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熙凤一边厉声呵斥着,一边就要过来抢夺巧姐儿。
胡氏一把拽住巧姐儿的小胳膊,恶狠狠道:“法纪?姑奶奶这般聪明人,如何不知法纪二字的妙处?昔日里,咱们家三姑太太的儿子,金陵城有名的薛霸王打死了人时,那法纪在哪里呢?还有,姑奶奶你素日里吃了被告吃原告,为了几千两银子害得人家破人亡时,那法纪二字,又在哪里呢?呵,这会子姑奶奶倒来和我说法纪,真真儿笑死人了呢!”
王熙凤只觉平生再无一刻如此刻般面庞火辣、无地自容。
巧姐儿这时被胡氏拽得小胳膊如断了般生疼,但她吃痛不过喊了两声后,但见母亲面色发白,望着自己的双目噙满泪水,遂也不再喊叫,咬紧了牙关死命忍着。
王熙凤见巧姐儿如此懂事,愈发心如刀割,摇了摇头自己喃喃道:“我做过的恶,自该报到我身上,又与巧姐儿何干?”
一旁平儿见巧姐儿痛得小脸儿皱成一团,遂心疼地冲王仁喊道:“大爷!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何苦就闹得这般了?还请大爷细想想,若就此放了我们去,岂不两下里安生了?”
这时,一旁的乔管事也抱着床上呜呜直叫的王子胜哭道:“大爷,您不能再错下去了啊……您就叫凤哥儿带着老爷走吧。凤哥儿什么性子您还不知?她说的话,再没不算的!”
王仁略一踌躇,也对胡氏道:“大奶奶,咱们一家子斗得这乌眼鸡一般,说出去也不好听。不若,你和凤丫头就各退一步,咱们也能离了他们这些祸秧子,好多着呢。”
“呸!”
胡氏却扭头啐了王仁一脸,她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且整个王家都奉承依仗着她一人,惯得她骄矜至极,今日却被如此对待,她便死活都要将王熙凤等人治死了才算甘心。
这边正自僵持不下,外头却又有人来报贾家的贾苓在外求见,说是来接王熙凤等人的。
胡氏听了恨恨道:“怕他呢?这就打死了她们,叫贾家抬了棺材再来接人!”
王仁见不消了胡氏这口恶气,今日这事怕不能善了,但他又知王熙凤最是傲气,断断不会向胡氏低头认错,两难中,王仁低头看见了巧姐儿,遂眼珠子一转在胡氏耳旁道:“我的好奶奶,你放心,为夫自有法子给你出气。只咱们没得打了老鼠伤玉瓶,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好呢。”
胡氏斜了他一眼啐道:“你少给我活稀泥!若叫我知道你是有心先放了她们去,哼!”
王仁陪笑给胡氏拍了拍背顺气,遂又对王熙凤道:“妹妹,今日之事说来都是误会,全是老乔头儿这个疯奴惹的祸,倒叫妹妹误信了谗言。且妹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便是对着长嫂动手。更有巧姐儿竟对长辈无礼至此,这还了得?妹妹,今儿别说是贾家的人来了,便是全金陵城的人来了,妹妹也再占不住理的!”
王熙凤冷笑连连,不断点头道:“果然再破的鞋也能配成对儿。哥哥和嫂嫂真是天作之合。”
王仁被讽得肥脸通红,气道:“哥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今日要带着阿爹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得将巧姐儿留下。她顶撞长辈,还撞伤了大伯娘,须得留在你嫂子跟前儿侍疾,由我们慢慢教导礼仪规矩,也好全了她的孝道……”
不待王仁说完,胡氏便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冷笑。
王熙凤却气得大骂道:“王仁!你这忘仁忘义的忘八端!什么侍疾?你不过是要拿捏了巧姐儿,好挟制着令我不敢出去说出实情,不敢将你大不孝的畜生行径公诸于众罢了!”
平儿也哭道:“大爷!我们出去再不会说什么的,大爷莫要为难巧姐儿,她也是您嫡亲的甥女啊!”
王仁不理会平儿,直对王熙凤呵斥道:“你们莫要给脸不要脸!我这也是在尽力帮你们转圜。巧姐儿不过是暂留在你嫂子跟前儿,妹妹有何不放心的?”
