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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王妃。”赵如海道。
“公公实在辛苦了,我瞧着公公清减了不少,”穆南枝打量着赵如海道,一边从杜衡手里取过一个檀木盒子送到了赵如海面前道,“公公侍奉父皇左右,实在辛苦,所以从府上带了些补药给公公。”
“这怎么敢当?”赵如海忙得躬身从穆南枝手里接过了那盒子,一边道,“奴才多谢王妃。”
穆南枝摆摆手,示意赵如海不必客气,一边进了寝殿。
甫一进了寝殿,穆南枝就差点没吐出来,这里面的味道实在难闻至极,除了汤药味,还有挥之不去的腥臊之味,鹿明巍一直这么卧床不起,自然吃喝拉撒都在这不大的寝殿里,而且他这病症又不能见风,所以门窗都是紧闭的,就更加不能散味儿了,再加上这寝殿里头还成日地熏着龙涎香,这股子混杂的味儿扑鼻袭来,实在令人作呕。
穆南枝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她屏住呼吸绷着身子朝前走,行至了鹿明巍的床前,跪地给鹿明巍磕头行礼,然后才起来,一点点靠近了过去。
鹿明巍兀自昏睡着,一脸蜡黄得实在吓人,且他双目深陷,颧骨高耸,这么猛地看去,竟似是骷髅一般,穆南枝吓得朝后退了两步才站住。
“王妃,您小心,”杜衡忙地上前扶了穆南枝一把,一边又凑过去小声道,“王妃,您也给万岁爷行过礼了,不如咱们就回去吧。”
杜衡瞧着鹿明巍的这幅模样,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都吓了一跳,自然害怕把穆南枝给吓出个好歹来,要真是那样,鹿知山还不把他给生吃活剥了?
穆南枝没有说话,倒是又朝前走了两步,俯下身,从怀里取出了帕子轻轻擦去了鹿明巍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
“走吧。”穆南枝坐在床沿儿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鹿明巍,这才终于起了身,一边转身出了寝殿。
甫一出了太和殿,穆南枝才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她站在殿前,眯着眼看天,有点儿阴天,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大片黑黢黢的乌云,一如她这时候的心情。
“王妃,咱们回去吧,这怕是憋着大雨呢。”杜衡在后面道。
“好。”穆南枝闷闷道,沿着朱红瑰丽的长廊缓缓走着。
她第一次来太和殿的时候,是跟着玲珑公主一块儿,那时候她是九岁,才刚刚被封了郡君,不过对于大荔皇室来说,一个区区从四品郡君实在算不上什么,自然也是不配进太和殿的,但是有玲珑公主带着,她自然也就进得了。
记得她和玲珑公主来的时候,鹿明巍正在里头发脾气,玲珑公主不敢捡这个节骨眼进去挨骂,就去偏殿里和宫女玩捉迷藏去了,她却没跟着,因为鹿明巍正在骂鹿知山。
她还没有见过鹿知山,但是却对这位早就灌满耳朵的大表兄挂心得很,不管谁提到了鹿知山,她一定会好好儿听着,所以那时候她竟大着胆子在这皇宫重地偷听。
“这个逆子!竟然还想继续拖着!”鹿明巍一边看着从西南前线送来的急件,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朕给他指了左相的嫡孙女,难道是亏待他了不成!竟然拿就这么一直拖着拖着,都拖了四年了!像是什么话!”
