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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这个理儿，以后不会轻生了。”红袖点头，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压低声音道：“何况我家夫人是个有本事的主儿，早就帮我娘报仇了，我这辈子都会服侍夫人，报答她的恩情！”
“你家夫人还有这个本事？”妇人惊诧的问道。
“嫂子听说过九皇叔吗？”红袖放下粥碗，低声询问道。
“听过。”妇人也放慢了盛粥的速度，使劲儿点头道：“咱们大周国的人，哪有不知道九皇叔的！本该是做皇帝的人，偏偏就喜欢四处走，放着江山不要。可又爱劫富济贫，带兵打仗更是常胜将军，我以前最爱听说书先生说九皇叔的事了。”
见妇人崇拜的神色，红袖等她说完了才继续道：“我们家夫人制的虾粉和虾酱，九皇叔最喜欢了，每年都要把最好的送到瑞王府去呢！有了这层关系，就是官府也得给我家夫人几分面子，要不然我家夫人一个女子，有了现在的成就，怎会没人敢动她？”
“你家夫人在九皇叔面前说的上话？”妇人询问道，声音很是激动。
“倒是能，只要是合法的事，九皇叔还是会卖我家夫人面子的。”红袖说着，将粥碗装进食盒里，“不过我家夫人也不是什么事都劳烦九皇叔的，道上的人也给夫人面子，很多事不走官府，也一样能办到，还能更快一些。”
“这样啊！”妇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红袖提起食盒道：“不说了，夫人还等着喝粥呢，我得快些过去。”
“去吧。”妇人没什么心思聊天，随便回了一句。
房间不够，车夫又要看着马车，晚上只能窝在车厢里睡觉，红袖便先把热粥给他送去一份，这才回了宋瑶暂住的房间。
宋瑶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歇息了一会，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怎么样？”宋瑶询问道。
“夫人放心吧，不会误了事的。”红袖浅笑道。
“嗯，那就好。”宋瑶点点头，以防隔墙有耳，便不打算再问这事。
主仆俩喝完粥，红袖去洗了碗之后，便早早的都歇下了。
妇人却是躺在床上睡不着，和自己丈夫说了一遍红袖的话。
“他爹，你说红袖的话有几分真的？”妇人询问道。
刘大郎没有回话，眼睛却是睁的挺大，显然要失眠了。
“要不，明儿早上你和爹去说说这事。要是那位夫人真的有那本事，咱们得想想办法，让她帮帮咱们。”大郎媳妇翻身道。
“行，明儿我问问爹。时候不早了，睡吧。”刘大郎也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媳妇，没有半点睡意。
十几年的仇恨，真的有机会报仇雪恨吗？
他们这些人一穷二白的，凭什么让贵人相助？
因为旅途奔波，宋瑶这对主仆睡的倒也算踏实。
倒是刘大郎夫妻，快到天亮才眯了一会，两口子又习惯了早起，一个便去厨房做饭，另一个去了自家老爹的屋内，转述红袖的话。
心里头有事，大郎媳妇连烧火也走神，红袖无奈只能自己煮了这一大家子的早饭。
一锅粥，又烙了一大摞的饼，用豆豉拌了野菜，再加上几条豆豉鱼，早饭也算丰盛了。
至少在刘家，这样的早饭是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的，否则哪里舍得熬浓稠的粥，又是白面饼的。
吃完早饭，红袖洗好碗筷后，去主屋敲门辞行。
所有人都盯着红袖看，看的红袖有些不自在，不停的检查自己是否也不得体之处。
“叨扰了一碗，我家夫人命我前来道谢。听说北边已经把山脚地当宝了，趁着种植的法子没传过来，夫人想买些山脚地屯着，也是给小少爷留些基业。”红袖浅笑道：“我们出来带的东西不算多，夫人命我留了些红枣和红糖，还有半斤虾粉在厨房，嫂子得空的时候归拢一下吧。”
“这就要走了？”大郎媳妇惊呼一声。
“咳！”刘大郎轻咳一声，使劲儿的瞪了自己媳妇一眼。
“当家的！”大郎媳妇不甘心的看向刘大郎。
“大郎媳妇，你去送送那位夫人，不过是借住了一晚，已经给了银钱，又留下这么些东西，是咱们欠人家的。”刘老汉开口道。
“知道了，爹。”大郎媳妇不敢违逆公爹的意思，只得点头道。
“大爷客气了。”红袖朝刘老汉的方向行了一礼。
大郎媳妇送红袖出门，刘大郎这才看向刘老汉问道：“爹，我瞧着这个红袖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咱们误会了？”
“就算他们不是来找咱们的，也不该把人家拉下浑水。曹家几代人都是吃漕运这口饭的，除非九皇叔亲自出面，否则云州城这一片，没人敢对他们动手。”刘老汉点燃了烟袋，使劲儿的抽了一口旱烟，眼色深沉许多。
刘大郎没有接话，却也明白刘老汉的意思。
他们想报仇，却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大郎媳妇送宋瑶主仆来到门口，宋瑶说了道别的话，刚要提裙上马车，便听到有人疾呼的声音。
“贵人留步！贵人留步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狂奔而来，气息尚未平稳便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求贵人行行好，让马车送我母亲去一趟城里头，看看大夫吧！我给贵人磕头了。”