王熙凤欲哭无泪,气得只想冲过去一刀杀了这对儿畜生。
“凤!”
王子胜靠在乔管事身上呜呜直哭,想说让凤姐儿扔下他别管,却说不出来,一时急得翻着白眼儿昏了过去。
乔管事大哭着直叫老爷,王熙凤肝肠寸断,忙去抱着王子胜掐他的人中,却不见效,于是急得冲王仁骂道:“畜生!你难道真要生生气死阿爹才罢休?”
王仁眼神虚晃,瞧着自己亲爹厥了过去,吓得一时不敢接茬,胡氏却笑道:“谁说是我们大爷要气死老爷?人尽皆知的,姑奶奶未归家时,老爷虽说病着,可症候一直平稳,怎地姑奶奶这头儿刚回家,那头儿老爷便就要死了?姑奶奶你说,这到底是谁逼死了老爷?”
王仁听了这话,顿时挺起了脊梁附和道:“很是!分明是妹妹你好歹不分,一味听信疯仆恶言,又无礼顶撞兄嫂,阿爹这才生生被你气死了过去!”
王熙凤抱着父亲,心中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只知道自己哥哥素日便糊涂,却没料到他竟是这般无耻之极的畜生。
第377章 (4)凤哭金陵孽报更哀 狼舅奸兄谋巧害命()
一旁平儿见双方僵持不下,便过去跪在王仁跟前儿哭道:“大爷,今儿是我们鲁莽伤了大奶奶。大奶奶若心中一时难平,不如将奴婢打死出气,切勿伤了亲戚情份啊。大爷和我们小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大爷想想,这么多年来,哪回年节里小姐不曾派人回金陵送来厚礼?日常又哪里断过银钱来往?小姐自小儿便和大爷亲厚惯了,今日这才嘴上一时不防头儿,可当着外人,小姐与大爷仍是一体的,哪里又会和外人说大爷的不是?”
平儿哀哀哭诉着,小红也忙过去跪着,向胡氏磕头谢罪。王仁木着脸,半分不为所动。
巧姐儿见她二人如此低声下气,顿时也委屈地大哭道:“平姨,你们起来,快起来!姆妈,你快带着外公和平姨她们走。巧姐儿愿意留下来学规矩,巧姐儿愿意……”
胡氏揪着巧姐儿的胳膊,对王熙凤歪嘴儿笑道:“姑奶奶,人都说你精明厉害,哼,我今儿却不信,你这分明还不如两个丫头和一个孩子有见识。你当明白,这孩子和亲爹,今日你总须舍了一个的。如此,方能平了我的气,也安了你哥哥的心。”
王仁在一旁只抱臂旁观,等待王熙凤的选择。
“凤哥儿,贾家人还等着,你快带了孩子走吧。快走!”
乔管事哭着催促王熙凤,但王熙凤眼瞧着老父亲面如金纸,如何就能硬起心肠一走了之?
“姆妈,外公要赶紧瞧病去,姆妈快带了外公瞧病去!”
巧姐儿虽心里害怕极了,可她经过月港一劫,却比同龄孩子成熟了许多,眼见得母亲左右为难,她便压下惊怕,反出声儿催促着母亲弃她而去。
王熙凤一颗心油煎一般。
“姆妈,你忘了么?便是在月港那么远的地方,我都能平安回家。姆妈放心,过几日我便能回家了……”
巧姐儿抬起小手擦干了眼泪,冲王熙凤大声说着话。
王熙凤望着女儿的双目顿时泪如雨下,她努力平稳着语气对胡氏道:“你叫平儿带着阿爹和巧姐儿他们走,我留下任你处置。”
胡氏嗤笑道:“姑奶奶这尊大佛我可不敢留。还是巧姐儿这孩子更可人意些。”
她并不傻,纵平儿她们不敢胡说,可外头贾家的人若见到王子胜,却不见凤姐儿,岂不生疑?不如留下巧姐儿,一个孩子再好拿捏不过,另外,只要王熙凤不说,想那贾家人也不会起疑。
王熙凤无法可施,却是悔青了肠子也无用,只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本以为可以拿大不孝之罪压制住王仁夫妻,却不想反被他们拿住了自己的软肋来要挟。
小红起身扶住王熙凤道:“奶奶,咱们如今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亲家老爷怕是熬不住的。不如咱们先出去将老爷安置妥当,再想法子接了大姐儿出去。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担心咱们出去说嘴,并不会真对大姐儿如何。”
王熙凤望着巧姐儿稚弱的小脸儿,虽然心知只能如此抉择,却连连摇头。
平儿哭道:“奶奶快护着老爷走吧,我留下。奶奶信我,我便是拼着一条命,也好歹要护着大姐儿平安!”
