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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南枝也接不上话,她又朝鹿知山看去,男人的身板竟比身后的白桦树还要挺直,她的目光在男人坚毅的脸、宽大的肩、粗粝的手,还有笔直的腿上流连,男人正朝林外远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穆南枝忽然想过去抱一抱男人。
“我也知道宁亲王是好样儿的。”穆南枝对那猎户点点头。
“宁亲王驻守南疆十二年,身兼士卒,最后还落了残疾,真是可惜,”那猎户说到动情处,声音都沙哑了,他抹了抹眼角,收敛了情绪,才又道,“不管旁人怎么看宁亲王,咱们南疆人世世代代都念宁亲王的恩情。”
这一顿饭,穆南枝吃得撑了,焦香的烤猪排,浓香的猪骨菌子汤,实在美味到不行,穆南枝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给撑爆了,可是眼睛却还盯着碗里没喝完的半碗汤,她抿着唇,还是把汤碗递到了鹿知山的面前:“表哥,你替我喝好不好?我真的喝不下了。”
鹿知山接过汤碗,二话没说把猪骨汤喝了个干净,穆南枝凑过去正要问什么,鹿知山却先开了口:“囡囡喝剩的猪骨汤味道真是太好。”
穆南枝不好意思地“咯咯”笑了起来,小声道:“就喜欢表哥从来不说谎的性子。”
剩下的几百斤野猪肉被猎户们给分切好了,鹿知山只留了一只猪脚和十来斤的猪排,其他的都让猎户们分着带回家去,又让杜衡分别赏了他们一些碎银子,猎户们感恩戴德地牵着狗提着肉告辞了。
第120章 烂泥()
一众人都走了,穆南枝也不撑着了,半边身子都挂在鹿知山的身上,撒娇道:“表哥我和你共骑一匹马回去好不好?人家肚子撑得难受,一点儿都不想骑马了。”
鹿知山哪儿有不同意的,先扶着他家夫人上了马,然后自己也上了马,怕穆南枝吹了凉风,还特意拢了拢披风,然后大手穿过他家夫人的腰侧,握着马缰,穆南枝靠在他的怀里,懒洋洋地甩了甩小皮鞭:“驾!驾!驾!”
落日斜阳下,马儿驮着两人迈着缓缓的步子,透着一股子的闲适恬然。
“表哥,你累不累?”穆南枝仰头着,努着嘴亲了口男人的下巴,男人的胡子总是长得飞快,昨儿才剃过胡子,这时候又长出了短短的硬茬儿,她最怕男人用胡子扎自己了,但是却又总自虐地喜欢亲男人的下巴。
“不累。”男人低下头,轻轻啄了啄穆南枝的灼灼红唇。
“表哥,我觉得这样子好舒服啊,”穆南枝被男人亲的舒服,越发像只慵懒的猫咪,又朝男人怀里蹭了蹭,“表哥,人家都说生于安乐死于忧患,你看我这幅没出息的德行,是不是像极了糊不上墙的烂泥啊?”
“囡囡不需要有出息,囡囡一直这个样子就很好,”男人轻轻地啄着穆南枝的唇,一字一字温柔得似乎往外冒着水,“有表哥在,囡囡可以坦坦然然的做一辈子烂泥。”
“哈哈哈,表哥哪儿有你这样的?怎么能怂恿人家不上进呢?”虽是这么说着,但是穆南枝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她握住了男人的手,和男人一起握着马缰,一边笑吟吟道,“表哥,你会不会被我给带坏了啊?”
