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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看着青阴阴的石砖,看着自己灰白的棉靴,他双腿似是灌了铅一样,重似千金。
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
是专门关押犯错的皇室贵胄的所在,只是这地方用的时候少,地方又偏,所以很少被人提及,上一次被人热议,还是几十年前的阴肃太子被关押的时候,当年,那阴肃太子谋逆不成,被当时的源帝下令终身囚禁宗人府,非死不得出,两年后,阴肃太子就在宗人府郁郁而终。
第228章 宗人府()
这一回,万岁爷将怀亲王关进了宗人府,却也没说个期限,小安子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进了宗人府的皇子,即便再出来,身上也背负罪责,怕是终身都没个安生日子过,更何况万岁爷连个期限都没说,若是怀亲王也跟从前的那位阴肃太子一般下场,可怎么好。
“怎么了?”赵如海打量着蔫头耷脑的小安子,随口问道,“走路盯着地,也不怕撞上墙。”
“师父,”小安子忙的抬起头,四下打量一番,瞧着没人,这才过去小声问道,“万岁爷要让关押宁亲王到什么时候啊?那宗人府怎么是王爷能待的地儿啊?”
赵如海倒是一脸轻松,拍了拍小安子的肩膀:“关在宗人府,总比关进刑部大牢的好吧。”
小安子一怔,随即忙不跌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师父说的对。”
宁亲王府。
杜衡怕穆南枝担心,特意请了静安郡主过来陪穆南枝,静安郡主正在用早膳,忙得放下了手里的饭碗,跟着杜衡就去了宁亲王府。
“你说什么?”静安郡主一脸震惊,“王爷处决了阮新怀还杖责了怀亲王?你怎么都不拦着点儿?阮新怀和怀亲王是随便能处决发落的吗?王爷真是急糊涂了。”
“王爷不是急糊涂,是实在忍不了了,”杜衡沉声道,一边捏了捏拳,“南疆始终是压在王爷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换做别的,王爷必定隐忍不发,但是事关南疆,王爷是断断忍不住了,且昨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王爷不能不给南疆人一个交代。”
“可是王爷也不能就这样”静安郡主兀自一脸着急,“王爷可以禀明万岁爷,将阮新怀和怀亲王的罪行呈报万岁爷就行了啊,万岁爷自然会让刑部秉公处理处理的。”
“你觉得万岁爷真的会秉公处理?”杜衡讥诮地牵了牵唇,“阮新怀的罪状不是没有人禀报万岁爷,连左相右相都出面了,丁大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万岁爷也不过只是不轻不重地训斥几句罢了,怀亲王更是出了让阮新怀去下河村抓南疆人的主意,八百人啊,这样大的事儿万岁爷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阮新怀之所以敢这般横行乡里,是因为他身后不仅有怀亲王更有万岁爷?”静安郡主摇头叹息道,“怎么会呢?万岁爷怎么会纵容这等酷吏佞臣?”
“要是没有阮新怀这样的酷吏佞臣,这八百女子要怎么挑选?”杜衡讥诮道,“万岁爷既是应允了怀亲王与暹罗吐蕃使臣签订的条约,当时便就已经下了牺牲大荔女子的心,只是这样的污遭事儿自是没人愿意接手,所以这时候怀亲王举荐了阮新怀这位酷吏,也算是摸准了万岁爷的脉门儿。”
“既是万岁爷早就定下的事儿,你就更该拦着王爷啊,王爷这般公然与万岁爷拧着,万岁爷哪儿有不怒的?”静安郡主少不得又埋怨杜衡,“你现在说得头头是道,怎么当时就不想着拦着点儿呢?”
“我不想拦着,”杜衡沉声道,他定定地看向静安郡主,半晌才又开口,“阿秀,王爷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南疆人再受委屈,而且王爷也不能一直窝在京师,他不该是什么富贵闲人,他还有大事儿要做,而这是个契机。”
静安郡主一怔:“契机?什么契机?”
