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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王夫人长出了一口气。
“你说这好好儿的……珠儿也是,安生读书会友罢了。那个甄家大爷,我当是甚样文气孩子呢!听说连进学都不曾,他们家倒要他走推官吏道。你听听,这能有个甚样好出息?这才相识几日啊,就带累着我的儿去理那劳什子凶案了?我们珠儿是要读书的人,哪里该知道那个凶险的!就不该叫他和这些人、这些事沾惹上。”
“夫人说得是。别的不说,这往前大爷就要大喜了,可不敢碰那晦气事体呢!我听说,咱们大爷帮着捉凶,竟是连鲲皮锦都截了好大……”
“那些个物事到底是小事!要紧的是,没得晦气!幸得那小丫头鸳鸯没事,若有事,怕不惹得老太太伤心,我珠儿也跟着为难。谁个想触这霉头?”
王夫人坐起了身,沉吟一会儿,**雨拿了十两银子,交给外院婆子赏给鸳鸯家,又交待婆子们好生看着家中下人护好金家的院子,一并免了金家的差使,只叫他们领着月钱好生将养这俩月。
这边贾母闻听王夫人如此安排,也心中甚慰,同赖嬷嬷直赞:“这才是咱们这样人家该有的慈和妥帖。”
又叫丫头们给王夫人端了盏南来的水晶新荔,让她别为了贾珠之事太过担忧。
王夫人瞧着那盏荔枝,心中也甚是自得,自此越发地做出顺着贾母的模样来,处处以慈和仁善为律。
却说贾珠骑着马先去了南城甄府,又被告知甄宝骐一早护着其母往平安镇去了,说是其外祖家有婚嫁喜事。
贾珠郁闷极了,漫无目的沿着秦淮河一路出了南城门,便策马狂奔直往城外聚仙台而去。
吓得李敢等人打马直追,心里“菩萨、三清、老天爷”直叫个不住。
金陵城南有山名为聚宝山,山脚下有一庄镇名为聚仙台。
聚仙台内首屈一指的人家姓叶,贾珠此行便直奔叶家宅子而去。
“哎哟,敢爷,大爷真个儿要敲叶家门去了。这可……要叫太太知道了,咱们又得吃排头!”
李敢瞧着小厮知风的那张苦脸,笼了马嚼环,交给一旁长随,挥手叫知风跟着,俩人便朝叶家门口走去。
“敢大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拿着这银子且和他们去城门口的酒家略坐坐,这里有知风跟着便罢了。”
贾珠下了马,见李敢近前来,不等他开口劝便先撂了个钱袋子要堵了他嘴。
李敢不敢要那钱,就手塞给知风便冲贾珠作揖道:“大爷,为着叶家……的事儿,太太头前是如何发作的?那白管事一家可仍在庄子里苦着哩。这会子爷要进了叶家的门,回去太太怕不得剥了我的皮。”
贾珠气急失笑:“剥皮?难道太太是那酷吏刑狱?你们不说,太太如何就能知道了?珠虽不才,亦有功名在身,非黄口小儿仍需看护有加!你们如此亦步亦趋,是轻看了我还是怎地?太太一片慈心,都是如此叫你们歪派的?”
李敢低头直作揖,不知如何应答才好,只是仍旧劝贾珠回程。
贾珠“哼”了一声,缜色又道:“敢大哥乃父亲亲命跟随于我,珠自不敢有丝毫违逆。倒是敢大哥如今这威势,瞧着竟可比拟父亲一二了!”