“大哥，娘怎么了？”大郎媳妇慌忙跑上前去，摇晃着男子的手臂问道。
男子是大郎媳妇娘家的长兄，正是村子里两户会制船的人家之一，名叫胡清。
“三妮，娘的情况不大好，今天早上起的晚了些，你嫂子叫她去吃饭的时候，发现娘已经昏迷不醒了，我怕娘她……”胡清抹了把眼泪，又朝宋瑶磕头。
“夫人，求您救救我娘吧！昨晚的银子我不要了，您就让马车送我娘去看大夫吧！”大郎媳妇也跟着跪下磕头。
“两位快起来。”宋瑶皱着眉头道：“老人家身体不好，别在这里耽搁了。要是你们相信我，就让我这车夫先骑马去请位郎中过来，等老人情况好点再去城里头看病，省的路上耽搁，再加重了病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退为进（）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大郎媳妇抹着眼泪起身，扶着胡清起身，询问道：“娘一直吃着药，怎么就突然病重了呢？”
“怕你担心，就一直没跟你说，娘的情况一直不见好，大夫说要用人参做药引子，可咱们家哪买得起人参啊！最近只要干完地里头的活儿，我就去后山转悠，想试试运气，却连人参的影子也没见到。”胡清一跺脚，蹲在地上拍打着后脑勺。
车夫得了宋瑶的吩咐，已经卸下马车，快马加鞭的去请大夫，只剩下马车空荡荡的在原地。
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宋瑶朝红袖递了个眼色，便朝二人走来。
“我这次出门，倒是带了一些参片，虽然不多，但也能救急用。”宋瑶轻声开口道。
“夫人的意思是……”大郎媳妇不敢置信的看着宋瑶。
人参太贵重，她不相信宋瑶能平白送人。
“夫人，咱们就带了这些。”红袖拿出一个锦盒，当着兄妹二人的面打开，里面装着的正事参片。
“留下两片，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送与嫂子的兄长吧，救命更重要。”宋瑶眼睛不眨一下的道。
“这怎么能收呢？”刘大郎为难的看着参片，却不敢收下，这些参片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太贵重。
“这位大哥就收下吧，我家夫人每年都会帮助一些有需要的人，送出去的银子我这个做奴婢的都不敢想，不求回报的。”红袖拿出两片参片，用帕子包好后，将剩余的递给刘大郎。
“大哥你就收下吧！下辈子，咱们兄妹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恩德。”大郎媳妇抹着眼泪道。
屋里头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门来。
自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刘老汉的眼神又深沉了一些。
“大郎媳妇，你先和你大哥回去看看你娘，等一会请来大夫，我让大郎送过去。”刘老汉开口道。
“哎，那我就先过去了。”大郎媳妇应声道。
“等一会。”刘大娘开口道：“大郎媳妇，盛点粥给你端过去，你娘要是醒了，也好垫垫肚子。”
“那我去盛粥。”大郎媳妇又应了一声。
“大郎媳妇就别忙乎了，一会让你弟妹给送过去。”刘老汉一挥手，对刘老太道：“你这老婆子，就别再这添乱了，去厨房把贵人留下来的红枣啥的都装一些，去看看亲家母，也帮着照看照看。”
“行。”刘老太应了一声，招呼着小儿媳妇帮忙打下手。
大郎媳妇兄妹俩忙小跑着离开，心急着自家老娘。
宋瑶对红袖吩咐道：“你去马车里看看，有什么适合病人补身子的，准备一些。记着，拿些温补的，老人家年岁大了，有些东西不适用。”
刘老汉见宋瑶站在院子里，便招呼道：“这位夫人，要是不嫌弃就到主屋里歇歇脚吧。”
“多谢老人家。”宋瑶点头，迈步朝主屋走去。
刘老汉是一家之主，自是坐在炕头上，其他人见宋瑶进屋，都站在地上，不好意思靠近。
“老人家祖上是北方人？”宋瑶见大家紧张，便聊起家常来，“云州城这边，火炕可是罕见的。”
“祖上往上几辈，是北边过来讨生活的，习惯了睡这火炕，下天的时候也遭罪的很。”刘老汉接话道。
“是啊，云州城这边夏天热，可冬天睡床还是冷了些，我过来几个月，起初倒是有些不适应。”宋瑶轻笑，见刘老汉身后露出一颗小脑袋瓜，和善的笑了笑，解下腰间的荷包，倒出来两颗糖球递过去，“要不要吃糖？我儿子最喜欢吃糖球了。”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刘老汉，不敢说话。
“还不谢谢夫人。”刘老汉看着孙子，心肠就软了下来。
要不是他们太穷，这孙子也不会出生开始就身子弱，这么多年也没好好看看大夫，更别提吃点好的养身子了。
“谢谢夫人。”小家伙拿过两颗糖球，一颗自己吃下，一颗喂到刘老汉嘴里，“爷爷快吃，可甜了。”
“爷爷的乖孙哦！”刘老汉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只有感动。
屋子里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丫头，一个个都盯着宋瑶的手，却没人开口要糖球吃。