“一个走入朝堂的契机,”杜衡缓声道,“王爷已经淡出大荔朝堂十二年了,大荔朝几乎没人还记得他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镇南大将军,他需要这个契机,重新提醒整个大荔朝堂,南疆从来都是他说了算。”
“我懂了,”静安郡主点了点头,她垂着眉眼,咬了咬唇,忽然抬头看向杜衡,“所以,你还要回南疆是不是?”
杜衡一眨不眨地看着静安郡主,然后点了点头:“是,肯定要回去。”
“什么时候?”静安郡主顿时湿了眼眶,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要去多久?”
“不知道,”杜衡点点头,他伸手轻轻握住了静安郡主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秀,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静安郡主忙不迭点头如捣蒜,眼泪夺眶而出,“只要能跟着你,去哪儿我都愿意!”
“好,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杜衡把静安郡主的手握得更紧。
内院。
静安郡主端着一壶普洱玫瑰进来,穆南枝正坐在软榻上,靠这个软枕,手里正翻着一本书,瞧着静安郡主走进来,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含笑道:“静安你这么早就来啦。”
“自己待着也是无趣得很,就过来和你作伴了,”静安郡主笑着把茶壶放在小几上,一边斟茶,一边随口问道,“安乐,你刚刚在看什么书啊?”
“哦,是笑林广记,”穆南枝接过茶杯,又放回小几,取过那本笑林广记放到静安郡主面前,含笑问,“静安,你看过吗?”
静安郡主摇了摇头:“没看过,这里头讲得什么啊?”
“都是滑稽人滑稽事,有意思得很。”穆南枝道。
静安郡主瞧着她兴致很高,也跟着笑问:“既是这么有意思,那你给我说说呗。”
“好,说一段我最喜欢的,也算是回你这杯玫瑰普洱了,”穆南枝装模作样地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咙,又拍了下小几,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话说唐朝有一位名臣,叫房玄龄,那房玄龄是出了名的忠臣名相,也是出了名的惧内,他家有悍妻卢氏,说起这卢氏可真是奇女子也,人人皆道卢氏霸道凶悍,但是卢氏却对房玄龄十分上心,衣食住行无不精心料理,从不假手于人,卢氏爱重房玄龄,房玄龄也敬重卢氏,所以两人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但是偏生就有人寻不痛快,就看不得人家安生过日子。”
“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啊?”静安郡主好奇问道。
“你肯定猜不到!咳咳!”穆南枝抿了口茶,想卖个关子,但是她哪里是能憋着话的人,忙得又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这没眼力见儿的小人,不是旁人正是唐太宗!”
“唐太宗?”静安郡主一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是那个被称为天可汗的唐太宗吗?”
“废话,唐朝还能有几个唐太宗?静安,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简直比我还不学无术,”在静安郡主面前,穆南枝很有优越感,登时说得更起劲儿了,“有一日啊,那唐太宗闲得皮疼,就请一众大臣赴御宴,酒足饭饱之际,那房玄龄多喝了两杯,经不得同僚的挑逗,所以就吹了几句自己从不惧内的牛皮,只是谁都不信这话,那唐太宗也不信,就乘着酒兴,便赐给了房玄龄两个美人,说什么房玄龄要是真不惧内,那就收下这两位美人为妾侍。”
“这可真是难为死了房玄龄,他不过是吹吹牛皮想在人前长长脸,哪里料到万岁爷这么无聊?但是再无聊的万岁爷那也是天子不是?天子之言皆圣旨啊,他最后也不得不收了两位美人,可是想到家里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卢氏,他简直愁死了,一头是妻子,一头是天子,差点难为死那老头了。”
