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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当年穷途末路之时,他和赵彻在东胡寒地上发下的誓言,眼角微微生出一丝冷冽的锋芒。
这时,一双平静的眼睛突然透过漆黑的雾霭看了过来,那目光那样温和,却隐隐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悲伤。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手指摩挲着洁白的杯壁。
他微微笑起来,笑容苦涩,像是冰冷的雪。
一切开始在结束之后,他们总是这样,不合时宜地相遇,不合时宜地离开,命运推着他们走在一条看不见归路的小径上,跌跌撞撞,一路坎坷。
屋子里一片漆黑,隐隐有一缕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清冷地洒在他身上。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和艰辛,他有时候也会做着这样的梦,英雄百战而归,立下赫赫战功,然后将一切捧到喜欢的人面前,挥斥方遒地说:给,都是你的!
但是,终究只能是一场梦罢了。
他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扯起,像一个大孩子一般温和地笑起来。雪后初停的天气最是寒冷难耐,大风卷着艾草,地上一片殷红。
彤云密布,冷风猎猎,地上的**白雪被卷起,扑簌簌地落在刚刚落成的朔方宫上。
东边的战事暂时停歇,北方犬戎也被击退,战士们纷纷退回关内,似乎准备过一个难得的新年。
清早起来,五烜街两侧的店铺全部歇业。长街上铺满了细细的黄沙以防宫廷车马打滑,远远望去,一片金黄,有如赤金铺地。道路两侧竖着高高的金底帏帐,平民都已退却,文武百官跪在两侧,各色仪仗缓缓前行,列阵分明。一时间,华盖车马如云,锦袍云袖蔽日遮天。
今天是燕北的冬狩之日,记性好的老人回忆起上一次冬狩,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中丘西垣是历代燕北王的狩猎之所,地处落日山脉中心,背靠回回南峰,一片白茫茫的旷野,土地微红,也不知原本就是这种颜色,还是被鲜血浸透而成。
燕洵披着沉重的貂裘坐在高高的王位上,身前影影绰绰站满了人,风雪弥漫中远远望去,像是两只黑漆漆的翅膀。百官战战兢兢地跪在王辇之下,膝下寒津津地疼,却不敢抬头望去,唯有阿精悄悄地仰起脸,却根本看不清燕洵的脸容。
“庄大人。”
寒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突然一颤,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缓缓站起身来,跪到中央,以恭顺的声音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最近新得了一件好玩的东西,想请庄大人一同赏玩。”
燕洵的声音澄澈中带着一丝笑意,像是狡猾任性的孩子在期待着某种恶作剧一般。
庄大人跪在地上,手指发白,眉心紧锁,却仍旧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答道:“多谢陛下想着老臣。”
燕洵一笑,眼神带着几丝玩弄,懒懒地一挥手,说道:“带上来。”
一阵沙沙声缓缓响起,一辆马车进了场,车上罩着黑色粗布,隐约可以听到细微的响声。众人都奇怪地转过头去,看着马车,场中一片死寂,迫得人难以呼吸。
突然啪的一声,沉默中的众人齐齐一惊,原来却是燕洵无聊地坐在王位上,以鞭柄击着黄金座椅。
啪,啪,啪
所有人都肃了容,没人敢说话。一名三十多岁的侍卫走到第一辆马车前,然后扬起手,哗的一声就掀开了马车上的黑布。
“哇!”低沉的惊呼声像是一片海,水花潺潺地波及全场,每个人面色都有几分惊慌,却无人敢发出质疑的声响。
只见那辆马车之上,竟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人人品貌甚美,只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她们竟然是未着寸缕地靠在一处,人人面色惨白,手臂都被捆绑。
庄大人只看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即便天气这样寒冷,他的额头还是渐渐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燕洵的笑声在身后响起,他好像是说着吃饭喝酒一样平常的言论,淡淡道:“庄大人是燕北的基石砥柱,多年来对朕颇有恩遇,今日这第一箭,就请大人首发吧。”
马车上的笼子被开启,士兵粗鲁地走上去,拳打脚踢地将少女们从马车上推下来。她们都是光着脚的,骤然间踩在冰冷的雪地上,激起一片粉嫩的赤红。
“跑!快跑!”士兵甩开鞭子,狠狠地抽着,一道道血红的鞭痕顿时划破皮肉,狰狞地印在那些洁白如羊脂的背上,刺耳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她们被放开了手脚,只能胡乱地遮掩着身上的伤痕,踉跄地逃跑。
侍卫为庄大人端来弓箭,燕洵在他身后淡淡地催促道:“庄大人,快啊。”
庄大人面色铁青,双唇毫无血色,他缓缓搭箭,缓缓弯弓,手指都颤巍巍地颤抖着。
那些女孩子在雪原上踉跄地跑着,年轻的身体在阳光下发出明晃晃的光。她们似乎感觉到了危机,纷纷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看到庄大人拿着箭的身影,突然间纷纷愣住了。
嗖!
