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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一闪,连忙从周渠良怀里退后半步,然后回头去瞪楚行云。
楚行云冲她挑眉一笑,从在一旁等待许久的陈经理手中拿走一份图纸,然后率先离开国宾楼,沿着夜色深沉的步行街很快走的没影儿了。
乔师师一个人能打三四个地痞流氓,一般的妇女不能和她相提并论,所以他还真不担心这妮子会被谁占便宜。如果今天晚上真出事了,那也是她占了周渠良便宜。
“那就麻烦你了,乔警官。”
周渠良说完,率先走向她停在路边的警车。
相比周渠良的坦荡,乔师师就有些小人般的戚戚,站在夜深雾重的街边,咬一咬牙鼓一鼓劲儿,小跑到车旁,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说了句傻话:“去哪儿?”
话一出口,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她竖起手掌挡在脸侧,遮住周渠良投来的目光。
周渠良忽然笑了笑,笑声很轻,轻的几乎可以忽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回家休息。”
由于此行的身份已经被楚行云拆穿了,所以一路上乔师师很尴尬的保持沉默,周渠良也不着意和她搭话,一路上诺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今天晚上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他们去别墅区的路上,虽然弥漫在城市上空的恐慌和硝烟已经逐渐散去,但是却弥留在街道上行人的脸上,路旁被撞坏的基石上,和依旧在街道上蹿行善后的特|种车辆上。
周渠良撑着额角,面容肃静的看着路边停靠的几辆被撞毁的私家车,以及正在和交通警察吵闹纠缠的私家车主。
转瞬即逝的,无奈的交通警察和索要赔偿的市民都随着街景被留在身后,前方又迎来连夜抢修电缆的电工。
乔师师留意用余光观察他,道:“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今天晚上死的不止姜伟一个。”
周渠良不禁愣了一下:“还有谁?都是我的员工?”
乔师师道:“不是,其他两名死者不是华丰海运的人,我们还没找到这三名死者之间的联系。”
周渠良扭头看她一眼,脸上笑容掺上几分真假不定,虚实莫辨,道:“既然你们怀疑我和一桩命案有关,那你们也有理由怀疑我其他两桩命案有关,所以现在我是警方重点调查的嫌疑人了吗?”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乔师师依旧在他脸上看到当日他们上门搜查周世阳的车时,他因为弟弟受到不公和质疑而愤怒的神色。
乔师师忽然粗声大气的笑了笑,开玩笑似的道:“你敢这样说,我们还不敢这样想呢,我们队长让我盯着你,只是想找到你和死者姜伟之间的联系而已。”
周渠良颔首沉默片刻,随后转头看向窗外,淡淡笑道:“华丰海运以前是由世阳管理,现在交给了我的副总邱治,明天我会让他协助你们调查。”
他这么坦荡,完全一副热心提供线索,积极配合调查的好市民的模样。
她几乎想给楚行云打个电话,告诉他;老大咱别盯周渠良了,他成熟稳重又帅气,肯定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啊啊啊啊!
带着好市民回到半山别墅区,她把警车停在了周渠良家中的车库里。
看着他关车库的身影,乔师师心里特复杂,想她蹲点嫌疑人的次数多不胜数,被嫌疑人体谅外勤作业辛苦,被邀请到家中过夜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光是她,整个刑侦支队都没遇到过。
周渠良把车库门关好,没留意她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向别墅房门。
他们站在门首下,感应灯自己亮起,周渠良打开房门和客厅的灯光,道:“请进。”
乔师师一进门儿,就被大金毛一头撞进怀里,差点没被它撞出门儿。
“水饺。”
周渠良像呵斥不听话的孩子似的微微压低声音叫了一声金毛。
金毛才从把爪子从乔师师身上拿下来。
乔师师蹲在门口喜滋滋揉金毛风脑袋:“水饺好像挺喜欢我的。”
“嗯,很难得。”
周渠良跟她闲聊的空档,已经打开了一楼起居室左手边的一间客房,扬声道:“厨房橱柜第三个格子里是它的狗粮,麻烦你帮我喂喂它。”
乔师师应了一声,顺利的在他所说的地方拿出一袋狗粮,又在起居室角落里找到狗盆儿,把大金毛带过去,盘腿坐在地上很没分寸的给它倒了满满一整盆儿。
“你在干什么?”
