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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间病房？”
“2357号房间。”顾千帆也是才听说，并没有来过。
二人在医院的23楼顺着病房一间间看过去。
突然，2357这个数字映入叶乔洛的眼中。
“就是这间。”叶乔洛拉了拉顾千帆的小臂，二人随即推门而入。
尽管走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2357这间房子里却挤了不少人，顾怀钢、顾千云，以及姑妈姑父都在场，至于顾青山，却与这些探望者隔了一扇玻璃。
玻璃内有一张病床，病床边摆了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材，顾青山戴着呼吸器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顾怀柔和顾怀钢一心只有顾青山，听见顾千帆和叶乔洛开门的动静，连头都没回，只有姑父回头看了一眼二人道：“你们来了。”
“爷爷情况怎么样？”顾千帆焦急的问道。
姑父看了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顾青山，又看了眼不停流眼泪的妻子顾怀柔，对二人道：“我们出去说。”
刚进门的两人就这样出了病房。
顾千帆只听见爷爷是脑干脑出血，这种疾病大多的情况都不太好，但是他依然心存侥幸，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奇迹出现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脑干出血量七毫升。”姑父一句话简洁的交代道。
叶乔洛倒抽一口凉气，在来路上，她听说病名以后特地查了资料。
在脑出血中，最严重的莫过于脑干出血，出血量三毫升以上，死亡率百分之七十，而出血量在五毫升以上，死亡率则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顾千帆听闻，心里凉了大半，他倒退一步，撞上了走廊的椅子，索性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其实，关于顾青山的事情，叶乔洛许多都不知道。
顾千帆只要不忙，周末都会去老宅探望顾青山，最近他就觉得，爷爷的精神不如从前了。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会离开，只是他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
姑父拍了拍顾千帆的肩膀，想安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转身进了病房。
叶乔洛一直紧盯着顾千帆的脸，这个男人没有哭，甚至可以说什么表情都没有，却不知怎么的，周身散发出一种颓丧、无助的气场。
她从来没有看见顾千帆这个样子，心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但是对于生老病死，人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叶乔洛在顾千帆的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顾千帆顺理成章的在她的肩头靠着。
两人就这样互相倚靠着，坐了很久很久。
医院的走廊并不明亮，逐渐的越来越暗，当然，灯适时的亮了起来。
白炽灯的光芒打在叶乔洛的脸上，她突然反应过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半了，也就是说，她和顾千帆就这么坐了几个小时。
往常这个点，两人早就吃完晚饭出去散步了，而现在，顾千帆一脸消沉，没有丝毫吃完饭的样子。
“千帆，你饿吗？”叶乔洛关心道。
顾千帆回过神来，“抱歉，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他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想离开医院。
“不是！我知道你伤心，但是别因为伤心就不注意身体，这样我不会开心，爷爷也不会开心，”叶乔洛的手稍一用力，把他拉了回来，按在椅子上，“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买吃的回来。”
说完，叶乔洛以风一般的速度跑了，顾千帆想挽留也没来得及。不过，经过这么一出，顾千帆的消沉似乎减少了一些。
叶乔洛出了医院大门，就近找了一家餐厅，进去点了一大堆盖饭，她不止买了自己的和顾千帆的，还有所有探望顾青山的人，他们的份她也买了。
顾千帆趁着叶乔洛买饭，进了病房，隔着玻璃，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顾青山平时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腰杆挺得笔直，说起话来给人一种中气十足的感觉，现在，生病如山倒，整个人躺在病床上，看起来苍老而枯败。
顾千帆发眼神扫过房间里每个人的脸，他看见一张张悲伤、哭丧的脸，耳边不断又啜泣的声音，这个空间让他觉得沉闷又难受。
终于，顾千帆觉得无法承受，他逃跑似的走出了病房。叶乔洛什么时候回来？好像只有看见他，他才觉得心中得到一丝安慰，如果她还陪在身边就好了。
顾千帆左等右等，等了半天，越发烦躁，叶乔洛依然没有回来，他看着医院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了。
他并不知道叶乔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觉得她离开了很长时间。