王熙凤深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在了平儿跟前,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响头。
随即她便起身对巧姐儿道:“记着,你是金陵贾氏敕造荣国府的嫡出小姐,不管多艰难,你都要尽力护住自己,等着姆妈来接你。”
巧姐儿忍泪深深点了点头,咽下喉中的那声姆妈,狠命眨着眼,想把眼泪眨下去,好叫母亲放心。平儿搂着巧姐儿,给王熙凤磕了个头,目送着她和小红,以及背着王子胜的乔管事一步步出了西偏院。
王仁见胡氏叫人掂着巧姐儿去了主院,他便追上王熙凤笑道:“妹妹放心,巧姐儿在我这儿,就和我的女儿一般。一会儿见了贾家人,妹妹只说你嫂子万般爱怜巧姐儿,留了她在家住着也就是了。”
王熙凤攥着拳头,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却也不及她心里痛楚半分。
王仁见她默认,便招呼着家里下人抬着小轿接过了王子胜。
待见了贾苓,王仁做愁苦状,只说王子胜病情加重,他和王熙凤皆放心不下,寻了高人来瞧过,却说王宅风水不利,反是王熙凤八字有利其父康复,遂不得已而为之,这才令王熙凤接了王子胜出府疗养。
贾苓虽有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别府事宜,又问了巧姐儿,王仁也依前言答了。
王熙凤道父亲病情危重,遂也不多说,带着人便离了王家,往城中医馆奔去。
宝玉为了掩盖自己行踪,原本只在宁国府老宅内等着。待王子胜瞧了大夫,贾苓接了他们一并回来,宝玉才得知在王家发生的一切。
旁人犹可,晴雯先就忍不住了,她好容易才把巧姐儿自月港千里迢迢带回京城,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巧姐儿再度流落在外?晴雯那暴碳脾气瞬间便炸了开来,痛骂着就要去救回巧姐儿。
宝玉拉住了她,向王熙凤道:“凤姐姐,变卖田产也非一日可成,不如你在此处看管着一应事务,我去王家先换了巧姐儿回来。”
“不可。”
王熙凤双目红肿,伸手拦下了宝玉。
晴雯急道:“平儿姐姐一向是个再和气不过的性子,若那毒妇要打要骂,平儿姐姐如何能护住咱们大姐儿?不行,还是我去守着咱们姐儿才好……”
王熙凤起身道:“放心,有我阿爹和老乔叔在一日,他们便不敢对我巧姐儿如何。宝玉,如今最要紧是快些了结此间事,你能拿了银子赶回京救下太太和你琏二哥哥。至于巧姐儿,我便不信他们还敢扣下一辈子不成?”
宝玉闻言愁眉不展,待要再说什么,外间贾芸来说中人寻到了买家,要请宝玉前去商谈。王熙凤忙催着宝玉先去了。
晴雯心中满是疑问:虽说王子胜在一日,那王仁便会顾忌一日,可是王子胜又能撑得多久?他若走了,那王仁再没了顾忌,到时巧姐儿又会如何?
她有心去问,却又不好说王子胜时日无多之话,只得自己咽下,气闷着回了厢房。可晴雯是什么性子?她哪里能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坐在屋内来来回回想了几遭后,晴雯终究放心不下巧姐儿,且经过月港一事后,她胆子越发历练了出来,遂悄悄寻了贾苓的小厮,只说自己没来过金陵,想要出去逛逛,便叫他找了套不显眼的奴仆衣裳换上,又瞒着王熙凤等人出了贾府。
贾苓的小厮不放心她,又找了个婆子陪着。晴雯也不推辞,待出了贾府,她就笑着让婆子和她扮作祖孙俩,方便行动。
路上,晴雯便向婆子打听王家的情形,那婆子也是贾家的老仆,对王家各支都甚是清楚,便将王家情形一一讲给了晴雯听。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我近得那胡氏跟前儿的?”
