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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气度不凡，女郎真是说笑了。”福公公连连摆手，却对问题避而不谈。
不多时，福公公带着嘉和走到长廊尽头。
长廊尽头是一处水榭，四周挂满白色纱帐，影影倬倬的教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嘉和听到里面有隐隐的琴声传来。
“到了。”福公公做了请的手势。“女郎进去吧，主子在里面等你。”
嘉和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拉开纱帐。
里面只跪坐着一个身穿月白色宽袖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弹琴。
不是秦列，她猜错了。
嘉和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嘉和先生似乎很惊讶？”男子停下琴音，扭过身淡笑到。
“是挺惊讶的。”嘉和与他相对跪坐。“嘉和一直猜测这次谈判，秦国到底会来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居然是雅公子。”
公孙睿拍拍手，在水榭外等候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将纱幔卷起，抬走古琴，点上檀香。
“某也很是惊讶。虽然听说先生跟燕太子殿下闹起了不合，却没想到先生会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我秦国的鄂城。”
嘉和脸微微一红。“让公子见笑了。”
虽然她跟燕太子闹掰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但是以公孙睿的手段，不知道才是不正常。
“见笑倒是不必，不知先生这种时候来我秦国是想做什么呢？”公孙睿口中说着不会见笑，问的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极了。
嘉和微微一笑。“公子何必问我呢？您肯定知道的嘉和为何而来。”
“先生倒是直接。”公孙睿嗤笑一声。“可是先生当了燕太子一年多的谋士，就算现在跟燕太子闹了不合，未来怎么样谁有说的准呢？再说，先生能有何好处让我秦国担着风险收留先生呢？”
公孙睿的意思就是，你嘉和曾经是燕太子的谋士，他觉得不是很可信。而且，他不知道你嘉和能带给秦国什么好处，要是不能让他动心，他可是不会收留的。
嘉和就喜欢这种直接的人。
“不瞒公子，嘉和同燕太子之间的矛盾是无法可解的。燕太子现在一心想要除掉我，他身边的人也使我为眼中钉。嘉和胆小惜命，这辈子都断不会再往大燕去了。这点公子完全可以放心。”她清了清嗓子。“至于嘉和的用处。想必公子一定参加了前几日的谈判，嘉和别的不敢说，这双嘴皮子却是足够利索的。两国相处往来，使臣必不可少，嘉和若是担当使臣，必定全心全力为秦国谋划。至于其他的好处，未来相处的时间还长，相信公子有足够多的机会来慢慢了解。”
公孙睿大笑。“先生倒是十分自信。”
嘉和忙道：“过奖过奖。”
“还有一点。”公孙睿肃了神色。“先生原是燕太子的谋士，一朝不合后便立刻转奔他方，这实在是让某有些心凉。焉知某会不会也有被先生转头背弃那一天呢？”
嘉和淡笑一声，“燕太子用人，只要有才能就用，从来不问旧主不问将来。大燕现在比秦国强盛，燕太子都可以做到这点，怎么秦国却不敢吗？或者公子认为，所有的谋士都是从一主而终的吗？公子以这点来问前来的谋士，却是不知要错过多少人才了！”
公孙睿一阵沉默。良久后，他站起身冲嘉和一拱手。“先生说的不错，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公孙睿的谋士了。还望先生以后能为我出谋划策，助我秦国更加强盛才是。”
嘉和也跟着站起来回礼。“主公放心，嘉和以后必当尽心尽力。”
一时之间，气氛和乐融融。
****
等到嘉和跟着侍女来到为她准备的房间时，已经申时四刻了。
推开房门，里面的绿绣寒声立刻迎上来。
“女郎。”
“还算顺利。”嘉和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绿绣帮我收拾一下，只把头脸收拾一下就行，待会儿我还要参加晚宴。”
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简单洗漱一下，一直是一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样子。
“秦列呢？”嘉和才注意到，秦列不在。
“他之前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刚刚出去了，说是去看看他的马。”走到门外回避兼放风的寒声回答。
嘉和笑了一声。“他倒是对他那马甚是上心。”
注意到嘉和对秦列的态度有变，绿绣试探的问了一句。“不是他吗？”
嘉和摇摇头。“不是他，是秦国的雅公子。秦列应当真的只是个路过的侠士，等晚间宴席结束，我再去问问他。”
“雅公子？雅公子公孙睿？秦皇后的侄子？”绿绣一边为嘉和送上擦脸毛巾，一边问道。
“没错。”嘉和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秦国比我想的还要乱一点，我们恐怕在这里呆不长久。”