就在顾千帆不耐烦的想要去找她的时候，就见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叶乔洛拎着两个巨大的塑料袋走来。
她不是买饭吗？买了一桌？
顾千帆赶过去，从叶乔洛手中接过沉甸甸的两个袋子，重量令他一惊，“你买了多少饭？”
“你的、我的，还有其他探望爷爷的人，总不能我们吃饭，不给他们吃吧？”叶乔洛俏皮的反问道。
顾千帆当时没有想太多，要是早知道她要买这么多，就跟她一块儿去了。
叶乔洛从袋子里拿出两盒饭，放到椅子上，转身对他说：“这是我们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多少吃一点，几口也好。”
说完，她从又将装着食盒的袋子从顾千帆的手中夺过来，送进了病房，交给了姑父，让姑父分给其他人。
病房里并不允许吃饭，如果要吃，他们只能端着饭到走廊上来吃，但是没有人出来。这些叶乔洛管不了，她只管顾千帆，看着顾千帆将食盒里的饭扒了一半就放心了。
叶乔洛见他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突然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握住他的手，开口道：“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会陪着你。”
顾千帆一愣，点了点头：“好。”
第273章 去世（）
根据患病者的普遍数据显示，顾青山只有百分之十的存活率，叶乔洛说不出“爷爷会好”这句话，这样的几率太小了，如果爷爷没能新来，岂不是徒增失望？
时间越来越晚，病房里的人终于被医生赶了出来，探望的人挤在走廊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冷冷静静的，他们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
“不早了，回去吧，病房里晚上只能留下一个人。”
“我留下！”顾怀钢和顾怀柔异口同声的说道。
顾怀柔看了眼二哥顾怀钢，真挚的说：“哥，我很多年没有陪在爸身边，让我留下吧，我想多陪陪他。”
顾怀钢低头想了想，点头应允了：“好吧，你留下。”
医生给顾怀柔交代注意事项，不仅顾怀柔仔细的听着，其他人也在仔细的聆听，叶乔洛心中感慨万千，顾青山平时看着严厉，但是后辈对他的感情更多是敬爱。
医生交代完，转身要走，来探望的人分别散去，顾千帆望着医生离去的背影，脚步却不愿挪动。
叶乔洛看了他一眼，心中猜了个大概，他想去问情况，可又怕听见不愿意听见的东西。
“千帆，你想去问医生情况吧？我们一起去？”
顾千帆转过头，眼睛与叶乔洛的眼神相遇，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此时盛满小心翼翼。如果是她陪着一起的话，他觉得自己更加能面对吧。
他拉住她的手，“一起吧。”
两人追上医生的脚步，叶乔洛记得在病房中听见顾怀柔叫他罗医生，便喊道：“罗医生，留步！”
罗医生停下脚步，疑惑的看了过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是顾青山的家属，我们想知道爷爷现在的具体情况，他会醒吗？”
罗医生合上眼，“我不得不痛心的告诉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医生是不会对家属说假话的。
“你们医院不行，总有别的医院能行吧。”顾千帆像是拽着最后一丝救命的稻草，不问清楚不回头。
罗医生什么都没说，有的家属不能很快接受真相，这些年他见多了，事实上，华国的医疗这些年发展的相当不错，而他们医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并不比欧美国家的差，尤其是脑科，拥有最优秀的专业人才，在世界上都可以说是名列前茅。
这还是夏季，叶乔洛觉得顾千帆的手冷冰冰的，握住她的手在逐渐收紧。
“爷爷最好的状态，可能恢复到什么样子？”
罗医生看了眼病房，叹了口气，如实告诉他们：“像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样子。”
如果顾青山年轻几十年，也许还能抓住那十分之一的机会好起来，但这个病必然会留下后遗症，就算好起来，可能变成植物人、亦或瘫痪，而现在，能撑过去，活下来就不错了。
顾千帆的手慢慢松开，变得无力，这次是叶乔洛收手将他的手抓住
一天过去了、一周也过去了
北城突然下了一场雨，这场雨像是带走了夏天似的，炎热的天气被冲刷而去。
不管顾青山的病情如何，顾家的人还是要工作，顾千云父子如此、顾千帆如此、叶乔洛也是如此。
叶乔洛再次见到顾青山是在一周后，医院传来消息，顾青山终究是没有撑过去，他去世了。
这天依然是工作日，叶乔洛下班的时间又提前了，这次是中午，刚吃完午饭就看见顾千帆在门口等着她。
当听见顾千帆去世的消息，叶乔洛着实被吓到，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
顾千帆的车不是驶向医院，而是殡仪馆，顾青山已经被送了过来。
若是说叶乔洛非常伤心，一定不是真话，但是一路上，她一直看着顾千帆，对方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流泪，叶乔洛知道他很难过，像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跟着难过了起来。
顾千帆一直在专心开车，当他停车时，一眼看见了叶乔洛眼睛红红的、透着几分悲伤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他知道叶乔洛和顾青山见面少，就算叶乔洛不伤心他也能理解，没什么可以责怪的。