见晴雯如此问,那婆子因不知巧姐儿一事,也猜不透晴雯要作甚,不过她生性老实,有问必答,也从不多思。
“真真儿巧了,姑娘要想见那胡氏,今儿就能见。”
第378章 (5)凤哭金陵孽报更哀 狼舅奸兄谋巧害命()
原来胡氏与王仁成亲数年却一直无子,求子心切的她便许下宏愿,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金陵城外的观音庙进香,并在观音娘娘跟前儿打坐一晚祷福。
今日恰逢十五,胡氏必是要去观音庙的。
晴雯听了便叫婆子带着往城外去,她倒要去会会这个胡氏。
二人走了半晌,到了观音庙时,已是夕阳西下之时,庙内稀稀拉拉不见几个香客。
晴雯跟着婆子往大殿走去,二人在门外便看到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正跪在观音像前祷告,她身后围着的婆子丫头倒有十来个。
“那就是胡氏。”
婆子小声对晴雯道。
晴雯点了点头,见天色晚了,又怕宝玉等人担忧,就叫婆子自回贾家先报个信,告诉家里她再打探打探消息就自会归家。
婆子应声去了,晴雯就在殿外四处转悠着查看庙里屋舍布局,后趁僧人不注意,一猫腰躲进了柴房里。
半个时辰后,寺庙钟声敲响,众僧客皆井然有序地进了偏殿进晚食。
晴雯见外头没了人,这才悄悄溜了出去,往早就看好了的一等精致女香客客房摸去。
果然,胡氏正在此处用斋饭。她身边丫头婆子各两个,都站着伺候着。
胡氏吃了几口便撂了筷子,瞧着一脸不悦。
一旁下人自然知道今日胡氏被王熙凤母女打了,一直心气难平,遂不敢问起,只岔开话头,请示胡氏是要先歇会子,还是这就去前殿打坐。
胡氏想起自己子嗣艰难,又想起王熙凤和巧姐儿来,顿时气苦道:“去大殿!这般诚心,也不知观音娘娘何时才能听到咱们的祷祝……偏那贱人都能生个小贱人出来,真真儿是老天没眼!”
她的贴身嬷嬷赶紧扶着她起身,赔笑道:“大奶奶莫动气,那不过一个没规矩的丫头片子罢了。观音娘娘知道奶奶心诚,定会赐奶奶一个哥儿!”
晴雯听见她们要出来,赶忙从后窗根儿下弓腰溜到了一旁房山下藏好,腹诽道:“这般不孝不慈的毒妇,观音娘娘才不会给你送子!”
婆子刚扶着胡氏出了屋门,外头一个大丫头便匆匆走了过来给胡氏行了礼,又回禀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打听了,大爷未敢给那小贱人主仆俩送饭。另,大爷今晚去了良姨娘处用饭。”
胡氏听了前头那句话面色还好,可听完后一句,她顿时便拧紧了手里帕子,恶声恶气道:“贱人,都是贱人!”
婆子丫头们都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胡氏气得跟身边婆子哭骂道:“我辛辛苦苦吃斋念佛,整夜整夜打坐不眠,为的又是谁?他倒好,一晚都不肯闲着,一晚都不肯……”
婆子忙扶着胡氏又回了屋里坐下,叫人给她打水洁面,缓缓劝解着。
“那良姨娘也是大奶奶亲自纳进门的,为着就是她瞧着好生养。大爷如此,不也是听了大奶奶的话?大爷再不是不尊重您。”
胡氏却愈发大哭起来:“嬷嬷……为何人人都有儿有女,偏咱们就这么艰难了?今儿那贱人再下贱,却也有个嫡亲的女儿替她出头……我呢?一般都是女人,她为何就能生?这叫我如何能气平?”
婆子搂着她,心酸劝道:“奶奶的子女缘分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