李敢听到此言,吓得呼腾跪地,磕在贾珠脚前再不敢起身相劝。
贾珠指了知风道:“你去敲门。我倒要看看,今日这叶府我是进得进不得。”
正说着,只见叶府大门西侧的偏门开了半扇,一个门房探头出来,冲贾珠拜道:“贾公子,我家老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还请您先回吧。”
贾珠一张脸红了又白,末了甩袖便要上马。
这时,偏门内又转出一个小厮,蹿上前一把扶住贾珠胳膊,口内只说:“珠大爷您慢走,我们老夫人说了,待她好些了,改日再请您过府。”
众人也不疑有他,贾珠却觉察那小厮往他袖中塞了个什么物件,也不声张,捂了袖口便上马而去。
第35章 (4)惧凶意鸳鸯重拾书 拂珠尘贾母训有方()
待甩开李敢等人,贾珠下马坐在道旁一处枯木上,探袖取出那物件,却是薛涛笺叠得好齐整的一个方胜。
贾珠红着脸腼腆一笑,待要打开那方胜,又忙抽出汗巾子擦了擦汗手,这才一点点拆开方胜。
“聚仙台东无兰萱,唯有荷叶自田田。翠翘金钿珍珠落,奴心皆在莲心间。”
贾珠仔细摩挲着纸笺上那首小诗,这字行云流水,得了文徵明行草的稳健精致,又颇圆融大气,若不细看,真瞧不出是出自那小女子之手。
贾珠这一整天来的郁气愤懑,在看到这首小诗后,如雪负暄,消弥殆尽。
他嘴角噙着笑,上马御风疾驰向东,朝着聚仙台东的芰湖而去。
李敢等人远远跟着,只要不进叶府,大爷去哪儿他们都高兴。
到了芰湖岸边,贾珠放眼看去,只见“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由下马驻足流连岸边。
就连随后赶来的知风等人也都看呆了去。
只是此时已将近正午,燥热四腾。
贾珠偏兴致勃勃,叫人寻了湖边赁船的渔户,找来一只两头尖尖翘翘的采菱船,因知风自小在金陵城外江水里长大,撑船着实是把好手,于是单留了他在船上掌舵。
其余人都被贾珠指使着去买酒食瓜果及消暑冰饮,贾珠只说临水照花,不若“误入藕花深处”,定要撑船去湖中一游方能尽兴。
李敢见惯了贾珠风雅,又深知知风精识水性,虽仍旧不放心,但也不想再扫兴,只得交待知风莫进湖过深,一探就回。
知风撑蒿左右轻点,那蚱蜢舟倏忽驶入荷田之内,半人高的荷叶掩着小舟,盏茶功夫,李敢垫着脚也再看不见船影。
贾珠叫知风行到湖水东侧,仰面躺在舟上,果见荷叶团团如翠翘,骄阳炎炎似金钿,更有湖水被小船溅起自叶上滴落,直似珍珠乱滚。
“好一个翠翘金钿珍珠落!”
贾珠赞叹着。
这时,不远处好一管笛声滴溜溜飞来,吹得正是一曲《采莲曲》。
“我的荷叶自田田来了!”
贾珠噌一下坐起身子,吓得知风赶紧蹲身稳住小舟。
“平湖淼淼莲风清,花开映日红妆明。
一双鸂鶒忽飞去,为惊花底兰桡鸣。
兰桡荡漾谁家女,云妥髻鬟黛眉妩。
采采荷花满袖香,花深忘却来时路。”
合着那笛声,贾珠朗声诵诗,笛声愈发清脆欢快,朝着贾珠处飞来。
只见一模一样的一只蚱蜢舟穿叶而来,舟上一个贡院学生打扮的清俊少年正稳稳坐着横笛于唇。那少年一双晶亮的凤目斜睨着贾珠,神情又羞又爱,娇憨自成。
“田田!”
贾珠叫了那少年一声,脸带红晕,一双手朝前伸了伸,又赶紧缩回来。
贾珠头一回觉得自己双臂长得惹人厌,简直找不到地方放置。
那少年莞尔,将笛子放下,又轻轻用笛尾敲着小舟道:“拂尘果然知音。”
声音沙沙的,任谁也听不出她是个男装的小姑娘。
她一语双关,即是说贾珠方才的随曲和诗,也是说其看到方胜上的小诗便能找到此处。
“是珠莽撞了,今日不该到府上叨扰。可是,我……田田,你现今夜里可还咳嗽?一天吃几回药呢?我叫人捎去的保全丹你吃着如何呢……”
贾珠一口气问了一叠子问题。
知风自那姑娘出现,就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小姑娘瞧了瞧鹌鹑一样的知风,还有自己船上同样鹌鹑状的一个撑船小厮,贾珠知机,停了絮叨。
“拂尘一向端方,今日急叩家门,定是有不得已之理由吧?”