“万岁爷,您消消气,前线战事紧张,宁亲王自然忙得焦头烂额,延期回京也情有可原,”赵如海忙得劝着,一边给鹿明巍斟了杯清心降火的莲心茶奉上,一边又道,“且宁亲王已经答应了万岁爷今年必然回来大婚,只不过是延迟了半月而已,想来也是前线战况紧急,宁亲王委实脱不了身。”
“这逆子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心里了,”鹿明巍没有理会赵如海的话,他盯着那奏折,目光深沉,声音倒是压低了些,可是脸上的表情倒是越发凝重了,“都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倒是没想到这话倒是应在了他身上。”
第278章 旧事()
赵如海没敢再接话,刚才早朝上,因为宁亲王再次延迟回京的事儿,左相段增和右相魏俊辰又吵得脸红脖子粗,段增说,宁亲王忠君爱国,不顾身家性命,不得已将亲事一拖再拖,着实可歌可泣,魏俊辰说,宁亲王这是居功自傲,有违君恩,怕是天高皇帝远。
后来鹿明巍维护了左相,当廷训斥了魏俊辰几句就沉着脸退了朝,但是甫一下了朝,顿时就发作了起来,一口一个“逆子”的不说,这时候,竟说出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样的重话来了。
赵如海身上都冒着冷汗,他伺候鹿明巍不是一日两日了,鹿明巍的性子旁人摸不准,但是他却能瞧得出两三分来,自从宁亲王四年前第一次来信说推迟婚期来,鹿明巍明显显就对宁亲王存着不放心了,即便宁亲王是他最宠爱的大皇子
至少是是外人看来最宠爱的大皇子。
赵如海其实有点儿心凉,万岁爷并不在乎宁亲王延迟婚期的缘由,并不在乎宁亲王又亲自披挂上阵了,也似是并不在乎西南又有捷报传来,万岁爷最在乎的,是宁亲王又抗命了,是宁亲王在南疆名声日盛。
鹿知山的心性,连他一个做奴才的都瞧得一清二楚,那样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生出异心?偏生鹿明巍却开始看不清。
或许是,不愿意看清。
穆南枝贴着墙角站着,大气儿都不敢喘,她没见过鹿明巍几次,从前只知道舅舅最是和善慈爱的,总是一脸笑吟吟的,说话也温和,她因此很喜欢舅舅,所以玲珑公主叫她来太和殿玩,她虽然觉得很不合规矩,但还是跟着来了,说不定就能看到舅舅呢,她已经有小半年没有看到舅舅了。
但是
里面的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真的是舅舅吗?
她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寒毛倒竖,她想赶紧地走开,怕别被人瞧见了,但是她却实在害怕,就只能浑身颤抖紧贴着墙站着。
她心里害怕极了,怕被鹿明巍发现自己在偷听,她从前一点儿都不怕鹿明巍,只觉得这是她的舅舅,是她在大荔最亲近的人了,但是这一日她才清楚地知道,鹿明巍是万岁爷,是能一句话就能轻易送了人命的天子。
所以,她是真的害怕。
她又害怕,又是后悔,她怎么会跟着玲珑公主来这太和殿?
香嬷嬷明明说过这太和殿乃是皇宫重地,就连皇后娘娘未经请旨都不能轻易踏足的,更何况还是她这么个区区从四品郡君?
穆南枝越想越是害怕,眼泪都出来了。
“南枝,你在那里做什么?”
忽然,穆南枝听着玲珑公主的声音,硕大空阔的大殿,把玲珑公主的声音显得更大了,穆南枝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忙得就转头朝内殿看。
果然,赵如海挑着帘子出来了,诧异地看着分别站在大殿两头的玲珑公主和穆南枝,玲珑公主逆着光,他看不清玲珑公主的脸,却清楚地看到穆南枝脸上的泪痕还有眼中的祈求,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公主怎么在这里?”赵如海含笑问玲珑公主。
“自然是过来给父皇请安,”玲珑公主挑着眉道,“只是父皇还在忙,我就先在偏殿和宫人玩儿了,半天没瞧见南枝进来,所以这才过来找找。”
赵如海又转头看向穆南枝。
“我我我我走散了,找不到找不到路”穆南枝结结巴巴小声道,“真真的”
“郡君怕是从来没来过这儿,可要跟紧了公主,”赵如海含笑道,一边又对玲珑公主道,“万岁爷这时候怕是没功夫见公主,公主还是先回去吧,等万岁爷得空了,公主再过来给万岁爷请安吧。”
