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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脸色骤变,心知不妙,忙齐声道:“奴才不敢。”
童和恨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擅自将陛下的话告知旁人,你们可知她这一告密,咱们这群人几乎都要被她害死!太后她老人家慈悲为怀,不会计较这些,可陛下已经十分震怒,又得罪了吴娘娘,我方才若不是来这么一手,只怕你们有九条命,也要被她生生害了去!”
众人虽听不懂童和在说些甚么,却也纷纷吓出来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道:“多谢公公救命之恩!”
“放肆!”童和训斥道:“你们的命是陛下和太后赏给你们的!不过若是想长长久久地保住性命,便要依我吩咐。”
他看着神色惶恐的宫人们,缓缓道:“那个贱婢已经被元禄送到掖庭了,她方才所说的你们想必听得很清楚,若是陛下问起,你们只消老老实实地将原话说给陛下听。今后若是再有不知死活的人敢私下传递消息,擅自透露陛下圣意,即便陛下不知道,我也会好生收拾他,你们听懂了么?”
这些品级较高的内侍中,多的是凶神恶煞疾言厉色之人,众人最怕的,却是总是以笑待人的童和,只因他向来有“笑里藏刀”的名头,如今他索性连“笑”都没有,只剩下了“刀”,明晃晃地悬挂在众人头顶,教人好生惶恐。宫人们登时汗流浃背,却一动不敢动,齐刷刷道:“奴才多谢公公指点!”
肆拾贰()
那一日在裴钊怀里哭过一场后,苏瑗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天明。端娘告诉她说:“陛下子时的时候命奴婢进来伺候太后,已经回去很久了。”
她心中十分不安,见端娘面色平静若无其事,更是忐忑,小心翼翼道:“端娘,我晓得我这样很不妥当,以后一定不会了。”
端娘温和地注视着她,那目光里仿佛带着无尽的怜惜:“奴婢每日陪在太后娘娘身边,只希望太后过得欢喜。”
端娘这个心愿大约是不好实现了,至少在近来几日是这样的。离立春那日已经过了好多天,景春殿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童和安排的人牢牢地守在宫门口,也不晓得里头究竟是个甚么情形。
苏瑗其实有些想去问一问裴钊,可是那一夜她实在太过失态,委实不好意思再去见他。她心里其实很害怕,她那天那副模样那样的矫情可憎,倘若裴钊因为这个事情而讨厌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即便知道裴钊不喜欢她,可至少,也不要讨厌她。
童和只会轻描淡写地跟她打哈哈,一句实话也不肯说,端娘又不许她多问。没办法,苏瑗只好让云萝去向守在景春殿的小黄门打听打听,云萝一开始还很不情愿:“那三个人当中必然有一个对娘娘心怀不轨,陛下都说要重重地严惩她们,娘娘又何必对她们这样好?”
云萝最近用成语的水平真“出其不意”,苏瑗一面揉揉额头一面道:“这桩事情究竟是个甚么样咱们都不晓得,说不定她们三个都是无辜的呢。云萝,你就替我去好生打听打听,里头究竟是个甚么情形,也好让我安安心心啊。”
云萝依旧不肯:“陛下总共就这么三位娘娘,除了她们还会有谁?”
“唔,兴许是哪个心气颇高的小宫娥也未可知啊,这种剧情不是常有的么?”她不住地催促道:“你就去看一看,就当是你想听个八卦,如何?”
云萝无奈,只得愤愤不平地说了句“太后就是心软”,慢吞吞地走了。
午膳的时候云萝果然回来了,将问到的事情一桩桩说给她听。吴月华,孙妙仪和容美人三个人仍旧在景春殿内,虽说在吃穿用度上并无丝毫亏待,可这样的情形已然形同软禁,想必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她们宫里的宫人们可就更惨了,每隔一个时辰便被掖庭的人施以廷杖之刑,行刑时还是在吴月华她们的面前。今日打完了明日还要打,若是伤得厉害了便敷了药接着打。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只言片语,毕竟厌胜之术乃是死罪,和命比起来,打几个板子又算得了甚么?
苏瑗愈听愈害怕,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只怕会出人命。云萝安慰她说:“娘娘不要担心,我听说掖庭的人打板子颇有一套,有一打就死的,也有怎么打也只会疼不会死,甚至一点儿病根都不会落下的。童公公可是个精明厉害的人,肯定会安排好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很不安。以厌胜之术害得宫里动荡不安的人固然可恶,可一码归一码,其他人何其无辜,凭甚么要教他们去白白遭殃?她犹豫了一下,对云萝道:“你现在陪我去一趟景春殿好么?”