一道利箭突然射出去,却没有一丝力气,只射出短短的一段距离,就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庄大人,这可不像是你的本事啊。”
燕洵慢条斯理地说,修长的眼梢微微挑起,冷淡地看着庄大人,却好似要透过他的皮囊看进他心底一样。
庄大人站在原地,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来,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下面有官员小声地议论道:“前几日听说宫里有一伙宫女行刺皇上,难道这些都是?”
“程远,既然庄大人年纪大了,就你来。”
“多谢陛下抬爱。”
一身青裘的将军走上前来,稳健地搭弓,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一下就牢牢钉在了一名跑得最远的少女身上。短促的惨叫声在旷野上响起,少女心口爆出了大片的血花,洒在洁白的雪地上,鲜红刺目。
其余的少女见了,大惊失色,一名一直跪坐在原地痛哭的女孩子突然崩溃般大叫,踉跄地就要往王位上爬,一边爬一边叫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救我啊!庄先生,我是啊!”
刺耳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只见离她不远的一名少女突然跳上前来,一把掐住她的喉管,双手一错,就将哭泣少女的脖颈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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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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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则死矣,怎能向敌人乞怜求情,废物!”少女站在原地,脸颊苍白,眼睛却明亮如星。风云阅读网。她冷冷地望着上面,身无寸缕,却丝毫不遮掩畏缩,目光冰冷地沉声说道:“我们是大同的信徒,你这小人,背叛大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一头撞在王辇下的石阶上,身体一僵,血流如注,即刻动也不动。
这一变故起得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待见这女子自尽,其余的士兵纷纷冲上前来。一名士兵探过手去,回头奏报道:“皇上,这人还有气。”
燕洵“嗯”了一声,并没有说如何处罚。不知为何,刚才那少女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很多恍惚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皱着眉冷眼望着场中的淋漓血泊,突然间失去了兴致,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们就齐齐上前。一时间,只听全场惨叫如雷,不一会儿,就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狩猎开始,这些人,都拖下去喂狗吧。”
燕洵淡淡地吩咐道。侍卫微微一愣,踟蹰地问道:“那这个活着的呢?”
活着的?燕洵的目光微微一闪,那幅画面又从脑海中轻飘飘地划过,孩子倔强的眼神走过他的记忆,似乎至今仍在什么地方直直地注视着他,让他感到有一丝丝寒冷。
“陛下?”程远小声地叫了一声。
燕洵抬起头来,只见全场的人都紧紧盯着他,他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冷声说道:“一起拖下去。”说罢,意兴阑珊地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住手!”庄大人突然大喝一声,几步奔过去跪坐在那名撞头的少女身旁,崩溃地大哭道,“儿啊!是爹爹害了你啊!”
燕洵背对着他,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侍卫们齐刷刷地奔上前去将庄大人拿下,其余人拖起少女就向野狗房走去,莹白一片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燕洵!你这个狼崽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
撕心裂肺的怒骂声在背后响起,侍卫见了,飞起一脚,登时踹碎了庄大人的满口银牙。
燕洵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身后是无数仍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他不屑地微微扯开嘴角,扬起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来。
生亦不得好生,还计较什么好死?
大风吹起他的貂裘,像是两只沉重的翅膀,呼啦一声招展而起,惊了天上飞过的鹰。
北地空旷,一片苍茫,春节将至,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天气转凉,冷风吹进来,带来了北地铿锵的兵甲之声,顺着金紫门一路吹进朔方宫深处。
空旷的水遥殿上一片死寂,立柱如墨,垂幔翻飞,灯影闪烁,被风吹熄了大片,却没有人敢上前来点燃。
一身锦袍的男子坐在灯火的暗影里,单手支着额头,似乎已经睡去。男子容颜清寂,轮廓分明,看起来十分年轻,可是灯火之下,那鬓角的发丝竟有几缕已微微斑白,偶尔逆光看去,闪着银色的光泽。
巨大的餐桌大小抵得上平常人家的卧房,上面摆满了珍馐佳肴:八宝野鸭、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奶汁角、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佛手金卷、金丝酥雀、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生烤狍肉、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
满桌的菜肴未动一筷,即便是浇了油的热汤也已经变得冰凉,黄油凝固在一起,香气散尽,只余下冰冷的颜色。
两名东胡的舞姬穿着蜜色的轻绸,脖颈手腕脚腕上都戴着银制的铃铛,蓝眼雪肤,竟出奇地秀丽美艳,只是此时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已经三个多时辰了,连头都不敢抬。