她边看着水饺吃东西,边问道。
“客房很久没人住了,我收拾一下。”
周渠良在客房的衣柜顶层拿出一套干净的被褥,依靠自己并不怎么纯属的手法铺好床单,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边,打开窗户,以便让室内的空气尽快度换成新鲜的。
“太麻烦就算了,我在客厅睡沙发就行。”
乔师师浑不在意道。
周渠良把窗帘规整好,笑了一下,声音低了许多,说:“那怎么行。”
他拍掉掌心的灰尘,打算把被褥套上新的被罩,身形却在转身之间忽然停住。
窗外有人,就在此刻,一楼窗外,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个人背贴着墙壁,半只胳膊露在外面,和站在室内的周渠良仅有一墙之隔。。。。。。
刚才他们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全黑着,只有车库前亮着两点光源,所以很难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此时也是凑巧进入了‘访客’窝藏墙后的房间,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位突然造访的客人。
周渠良仅用了短短几秒钟时间接受了此时的险境,随后目光一暗,转身走出客房,不动声色道:“不麻烦,就是很久没通风了,洒一点清新剂会好一些。”
客厅里的乔师师要起身帮忙:“清新剂在哪儿?我去哪。”
她刚有动作,却见周渠良满面冷肃的从客房里出来,竖起食指对她“嘘”了一声。
周渠良从竖在墙边的球筒里抽出一根棒球棍,简短的向她打了一个手势:别动。
乔师师机敏的从他的肢体和神情中察觉到危险的氛围,于是连忙站起身,看着他提着棒球棍走向门口,没有如他所言般留在原地,而是放轻步子跟了过去。
就在周渠良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水饺以为主人大半夜的要和他玩接球,忽然狂吠了一声冲到院子里,不仅如此,还捎带手的撞倒了周渠良。
他们这边动静着实太大,乔师师清楚的听到水饺刚冲出去,屋子斜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想必就是周渠良警示她的‘危险’。
没有任何犹豫和思考,她拔腿冲出门口,撇下被金毛撞到不知道伤到了哪儿的周渠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跑过去。
周渠良好巧不巧撞到了腰,只迟了乔师师一步,撑着棒球棍从地上站起来,也跑了过去。
虽然乔师师速度很快,但是金毛闯祸在先,埋伏在车库旁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暴露,所以乔师师赶到屋后时,只看到月明星稀下一个男人的背影矫健的爬上车库,然后攀上高耸的围墙,没有丝毫逗留的一跃而下。
乔师师不甘示弱的徒手爬上两米高的车库,踩在围墙刚要往下跳就听周渠良叫她:“乔警官!”
乔师师连忙急刹车,身体里的后坐力险些把自己送出去。
“怎么了?”
她急道。
周渠良扔掉棒球棍,单手扶着腰走到刚才那个男人藏身的窗后,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然后抬头看着她,声调深沉道:“他有枪。”
有枪?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的人是她离开的诱饵,还有其他人埋伏在周渠良周围,稍一琢磨,不追了,留下保护周渠良要紧。
乔师师从车库上蹦下来,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借着客房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一看,才发现是一副弹夹,里面装载了满满六颗子弹。
她心里先是一紧,后是一松,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嘴,冷笑着骂了句:“操,不是小偷小摸。”
跟了楚行云多年,这妮子也有点邪性。
周渠良看了她一眼,依旧冷静道:“不知道和今晚发生的枪击案有没有关系。”
乔师师把弹夹揣兜里,抱着胳膊望月沉思,经过深思熟虑道:“本来还怀疑你,现在你的嫌疑基本可以抹了。同一天,几乎同一时间段不会偶然发生多起枪击案,很有可能是有策划和预谋,既然姜伟是目标,你也是目标,那么你们的处境应该相同,我们应该寻找你和姜伟之间的共通点——”
说着,她忽然发现她把眼前的周渠良当做了同事,于是连忙结束自己的推测,干净利落道:“明天你得好好配合我们调查。”
周渠良道:“当然了,我也很想我为什么会被持有枪械的危险分子盯上。”
说着看着她问:“那你今天晚上是先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乔师师纳闷:“我为什么要走?”
周渠良:“。。。。。。我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乔师师一脸的理所应得:“那我更要留下了啊,你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现在又受伤了,我走了谁保护你?”
周渠良做梦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从一个女孩子嘴里听到‘我保护你’这句话,他弯着唇角似是想笑,隐藏黑暗中的眸子很是复杂的看着乔师师。
乔师师只注意到他一直捂着后腰,于是问道:“你磕着腰了?”
“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
乔师师弯下腰往蹲在她腿边的金毛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瞧你干的好事儿。”说完关切道:“我帮你看一看,不严重的话按摩按摩应该就好了。”
周渠良不假思索的摆手谢绝:“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乔师师粗枝大叶的哎呀一声,拽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往屋里走:“这有什么,我们队里几个老爷们我都按过来了。我们队长夸我技|术一级棒!”