贾珠愣了一下道:“原本是受了祖母几句重话,闷得狠了,不得疏散,不由自主就到了你家门前。可见了你那首小诗,也不知为何就都忘了烦事,便一丝不快也发不出了。”
“哦?叫拂尘郁气不得舒畅发出,我认罚。不过你且说说,好好的,你家老夫人因何责你?”
贾珠将事情原末交待清楚,那丝消弭的委屈之意又翻涌上来,不由七情上面,不喜之极。
“咦?不是已经忘了那烦事了,为何这会子又做此态?”
听见此问,贾珠“啊”了一声,自己失笑道:“未见田田,烦忧已矣。既见田田,云胡不喜?”
“呸……诗三百,也是拿来打趣的?”
那小姑娘横了贾珠一眼,嗔他。
“是谁先拿《诗》打趣人的,田田这是要作茧自缚?”
贾珠和那叫田田的姑娘对视一笑,都想起了那夜的荷花宴。
聚仙台叶家,祖上亦是仕宦人家,到了这代却是人口凋敝,只余一位老夫人守着一对孙儿过活。所幸家中素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百亩庄园出产得好些出息,祖孙三人倒也一惯富贵体面。
叶家大小姐,闺名单字一个莲,虽是闺阁弱质,无奈早年间便父母双违,祖母年高,幼弟尚弱,这位莲大姑娘也只得咬着牙不贴花黄戴起头冠,一双纤纤素手硬是撑起了叶家一府。
叶莲此时年纪将才及笄,却是早就担起家中庶务,日常支应皆她出面。
二爷叶敦只十一二岁,姐弟俩一并请了位年高德重的西席自在家中读书。
叶莲又素性聪敏过人,更兼日常并不囿于内宅,胸中遂颇有见解。
她见自家幼弟于读书上实在有限,便有心常带他出门走动,为着方便,自己便也经常做男儿打扮,和幼弟一起出入一些文会学谈,着意增长其见识,历练其人情。
这叶莲生得高挑身材,玉色肌肤,言谈举止又多阔朗,一双凤目上浓眉入鬓,声音更是天生的一把沙嗓儿,所以一来二去,城中学子文士都不知叶家有位小姐,只当他们真是兄弟。
在文会中,叶莲号芰衣先生,一笔行草,诗文双妙,一时竟也让诸多学子拜服其才名之下。
而这叶家老夫人说来也是史侯家庶支出去的姑娘,因而日常倒和金陵贾府并未断了走动,尤其是东府珏大奶奶及西府白管事家,和叶家老夫人皆来往亲密。
贾家两府所用花木多出自叶家庄院,那东府园子里的花池,原本并未植莲,还是前年从叶家庄子上移了数株难得的珍品莲花,才有了如今胜景。
是以那日贾府荷花宴上,叶家老夫人便也受邀出席,随行的自有叶家这位大小姐。
第36章 (1)筵无好筵酒打叶莲 避无可避珠动红鸾()
那一日,金陵城外的叶家宅院内,叶莲正和其祖母商议赴贾府荷花宴之事,一旁的叶家小爷叶敦连连点头称是。
“祖母自去内院和夫人们叙谈,我还仍旧随小弟在外院为好。日前我们在文会上结识了京城归家的西府珠大爷,我观其言谈举止,真真儿是诗礼弟子,若小弟能随贾公子左右,多学多看,定会大有裨益。”
叶老夫人皱了眉头:“大姐儿又说昏话了!前些年你抛头露面我便极不赞同,可这不是没法子的事?谁叫我老婆子没半分才干,你弟弟又小,一家子总要嚼用,只得你撑着罢了。可你前两年好歹未成人,囫囵个儿只当小娃子论。现今你一天大似一天,今年也及笄了,如何能再像头前那般闹那些个假凤虚凰的故事去?”
