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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不由得多看了修罗一眼——从没在修罗身上看到过这么凝重认真的神情。跟随修罗这么多年,这个喜好猩红艳丽颜色的诡异男子一直是那种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戏谑至极的态度,谈及天下大事变化时,也是玩味得,嘲讽的,就算是整个天下崩碎在他眼前,也引不起他丝毫触动。
可为什么会对这个虚弱的躺在雪地里的男子会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
修罗修长的双臂抱在胸前,平静说道:“夜星辰,是最大的变数。已经超出预期了,夜星辰的成长已不受控制,没想到当初那个性格怯弱的小男孩竟能变得这么可怕!连我都觉得有一股危机感。”
月心听得身子一震,柳眉轻蹙,能让修罗说出这样的话的,绝不简单。修罗力量有多强悍,她比谁都清楚。
其实夜星辰她以前是见过的,那是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梦阳还是神罗皇帝时期,依旧诸侯分封制,每年各大诸侯王都要前往帝都向皇帝进贡道贺,她是南梁国公主,而夜星辰是夜国世子,他们地位相当,见过寥寥几次也挺谈得来。那时候的夜星辰穿着蔚蓝风信子大袖长袍,像一个精致的瓷器,脸上带着怯怯的笑,声音脆脆的,那双珊瑚红色的眼睛很独特,很容易让人喜欢的男孩子。
可是现在,那个小男孩已经让在她心里敬若神明的修罗都感到不可小觑了么?
梦阳林夕元年,诸侯分封制彻底被林夕皇帝否决,最后一个诸侯国夜国也分崩离析,夜氏王族灭门,从那以后夜星辰就消失在梦阳了,没想到竟在极北。这么多年,夜星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夜星辰脸上那略带悲痛的面容,月心也忍不住对这个俊美清秀的男子好奇起来。
“夜星辰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不论是我的计划,亦或是梦梵?神的计划,都要牵涉到夜星辰,可他的成长我已经有些无法控制了。那时候向林夕陛下求情,留下他一条命,流放至极北荒原自生自灭,可再次见到他时,已然掌握了一身霸绝刀术,能想出那样庞大细致的作战计划,甚至咒术力量也隐隐与我并驾齐驱,更可怕的是,夜星辰的心性变了!每见到他一次,夜星辰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刚开始我为他的成长感到欣喜,现在,我很担忧!”修罗轻轻叹了一口气,口中呼出的气息迅速被凝结成一串水雾。
他猩红的瞳孔盯着昏迷不醒的夜星辰,叹息道:“我该拿你怎么办?那时候随便对你说了一句‘龙潜深涧,焉知经年后翔舞云天’,你竟把这句话颠覆到这种程度……也许所有人都小看你了!”
修罗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瞬间亮得可怕。月心明白,这是修罗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时的神色。
修罗转过身,暗红的瞳孔盯着月心,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月心神情一凝,低头答道:“万死不辞!”
修罗低垂着眼睛,瞥了一眼昏睡的夜星辰,说道:“我要篡改他的记忆,从此以后,你就是夜星辰的姐姐,你带着他到梵阳,任其发展,看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我会抹掉他哥哥夜渊鸿的那部分记忆,还有关于对林夕皇帝的憎恨和他对母亲的那部分记忆,而你作为他的姐姐出现,取代夜渊鸿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以么?”
“做他的姐姐?”月心惊呆了一瞬,小嘴惊讶的张大,吃惊的说道。
“嗯,继续放任夜星辰这样成长下去,我怕越来越难控制,现在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你留在夜星辰身边,慢慢改变他的心性,这样我才能放心些。夜星辰这一环,决不能再出纰漏……我们已经比梦梵?神慢半步了!”修罗仰起头,看着乌云低压的极北草原,血红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担忧,温柔的雪还不等落在他脸上,就化成水雾,整个人像是散发着能融化整个雪原的狂热。
“知道了!”梁月心点了点头。
“带他到梵阳,找座城留下。世俗金钱这类东西不用担心,要多少有多少,让夜星辰过贵族公子生活,奢靡繁华,磨灭掉他的心性,让他忘了那个‘龙潜深涧,焉知经年后翔舞云天’的信念。本想让夜星辰留在梦阳的,又担心林夕皇帝和梦梵?神那边有所察觉……权衡利弊,留在梵阳中最好!夜星辰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切记保证他的安全。”
“是!月心谨记在心!”她低下头,看着那个安静沉睡的少年,突然为他觉得悲哀起来——这个年轻人,就要失去以前的记忆,被换上一份虚假的记忆,活在别人为他编制的虚假世界中,如笼中鸟般么?