“早就被囡囡给带坏了,”男人反手把穆南枝的小手握在手里,嘴唇凑到穆南枝的脸侧,一边轻啄她白津津的耳垂,一边坏笑道,“甫一温饱了就开始想着做坏事儿了。”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坏心地朝穆南枝拱了拱身子,穆南枝的后背登时就僵直了,她涨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东奔西颠儿了一整日,亏得你还这么精神。”
男人笑得得瑟又浪荡:“我当囡囡这是在夸表哥。”
嘉盛二十三年腊月二十九
赣南地处南境,冬日本应比北方暖和不少,但湿度却高,又有瘴气,所以反而显得比京师还冷了许多,且今儿又下了大雨,就更冻人了,所以即便临近年关,赣南城里也是行人寥寥,显得有些萧条。
赣南知府衙门。
方泽端一身官服从衙门正殿下来,他面色有些憔悴,眼底乌青,显然是平日休息不好的缘故,他甫一出了衙门正殿,便就有小厮迎了上来,为他撑着伞:“老爷这些天因孙少爷之故,都没得歇息,如今总算能好好歇一歇了。”
自今日起,知府衙门开始休沐,方泽端一边朝后院走,一边问小厮:“始休今日可大好了吗?”
方珍璃给儿子取名为始休。
“孙少爷今日是好了些,比昨日多吃了半碗饭,咳嗽也见少了,现在正睡着呢,这次真是亏得郑先生请了有名望的郎中给孙少爷诊治,不然还不知孙少爷又要遭多大的罪了,”那小厮忙道,面色却仍是不好,顿了顿,又担忧道,“只是那郎中也说了,孙少爷本就胎里不足,身子孱弱,咱们赣南气候也不好,竟致落下了哮喘的病根儿,这病本就治标不治本,全靠平日将养,更看周遭气候,如今孙少爷身子虽是有了起色,却拿不准日后会不会又发作,小的觉得那位郑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这么一直在赣南耗着简直就是在拿孙少爷的性命再耗啊,老爷,咱们必得把小姐和孙少爷给送出去才是。”
方泽端叹息着:“再说吧。”
小厮一脸欲言又止,半天才小声开口:“只是老爷,今儿一早小的出门,又被人给跟踪了。”
方泽端顿生一腔怒火:“这是连个安生年都不让咱们过了吗?!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谁说不是呢?”那小厮也是一脸愤愤,“如今那起子人还知道躲着咱们,现在可好了,大大方方地就在咱们后头跟着,还生怕咱们不知道似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方泽端咬牙切齿:“玲珑公主这般蛮横行事,难道万岁爷都不知道吗?!”
小厮恨恨道:“谁知道万岁爷是不知道还是默许?小的可是一早就听闻那玲珑公主最得万岁爷宠爱,要不然也不会纵着玲珑公主跟小姐抢人,陈世安那白眼狼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幸亏小姐还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光景”
“住口!”方泽端冷着脸截住了小厮的话头,“这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若是传到了小姐的耳朵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厮忙道:“是,小的再不敢说了。”
一主一仆进了后院,小厮伺候了方泽端更换了官服,只是还没来得及退下靴子,就见一个面色憔悴头发蓬乱的女子推门进来,那女子瘦的吓人,眼圈通红,疾步走到方泽端的面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方泽端的面前:“爹爹,求求您让我把始休给送出赣南吧!爹爹,求求您了!我不能让始休跟娘亲和弟弟一样啊!”
不是旁人,正是方泽端的独生爱女方珍璃。
“珍璃,珍璃,你先起来,”听闻爱女提及早逝的爱妻和幼子,一时之间,方泽端的心都要碎了,打发了小厮下去,忙得伸手去扶方珍璃,但是方珍璃却兀自死死跪在地上,嚎啕不止,怎么都不肯起来,方泽端看着女儿这般歇斯底里,眼圈也跟着红了,他没有再去扶方珍璃,而是重重地坐在了太师椅上,用满是褶皱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珍璃,别哭了,爹看着难受。”
其实方泽端年纪不大,如今才不过四十出头,但是他却已经两鬓斑白,皮肤松弛,一脸皱纹,乍一看竟像是年逾六十的老者一般,可见他这些年仕途不顺、妻儿早逝、独生爱女又遭劫难对他打击甚重,他在赣南过得很是不好。
“爹爹,我知道我不该抛下爹爹一个人在赣南孤苦无依,但是爹爹爹爹始休要怎么办啊?始休他才只有两岁啊!我是他的娘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送死啊!爹爹!弟弟当年不是也两岁在赣南丢的性命?爹爹,爹爹,我日日夜夜都怕极了!生怕下一次发作始休就会搭上性命他他还那样小”方珍璃俯地痛哭,瘦削的手指紧握成拳,一下一下重重地捶打着冰凉的地砖,“爹爹,我不能让始休再生病了!爹爹,始休他不能再生病了!我真是再经受不起了!爹爹,求求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珍璃,你你先回去照顾始休,让我和郑先生谈谈。”方泽端抚着女儿的蓬乱的头发,哑声道。
他的女儿才二十五岁啊,正该是女儿家如花的年纪,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早早的枯萎?