同其他诸国不同，秦王早逝，现在的秦国是秦皇后压着秦太子不能继位，并以后宫之尊把持朝堂。而公孙睿是她母家亲哥的嫡子，也是她最宠信的人。
大燕、秦国谈判，大燕来的是燕太子，秦国来的人也应当是秦太子才对。结果秦太子没来，来的是秦国的一个宰相，暗处还有公孙睿还隐瞒身份把持着整个使团。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公孙睿派来接引她的人居然个内侍。把内侍光明正大当成自己的人来用，可以想见公孙睿的气焰多嚣张，秦太子在秦国的地位又是多么的不妙。
秦国的皇庭内部比她想的要乱多了，相应的，麻烦肯定也不少。经过燕太子那一遭，她算是明白了，有时候就算自己想要避开麻烦，也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等缓过这段时间，还是早早找个时机脱身才是。
很快就到了晚宴时间，秦列一直没有回来。
嘉和带着寒声绿绣前去参宴。
按照公孙睿的说法，这场晚宴是专门为欢迎她而设的。参加了谈判的使臣们，他的谋士们都会参加，也好让双方认识一下，等到日后共事的时候也不至于生疏。
嘉和心里冷哼一声，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场鸿门宴！不过她一点都不怕就是了。
第10章 晚宴（）
晚宴设在驿站中最大的大厅。嘉和等人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似乎除了公孙睿就剩下她来的最晚
没想到秦国臣子参加晚宴这么积极，真是失策失策。
嘉和走进去，里面顿时一静，喝酒的放下酒杯，谈话的有默契的止住话音，所有人都看着嘉和，脸色不渝。
嘉和脸皮很厚，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施施然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绿绣寒声站在她身后，同样的淡定自若。
有人愤愤甩袖，口中冷哼，只是顾及着公孙睿还没来，不是吵架的时候，到底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嘉和只当做没听见。
酉时正，公孙睿踩着点到了。
他坐上首位，大手一挥，一旁等候的侍女们往桌上摆上一道道美味佳肴，晚宴正式开始了。
然而这注定是场不能和乐融融的晚宴。
****
大燕跟秦地的饮食多有不同，嘉和饶有兴趣的一道一道菜挨着品尝。
十几道菜还没来得及尝一个遍，就有人发难了。
坐在嘉和对面正数第一位，胡子花白的大臣朝着公孙睿一举杯。“公子宴请我等，我等甚是欢欣，只是我秦国的宴席，怎么却有别的人混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老臣年老眼花，看错了？”
“李相老当益壮，怎么会眼花呢。”公孙睿拍拍手，众人安静下来。
他以手示意大家看向嘉和。“想必各位对她并不陌生，大燕嘉和先生，现在是我的谋士。”
嘉和顺势站起，冲众人作了个揖。
然而众人并不领情。
一人蹭的站了起来，口气冲的不行。“下官一直相信公子眼光独到，但此时却不得不质疑一句了。这位嘉和先生不过是位女郎，倒不知有何才能能让公子将她奉为谋士？倒不是下官看不起女子，只是女子无论是胆识、才智还是气力都远逊于男子，此是天生。如今她一个女子却与我等在宴席上平起平坐，这不是个笑话吗？”
公孙睿并不表态。
嘉和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
“这位大人说的话却是好笑了，女子的天分可能确实逊于男子，但胆识、才智这些却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的。古有妇好带兵出征，大杀四方，难道她不比一般的男子更有胆识才智吗？至于大人说的女子不该与男子平起平坐，嘉和倒是想问一句，难道大人平时上朝不用对着公孙皇后跪拜吗？还是说大人虽然表面上跪拜了，但心里却是十分不平的？”
那人急的脸红。“我可没这意思，你别乱说！”
嘉和轻轻一笑。“好，不说这些。大人刚刚还问嘉和有何才能来做谋士吧？若没记错，黑水谈判似乎才过去没多久？大人怕是记性有些不好，可要嘉和帮你回忆一下？”
“不必了！”他连忙挥袖，前几日谈判惨败是事实，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真叫嘉和说出来丢的都是自家的脸面。
最终他只能冷哼了一声然后坐下。“你这女子倒是牙尖嘴利。”
嘉和道一声：“过奖了。”
这人刚刚坐下，马上又有一人站起。
“要我看，嘉和先生可不止嘴巴厉害，长得也甚是美貌呢！听说燕太子之前对你宠信有加可不仅仅是因为欣赏你的才智那么简单。却不知先生这次是为了什么跟燕太子分道扬镳，难道是小情人之间闹了什么不合？”
这话说得甚是无礼，更不该在这种场合说。
一时之间，宴中众人都看向了他，公孙睿也不例外。
说话的人见众人都在看自己，还当自家说得多么好，一时面上十分得意。
公孙睿简直要看不下去他那个蠢样，当初怎么收了这么个人当谋士？
嘉和面容严肃。“燕太子同嘉和清清白白，情人之说是断不敢认的。可是大人的后一句话，嘉和却是不能更赞同。”
她冲众人一笑。
灯光下的嘉和皮肤胜雪，五官精致，本来就十分美丽。此时她一笑更是有一种灵动之气，美的让人炫目。
“嘉和也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也甚是庆幸自己长得不错。毕竟貌丑无盐之人让人看了便觉倒尽胃口，别人又怎么会去认真听他说了些什么呢？我等谋士，若是让别人连倾听的欲望都没有，还怎么当谋士？”