沉睡中的夜星辰,俊秀的面容分明透着无边的悲伤啊。月心咬着嘴唇,默默注视着他,突然好想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悲伤,他脑海中浮现着的,又是谁的容颜……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梦阳林夕历已是第五年,林夕皇帝已彻底将这个帝国掌控在手心。五年时间,足以建成一个完整的统治体系,摧毁掉陈腐的前皇帝时期的掌权贵族,让自己的心腹大臣上位。梦阳的决策层,也从原先满朝文武官员商议,变成星坠殿中皇帝陛下一手遮天,可这样的独裁并未引起帝国动荡不安,相反,梦阳帝国整体决策变得高效简练,至少到目前为止,林夕皇帝的种种决策都是正确的!
此时缥缈城已迎来柔和的春风,虽然依旧带着冷意,可冻结在宫阙上晶莹剔透的冰凌已经融化,缥缈城上空缭绕着的云雾更加曼妙空灵,整座城就像浮在云端的仙境。这是大陆上最瑰丽的城,也是整个庞大梦阳帝国的心脏所在。
星坠殿中,身着琉璃龙翔袍的林夕皇帝倚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眉宇间神色锋利逼人,冷峻如刀。他高亢冷漠得说道:“那就是说,极北蛮族现在不足为虑么?为何我听起来,蛮族像是被赤那思在短短数月内统一,军力和财力都可汇集到一起呢?这对我梦阳来说,是好事么?”
站在大殿下的修罗轻笑道:“陛下,我们当初扶持蛮族阿日斯兰部的目的,是为了削弱蛮族的军力,蛮族最强悍的轰烈骑和隼骑已覆灭,蛮族现在军力连五年前赤那思对梦阳的侵略战争的水准都达不到。更何况,一个统一的蛮族,只要稍加引诱,就可以将战火引进南方么?这五年间,梦阳是在积蓄实力,培养军队,尤其是陛下期待已久的风雷骑也已完成训练,而蛮族在梦阳与梵阳暗中支持下实力大大削弱,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么?”
林夕皇帝静默得看着修罗,峥嵘的脸上面无表情,乌黑的眼睛像两个幽深的隧道,就连光线也会被吸纳进去。执掌帝国五年,林夕皇帝的气势更霸意凛冽,就算坐在那里也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仵视一眼。那股皇族与生俱来的高贵帝王威压下,能坚持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林夕皇帝的目光,带着一股来自灵魂的穿透力!
“蛮族事情我并不上心,极北荒蛮的草原于我来说鸡肋而已,我想要的,是梦阳以东的土地!这么多年筹划积攒,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梦梵帝国而已!”林夕皇帝轻声说道。
修罗怔了一下,接着俊美妖艳的脸上透出狂喜之色,说道:“陛下野心可怖!一个完整的梦梵帝国?这是多少野心家梦寐以求的事情,三百多年前,静熙王朝分裂成梦阳和梵阳,多少帝王诸侯试图恢复曾经静熙王朝时候的荣耀却未能成功?陛下有如此壮志,修罗定鼎力相助!”大殿里回响着修罗张狂高亢的声音,与脸上的妖艳俊美毫不相符。
可是林夕皇帝并没有说什么,那双漆黑的眼睛凌厉得盯着修罗,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般。是一种带着审视,带着揣摩与猜测的目光!
