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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肖逍不会回复这么*的问题,所以他问的有些犹豫,而肖逍居然给了回答,还很详细……
说明她在掩饰什么。
啪嗒,瓦房梁上的灯泡亮了。
清浅的笑容落入陈修泽眼里,无一丝畏色。
“谢谢您。”肖逍越过他,微笑向拽着灯绳的大叔道谢。
****
“他不吃辣的。”
肖逍阻止大叔往陈修泽的空碗里放辣酱,大叔出手比划,艳红艳红的辣椒在透明罐子里晃动,看得肖逍胃都烧起来了。
大叔不似先前不耐,特别好客,讲了好些话,大致是自家做的味道好之类的。
肖逍不太能吃辣,还是说:“您给我一点尝尝,他不能吃辣椒。”
大叔哦哦两声,舀了一勺搁肖逍碗里。肖逍愣,感情大叔拿这个下饭,一勺算一点。
陈修泽对着红尖椒微微挑眉,伸手去拿。
肖逍躲开,拎过去一袋全麦面包:“你吃这个。”然后她不再搭腔。
从进瓦房再坐到四方饭桌上,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她只跟陈修泽说了一句话,明显感觉态度转冷,甚至眼睛只轻轻从陈修泽脸上飘过,不停留,似乎又回到从前。
陈修泽眉色微敛,转眸看到跟前的东西又舒缓了眉头。
他手边放着干净的陶瓷筷子、全麦面包和几包真空海鲜零食,大叔那儿也有几包下酒的鱿鱼丝,都是肖逍背包里的备用干粮,陶瓷筷子是她中午在公司吃饭用的。
反观肖逍这边是大叔盛的半碗米饭、大叔家超级旧的筷子,以及大叔亲制牌红彤彤辣酱。
其实吧,肖逍很少晚上吃饭。
其实吧,陈修泽才是爱干净爱吃辣的人。
其实吧……
肖逍低头盯着辣酱,还没吃心底生出一股火辣的感觉,烧得慌。
所幸大叔不是每天住在山上,备的粮食不足,餐具也不齐全,要不肖逍不知该怎么向大叔解释以上两样,尤其陈修泽不会动筷的原因。
大叔一直念叨让试试,肖逍点了一筷子入口,从舌尖辣到喉咙,齁爽齁爽的。
“咳咳。”
“喝点水。”
陈修泽拧开矿泉水送到肖逍嘴边,扶着瓶子让她喝了几口。
话说这瓶矿泉水是肖逍的备用水,仅此一瓶,她也给了陈修泽。
大叔头回见不能吃辣的人,乐了,哈哈笑得震屋响,不忘问肖逍味道咋样。
肖逍辣得说不出话来,直点头。陈修泽拿过她的碗放到自己这边,手搁她后背轻拍顺气儿。
这亲密的一幕落在大叔眼里,大叔自然而然收拾出一张床,还搬出一床比较新的被子给俩人。
大红花被面瞅着特喜庆,肖逍眼都花了,想想一会儿陈修泽看到的情景,她默默将被子挪到一边,主要晚上不可能脱。衣服休息,把被褥弄脏了不合适。
床是勉强能睡俩人的单人床,她扫了一圈,选择坐到小板凳上,拿出没信号的手机拨弄。
手机电量从一半降到百分之二十五,时间已过九点,陈修泽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直没踏进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
肖逍的眼睛干燥又酸涩,眨眼都不管用,她把手机调到省电模式,去洗手摘隐形眼镜。
右眼的镜片刚放进盒子,房梁上的灯泡刺啦刺啦两声,灭了。
“……”
****
“第一次就能编成这样,很厉害了。”
“谢谢。”
“别这么客气,这样我就不好意思了。”
陈修泽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兜里,点了点头,起身往西边的小屋走,脚刚迈过门槛,有个黑东西跐溜从脚边蹿到了院子里。
那是个黑乎乎的、带着长尾巴的、移动迅速还吱吱叫的东西……
即将报废的板凳猛地摇晃起来,嘎吱嘎吱响。肖逍手拽住灯绳重心不稳,只听咔嚓一声,板凳真的报废了。
陈修泽快步进屋接住歪向一边的人,扶腰扣进怀里,板凳咔啦倒成一堆渣,他的肩膀忽然被攀住,清雅淡香扑鼻而来。
肖逍乱中求稳,胳膊一顶支撑住,用了多少劲儿自己没数,谁让那玩意儿不打招呼就蹿出来吓唬人,没心思考虑别的。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喘口气压压惊,她回过神来,静默一瞬忙从陈修泽身上跳到地上,来不及尴尬,只见陈修泽眉心微蹙,貌似不舒服。
“怎么了?”