“哭了？没有啊！”叶乔洛是觉得眼睛发酸，却不至于哭出来，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有泪水在眼眶中，低声解释道：“我就是看见你难过，也有点难过。”
顾千帆什么也没说，沉默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她往殡仪馆走去。
在顾青山的故乡，人死后是要火化的，一把火烧成灰烬，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不留下，就像从未来到世界，在他故乡的传说中，这样人的灵魂就会回到来时的地方。
这些年，顾青山也没少念叨，死后让后人把他烧成灰，虽然每次这样说，后人都会祝他寿比南山。
来到悼念堂，顾千帆和叶乔洛走进房间，屋子里开着冷气，温度很低，为了便于尸体保存，穿着短袖的叶乔洛觉得有些冷。顾青山的遗体就躺在悼念堂中央的棺材中，棺材的盖子还没合上，一圈人围在棺材的周围，只为看爷爷最后一眼，过不了多久，遗体就会被火化。
顾千帆往棺材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扭头对叶乔洛说：“去世的人与活着的人不同，如果你不想看就别去看了”
叶乔洛知道，顾千帆担心她怕死人，她抓住他的手，“我陪你去。”
“习俗是从脚开始看，不要从头开始看，知道吗？”顾千帆仔细的交代道，虽然这是迷信，在来之前姑姑告诉他的，他本来都要忘记了，叶乔洛一说跟他一起看，就被他想起来了。
叶乔洛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两人来到棺材边，叶乔洛从脚开始往上看，顾青山穿着整齐的中山装，包裹在中山装的身体枯瘦，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脸上，顾青山的脸是黑的，据说这是血液凝结的缘故。
没等叶乔洛看更久，顾千帆就拉她走了。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一批又一批。
“你只看一眼？”叶乔洛看着顾千帆问道。
“一眼就够了。”
第274章 遗嘱（）
晚上，顾青山的遗体便被火化掉，次日举行葬礼。
第二天是个雨天，人们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衣服，打着黑伞，在墓园中，就像电影里的镜头。
叶乔洛能听见哭声，她一直注意着顾千帆，却发现他没有哭。
到了下葬的那一刻，一滴眼泪终于从顾千帆的眼角滑落，紧接着，他扔掉了手中的雨伞，任凭雨水的冲刷。
顾千帆其实后悔，这些年，他一心想报父母的仇，又不想被提防的人看出什么，一直装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知道顾青山一直对他抱有希望，希望他成才，其实他也想让老人家愿望成真，奈何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现在老人已经逝去，他没有机会让爷爷满意。另一方面，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离开人世，未尝不好。
叶乔洛心疼的看着他，也不知要不要给他撑伞。
葬礼持续了几个小时，雨也是越下越大，到了后来，叶乔洛终于忍不住，去给顾千帆撑伞。
顾千帆低头看了眼身边费力将伞高举的女人，理智终于回笼，生者已逝，生活还要继续，首先就是不能让身边的人担忧。
“葬礼一结束，我们就回去。”顾千帆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叶乔洛赶紧点点头。
因为是雨天，天黑的时间也早些了，六点多的时候就暗沉沉的，这个时候，葬礼终于举行完成，叶乔洛和顾千帆一起离开了墓园。
回到家，叶乔洛先和吴婶联手将顾千帆赶进浴室洗了个澡，他葬礼上扔了伞，搞的一身湿漉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凉，要知道最近的气温开始变化了，这种时刻最容易染上风寒。
吴婶用药材熬了一只鸡，据说这样熬出来的汤能预防风寒。
等汤煮好，顾千帆也洗完澡了，今天他洗澡的时间长了不少，也许是泡在浴缸中还在想白天的事情。
叶乔洛将汤给他送了过去，顾千帆端着汤，不急着喝，思绪早就飘远到许多年以前。
“想什么呢？汤快凉了。”叶乔洛见他发呆，催促道。
顾千帆回过神，喝了一口汤，一股淡淡的药味与鸡肉的鲜美在口中融化，他惆怅的叹气：“我就是想起爷爷了，他刚走，这会儿真的没办法不想以前的事情。”
“把心里想的讲给我听吧，不论是难过的还是别的什么，我说过我会陪着你，所以无论是什么，你不用一个人承受。”不管顾千帆回忆的是以往开心的事、亦或难过的事，想太多只会陷入悲伤。
“我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顾千帆的眼神放空，像是跟着记忆一起看见了以前的场景，“我七岁左右的时候，父母一起去m国出差，很长时间都不再家中，我被寄放在爷爷家。爷爷那时候就不爱笑，是个很严厉的人，但是我不怕他，反而想着怎么捉弄老人家。”
叶乔洛确实听吴婶说过，顾千帆以前是个很调皮的人，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就想着捉弄顾青山。
“后来呢？”叶乔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爷爷看见我就翻白眼，我觉得他恨不得给我一拐杖。”不过那时候的顾青山走路还不需要拐杖，自然也无法给顾千帆一拐杖，“后来有一次，我在老宅附近的公园玩秋千，把一个同学的耳朵踢出血了。”
叶乔洛惊讶的张大嘴，“你故意的吗？”
“这倒不是，只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