也许是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修罗张狂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那双血红的眸子与皇帝锋利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毫不退让,针锋相对,两人目光所至之处,如同电光划过。
修罗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目光里的含义是一种怀疑与不信任。
可是林夕皇帝的表情瞬间又柔和下来,脸上带着雍容大度的笑,说道:“吾之霸业有卿相助,定一片坦途!万俟氏皇族,定是整个天下之主!”
修罗还惊异于皇帝方才神色的突然变化!他心中阴沉下来——也许皇帝察觉到什么,也许是在蛮族这件事上处理的不合乎皇帝心意,总之,皇帝对他有那么一分不信任了!没有以前那样过于依仗!
这是很危险的讯号!
“陛下,您计划何时开始针对梵阳开战?现在梦阳国力,军力都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荒合山脉以北的蛮族已不足为虑……”
“等!”皇帝简短的打断修罗的话,冷声说道:“我在等一个时机,时机到了,自然会开战!但不是现在!”
修罗眼中阴翳更甚,为何他现在越来越琢磨不透林夕皇帝的心思,无法如以前那样轻易触碰到皇帝的想法,甚至不能读懂皇帝的眼神。掌握帝国身居高位的林夕皇帝,比之刚开始仓促接手帝国时成熟太多,眉宇间仿佛宇宙星辰般浩瀚无边。尽管他是高贵的咒术师,可在林夕皇帝面前,竟有那种渺小的感觉。他以为自己知晓万物,能掌握天地间最深奥的规则,可林夕皇帝那镇定自信,像是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是被这个穿着华丽袍服的年轻人创造出来的一样。
在极北待了这么多年,林夕皇帝到底了解了什么?修罗阴沉得想到。
可他依旧那样漫不经心得戏谑笑道:“好好好,陛下心里有计划就好!等待未必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
他弯腰鞠躬时,林夕皇帝乌黑的眼睛目光冰冷凌厉得落在他身上,峥嵘的面容上毫无笑意,棱角分明。
第2章 星辰公子()
梵阳,尚吉城。
尚吉城是梵阳帝国第二大城,就算是放眼全天下也能排第三的名阙。排第一的自然当属梦阳帝都缥缈,第二则是梵阳帝都祥泉,下来就是这个尚吉。尚吉城规模不大,纵横十二街,却是整个天下最适合有钱人享受的城阙,无论是酒楼歌苑,戏坊牌市,都是一顶一的奢华热闹,梵阳帝国的富贾巨商,王公贵侯都爱来这里享受一番。不管是帝都公侯亦或是封疆大吏,都不介意在尚吉城中置办一套家业,只为每年来这座奢靡之城时,能有个舒服的去处。
城不大,骑着马不到半响功夫就能从城这一端骑马跑到另一端,只是这里的楼阙都高的吓人。传说这里三百多年前是静熙王朝一处雄隘,属于静熙王朝咽喉之处,常重兵把守。梵阳开国皇帝皇甫景澜为打下这个关隘,不惜用武士性命强攻,城下尸骸垒了数丈高,终于拿下扼守靖熙王朝的咽喉。没有这座关隘的庇护,庞大的靖熙王朝等偌垮了一半。
可这为攻下这关隘一战死了近十万武士,阴魂缭绕又时常鬼哭狼嚎,一踏进方圆五里内,尸臭味呛鼻。而这关隘又处于贯穿梵阳的‘沋河’上游,下游处就是当时静熙王朝帝都,后被皇甫景澜改建成梵阳帝都的祥泉城,因这座关隘里十几万尸骸缘故,下游流经帝都的水都带着一股尸骸臭味。梵阳开国皇帝皇甫景澜心中生厌,直说‘死人凶兆,罚兵一生,此非吉兆’。
于是梵阳开国皇帝下令将这座关隘改建成能住人的大城,靠活人的阳气冲散死人尸骸的阴气,好让沋河下游的帝都不再沾染这股尸骸腐气。刚开始时,人站在这座关隘外,都能被尸臭味冲晕过去,帝国发动五万壮丁搬运尸体挖坑埋掉,又一遍一遍撒上生白灰不停泼白卤水指望把这关隘上被血浇得暗红暗红的土地弄干净。这样持续了半年时间,这座天下第一关隘总算闻起来不那么让人恶心。