陈修泽腾出手来攥住右边的领子扯开,露出半个肩膀。
白衬衣下的画面特别赏心悦目,肖逍却很惊,因为平直锁骨处赫然有一块淤青。
“……”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劲儿!
chapter 24()
“我不是故意的。”肖逍举手作投降状,不免愧疚和着急。
陈修泽是容易留疤的体质,即使出一块青也要好几天才消。要说她为什么清楚,那谈起来就有点……难以启齿了,估计到现在陈修泽的后肩上还留着几道指甲造成的划痕。
“等会儿,我去问大叔有没有药。”
“没事。”陈修泽拉住她,“过会儿就好了。”
“那不行,不抹药得好几天才能消。”肖逍不由分说,松开他的手,戴着一片隐形眼镜出了门。
灯泡忽闪一下,陈修泽抬头看了看,失笑。
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倒让小灯泡帮了忙。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根墨黑色穿着小颗孔雀石的手链,走到床边坐下,将手链放到洗得发白的旧床单上端详了一会儿,挪了视线。
不多时,肖逍真拿了一瓶药酒回来,没走几步绊了一下。
“哎!”
啪,四分五裂的板凳飞出去一块钻进床底,肖逍单脚跳到地上,抱着酱油瓶装的药酒对焦板凳残骸消失的地方。
陈修泽明显被她吓到,马上站起来去扶,好在她稳当当落地。
“呃……”肖逍呆滞两秒,直起腰说:“我刚摘下右边的镜片灯就灭了,绳太短够不着才踩的板凳,一不小心把它踩爆了,可以归咎于体重么?你觉得大叔会相信我么?”
没由来抛来俩问题,陈修泽收回手挺配合地细细思量,而后给建议:“我觉得归咎于身高更有说服力。”
肖逍迅速下压嘴角,不爽。
这时候要论一下她的三大人生梦想——永远十八、身高一米七加、自由而有想法的活着。
已经阵亡两个,仅剩最后一个在苟延残喘。
所以,她蛮不爽的,尤其眼前这位整整高出她十五厘米,让她想起同样一米八加常年实施欺压的章聿。
她抱着瓶子走到床前,平声平调道:“我的眼镜还在余鑫那儿,清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了。”
“可能忙忘了,回去我提醒他。”陈修泽回复,顺便端量她的脸色。
肖逍嗯了嗯,拧瓶盖的功夫又反口:“还是我自己问吧,他们都怕你。”想到那些人唯唯诺诺的模样,她不解之余有点同情。
陈修泽薄唇轻动正要说话,瓶子开了,一股酒味儿飘了出来。
“这味儿。”肖逍后仰着头在鼻子下面扇了扇,眯起眼问:“你能看到伤么?”
陈修泽扯开领子低头看了看,倒是能看见,怪费劲的。
作为始作俑者,肖逍进入失语模式,半晌说:“我来吧。”然后倒了酒在手心搓起来。
这酒味儿简直不能再冲,绝对浓度高,对她一个不近烟酒的人来说,闻着比吃榴莲难受。
“你坐下吧,我够不着。”
陈修泽依言坐下,抬眸问:“你们能交谈了?”
“比划一下还是能懂的。”肖逍搓热手掌摊开两只手,“领口拉开吧。”
蛮霸气的语调,像在调戏陈修泽?
