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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宜盈楼的牡丹厅中，李尚已是将商王同他向嘉和索要匕首的目的和盘托出了。
听完之后，嘉和难得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商王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她甚至猜测这匕首会不会是秦列所在的家族的身份象征，然后商王可以凭此要求他们为他做事什么的。毕竟秦列之前也说过，他家中家大业大却不会参与到诸国争锋之中，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可能。
但是现在看来果然是她话本看多了。
不过也不怪她猜不到在她看来，商王和李尚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只要能给士兵们配备上更好更锋利的武器便能同其他四国的军队抗争了吗？
怕是在做梦啊。
“刚刚右丞已经将一切都告诉先生了，单从诚意这方面看，寡人做的已是足够了吧？先生应当不会再拒绝把匕首借给寡人了吧？”商王没有给嘉和更多的时间沉默，便急急的开了口，再次索要到。
不过总算他长了几分记性，没有再说什么交换的事，只说是想要借走。
李尚也在一旁适时帮口道：“陛下之前也并不是故意想要瞒着先生的毕竟先生先前呆在秦国，若是我们直接告诉先生这匕首背后有这样大的用处，谁知道先生会不会转头便将匕首献给了秦国，以求能够继续留在秦国？那我们可不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吗？”
“当然了，这话也并不是质疑先生的人品，而是同我们商国比，秦国的国力可是要强了太多了，那鸟儿尚且知道去挑一棵高大点的树木筑巢栖息呢，何况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人？这事对商国来说实在意义慎重，所以由不得我们不谨慎啊。”
李尚这话倒不是临时想来搪塞嘉和的，商王和他一开始选择不同嘉和直说目的，的确是出于这个原因。
所以商王跟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李尚又继续道：“其实陛下这样急着想要借走匕首，好给军队早日配备上更好的武器，为的也不是能同其他四国一争天下霸主之位，而只是想要让商国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能有几分自保之力，好让商国的众多百姓们免于遭受流离失所之苦罢了。”
“而先生之前为了友人的情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陛下提出交换时所给出的众多好处，可见先生并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辈，那么先生身为一个女子，却投身到这乱世之中四处奔波劳累，为的就只能是择一明主，好叫这乱世能早点太平下来了，真是令人敬佩不已。而且从这方面看，其实先生跟陛下是怀有相同的目的的所以，便是为了商国的这些百姓们，先生也不应该继续拒绝了才是。”
李尚的这一番话倒是不愧他的右丞之位，说的既漂亮，又相当的大义凛然。
但是说真的，难道商国真的不想去做那最后的霸主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现在的状况是商国为“鱼肉”，其他四国为“刀俎”，它没有那个实力去同四国争锋罢了。若是商国能有大燕那样的兵力、国力，怕是现在四处攻打周边小国的，就要再加一个商国了。
而李尚又真的是那样想嘉和的吗？
当然也不是，只不过是现在他们有求于她，所以要想着法的给她戴高帽罢了。若是之前嘉和离开的时候，李尚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那把匕首，怕是她现在都已经出了邺康城门了，哪里还有李尚后面的多次挽留呢？
说到底，李尚的这一番话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里面未必有多少真心。
所以嘉和虽然对李尚的一番话有所感触，这感触却也并不大。
她一手握着秦列送她的匕首，低头笑了起来，“右丞大人抬举我了，其实我也只是个汲汲营营的小人物罢了。倒是商王陛下和大人的一片拳拳爱民之心，才是相当令人敬佩诚如大人所说，便是为了商国的这些百姓们，我也不应当再拒绝了才是。”
李尚和商王的脸上同时一喜，前者立刻接着问道：“那匕首先生是同意借给我们了？”
嘉和却摇了摇头，“不急，在此之前，我还有话想说。”
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老老实实把匕首给他就是了！
商王简直急的要冲嘉和翻白眼，不过一想到他到底还有求于她，总算是给忍住了。
“先生请说。”他声音闷闷的回到，脸上的神色很有几分不耐。
“我也不懂什么锻造冶炼，便假设陛下手下的锻造大师们真的能从这一枚小小匕首上，研究出新的锻造方法了。”嘉和笑了笑，“那么我想问陛下，可有想过届时怎么将这一锻造方法投入使用，却不让它流传出去呢？”
“这有什么难的”商王这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到，“我商国虽然地小，可找个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却是很简单的，届时在那里建造一个作坊，再多多派兵将其把守起来，便是有些工匠想要偷走锻造方子逃跑，又怎么跑的出去呢？”
“等到兵器锻造的足够多了，再把那些参与了锻造的工匠们直接”
商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顿。