今日是春宴,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新年,不同于大夏皇宫的热闹喧嚣,朔方宫里却沉浸在一片死寂的安静之中。厨子们费尽心机做出来的菜色无人品尝,只有夜行的风偶尔带走一点香气,在冷寂的夜色中轻飘飘地散去。
阿精进来时的脚步稍稍重了些,惊醒了上面独坐的男人。
燕洵眉梢轻轻一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大殿里灯火闪烁,男人的脸在暗影里看上去有几分灰白。
“陛下,”阿精跪在地上,沉声说道,“风爷来信了。”
燕洵似乎喝了酒,酒杯倒了,洒在了衣襟上,一股淋漓的酒气顿时蔓延开来。
他接过信,静静地看起来,眉心一如既往地轻轻皱着,眼神平静。
燕洵对面摆了一张椅子,以及一套明净整洁的餐具。阿精知道他是在等谁,他也知道,那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更漏里的沙子又滴下一星粉末。燕洵缓缓抬起头来,短短的几十个字,他却看得很慢很慢,似乎要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心里。
过了许久,他将信件放在桌子上,用酒壶压住,举起银箸,缓缓吃起饭来。
“陛下,”阿精皱眉说道,“饭菜已经凉了,属下叫人来给您换一桌吧。”
燕洵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下去。
阿精有些着急地继续道:“陛下最近身体不好,大夫说了,不宜吃凉食。”
燕洵却不抬头,一口一口吃得很慢,每夹一道菜都很认真。跪在地上的舞姬站起来,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却还是急忙为他将离得远的菜轮换过去。烛泪一滴滴落下,像是蜿蜒的血,外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丁零零的,很是悦耳。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吃饭,难得的是竟将舞姬们递来的菜肴都吃了个干净。烛光照在他身上,在光洁的黑曜石地板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阿精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恍惚间想起了两年前,在云碧城的那间别院里,楚乔醒来之后吃的第一餐饭,也是同样平静和清冷,同样味同嚼蜡,举杯停箸间都是哀莫大于心死的酸楚。
阿精眼眶发涩,酸酸地疼。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那么多苦难和辛苦都熬过来了,却要在目标达成的时候退缩却步?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局面?
可是他不敢问,只能像一个傻子一样静静地站着。
“咳咳——”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开始咳嗽,起初还很轻,可是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有着那么深的疲惫的味道。
舞姬被吓坏了,急忙掏出帕子递过去,另一名舞姬双手颤抖地倒着酒。
燕洵拿过帕子,捂着嘴咳,身体弯了下去,像是一只弓背的虾。
一名舞姬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燕洵斜着眼睛转过头去,目光极尽冰冷。那名舞姬怯怯地缩着脖子,深深地垂下头,再也不敢抬头看他。
“陛下,您是不是受了风寒?属下这就叫传御医。”
“不必。”燕洵的声音带着几丝疲倦,可是仍是他一贯的样子,冷清清的,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倒酒。”他淡淡地吩咐道。
另外一名离得稍远的舞姬紧张地抬起头,声音几乎都在颤抖,却仍鼓起勇气轻声说道:“皇上受了风寒,还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燕洵微微侧过头来,眼神很是玩味地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寒意。
跪在地上的舞姬害怕地对她猛使眼色,生怕她的大胆会连累到自己。
那名舞姬被他盯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皇上,喝喝酒伤身的。”
——“喝酒伤身的,而且也误事,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借酒消愁。”
一串清脆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脑海里,燕洵微微一愣,思绪一时间飘了好远好远,沿着时光回溯上去,看到了江水那一头洁白的浪花。他想了想,竟然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你去沏茶来。”
舞姬今年不过十六七岁,开心地连忙点头,蜜色的纤腰露在外面,像是一尾皮肤柔软光滑的小鱼,转身就跑去了茶水间。
大殿上再一次沉寂下来,燕洵对着阿精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
阿精微微踟蹰,轻声道:“陛下真的不用叫御医过来看看吗?”
“不用。”燕洵静静地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阿精的眼睛轻轻瞟过桌面上那封书信,几个字跃入眼帘,他微微一惊,连忙弯下腰,轻声道:“陛下早点休息。”
再没有声音传来,阿精转过身去,抬脚走在空旷冷寂的大殿上,两旁的纱帐轻轻飘动,黑色的柱子上雕刻着五彩的祥瑞飞鸟,飞鸟的背上坐着两名女子,一人衣衫飘飘,大腹便便,显然是怀有身孕,另一人手持战斧,眉眼凌厉,竟是燕北的双神。
“皇上,喝点茶吧,呀!”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呼声,隐约带着几丝哭腔,“奴婢该死,把信弄湿了,奴婢该死。”
“没事,”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拿去扔了吧。”
住进了诸葛玥于贤阳的别院监视不得,吃了大亏阿精默想着那几个偶然瞄到的字,森冷的味道从遥远的贤阳传来,一路飘进了燕北的朔方宫里。
沉重的殿门被内侍拉开,他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