肖逍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悚到,赶紧呼口气冷静冷静。
别说,陈修泽仍配合,扯开套衫解了衬衣纽扣,单手完成动作。从肖逍的角度来看,他低头宽衣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毫无抵抗力。
因为俯视,陈修泽的鼻梁连同眉骨的走势更加清晰,眼脸宛如毛笔轻扬勾勒出的轮廓,细而硬朗,眼尾随之上扬,原有的凌厉感被长睫遮盖了,流露的只是朗隽温雅。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剑眉星目了。
肖逍已经看到淤青,却迟迟没动作。陈修泽抬起头来看她正在走神,双眼的焦点像在他身上,又不像在他身上。
飘的什么神,陈修泽不知道,也不叫她。终于感受到关注,她才啊哦两声定回神,下手了。
刚揉两下,陈修泽颦了眉。
“很疼么?”
“还好。”
肖逍不信,分明很疼,都听见他在压抑呼吸。
“我轻点揉,你忍忍。”她凑近了些说。
温温呼吸与衬衫里透出来的体温交织到一起,陈修泽抬抬肩,略微暗哑地回复:“好。”
肖逍眯起眼仔细瞅了瞅,那块淤青似乎比刚才更严重了,一个镜片导致对焦出现问题,揉的地方也偏了。她挺受不了自己的,怎么出手就没个准头呢。
再倒点儿酒搓了搓,她把手指扣到陈修泽后肩缓缓用力,自觉应该是最轻的力气了,还是感觉陈修泽呼吸不太稳,可他表情又没变化,就是变回深沉了。
锁骨这处不好揉,硌手,肩膀的手感还是很好的,但是她的手纤细,搭在宽厚的肩膀上更显得小了,手掌勉强盖过淤青的位置,用的时间也就长了点儿。
夜晚山头清冷,陈修泽露着肩膀容易受凉,再来一轮药酒结束。肖逍收手的时候探到两三条还算清晰的凸起伤痕,她像烫到了,蹭地缩回手。
幅度太大,陈修泽察觉到,问她:“怎么?”
“……没什么,系上扣子,别着凉了。”肖逍一时恍惚,摊着手去翻背包找纸巾,左眼瞄到一根黑色的东西在床上盘着,赶紧扔开包后退一大步。
陈修泽扣好衬衣不明地看她,只见她突然迈回来把他拽了过去,力气很大。
“那是什么,是蛇么?”肖逍站在陈修泽前面指着床铺的一角问,语气紧张,结果引来一声低笑。
这么惊魂的时刻,她有点恼:“笑什么。”
陈修泽弯起薄唇回道:“是蛇的话,你拽我的时候,它就咬过来了。”
有道理,肖逍放松下来。
岂止有道理,假如那真是蛇,在她折回去那刻就被咬上了,毕竟蛇只关注动的物体,而且离着她近。
“不是蛇,是虫子?”
陈修泽不答直接去拿,肖逍拉住他,架不住他胳膊长,东西已到眼前。
颜色典雅的手链盘在陈修泽手心,孔雀石在灯光下闪着水润的光泽。
肖逍喜欢一些宝石水晶和琉璃制的东西,这根手链无疑很符合她的喜好。
“这是?”