他不能。
他怎么能?
“是是是是,我这就叫郑先生过来。”方珍璃如闻大赦,忙得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就朝外头跑去了,方泽端这才看到女儿竟是赤着脚,一时间,更是老泪纵横。
这些年,他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这还是人过得日子吗?!
从前他不争不抢,无私无畏,他对得起头顶三尺的神明,但是他都换来了什么?
他忠君爱国,日月可鉴,但是他忠的君王,又都对他做了什么?
不仅抢了他的女婿,如今竟还要迫害她的女儿,夺走他的孙儿!
怎么会有这么心毒手辣的君王?他竟然还对他忠心耿耿那么多年。
真是荒唐,真是可笑!
郑作阳进来的时候,方泽端已经收敛了情绪,他沉默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沉寂又透着股狠劲儿。
“方大人,刚刚方小姐说,您想和我谈一谈?”郑作阳走到方泽端面前,躬身道。
“郑先生,坐下说话吧。”方泽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郑作阳坐下,也不着急说话,目光在房中打量了一圈,这房中家具甚是简单老旧,他身下的这把椅子都掉漆了,这个时节,房中竟连一个火盆都没有,没人会相信这是堂堂赣南知府的居所,也不知是方泽端独居不讲究的缘故,还是方泽端实在清廉,郑作阳心下思忖着,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算是坏事儿。
“郑先生,你上次跟我提到的,可以送小女和孙儿去广西的事,如今还作数吗?”半晌,方泽端看向郑作阳,缓声开口。
“自然作数,晚辈自认还是个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是必然,”郑作阳忙道,一边又问,“看来郑大人如今是想通了?”
方泽端点点头:“孙儿病情反复,实在不宜继续留在赣南。”
“赣南的确不是养病的好地方,不过广西就不同了,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最适宜养病了,”郑作阳点头道,一边又叹息道,“若是郑大人半年前就能想通,孙少爷也不会受这许多的罪。”
第121章 忧心()
方泽端无奈地摇摇头:“等珍璃和孙儿一离了赣南,这府里也就只剩下我老头子一人了,唉!郑先生,你是知道的,珍璃的娘亲和弟弟早早离世,这么些年来,我和珍璃相依为命,我哪里舍得送珍璃走?要不是哎!不说这些了,只是如今赣南城内不宁,郑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只怕是小女前脚出门,后脚就要做了人家的刀下鬼,不知郑先生可有良策吗?”
郑作阳稍作思忖,然后道:“眼看着就是元宵节了,按大荔风俗,元宵节不宵禁,不闭城,晚辈可趁机送小姐和孙少爷出城。”
“倒是个好办法,到时候我可以暗中派人保护你们出赣南,只是出了赣南,小女和孙儿的身家性命就全靠郑先生了。”方泽端道。
郑作阳忙道:“请方大人务必放心,咱们甫一进了广西境内,就会有广西巡抚衙门的府病暗中保护,必定不会出一丁点儿岔子。”
方泽端一怔:“郑先生竟与广西巡抚衙门里的人还有交情?”
郑作阳淡淡一笑:“方大人竟没有听闻,年前走马上任的从二品广西巡抚衙门,乃是周炽?”
