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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谢邈眼睛微眯,却见她已经转过头去了。
还是玉雪粉白的一段颈子,他在袖管中的手不由轻轻拢了拢,不由想起上回自己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那如凝脂般的触感仿佛还萦绕在指尖。
可是这个女子的性子,却这般可恶。
他一甩袖子,踏出门去了。
鉴秋带着何晏闻急匆匆地赶到镇国公府。
“何小大夫,你也真是的,非要拖到这时辰……”
何晏闻有点不好意思:“临时来了个小儿看诊,一大早就等着,我也不能不管……”
两人没料到谢邈亲自坐镇在这里,局促地行礼。
谢邈打量了一眼何晏闻,没有什么反应。
“快些。”鉴秋悄悄地揪了揪他的袖子。
谢微寝房里只有一个伺候多年的老妈妈虎视眈眈的,这个人是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离开谢微半步的。
何晏闻莽莽撞撞地冲进来,知道这是苏三小姐,立刻又要行礼。
“何大夫,不用了,你先过来看看谢大小姐吧。”
何晏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立刻壮起胆子飞快地朝她看了一眼。
这、这不是两天前那个小姐么……
苏容意也含笑看着他,坦然地点点头:“是我。”
站在床边的老妈妈咳嗽一声。
苏容意蹙眉看着垂下的厚厚床帐,只有一截玉腕露在外面,不由说:“这样怎么看病。”
老妈妈回:“这位小大夫是个青年男子,不妥。”
何晏闻也很局促,苏容意却对他道:“何大夫吧。”
何晏闻本来是想着来学习的,没想到一过来人家就让自己上阵。
“这……我……”
苏容意坦白:“我不会看脉。”
何晏闻只好上前去搭了搭谢微的脉搏。
苏容意见他一头冷汗,问道:“怎么样?”
“小人……没见过这种脉象,这……几乎探不到谢大小姐的脉息啊。”
比活死人更像死人,可是却又没死。
他越说声音越低,换句话说,谢微就快死了。
苏容意点点头,一把拉开床帐。
“你!”
苏容意看了一眼那老妈妈,“你也听到了,这位大夫是保宁堂的,他说你家小姐就要死了,救命的时候,还这么多破规矩。”
那老妈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又迁怒地瞪了何晏闻好几眼。
苏容意看着谢微的脸,那张脸仿佛白到透明一般,确实是毫无生气。
她转头对何晏闻说:“何大夫,烦请转过身去,我要给谢大小姐脱衣服。”
何晏闻差点被口水呛到,其实不用特地告诉他也行的。
苏容意差点整个人趴在谢微身上,将她身上厚厚的衣裳层层解开,难怪她要让人都出去了,这样子……
真是不雅。
她伸手在谢微胸口摸了摸。手底下的皮肤有些寒意。
真是太奇怪了……
眼看她就要解开谢微的肚兜,那老妈妈终于忍不住了。
“你住手!哪里来的野丫头,对我们小姐这般放肆!”
“鉴秋!”苏容意沉着脸道。
鉴秋立刻领命,把那老妈妈拖开。
她现在每天都跟着小姐一起强身健体,就是因为她很自觉地发现,跟着自家小姐,动手的时候真是非常多。
虽然她不能练成叙夏姐姐那样吧,好歹也不能拖小姐后腿啊。
谢邈坐在屋外,听见里面茶盏跌碎在地上的声音。
是在打架还是在看病?他强忍住要起身看看的想法。
而那老妈妈眼看管不动苏容意,又扭不过鉴秋,只能转移了目标,一把把无辜的何晏闻推出寝房,害得他一个踉跄,她自己死死抵着槅扇,瞪着铜铃大眼,大有一夫当关之势。
槅扇边上还站着两个丫头和护卫柳昶,皆是一脸莫名其妙。
何晏闻想到里头的那两位小姐正在……
不由也烧红了脸。
谢邈更烦了,这蠢蛋好好地脸红什么?莫非他轻薄了谢微,否则老妈妈何必如此大动作?
他“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就要进去。
老妈妈却死活抵着槅扇,“爷,不成!不能进去!”
谢邈皱眉,“你怎么了?”
他更担心里面的谢微了。
老妈妈有苦说不出,这里还有男人呢!怎么能说那苏三小姐把自家小姐扒光了正在上下其手?
她这几十年的老脸皮都说不出口这样的话啊。老妈妈突然有点想老泪纵横了。
谢邈无奈,也不能真的硬闯,只好又回去坐好,越看越觉得傻站着的何晏闻烦心,只好说:“这位小大夫,坐下喝杯茶吧。”
何晏闻受宠若惊,他就过来给谢大小姐搭了个脉,竟然就能受镇国公如此礼遇,真是受之有愧。
于是他便提议道:“国公爷,不如让在下也给您搭搭脉吧……”
谢邈朝他瞥过去一眼,有如腊月寒冬。
他是在诅咒自己生病吗?