“这里还有几颗，你们一人一颗还有剩余的。”宋瑶朝一个小丫头招招手，让她过来拿糖球。
“夫人赏的，你们收着就出去玩吧。”刘老汉道。
几个小丫头收了糖球，道谢之后一人拿了一颗，剩下都给了小男孩，倒是懂事的很。
下丫头们出去后，屋里头只剩下刘老汉祖孙四人，还有宋瑶。
“夫人真的只是路过这儿？”刘老汉出声问道。
“不瞒大叔，我原本是听说这个村子里有水手，想要过来请人的。”宋瑶轻笑着，说的话却是半真半假：“不过今天早上，我又改变主意了。”
“能否请教夫人，为何改变主意？”刘老汉习惯性的装了一袋烟，询问道。
“来之前，我曾打探过，知道这个村子的人为何不愿再出海，我以为只要重金相聘，定能得偿所愿。”
宋瑶自嘲的笑道：“可昨日折腾的难受，睡梦之中回到了过去。因为我有祖传的方子，自己也有一手好厨艺，只要我愿意卖了方子，或是去大户人家做厨娘，我与儿子就不会有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我不愿意对不起祖宗，也不想寄人篱下。宁愿一路做着短工的日子，吃糠咽菜，也没肯向生活低头。”
说完，宋瑶看向认真听着她说话，却又一脸茫然的小家伙，露出母性的微笑。
“是这两年的安生，让我忘记了曾经的坚持，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宋瑶歉然道：“有打扰之处，还请老人家见谅，待车夫回来后，若嫂子娘家那边不需要再帮忙，我们主仆便会离开，老人家只当我们没来过便是。”
刘老汉没有作声，深深的看了宋瑶一眼，想要点燃旱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烟袋锅放下。
待红袖进屋后，宋瑶便带着红袖去外边转转，没有游说刘家人的意思。
反倒是刘家人自己，开了个时间不短的家庭会议，讨论着宋瑶话语里的可信性。
报仇，是他们村子里所有人的共同心愿。
可他们轻易不敢向人提起，就怕曹家知道他们还有报仇的心思，彻底的断了他们的生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报仇（）
主仆俩沿着村子的小路，一路朝山脚而去，倒也没有明确的目的，纯粹是想给刘家人足够的时间来决定去留的问题。
“主子，你就不怕刘家人会选择沉默吗？”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红袖才开口询问道。
“记仇的人，也懂得报恩。”宋瑶轻笑道：“你没过过穷苦的日子，不懂得那种不得不隐忍的感觉，会将人压垮。只要有机会，定会赌一次。而且那个刘老汉，是个有心思的老者，他知道该如何取舍。”
“是啊，奴婢也觉得这刘老汉是有智慧的人，否则他今早就会试探夫人，而不是默不作声的让咱们离开了。”红袖点头道。
“刘家嫂子的大哥，也是个稳重的人。这次救了他母亲，就算让他违背誓言去帮我造船，想必他也会点头的。”宋瑶侧首看向靠山屯的位置，轻声道：“看刘家人今早的表现，有这层姻亲的关系，刘老汉一家也会记着这份情，日后能重用。”
“夫人倒是可以改行，去做算命先生了。”红袖掩嘴轻笑道。
“贫嘴。”点了一下红袖的额头，宋瑶低声喊道：“出来吧。”
“属下临风，见过夫人。”嗖的一声，临风出现在宋瑶面前，单膝跪地道：“夫人有何吩咐？”
“那刘嫂子的娘亲，是你们动的手脚吧？”宋瑶语气淡淡的问道。
“夫人误会了，属下还没来得及动手。”临风回道。
“你主子是如何吩咐你的？”宋瑶询问道。
“主子没具体吩咐，只是让属下制造点事端，配合夫人行动。”临风如实道。
“嗯。”闻言，宋瑶松了口气。
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时候必须要用些手段，可宋瑶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尤其是悠关性命。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先来请示我，不准随意出手。”宋瑶声音微冷，警告道：“若是我不满意，背锅的就是你们的主子，记住了吗？”
“是，属下谨记。”临风暗自庆幸，没有实话实说，否则怕是讨不得好了。
不过他只是下了轻微的*，并不会对人体有损害，反倒是让那老太太能早些看个大夫，应该算是帮了老人家才对。
这么想着，临风便安心多了。
第一次见宋瑶，临风可不敢得罪，否则以后没好果子吃的，这是他在暗中保护宋瑶的经验。
“别让人发现你，有事我会叫你的。”宋瑶一挥手，继续向前走去，对红袖道：“山里头的宝贝多，咱们往里头走走，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好东西。”
“怪不得夫人会发财，总是喜欢找别人不曾发现的好东西。”红袖笑道。
“若是没有暗卫在，现在的我还真不一定敢去冒险。”宋瑶轻笑道。
以前是因为穷，随时都有饿死的可能，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可现在的宋瑶，身价不菲，就算不再拼搏，银子也足够养几代人了，没必要以命涉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