云萝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刚好此时端娘到尚衣局去了,因此她们两人很轻松地就出了长乐宫。
远远地就看见景春殿前守卫森严,十个小黄门两两相对,站得整整齐齐,见到她连忙齐刷刷跪下,她心中着急,摆手道:“哀家很好,你们不用请安了,快些开门吧。”
几个小黄门对视一眼,道:“回太后,奴才们不敢阻拦太后,只不过这几日景春殿情形特殊,里头想必有些凌乱,请太后稍等,奴才进去吩咐宫娥们好生收拾一番,再来请太后。”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教苏瑗根本无法说个“不”字,只得依言等候,那几个小黄门十分机灵,当即分作两拨,一拨六人仍旧守在门口,另外三个人飞奔进去吩咐宫娥们清扫殿宇,布置茶点。
最后一人悄悄看了看苏瑗,不动声色地挪到角落,飞快地朝延和殿的方向跑去。
宫人们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儿便大开了宫门请苏瑗进去,通往正殿的石板路上甚是整洁,依稀还有些水汽,显然是刚刚打扫过,两旁的花木已经萌芽,青翠欲滴十分可爱,明明是生机勃勃的场景,可大约是因为这里太过寂静,看着总有几分萧索。
在进殿之前苏瑗把殿内的场面想得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可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她想多了。跪在地上的一行宫人虽然身上隐约有杖刑过后的痕迹,不过那模样看着倒还好。吴月华她们安静地坐在上首的位子上,大约是小黄门告诉过她们自己要来,因而不慌不忙地请了安:“妾身见过太后娘娘。”
她一一打量着这三个人,孙妙仪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时全然没了灵气,像是一朵被风吹雨淋后的花,蔫蔫儿地没有半分生气;容美人神色憔悴,哪里还有当日同她一起踢毽子时那番笑逐颜开的模样?相比起来。反倒是吴月华看起来好很多,虽然消瘦了几分,倒也还算精神。
云萝在她耳边悄悄道:“阿朵已经招认此事乃是吴婕妤所为,太后你瞧,果然吴婕妤的脸色看起来最好!”
她简直哭笑不得:“倘若捕头们都像你这般凭着看人家的模样来破案,大曌也不晓得会有多少冤案呢!”轻咳一声,对三人笑道:“你们先坐,哀家就是来看看你们。”
那三人十分惶恐:“妾身现在乃是戴罪之身,不敢劳烦太后。”
“甚么戴罪不戴罪的。”她不晓得怎样缓和气氛,只好说了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像你们这样的大美人儿,戴戴花啦步摇啦甚么的就行啦,干嘛抢着去戴罪呢?”
那三人愣住了:“。。。。。。”
好吧,这气氛已然从凝重转为尴尬了。她干笑一声,示意那三个人坐下,见到自己手边摆着八个点心盘子,里头是云锦糕,杏仁酥,蜜饯金丝枣,椰子盏,鸳鸯卷等数十味精致细点。她看了看跪在下头的宫人们,笑了笑:“哀家现在吃不下,你们拿去吃了吧。”
吴月华她们闻言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下头的宫人们战战兢兢,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
她无法,只得看一眼云萝,云萝便上前一步道:“大胆!此乃太后赏赐,你们还不谢恩?”
唔,果真是近朱者赤,云萝跟着端娘久了,这副模样俨然又是一个端娘。苏瑗摆出自认为最最温柔和蔼的笑容:“c吃吧吃吧,没有关系。”
那些宫人们一开始饿了整整两天,后来童和倒是准他们吃东西了,可送来的饭菜实在是粗糙得紧,再加之身上有伤,更是难以下咽。眼下蓦然得了这么多精美点心,自然是欣喜若狂,虽然还是极力在苏瑗面前守着规矩,不敢狼吞虎咽,可到底是饿得久了,只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并吞进去。
苏瑗这才看向那三个人,十分愧疚:“真是对不住,因为哀家,让你们受这么多苦。”
容美人和孙妙仪登时红了眼眶,吴月华却起身行了个礼,淡淡道:“太后这样说,真是教妾身无地自容。”
她总觉得吴月华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疏离,大约是这几日委实吃了太多苦,心里也并未在意。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你们也晓得,陛下那个人很是。。。。。。刚正,这个事情他十分看重,哀家也没甚么法子,不能帮你们甚么。你们可要多多地保重,等到事情解决了,咱们再一起吃锅子好么?”
容美人闻言浑身一震,颤声道:“太后。。。。。。太后相信妾身么?”