而嘉和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忍不住伸手攥住了自己的衣摆，问道：“直接杀了？”
“唔”商王含糊的应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明明之前李尚才说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商国百姓，他刚刚那一番话，实在是有些自打其脸了。
全都杀了？那怕是要有近千人了
嘉和忍不住为商王的心狠震惊，但是再仔细想想，其实商王的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只看之前商王和李尚为了匕首在她面前再三退让便该知道，这一全新的锻造方子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而人心又从来难测，便是这些工匠们之前没有过逃跑的意思，谁又能肯定他们之后会不会为了别人许下的好处而将锻造方子泄露出去呢？商王的做法，其实比历史上有些害怕自己死后会被盗贼侵扰，所以将为他建造皇陵的那些工匠全都坑杀了，以免他们将来把他的皇陵位置泄露出去的君王们的行为要好多了。
他虽然残忍，但是还算不上是滥杀
而且，在这样的乱世里，若是不够狠心，吃亏的便是自己。
更别说商国左有秦蜀、右有大燕和晋，哪一个都是对它虎视眈眈的，商王又将那锻造方子当做是自己改变商国困局的救命稻草，他为了它做出这样的事，可以理解
况且又不只是商王如此，便是公孙皇后，之前为了不让秦国同商国合作的消息泄露出去，不也当众杀了一个大臣？还有那天在太和殿服侍的那些宫人们，事后听说一个都没能活下去
若是她再为此事纠结下去，便显得有些矫情了。
嘉和在心中劝说着自己，终于勉强将那股不适感压了下去，继续道：“那便当做新造的兵器投入使用之前，不会有人泄露消息吧。”
“那么陛下可有想过，未来某天，商国总是要与其他几国开战的，届时双方军队交战，商国士兵所用的兵器锋利远超他们所用的，他们难道不会疑惑吗？而他们疑惑之后，难道不会去寻找原因吗？”
“而等到他们从战场上捡回商国士兵们遗留下来的兵器后，难道不会像陛下一样，派出一些锻造大师去研究吗？”
嘉和看着商王和李尚渐渐发白的脸色，轻轻笑了笑，“等到他们也研究出来了这种锻造方子，也将新做的兵器投入使用陛下，你还觉得商国的军队能同他们抗衡了吗？你还觉得这种法子，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商国的困境了吗？”
“寡人”商王张了张口，却突然语塞了。
第107章 不留（）
其实按理来说；以商王和李尚的心智不该想不到这些才对；然而他们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似是做伪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了，目前商国的处境实在是太难改变了，所以他们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改良士兵装备”这一目标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当他们得知嘉和的匕首可以帮他们实现这一目标的时候，就被巨大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全然想不到士兵的装备改良之后；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就像是那些落入水中又不会游泳的人一样；只要能抓到一根浮着的木头就行了，至于这木头的内部是不是已经腐朽了；又到底能够支撑他们借力多久他们是根本就顾不上去想的。
所以看到商王的这副反应后；嘉和心中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而商王只觉得自己口中发苦，就像是生生吞了一个苦胆入肚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沤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亏他之前还志得意满；已经将商国军队踏平四国的画面都在脑中脑补了出来，却原来都是他想多了。就算给军队配备上了新的武器，他商国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鱼肉”，充其量，就是死的没那么难看罢了。
一时之间；商王只觉得自己心灰意冷极了——这样都救不了商国了，不如就这样放任自流吧商国建国过百年；王位传到他手中的时候已是经过了数代君王了；这些君王里面有励精图治、精明强干的；也一样有庸碌无为，甚至是昏聩无能的可不管怎样，他们起码都能将商国好端端的传到下一代君王的手中哪里像他，竟是要让商国灭在自己手中了！
其实若有选择的话，他也想当个人人称赞的明君，他也想让商国在自己的手中变得强大、无人敢欺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救不了商国谁也救不了商国。
“其实陛下也不必太过失望，这种方法不行，并不意味着商国就真的没办法扭转劣局了。”
这一句话对此时的商王来说，简直宛若天籁，他有点呆愣的扭头看向说话的嘉和，眼中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你有什么办法？”
嘉和冲商王笑了一下，“我的方法其实之前已经说过了——正是垄断。”
商王眼中的期待立刻变成了失望
他还当嘉和又想出了什么好点子呢，结果却还是之前那个。
之前她说的时候，他没被这个方法打动，难道现在她再说一遍，他就会改变主意了吗？
真是自讨没趣。