后皇帝发动举国之力在这关隘上建起一座大城,更是听取佛门大师,取名‘尚吉城’,这座城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原因无他,就是图个吉祥。
可是经过三百年风雨飘摇,已然看不出当初十万雄兵操戈厮杀的痕迹,甚至连当初那静熙王朝第一关隘的影子也看不到,留下的,只是一座座供富人玩乐的风月楼阙。当初景澜皇帝划定这座城时,就定下纵横十二街,后世子民不敢忤逆先皇旨意随意圈大城墙,只得一遍一遍拆了重建高楼,因此尚吉城多是高耸入云的擎天巨阙。
可三百年发展,尚吉城俨然从当初的峥嵘雄关变成如今的靡靡之地,贯穿城阙的沋河之水没了尸骸腐臭味道,却漂满了女人油腻脂粉,又被帝都居民唾骂一通。而尚吉城最神秘的城主却也是张扬之人,来尚吉城享受的王公贵族封疆大吏多少都和城主有所关系,加上城里城主府的人一手遮天,于是善嫉妒之人说一声‘跋扈’,别有用心居心叵测之辈直接扔一句‘二皇帝’上去。
可这依旧不影响人们在这座城里一掷千金享受仙人般生活,有钱有权的人在这里可以活的很滋润。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富家公子,毫不夸张的说,站在城里最高处随便扔块砖下去,砸到的都是王公贵族亦或是富贾巨商,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大都性格古怪乖张,各种穿着华丽新潮的中二青年在这里都能看到,比如下面这为瞪着眼睛叫好的公子就是新近在城中名声远扬的一纨绔。
“好!该赏!”这富家纨绔瞪着双好似沉醉酒色掏空虚了身体的红眼睛,苍白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朱红又锋利的嘴唇咧出一个无良的笑,举着拳头盯着下面表演马术的汉子。
一句‘该赏’出口,身边跟着的伴从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票,招来表演马术的汉子,将金票塞进他领口中,跋扈之色只逊于主子半分得嚷道:“我家少爷看你耍马耍的不错,赏你的!”
耍马大汉惊了一下,从领口拿下那张皱巴巴的金票,展开看了看,眼睛一下子瞪得快飞出来,惊诧的表情一下子又变成狂喜,点头哈腰对赏他钱的公子连声道谢。
“啧,小爷赏你是看你马耍得好!这是你应得的!”年轻俊秀的公子转过身,盯着耍马汉子,伸手拍了拍汉子宽厚的脸,看着肉一颤一颤得,“要想得更多赏赐,你给我……我想想,把你木栏再抬高二尺,骑马跨过去,这面值的金票,再两张!”
汉子怔了一下,刚听闻要抬高二尺栏杆纵马跨越,不由小声嘀咕面露苦色,可再听到赏两张金票时,眼里霍得放光。
他退后两步仔细端详这个小财主一眼,好似估摸这纨绔说话的分量,从上而下看,这都是个十顶十得豪门公子。且不说穿着那华贵真丝大袖袍和腰间玉佩名饰如何了得,仅仅是脸上那飞扬又俊秀的模样,还有那股贵族的气质,非三代富贵不能积韵出,能在豪贵遍地的尚吉城张扬叫好仿若此地之主,这份大气就比一般豪门子弟超然太多。
汉子眼珠子转了片刻,咧嘴一笑,说道:“为博公子一欢,我老黄拼了。”他咧嘴一笑时,露出一口黄牙,估摸‘老黄’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汉子不再废话,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神色一下就严峻起来。伸手将马要跨过的栏杆抬高了二尺,暗自说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拼了!两张金票,足够他安安稳稳离开这里到乡下过员外般的富足生活。
周围围观的人不在少数,刚开始饶有兴趣只是看看,一听闻那说话打赏的富家少爷说要把障碍太高两尺,怀着看热闹的心继续看下去,甚至里三层外三层又多了几圈人。尚吉城不缺贵族公子,可纨绔归纨绔,大多数富家子弟教养修身都不错,骑马射箭吟诗下棋都是必修。因此懂马术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