可能,当初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了你。那时候我还没经历很多事情,所以不带任何功利——”
想想,似乎太罗嗦,她话锋一转——
“简而言之。应逍,我喜欢你很久了。”
说完,心中大定。似乎这样就能为接下来的诀别画个圆满句号。
她抗拒的、逃避的,却都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她得让他知道。来日恨也好,厌也罢,至少留过美好回忆。
回营路中,应逍一直尽力忍着心头翻滚的情绪,此刻被宋卿好如此朴实真切的言语撩拨,他强大的自制力宣告土崩瓦解。
“唔……”
当着黑压压数不清的人头,少女后脑勺被猝不及防揽近,叫对面的人吻个正着。她不够高,期间还被抱得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