嘉和当然不是自讨没趣，因为如今的情况已经变了，之前商王拒绝她，无外乎是觉得自己尚有其他路可走，没必要非要去冒这样的风险。而现在呢？通过提高锻造水平，配备给商国士兵更好的武器，以提高商国军事力量这一条路已经被堵死了。现在的商王，若是还想要保住商国不被灭国的话，除了采用她的方法，别无选择。
所以嘉和看到商王脸上的不以为意时，一点都不慌张，只是很淡定的笑了笑，“商国的具体形式如何，而这垄断之法的好处和弊端又如何，我之前说的已是说的很详细了，陛下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而李尚已是反应过来了，他凑到商王耳旁，压低了声音，“臣知道陛下不想嘉和留下来可是到了现在，除了她说的这种方法，商国已经没有旁的路可走了何况，现在留给陛下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时间不多”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商王点醒了
是啊，他现在还有机会老神在在的坐在这里考虑商国的未来，不过是因着其他四国正忙于向其他小国征战。可那些小国又不像是树上的果子一样，摘了一个还能再长一个出来，统共就那么十多个罢了，打完可就没有了而且在兵力强盛的四国面前，这些小国怕是就如同那牙牙学语的稚童一般，没有丝毫威胁力不说，人家戳几个指头下去，就能把他按在地上起不来！便是把这些小国全都灭了，又能浪费四国多少时间？
而等到那些小国被灭干净后，四国的下一个目标，可就是他商国了！
他还能有多少时间在这里磨蹭，犹豫不决的？
他又能有多少时间去否了嘉和的方法，再去慢慢寻找旁的出路？
一时之间，商王身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煞白着脸，朝着嘉和猛点头，“那就按照先生说的来！”
“既如此，嘉和也不耽搁时间了，这便去找个地方将垄断的具体章程先列下来。”
嘉和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再跟商王在这里磨时间了，直接站起身拱手行礼，准备走了。
“等等！”商王却又出言叫住了嘉和。
嘉和疑惑的问到，“陛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倒没有”商王目光微闪，“只是寡人想了想，虽然改良军队装备这一方法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商国的困境，可是还是能够给商国带来很大的好处的。”
“而且，若是按照先生的方法来做的话，商国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来养精蓄锐，那么也就不会同其他四国交战，致使锻造方子过早暴露。而等到商国坐收渔翁之利，同四国交锋后剩下的胜者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我们那些拿着更好的武器的士兵们可不就占了大便宜了？”
“所以寡人还是想请求先生将匕首借给寡人拿去研究。”
商王竟是还没有放弃打匕首的主意。
这份执着心，连嘉和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过如今嘉和已经同商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商国灭，她也讨不了好，而且商王的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所以嘉和这次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将匕首给了商王。
只是她想着匕首到底是秦列送给她的，这事还是要同他商量一下比较好，所以在离开之前又临时加了一句话，说送她匕首的友人就在楼外，她想要同他说一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商王笑眯眯的应了。
而等到嘉和离开后，商王却是立刻将匕首拿到了手中，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不说，一双豆眼中也满是阴沉，不知在想写什么。
李尚心里有些打鼓，试探的说了一句，“其实嘉和先生虽为女子，倒是要比大多数男子强的多了，有她在，商国必定能度过眼下难关的。”
“哼”商王却是冷哼了一声，不屑到，“便是她再厉害，寡人也不想留她。”
李尚愣了，“可是，陛下不是已经决定用她的垄断之法了吗？”
“寡人只说要用她的方法，却没有说过要用她这个人啊。”商王冷笑了一声，看向李尚，“等到她的章程写完了，寡人便会找个借口将她打发走，届时右丞只管按照她留下的章程安排垄断的具体事宜便是。”
“这用了她的方法，却又将她赶走，是不是有些不好？”李尚有点不忍。
虽然他是同商王站在一方的，却也觉得商王这样的行为不厚道这跟卸磨杀驴有什么差别？
这甚至还不如卸磨杀驴呢！那驴子赶磨盘的时候好歹还有口粮草吃，而嘉和辛辛苦苦写了章程，能得到什么好处？什么也得不到！
“嗤”商王白了李尚一眼，“你是不是又忘了寡人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了？”
“如今大燕暗地里跟蜀国结了盟，论实力，早就远远超过秦晋了！更别说秦国新换了掌权人，谁知道那个一贯懦弱不堪的秦太子能不能执掌好秦国？现在早就不是之前四国鼎力、互相制衡的时候了！那嘉和同燕太子交恶，而之前五国商谈的时候，寡人可算是狠狠得罪了大燕若是燕太子因此怀恨在心，以嘉和为借口向商国发难怎么办？”
李尚犹豫了一下，“可嘉和之前不是在秦国呆的好好的吗？也没见燕太子去找秦国麻烦啊。”
“商国能同秦国比吗？更别说当时秦国刚给大燕割了地，那种情况下，燕太子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为了一个嘉和再往死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