第66章 谢微的秘密()
苏容意沉眸看着床|上的谢微。
怎么会这样?
她初时以为谢微就像上次自己救过的那个少年一样,那个少年的经脉不顺,浑身游走的是似毒似蛊的黑气,仿佛被人种了什么邪术一样,可是谢微……
她在她这具身体里仿佛看不到什么活人的迹象,她的问题于经脉,而是……
这整具身体就不像个正常人该有的。
看在苏容意眼里,谢微苍白的皮肤下面仿佛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而且透过皮肤显露出的颜色极其诡异。她的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苏容意把衣服给谢微穿好,喊了一声:“鉴秋!去找把刀子来。”
鉴秋以为苏容意又要用自己的血救命了,忙看了一眼抵门的老妈妈:“小姐,不好吧……”
苏容意道:“不是我。”
那就是……谢家大小姐?
鉴秋吃惊地张大了嘴,却还是吩咐那老妈妈去准备。
鉴秋知道自家小姐露出这种神色,必然是很严重的事。
干净的布帛,热水,匕首,还有一壶烧酒拿了进来,那老妈妈终于放弃抵门,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容意。
“我说妈妈,您就不累啊。”鉴秋挡着她,生怕她又撞过去,“我家小姐是来治病的,又不是谋财害命,你这是干什么。”
“又是脱衣服,又是拔刀子……哪有这种治病的!”那老妈妈不听她狡辩,看这阵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接生的,国公爷到底是去哪儿找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丫头。
苏容意丝毫不理会那两人的打闹,将谢微的左腕执在手中,锋利的匕首一闪,就割破了她的食指。
那老妈妈尖叫一声,终于爆发出今天一直憋着的怒气,一把把鉴秋甩开,就要扑过来抓苏容意,苏容意一个闪身,匕首就抵到了那老妈妈的眼前。
“安静点!不然我下手割你的喉咙!”
那老妈妈立刻被唬住了。
谢微的血一点点滴在一个白瓷碗里,苏容意见好就收,甩了旁边一块布帛给她,老妈妈立刻哀嚎着扑过去替谢微包扎好。
果然,谢微的血颜色极淡,苏容意鼻尖凑上去闻了闻,腥味甚浅。
门外的谢邈终于坐不住了,箭步就跨进来,看到苏容意正沉眉盯着手中的一碗水,仿佛正用食指蘸了蘸看得很仔细的。
那老妈妈立刻不含糊地告状:“爷,她、她竟敢伤小姐玉体……”
谢邈脸色立刻大变,自己也不自觉地立刻一把揪起苏容意的手腕:“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二次了!苏容意忍着疼,却倔强地仿佛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谢邈看见碗里的东西,更是怒火中烧:“你……混账!”
他甩下她的手腕,快步走到床边察看谢微的伤处。
苏容意觉得他的反应不对劲,以谢邈的性格,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他表现出的“急”是大过于“怒”的……
她回想了一下,谢微的左手被她所伤,可是她的右腕上好像却也扎着布帛。
她顺手将手里的碗递给了跟在谢邈后头进来的何晏闻手里。
何晏闻一愣,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这不会是人血吧?
他不是外伤大夫,也很少见到血,这、这是……谁的血啊……
他又不敢放下,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鉴秋,希望鉴秋来接这个烫手山芋,可是鉴秋哪里肯管他。
苏容意走到谢微床边,也不理会谢邈等人,一把掀开谢微身上的薄被,迅速去解她右手腕上缠着的布条。
可怜谢微才刚穿妥衣服,又是一阵狼狈。
老妈妈没反应过来,就看她气势汹汹地扑上去了。谢邈倒是反应过来了,可是她这个样子,自己该怎么把她拖下来?她这会儿弓着身子背对着他,背影看起来格外纤细窈窕,怎么动手都不应该,他只能瞥过眼,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
这女人……她毕竟还是个大小姐啊。
苏容意解开布帛,竟看见谢微右腕上触目惊心地有好多道伤痕,新伤旧伤交错纵横。
“你够了没!”谢邈扯过她还拿在手里的布帛,“苏三小姐,若你不能救她的性命你即刻回府。”
旁边的老妈妈被吓了一跳,谢邈很少这样发脾气,他总是很阴沉,一句话雷霆万钧,给人难以转圜的压迫感,何曾需要这样动怒与人争执?
苏容意站在床前的脚踏上,终于能够直视谢邈的双目。
屋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这女孩子脸上却丝毫没有退缩。
谢微是谢家的大小姐,谁敢如此伤她?必然是她自己下手的,看谢邈的样子,这家人是早都知道的,还很刻意隐瞒。
欲盖弥彰。
她又侧眼看了一下谢微手上的伤口,说到这样的伤痕,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是薛姣的时候,手上就有两道。
她是放自己的血救人。
可谢微又是什么?