“周炽?”方泽端蹙了蹙眉,“就是这两年晋升不断的周炽?”
“正是,”郑作阳含笑道,“属下和周炽是自幼的交情,一直追随主上。”
方泽端登时张口结舌:“那那那周炽竟也是”
郑作阳含笑点点头:“这原本不该告诉方大人的,但是为了能让方大人放心,在下也就顾不上别的了。”
“既是有巡抚大人帮衬,老夫就放心了,”方泽端抿了口茶,缓缓点头,顿了顿,又有些踟躇道,“关于郑先生所提议的”
郑作阳忙得截住了方泽端的话头:“晚辈为方小姐奔走,乃是一身正气使然,并不愿因此逼迫方大人达成什么交易,请方大人不必有此疑虑。”
方泽端一脸感激,起身对郑作阳深深一揖:“老夫多谢郑先生。”
“晚辈实不敢承方大人这么大的礼,快快请起!”
嘉盛二十四年正月初七
宁亲王府。
书房。
“将军,您尽管放心,有郑作阳和周炽在,那方氏母子必然不会出岔子,”杜衡一边说着,一边又指了指书桌上的两封信,“郑作阳和周炽不都是都来信,跟您保证绝对会保证方氏母子安全的吗?”
鹿知山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青花瓷茶碗:“可是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玲珑公主府放出去的侍卫身手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且数量也不少呢,足足两百人,看这架势是势在必得,赣南和广西到底不是紧挨着的,中间还隔着个湘地呢。”
杜衡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迟疑:“将军说的也有道理,湘地必定不是咱们的地盘,周炽本事再大,手也伸不到湘地去,倒是玲珑公主的侍卫手持公主令牌,哪儿不能去啊?到时候若是设卡拦截,也是不得了。”
鹿知山点点头:“我正担心此事,自赣南入广西这么一段怎么也得走个三四日,周炽和方泽端下头的府兵身手再好、又怎么能跟宫中的侍卫相较?到时候让郑作阳这么个读书人怎么应对?”
“那将军可有什么高见吗?”杜衡问。
鹿知山抿了口茶,缓声道:“一了百了,断了玲珑公主府的心思。”
杜衡大惊:“将军,你这是要将那起子宫里的侍卫都斩尽杀绝吗?若真是那样,事情必然会闹到御前,若是万岁爷因此竟察觉了这竟是将军的手笔,可怎么得了?”
鹿知山不理会他,放下茶碗,从笔架上取下了笔,一阵笔走龙蛇,然后放下了笔,对杜衡道:“六百里加急,分别送到郑作阳和周炽手里。”
“是,属下遵命。”杜衡忙得封了那两封信,然后匆匆退下了。
嘉盛二十四年正月二十
玲珑公主府。
“你说什么?!方氏的马车竟竟滚落了山崖?!”陈世安脸色惨白,双眼直瞪瞪地盯着面前的侍卫,“怎怎么会是这样?”
那侍卫一直紧张地看着玲珑主公,见鹿知婵对他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回驸马的话,方氏到底是赣南知府的嫡女,所以咱们在赣南到底不方便下手,赶着正月十五那日方氏带着儿子夤夜出城,属下见时机到了,便就带人一路跟着,打算出了赣南,甫一入了湘地就下手,谁想那夜竟暴雨突至,山路陡峭泥泞,实在难行,方氏一行似乎又察觉到了咱们,马车行得愈发快了,结果转弯的时候,那马车一个不留神竟摔下了山崖,等属下带人到了山下,那方氏母子还有赶车的马夫都被摔得血肉模糊、当场就气绝身亡了。”
“谁让你们这么一味儿死追着的?!”陈世安双目赤红,双手死死抓着那侍卫的前襟,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取他们的性命?!我说过只让你们把孩子带回来就好了!谁让你们这么死死相逼要了他们的性命?!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鹿知婵坐在软塌上,冷眼看着陈世安这么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自他们相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