嘉和身后的绿绣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后来说话的这人生的一张饼脸，蒜鼻刨牙，还十分肥胖。要说多么丑陋到难以入目倒不至于，但总是有些有碍瞻仰的。
“你！你这小女子！”那胖子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举起桌上酒杯就要往嘉和脸上扔。
他身旁的人连忙将他拉住。
寒声上前一步，“铮”的一声就要拔剑出鞘。
“够了！”公孙睿喝到。“不过是想让大家认识一下，嘉和以后就是我的谋士了，你们闹成这样子像什么话。都散了吧！”
晚宴就这样结束了。
嘉和觉得怪可惜的，她到底还是没能把那十几道菜全尝一遍。
****
公孙睿离席后便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步履匆忙，脸色不渝。
福公公等内侍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因着自家公子脸色不好，没有一个宫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等进了房间，公孙睿马上摔了桌上的茶杯。
“公子息怒。”福公公连忙跪在地上。
“阿福你说，我怎么会有这么个蠢如猪狗的谋士？那种没脑子的话也能拿出去在晚宴上说？真是叫我丢尽脸面！我看这人以后也不必当谋士了，打发的越远越好，看见就烦！”
“这，这怕是有点不好办。”福公公一边打量着公孙睿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
“公子忘啦？这人是皇后娘娘举荐进来的，公子若是把他赶走了，娘娘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皇后？”公孙睿的语气十分古怪。“怪不得呢，我说这人怎么只会说些跟女子般的尖酸刻薄话，原来是皇后举荐的人啊。”
他猛地盯住福公公，“怎么？皇后举荐的人我就不能动了？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还是说你觉得我只是个依附皇后的可怜虫你看不起我吗？！”
福公公简直一身冷汗，后悔的想给自家一巴掌。
明明知道公子私下里跟皇后娘娘十分不对付，怎的这般没脑子把皇后娘娘扯出来了呢！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的主子自是只有公子一人！奴婢这就派人去处置了那人！”
“滚吧！”
福公公连忙站起来，倒退着出去了。
第11章 坦白（）
晚宴结束后，已经快酉末了。
寒声往前面他的住处去了，绿绣陪着嘉和往住处走。
途中她们经过一处园子，可能是距离厨房比较近，闻着传来的阵阵菜香，嘉和觉得越来越饿。
她叫住绿绣，让她去厨房要点吃的。
“记得多要点，待会儿我们一起吃，我回房等你。”她补充道。
绿绣应了一声便往厨房跑去。
嘉和一人继续晃晃悠悠的往住处走，一边走一边在脑中思考接下来的事。突然她眼角瞄到一抹黑影从园子中走出。
“站住！”
那黑影站住了，是秦列，他刚从马厩回来。
原来这园子是马厩吗？怎么马厩跟厨房隔得这么近，就不怕串了味吗？这驿站布局也是有够怪的。
“有事？”秦列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无事。”嘉和答。“无事便不能叫你了吗？”
“你看今晚月色不错，我们一起逛逛马厩如何？”
“”秦列没说话，估计是觉得无语。
不过等嘉和率先往园子里走的时候，他还是跟了上来。
马厩里倒没有很脏乱，但是马粪味跟草料味混在一起，实在是说不上好闻。也不知秦列是怎么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的
疾风在这些马里很好认，它比其他马高大健壮的多，一声乌黑皮毛即便在月色下也是油光发亮的。就算是嘉和这种不懂马的人，一眼看过去也知道这是匹宝马。
嘉和抓了一把马草去喂疾风，结果疾风打了个响鼻把头扭开了。
“它只吃谷粮，不吃马草。”秦列在一旁淡淡道。
嘉和尴尬的咳了两声，放下马草，跟着秦列一起抚摸疾风的鬃毛。
“只吃谷粮不吃马草，想必你平时养它很是费心吧？不过说来也是，疾风这种宝马，就该精心养着才对。”
“我之前还在燕太子那里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宝马，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疾风的。不知道疾风是你从哪里得的？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养上一匹。”
秦列扭头看她，黑黝黝的眼睛仿佛把光都吸进去了一般，带着洞察一切的透彻。
嘉和狼狈的移开目光，“怎么了？”
秦列嗤笑了一声，“不必试探了，你这一路试探的也够多了，我直说便是。”
“我不是秦国人，也不是贵族，更无意参与诸国之间的纷争。我家中确实家大业大，但是却不会影响诸国之间的形势，更不会对你的谋士生涯带来任何影响或是助力。”
“我此次离家，只是想要好好看看各国风光罢了。等我觉得够了，自会归家。”
“你欠我的承诺也不必在意，我确实没什么想要的，当时那样说只是想要你安心。”
嘉和久久无话，不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