“镇国公,”苏容意冷道:“谢大小姐身上的秘密,如果您不愿意坦诚相告,如何指望我救她性命。”
谢邈盯着她:“救命管救命,我们府里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问的好,谢大小姐时时放血,我虽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她这身体,一而再再而三,难怪她虚弱至今日这般地步。”
她顿了一顿,“我给她吃的药不至于撑不到现在,你们最近又放她的血了是不是?”
谢邈一怔,嘴唇动了动,只说:“不干|你的事。”
苏容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之间觉得谢微很可怜,“再好的医者,也架不住这般糟蹋身体的病人恕我无能为力。”
谢邈却威胁道:“你可以治,那就一定要治,必须治。”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屈服。
苏容意“哈”了一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他的自以为是简直让人觉得可笑,她给谢微服的药,是用她的血做引,配着血竭等珍稀药材制出来的,难道他想要多少她就该给多少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容意摊摊手:“那你杀了我吧,我可以说一句,我给谢大小姐吃的药,没有配方留下,也没有原料留下,镇国公,你要不要和我打赌,看看是你的权势硬,还是我的命硬?”
“反正大不了我和谢大小姐一起死您自己考虑考虑,还要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第67章 到底是什么药?()
谢邈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心头一震。
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在自己面前竟半点都不肯屈服,整个苏家,都没有人敢像她这样的!
苏容意走下脚踏,接过充当人肉架子的何晏闻手里的瓷碗,对着谢邈道:
“这是谢大小姐的血,为什么大夫都不敢治她的病相信镇国公心里也有数,谢大小姐本就不同于常人,她是不是生来就是这般?”
谢邈不答话,那老妈妈道:“不错,我家小姐天生如此,并不是外界所传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苏容意奇怪道:“那么府上还有旁人是这样的吗?”
她眼睛却是盯着谢邈的。
孪生姐弟,为什么谢邈就无病无灾地长到这么大?不是说每一代镇国公都很体弱早逝么?难道说镇国公家有这祖传的毛病,这一代却遗传到了谢微身上?
那老妈妈却答地不确定:“没有。”
没有吗?苏容意想问几句历代镇国公的病因,可是看这家人一副防备很深的样子,她就知道他们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镇国公府的秘密远不止谢微身上这一个。
她觉得自己有些束手无策,看了旁边更加束手无策的何晏闻一眼,她在心中叹气,金陵的大夫都治不好这种毛病,难怪这些年谢家走访的都是道馆术士。
要是宋承韬或者宋叔在这里就好了,他们或许有法子。
苏容意掏出一个药丸,递给那老妈妈,“和水给她服下吧。”
老妈妈看了一眼,“是与上次的药一般?”
苏容意点点头。
那老婆子却得寸进尺:“何不多给几丸?”
苏容意冷笑,她以为是糖丸么,要多少有多少。
“贵府如此作风,我真怕药都给你您老后,狡兔死走狗烹,我这小女子真是再无机会进贵府的大门了。”
谢邈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你若不出这些幺蛾子,我又岂会如此。”
“幺蛾子?”苏容意好笑地说:“是国公爷您求我来救命的,却说我到此出幺蛾子。治病讲究寻根问因,我不过多问上谢大小姐的私人情况一句,您就恨不得将我赶出去,这还是我的错了?”
谢邈知道论说的自己说不过她,却更不想道歉,沉着脸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那老妈妈将药给谢微服下,问道:“不知多久会醒?”
“上回是多久醒的,这次就也是一样,两个月内大概谢大小姐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只一样,不能再放她的血了。否则……”她对谢邈笑了笑:
“我的宝药是一颗也没有了。两个月后,我又要上|门叨扰了。”
谢邈说:“若是依照你说的,却撑不到两个月呢?”
“国公爷何必与我赌气说这样的话,您是在咒自己的亲生姐姐么?”
谢邈噎了噎,哼了一声,甩袖不再理她。
苏容意沉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的血能够驱毒避邪,却从来没遇上过谢微这种情况。
那为什么也会奏效?
床边的谢微大概是有了什么反应,那老妈妈双手合十地念着:“谢天谢地……”
鉴秋在旁边嘀咕:“该谢我们小姐才是。”
老妈妈抹了抹眼角,转而问谢邈:“爷,那个……药,还要给小姐喝吗?”
谢邈极为冷冽地睃了她一眼。
她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
药?什么药?苏容意抓住了重点。
她想到当日寿宴上,谢邈方寸大乱地让人进宫去取药,仿佛是能够救谢微性命的东西。可是想来那东西不奏效,否则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宫里太医特质的御药吗?
会不会是这东西和自己的血起了反应,谢微的情况才得以减缓?这倒是神奇。
“不知我能否看看国公爷给谢大小姐用的药?”
谢邈很明显不愿意:“就是寻常的补药,何大夫也能开,没什么。”
何晏闻被莫名其妙地点名了,苏容意回头问他:“那就请何小大夫来说说,若是谢大小姐这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