叶大小姐笑说:“咱们家又不是甚深宅大户,不闹那些个虚文。如今重中之重是弟弟的前程!进学太是不易,若能得了贾家大爷的青眼,讨教些许文章应对之道,于弟弟来讲,方是大便宜呢……”
“我的儿啊,你只念想着你的弟弟,你自己呢?你往前难道一辈子守着我们,不出门子了?要是这事传出去……”
叶老夫人也顾不得顾忌更多,当着叶莲的面就提及了她的终身。
叶莲原就不是寻常姑娘,她闻及婚嫁之事虽也羞涩,但看了眼懵懂的小弟,就下定决心朗声道:“只恨我没生成个男儿,不然定要给我叶家挣出个满门光彩!祖母,我如今哪儿还敢想日后?弟弟一日不成家立业,我便一日不离家,只守着祖母和弟弟。待哪日弟弟成家立业不需我看顾了,我所求也不多,不过几亩薄地,半池红莲,且逍遥此生,不是更得高乐?”
叶老夫人闻言顿时泪眼婆娑,摩挲着孙女的手连呼:“可怜我的儿啊……”
一时伤心起来,她又想到早逝的独苗儿子,哭得不能自己。
“祖母莫伤心了。我会好好读书,将来考功名,做大官,给祖母和姐姐挣诰命!到时候,姐姐乐意嫁人便嫁人,不乐意了,我自会守着姐姐过活,必得要姐姐过得逍遥自在!”
叶老夫人破涕为笑,点着小孙子的头连说:“现今这好听话拿匣子都装不下,只怕娶了媳妇,可就甚都丢过头了!”
“不会不会,我要忘了祖母和姐姐,叫我变王八!”
叶敦说完低头弓背,划拉着双臂,脖子还一缩一缩,引得叶家笑声顿时震天响。
到了贾府荷花宴那日,叶老夫人下晌便收拾停当,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孙儿”往城内赴宴去了。
这日贾家东府宾朋迎门,金陵城内凡是和贾、史、王三族有旧的大家豪族皆来人赴宴。
珏大奶奶拿出了十二分的才干,又请了赖大娘居中调停两府奴仆,贾母和王夫人更是早早就过府来给她压阵,一时倒也秩序井然,忙而不乱。
晚宴开始后,内院妇人们皆坐于荷花池东岸,湘妃色纱幕将水榭虚虚围住,烛影掩映,月色朦胧,酒席均是分桌,个人面前皆是一小席雅致之极的全荷宴。
果品茶点撤下后,正席先上了四道精致小菜:莲香千丝,荷瓣虾尾,素芰雀舌,脆菱糯冰。
佐以莲心香茶,荷叶青酒。
贾母率先下箸,品了一口雀舌,又礼让诸位,众夫人方才举箸品尝,几息后,纷纷赞叹菜品清雅可口。
“喏,都是我这侄孙媳妇儿置办的,你们想要菜谱的,一会儿可别放了她去。”
贾母努嘴儿朝珏大奶奶抬了抬下巴,众人即刻就又赞起了主家的巧思。
珏大奶奶红光满面,心中称愿,不枉这数日费心操劳,嘴上却自谦道:“我也就会个吃罢了。更难得,却是这景儿,我们老太太和太太才是神仙一流人物呢。各位瞧瞧这纱幕,这水榭,难为她们怎么想出来的!”
席间史候本家的一位主母接口道:“咱们老太太的心思七巧自是百不出一,我们京中史侯府上现今还留着老太太未出阁时叫人垒的那座太湖石的假山石子呢!最妙的,是那山石子能聚音、能引水,现今更是苔痕累累,谁见了都赞说不像垒出来的,倒似是天生在那处的一般。”
“人人都说咱们老祖宗心灵手巧,我先前还偏不服!今日才服气了,这哪里是灵巧,这是忒也灵巧了!”
“你个猴儿,你这也不是服气,你啊,是忒也服气了!”
众人哄堂大笑,贾母笑指着这两个说话的年轻媳妇子说:“千丝、雀舌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三姐儿啊,快些地,把热菜上几道吧!还等着她们空出嘴再来编排我呢?”
珏大奶奶笑应着就招手让婆子们传菜去了。
内院热闹如斯,外院也不遑多让。
贾珏、贾珠等人皆早早就至外院门口迎着各族亲长进了荷花池西岸的厅阁内,与女宾的东岸花榭隔水而望,却互不相扰。
贾珏同东府几位年长族叔伯们陪着在座老爷们饮酒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