“后来啊,还是尉迟敬德给打了气,说那卢氏再怎么凶悍霸道,却也不敢把皇上赐的美人怎么样吧?房玄龄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美人领回家,哪知道,那卢氏却不管什么天子不天子,圣旨不圣旨的,甫一见房玄龄带回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妾,登时就雷霆暴怒,指着房玄龄的鼻子大骂,还抄起了起鸡毛掸子大打出手,那两位美人哪里见过这阵势?还以为来相爷府能有好日子过呢,那知道脚还没站稳,就被卢氏提这个鸡毛掸子一路赶了出来。”
“哈哈,没想到唐朝还有位这么凌厉的相爷夫人,”静安郡主还是头一次听说卢氏之事,觉得新鲜,当下忙得催促穆南枝道,“那后来呢?你快说啊。”
“后来啊,那房玄龄见势头不对,只好将美人送了出府,此事马上就传到了唐太宗的耳朵里,那唐太宗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死活就想这位压一压相爷夫人的横气,所以当即他就召宰相房玄龄和夫人卢氏问罪,卢氏心知此祸不小,到底打了唐太宗赐的人,这可是实打实的抗旨不尊,纵使心里七上八下,最后也不得不跟随房玄龄来见唐太宗。唐太宗见他们来到,指着那两位美女和一坛毒酒对卢氏说:朕也不追究你违旨之罪,这里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是领回二位美女,和和美美过日子,另一条是吃了这坛毒酒,省得你这悍妒夫人继续妒嫉旁人了。”
“房玄龄知卢氏性烈,怕卢氏喝毒酒,急忙忙跪地求情,那真是叩头如捣蒜,唐太宗大怒骂道:你可是当朝宰相,为了这么个黄脸婆,你先是违旨抗命,现在又御前失态,实在是岂有此理!房玄龄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多说,却仍旧叩头不止,卢氏见事已至此,看了看那二女容颜,知自己年老色衰,一旦这二女进府,自己迟早还是要走违旨抗命这条路,与其到时候受气而死,还不如现在喝了这毒酒痛快。”
第229章 站位()
“尚未待唐太宗再催,卢氏就蓦地举起坛子,咕咕咚咚地已将一坛毒酒喝光。房玄龄急得老泪纵横,抱着卢氏抽泣不已,但是一众众臣子却哈哈大笑,原来那坛装的并非毒酒而是晋阳清源的食醋,根本无毒。唐太宗见卢氏这样的脾气,只得叹了口气道:房夫人啊房夫人,莫怨朕用这法子逼你,你妒心也太大了。不过念你宁死也恋着丈夫,朕收回成命。”
“卢氏料不到自己冒死喝毒酒得了这么个结果,虽酸得伸头抖肘,但心中高兴万分。房玄龄也破涕为笑。从此之后,吃醋这个词便成了女人间妒忌的代名词。”
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穆南枝已经是口干舌燥了,忙得喝了大半杯子的水,再一抬头的时候,却瞧着静安郡主一脸落落,没有刚才那般兴致,穆南枝问道:“静安,你怎么了?我讲得不好吗?”
“不,你讲得很好,”静安郡主忙得摇摇头,一边却叹息了一声,“我只是难过,为什么古今中外委曲求全的都是女子,卢氏忠贞刚烈,却被当做笑话写在这笑林广记上,思之令人齿寒。”
穆南枝一怔,她倒是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层,她伸手握住了静安郡主的手,缓声道:“好在咱们命好,都觅得良人。”
“是啊,咱们命好,”静安郡主也笑了,顿了顿,又不笑了,她有些担心地看着穆南枝,“静安,王爷被关进了宗人府,你”
“我不担心,”不等静安郡主说完,穆南枝就截住了静安郡主的话头,她一脸沉静,嘴角还微微上翘,似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反倒是一派轻松寻常,“左右他生我就生,他死我也死,没什么好担心的。”
静安郡主眼眶发热,想说点儿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穆南枝的手。
太和殿。
万岁爷抱病卧床,任谁不见,但是太和殿门前还是站满了人,都是为宁亲王求情的大臣。