周渠良:。。。。。。
第139章 莫比乌斯环【11】()
一夜之间;三起枪击案;国宾楼爆炸案,接连发生。规模最大且最骇人听闻的就是国宾大楼爆炸;殃及的几乎全都是银江市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发现炸|弹还算及时;没有人丧命,但是产生的负面影响确实巨大的。银江市财富圈和政要圈险些被一窝端;从昨夜开始已经被媒体争相报道;到了隔天早上,一家动作快的电台已经推出了专题纪录片;嫌银江警方不够头大;市民不够惶恐;污水不够浑浊般,每时每刻都变换花样重复报道,事态一扩再扩,直扩到银江被搅的动荡不安的水面。
警察厅遭遇空前的压力;人心惶惶的舆论和上级要求尽快破案又要减轻事态影响;这一自相矛盾的要求让新官上任的陈厅长着实的感受到屁股底下这把官椅不好做。经过连夜突击几场会议;警察厅决定多警种联合协作,银江市国安部和东城区刑侦支队调兵遣将成立一支临时小组,小组由陈智扬指挥领导。
并且按照市长给出的破案期限,一个星期。
楚行云来参会之前就做好了揽大权的准备,不料陈厅长在会议上宣布的结果却把市局刑侦队给隔了出去,只给了他一句话‘通力合作;从旁协助。’这话很有意思,说白了就是不用他。到底是陈厅长不用他,还是国安不用他,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虽然陈厅长并没有给他透露什么口风,但是楚行云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不是陈厅长不用他,而是贺瀛不用他。
在会议上,楚行云有意去看陈智扬脸色,见陈智扬比他还坐不住,会还没散呢,就把眉头拧的死紧。等会上人一散,他立马抬脚跟上了陈厅长。
楚行云出了会议室,走到楼梯口避着摄像头的地方抽烟,吞云吐雾了半晌,方见陈智扬出来一路顺着烟味过来找他。
他两个默契,没前言也知道对方为哪一桩事烦心。
陈智扬说:“是贺科长的意思,我二叔说话不顶用。”说着疑道:“贺瀛把你踢出去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用你?”
楚行云本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前一天死在三辅路的那个海军的情况,此时听他这样问,又见他一脸云山雾罩的模样,心说这又是个被国安蒙在鼓里的。
楚行云捏着红彤彤的烟头,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习惯性的用拇指捻灭烟头,笑说:“不用就不用呗,又不是多大案子,全城的警力扭成一股绳拴一个贼,你让其他需要警察叔叔帮助的老百姓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乔师师打来的。
“老大,我把周先生直接带到单位了。”
楚行云瞄一眼对面的陈智扬,讪笑:“带到东城区,这件案子跟咱们没关系了,由陈组长挂帅。”
他刻意强调陈组长,可把陈智扬恶心坏了,一伸胳膊把他的手机抢走:“乔美人,你帮个忙,把周渠良送到我们队里,诶诶,是我,我陈智扬。”
说完,他把手机扔到楚行云怀里:“你冲我发什么脾气,糟心眼子的话冲你们家二少爷说!”
楚行云把手机收起来,呵呵假笑两声,道:“这样,我给你派个人,算是完成陈厅长交代我‘从旁协助’的任务了。”
“谁?”
“乔师师。”
陈智扬斜着眼瞅他:“你是想派个卧底?”
楚行云连连摆手:“你要这样说,咱俩的关系可就太对立了。只是给你一个支援而已,思想怎么这么复杂?”
比起心眼子,陈智扬自叹不如:“卧底就卧底,你又不能反|水了。”
陈厅长的电话打来催他出发,陈智扬跟他招呼一声就要走,刚抬脚就被楚行云揽住肩膀。
楚行云搂着他,和他一并下楼,压低了声音笑道:“看在你接受我的探子的份上,兄弟给你提个醒。”
“有话直说。”
“当心国安那群人。”
他没把话说明,陈智扬特听的出来他指的是贺瀛。
“什么说法?”
“反正你留个心眼,我估摸着你这次和国安合作,也摸不到内情。”
陈智扬直觉他话里有深意,正要细问,就见一楼大堂里一名穿着公安制服的警察叫了陈智扬一声:“车在等了,陈组长。”
楚行云把他往前一推,摆了摆手笑道:“回见呐陈组长。”
陈智扬拧着眉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楚行云站在警厅大楼前,目送印着国安字样的黑车开过去,然后拿出手机给傅亦拨了个电话。
“怎么样?”
早在会议上,他觉察出陈厅长话锋不对,就给傅亦发了条短信,让他赶在国安封锁现场之前把三起枪击案现场都跑一遍。果不其然,短信发出去没多久,陈厅长就下令只许他们市局刑侦队‘从旁协助’,摆明了就是不准他参与。
那边傅亦刚从车上下来,疾步走在深秋清晨,凉风阵阵的小区中,说:“我刚从金陵路和宁淮路现场出来,现在去第一个案发现场。”
“有线索吗”
“很棘手,回去再跟你说。”
楚行云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驱车离开。
枪击案和爆炸案都被贺瀛接受,左右他现在无事可忙,于是抱着一定‘假公济私’的心态往医院去了。
他按照贺瀛给的地址找到贺丞的房间,到了门口发现病房里只有贺瀛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手机。贺瀛警觉的看到门口忽然多了一个人。
“大忙人露面了。”
贺瀛勾着唇角,说话的声调沉稳浑厚,听来可亲。然而楚行云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讥诮。
“贺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