“给你的。”
陈修泽要把手链递过去,肖逍却转身往门外走,手链停在半空。
“等会儿。”她迈过门槛回头说了一句。
门外哗啦哗啦水响,她很快回来把左边的镜片摘掉,手搁裤子上抹了几把,伸手接过手链,反反复复看个遍,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不是大叔编的吧。”她说。
手链的某些地方不紧实,编的不均匀,大叔常年给景区供货,不该是这水平。
“不是。”陈修泽淡淡道。
“你刚在外面就是在编这个?”肖逍的话音当即软了许多,“怎么想到编这个给我。”
“看到就试试,其余的明天拿下山分一分。”陈修泽再淡淡道。
其余自然是大叔编的,全部以零售价买下,算作留他们一晚的酬谢,但陈修泽编的仅此一条。
肖逍突然沉默了,捻着孔雀石想了好长时间,最后戴上手链搭着手腕瞧了瞧,仰起脸一扫疲惫说:“你送过我很多东西,我最喜欢这个。”
她神情愉快,又有一丝郑重,陈修泽面对弯弯的眉眼反而默然了,没有回答。
然后两人交谈很少,像各有心事,一直持续到三点多。
大花被子叠成块横在床中央像个案桌,一边坐一个。
肖逍这一天累的够呛,可并不想睡觉,倚着墙盯着潮湿发霉的房梁出神,手轻轻抚在手链上。
小屋很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想看日出么?”陈修泽忽然问。
“嗯?”两三个小时没说话,肖逍的声音有点含糊。
“快四点了。”陈修泽看了眼手表,“你想睡会儿?”
肖逍摇头:“不太想。”
“那看日出吧,算作我的生日礼物。”
“……好。”
chapter 25()
四点天蒙蒙亮,东边已泛起鱼肚白,瓦房这处的黑暗还未被驱散。
后院有一大一小两个木桩,正对东面的山头,一望无垠,是个看日出的好位置。
趁太阳还没升起来,肖逍比量山头调整相机数值,脚边的草丛里蛐蛐清脆鸣叫,添了点儿朝晨的冷意。
陈修泽双手合十坐在大木桩上看她摆弄相机,大木桩比较高,他的腿基本能伸展开。
小木桩旁边有个大石块,大叔平时喝茶用来摆茶具的,肖逍搁了相机倚向大石块捂唇连打两个哈欠,转眼看陈修泽眸光清明无一丝乏色,疑惑道:“你不困么?”
“还好。”陈修泽把她扶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不带一夜未睡的混沌:“石头反凉。”
肖逍坐直了又打一哈欠,拿过背包塞到自己跟石块中间,这样还有个着力点,不然她怕自己翻到木桩后面来个鲤鱼打挺。
遥远的天边慢慢现出一条金线,太阳即将破晓而出,山与山之间的界限明朗起来。
肖逍打起二分精神,端着相机准备定格朝阳腾起的瞬间。
其实她经历过不少日出,去年陈修泽生日,送的还是采风时绘制的日出。画框有一米宽,挂在陈修泽的客厅,是他家唯一带色彩的装饰。
当陈修泽说看日出的时候,她不由地想到那副画,也不由地想起当时那份心情。
挺期待的,而现在……
她松开快门,恰好飘过一阵晨风,吹起马尾散落的发丝,她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睛。
微凉的指尖擦过耳廓,她睁开眼撞进温润的黑眸里,被那份深邃定住了,移不开眼。
陈修泽抿过散碎长发,缓声道:“我很抱歉,我母亲对你说过那样的话。”
肖逍怔了怔,恍然记起来:“那天在偏厅你要说这个?”
“嗯。”
肖逍心头微动,回道:“好久以前的事儿了,而且不该你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在陈母约她见面这件事上,她没有怪过陈修泽。虽然他们是母子,但陈母并不代表陈修泽的意志,因而她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母依然保持尊敬和礼貌,只是不理会陈母擅自做出的决定。
“不过说起来,我觉得她有些话讲的还挺有道理的。”
陈修泽收手的动作一滞,看向她的目光霎时不沾染朝晖的暖意。
肖逍揉揉眼,接着说:“我们之间的矛盾不只是性格相冲造成的,还有生活差距总不能填补融合。可能我们就是不合适吧,又没有走到能为对方彻底改变的地步。像你母亲说的,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太多的人会轻松许多。”她说着浅浅一笑,“话是这么说,可我真不喜欢她,抱歉。”
良久,陈修泽回了两个字:“理解。”
肖逍收起笑容端着相机勉强照了两张刚露面的太阳,沉重的眼皮撑到这会儿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她又倚靠到石块上,眼中的山景慢慢模糊成了黑影。
“如果我们能像这样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