玲珑公主没有再搭理赵如海,只是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出了太和殿,穆南枝也忙得跟过去,只是她腿软,扶着墙走得极慢,赵如海过来扶了她一把,她赶紧地道了声谢,赵如海面不改色,仍旧恭恭敬敬扶着她,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穆南枝道:“郡君以后还是离玲珑公主远些吧。”
穆南枝诧异不已,倒不是因为赵如海说的话,因为就在刚刚,她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要疏远玲珑公主,而这个时候,这个素未谋面的赵如海竟会提点她。
“谢谢你。”穆南枝小声道。
赵如海把穆南枝送出了殿外,看着她慢悠悠地扶着墙走,不由得轻轻叹息着。
也真是个可怜见的。
“谁这么不要命地在外头偷听?”甫一回到内殿,鹿明巍就蹙着眉问。
“启禀万岁爷是玲珑公主和穆郡君,”赵如海含笑道,“玲珑公主带着穆郡君来太和殿捉迷藏,偏生郡君头一次来,不认识路,和公主走散了,在外头哭得头都晕了,奴才已经命人送公主和郡君回去了。”
鹿明巍紧蹙的眉毛这才平复了下来:“玲珑这也太胡闹了。”
“公主怕是在宫里呆腻了,”赵如海含笑道,一边又道,“要不然万岁爷今儿去毓庆宫用晚膳?也好能瞧瞧公主。”
“不能这么惯着她,”鹿明巍冷着脸道,一边又吩咐赵如海,“去让丽妃好好儿管着点儿,私入太和殿是个什么罪责,难道还要朕教吗?她若是不顾惜玲珑的性命,只管再让玲珑这么胡来!”
“是,奴才记住了。”
穆南枝想着往事,就越走越慢,忽然她停住了脚,问杜衡:“玲珑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杜衡一怔,不知道穆南枝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就提起了玲珑公主来,顿了顿,才道:“启禀王妃,自丽妃娘娘薨了之后,玲珑公主人就糊涂了,被惠郡王下令禁足在了公主府,听闻玲珑公主人彻底疯了,终日疯言疯语,又哭又笑,很是吓人。”
“没请太医去吗?”穆南枝沉声问。
“没有,”杜衡知道穆南枝和玲珑公主有交情,怕穆南枝担心,便忙得道,“并不是将军的意思,是惠郡王亲自下的令,不许太医院去诊治玲珑公主,只管让公主这么疯癫下去,就连玲珑公主府里的侍卫都是惠郡王给拨过去的。”
穆南枝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
杜衡打量着穆南枝的神色,一时间摸不清穆南枝的想法,当下也没有再吭声,只安安静静跟在穆南枝的身后。
“你先下去吧,我在这儿坐坐。”穆南枝对杜衡道,不等杜衡答话,她已经坐在了廊下的石凳里。
“是,属下告退。”杜衡躬身道,退下了,却没有走远,远远地候在廊外,鹿知山交代他要不错眼珠地跟着穆南枝,他自然不敢懈怠。
穆南枝倚着栏杆,盯着外头的浓重的乌云,脸有点儿白。
记得香嬷嬷死得那天也是这么个乌云这日的大阴天。
那次从太和殿死里逃生回来之后,她被吓得生了十来天的病,连床都下不来,吉祥吓得直哭,被香嬷嬷不耐烦地轰了出去,香嬷嬷沉着脸喂她汤药,喂完了还要不住地数落她,一遍遍地数落,她却也不觉得烦,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以后轻易再不出门了,香嬷嬷这才有了好脸色,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说想吃蜜豆百合粥,连日地喝药汤子,这时候分外想吃甜的。
然后那天晚上,香嬷嬷就走了。
在替她尝了一口蜜豆百合粥之后。
穆南枝已经很久没想起想嬷嬷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香嬷嬷。
那个倔脾气、臭脸子的老嬷嬷,到死还在为她着想。
“囡囡,”鹿知山过来的时候,穆南枝正靠在栏杆上出神,鹿知山握着她的肩头,坐了下来,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怎么了?”