这些人里,领头站着的是左相段增、右相方泽端,又有礼部尚书段飞鸿、户部尚书徐青舟、工部尚书李昌业三人,六部中竟占了三部,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其他文武百官也心里也都开始有了计较,不管从前是谁门下的人,也不管是哪派的人,在这种情形下,自然要重新考量了。
怀亲王失了母家,且又曾被废黜,如今又因南疆一事出了这么大的丑,且当今唯一还能在御前说上话的、徐氏子弟户部尚书徐青舟现在竟然也公然站在宁亲王一边,自然以后怀亲王难再有出头之日,惠郡王的母妃被万岁厌弃到现在还被囚禁着、他手里只有个百来人的京师巡防营,能顶个什么用?倒是这些年来一直不声不响的宁亲王,甫一出手就竟能翻起这么大的浪来,向来不和的左右相竟然都能同时鼎力助他,三部尚书更是旗帜鲜明,怕是如今还卧病在家的吏部尚书邓少典也要向宁亲王一边倒了,这宁亲王的心机手段真真是让人心惊。
“左右相爷、诸位大人,万岁爷龙体不适,今儿真的是任谁都不见,”赵如海手持浮尘,一脸无奈地从殿中走出,“您们还是先回去吧,赶明儿万岁爷龙体大安了再过来觐见。”
“万岁爷龙体抱恙,臣等也挂心得很,与其会到府里惴惴不安,还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左相段增一脸和善道,“公公不必为难,只管回去好生照看万岁爷就是了,不用记挂我们这干老头子。”
方泽端也一脸笑意:“公公快些进去吧,不用管咱们。”
赵如海只得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
寝殿。
赵如海还没走进寝殿,就听到鹿明巍在里头摔杯子的声音,他蹙了蹙眉,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糊涂东西!让你沏杯茶,里头竟飘着一片茶叶沫子!”鹿明巍双目圆瞪,指着小安子吼道,“找死不成?!”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小安子正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一脸蜡黄,嘴唇青灰,显然是被吓坏了,“奴才再不敢了!再不敢来了!”
“还不快点滚出去!留在这儿给万岁爷添堵不成?”赵如海走过去,狠狠地踹了小安子一脚,一边低声呵斥道。
“是是是,奴才告退!奴才告退!”小安子简直是如闻大赦,忙不迭爬了出去。
“万岁爷,您消消气,”赵如海忙得给鹿明巍重新沏了一枫露茶杯茶端了过去,恭恭敬敬道,“万岁爷您喝口茶润润喉。”
鹿明巍却不接茶杯,靠在软枕上,目光阴郁地盯着茶杯里橙红的茶水,一脸怒火中烧:“那起子老东西还在外头杵着吗?”
“启禀万岁爷,奴才刚刚出去瞧了瞧,左相和右相等一众大臣的确还在殿外守着,”赵如海小心翼翼道,“左相右相很是担心万岁爷的龙体,实在不愿意回府惴惴不安地等消息,索性就留在宫里等消息。”
“有什么好惴惴不安的?难不成朕这就要蹬腿儿死了不成?”鹿明巍冷冷地牵了牵唇,“还不是想留下来为那个逆子求情。”
“奴才瞧着左相和右相等一众大臣是真心为万岁爷担心呢,也并未提过宁亲王一言半字呢,”赵如海一边道,一边又把茶杯朝鹿明巍面前送了送,“秦太医嘱咐过,万岁爷是断断再不能动气了的,万岁爷您可要听劝啊。”
“哼,”鹿明巍冷哼一声,还是从赵如海手里接过了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了赵如海,顿了顿道,“怀亲王那边怎么样了?”
“启禀万岁爷,宁亲王派人把怀亲王送回王府的时候,就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去,”赵如海将茶杯放回桌子,一边道,“太医刚刚过来回话了,说怀亲王只是受了轻微的皮外伤,太医已经给上了药了,往后七八日每日按时换药,也就能痊愈了。”
“不是说怀亲王被杖责二十,晕死过去了吗?”鹿明巍皱着眉问。
“启禀万岁爷,刚开始的时候怀亲王的确是晕死过去了的,说起来宁亲王虽然一气之下发落了怀亲王,但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