杜衡瞧着不对穆南枝不大对,赶紧遣人去请了鹿知山过来。
“表哥,我想香嬷嬷了。”穆南枝低垂着眉眼轻声道。
“七月半请宝华寺的法师为香嬷嬷做场法事,好不好?”鹿知山柔声问。
穆南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靠在鹿知山的怀里,感受着鹿知山的体温,嗅着鹿知山身上淡淡的乌沉香,原本冰凉的手,也渐渐回了温,她轻轻道:“表哥,你要快活,每一天都要快活,日后做了皇上,也要快活,若是有一日你这皇上做得不快活了,那就不要做了。”
鹿知山没有说话,伸手把穆南枝环进了怀里,这时候这地方人并不多,但到底还是在外头,又是宫中,鹿知山这动作明显显不太合适,但是穆南枝却没有抗拒,任由男人这么抱着她,也任由男人用下巴轻轻磨着她的发旋。
“囡囡,我答应你。”半晌,鹿知山轻轻道。
嘉盛二十八年六月中旬
太医院院首秦律再次上奏万岁爷病情,万岁爷再次病危,皇室宗族的年龄最长、备份最高的成亲王与三位老亲王商议之后,决定让万岁爷义女静安郡主大婚,为万岁爷冲喜,鹿知山下令让钦天监为静安郡主测八字,以求合郡主八字、且旺万岁八字之贵子,新晋的御林军副统领杜衡这时候就走进了京师贵胄的视线。
嘉盛二十八年六月十六
鹿知山降旨给静安郡主和杜衡赐婚,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七。
第279章 赐婚()
静安郡主府。
穆南枝一早就来了静安郡主府,静安郡主府今日喜气洋洋的,一众丫鬟脸上都挂着笑,静安郡主今儿穿得也喜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衬得人娇俏美艳,穆南枝打量着她通身上下,很是满意,一边伸手拉着静安郡主的手道:“这才对嘛,我就说你穿这个颜色好看,你还偏生不信,如今终是信了吧?”
上个月,自出了那件娟纱金丝绣牡丹长裙事故之后,鹿知山就特别命人从江南送了许多绸缎衣料过来,一则是想着给穆南枝赶制一批新衣,二则是静安郡主大婚在即,也好给她准备嫁衣新衫。
衣料才到,穆南枝就忙得拉着静安郡主去挑料子,静安郡主穿惯了素净衣裳,所以挑的也都是月白、碧色、竹青等衣料,穆南枝当时就不乐意了,自己做主给穆南枝挑了几匹鲜亮的料子送去针工局裁制,月初送来的时候,静安郡主甫一瞧见了那几身裙裳,就喜欢得不得了,只是却也不好意思穿,自那日穆南枝给她送了两盆杜鹃之后,静安郡主这才终于下定决心穿了穿,结果杜衡一瞧见眼睛就直了,静安郡主还以为杜衡看不惯,正担心着,结果就被杜衡打横抱进了寝殿
自那以后,静安郡主衣裳的颜色就越发鲜亮了,如今这么一件粉霞色的衣裳,她也穿得惯了,人的心气儿也越发高了。
静安郡主含笑道:“是,属你眼光好!”
“什么时候入宫谢恩?”穆南枝问。
“用了早膳就得入宫去了,”静安郡主道,一边轻轻转了转脖子,一边苦笑道,“我都几年没带过这么些首饰了,这头重脚轻的,每走一步都觉得要跌跤,真怕一会儿在外头出丑。”
“不会的,杜衡在宫里呢,有他顾看你,哪里就会出事?”穆南枝宽慰道,一边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听闻朝廷已经给杜衡拨了府邸了。”
“是的,他也说了,”静安郡主蹙眉道,“是钦天监测出来的风水之地,说是能旺万岁龙气,只是离这儿有点远,在西城呢。”
“那你们大婚之后要搬过去吗?”穆南枝有点儿紧张问道。
“这得看杜衡的意思,我还没和他说过这个,”静安郡主沉吟道,一边拉着穆南枝坐在圆桌边道,“反正我是不乐意搬过去,整个西城我就没个认识的人,且你也知道从前康亲王府也在西城,听说离那儿也不远。”
康亲王府走水之事,已经过去六七年了,许多人都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