孙妙仪亦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神色十分复杂。
苏瑗道:“我当然相信你们啦。”
她说这话时其实有些心虚,因她心中对孙妙仪始终有那么一丝怀疑,这份怀疑与愧疚交织在一起,真是难受得紧。
便是在这个时候,童和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见到苏瑗忙不迭请了个安,赔笑道:“太后,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见童和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飞奔过来,想必是有谁跑去告诉她自己来了,只得老老实实道:“哀家就是好奇,对,好奇,所以想来看一看,公公,这桩事情可有个结果了?甚么时候才算完?。”
童和道:“回太后娘娘,奴才愚钝,这桩事情拖延许久,如今很快便可明晰,请太后稍安勿躁。”
她就知道,童和只会跟她打哈哈,看来今日是问不到甚么了。苏瑗正要往回走,突然想起些事情,对童和道:“童公公,既然已经要查清了,那这些宫人的杖刑干脆就免了吧?等查出来,人家那样无辜还白白挨这么多板子,那多可怜,你说是不是?”
童和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转头看向下面的人,训斥道:“你们都傻了么?还不多谢太后!”
啧啧,想不到这些人虽然精神不济,谢恩的声音却丝毫不小,她揉着耳朵一路回宫,刚走进殿门就看见了那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肆拾叁()
苏瑗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来:“你怎么来啦?”
裴钊道:“好几日没见你,过来看看。”
她嘿嘿嘿笑了几声,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飞快地冲进寝殿,将那件刚开始做的袍子塞进被子里,端娘跟在她后头,提醒道:“太后不要急,这里是您的寝殿,陛下是不会进来的。”
说得也是,她松了口气,拍拍脑袋走出来,裴钊奇怪地看着她:“你方才进去做甚么?”
“我头发乱了,进去篦一篦。”
裴钊微微点头,问:“你从哪里回来?”
童和都晓得了,裴钊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苏瑗给自己和他分别倒了一盏茶,道:“你明明晓得,却还来问我。”
他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
“好啦是我不好,我跟你赔个不是。”她认错的速度向来很快:“我只是觉得那些人挺可怜,谁做错了就罚谁,何必要牵连别人,你说是不是?”
裴钊笑笑,不再说甚么。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空气里仿佛搀了凝胶,教人连气都透不过来。苏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裴钊,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譬如“饿了累了”甚么的,先避开他,裴钊却已经开了口:“阿铭前几日来告诉我说很想在太液池边扎一个秋千,司设局的人已经布置好了,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秋千是很好,不过有裴钊在就。。。。。。也罢也罢,她苏瑗可是个顶天立地响当当的,唔,大姑娘。这么点事情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不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哭哭啼啼丢脸一场么?那算得了甚么!
苏瑗心里虽这么想着,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嗫嚅半天:“先不忙着看秋千。我且问你,立春那天晚上,我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裴钊奇道:“甚么模样?”
噢,他可是皇帝,日理万机,想必早就忘了那件事情。苏瑗心中欢呼一声,笑眯眯道:“没甚么,没甚么。”
裴钊道:“你是说你那天晚上哭。。。。。。”
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道:“你这样贸然说出来,我很丢脸的!”
裴钊的眸子里仿佛带着笑意,十分温和地看着她。他身量太高,苏瑗踮起脚才能勉强捂住他的嘴,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举止是多么的不妥,赶快将手放开,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裴钊反而笑了:“倘若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羞愧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我并不觉得这有甚么。”
咦?她惊喜地看着裴钊:“你不觉得我哭起来很丑,也不觉得我这样很傻很矫情么?”
裴钊认真地摇摇头,道:“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
她期待地看着裴钊,等着他说出“很好看,很壮观,很气势惊人,很鬼斧神工”时,裴钊已然轻轻吐出三个字:“很好玩。”
她听了十分失落,天下绝不会有哪个姑娘希望心上人对自己的印象只有“好玩”吧。不过好歹,裴钊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就已经是幸甚至哉啦。
苏瑗松了口气,又有了玩的心思,当即便兴冲冲地跟着裴钊到太液池去看秋千。
秋千就扎在太液池旁的柳树上,春日里的柳树长得极好,千万根柔嫩的枝条袅袅娜娜垂下,迎风飘摇,远远望去,宛如一阵翠绿的波浪,待走进了看,又像是宫娥腰间垂下的绿丝绦。池边密密匝匝地盛开着桃花、迎春花、三色堇、蝴蝶兰、蔷薇。。。。。。红白黄紫相映生辉,衬着那一汪碧波荡漾的池水,甚是赏心悦目。
裴铭早就等在秋千旁,见到苏瑗十分欢喜,登时便飞奔过来拽着她腰间垂下的宫绦,十分迫不及待:“母后快来和阿铭一起荡秋千!”
司设局的人看来是下足了心思,那秋千以榆木制成,又引了鸢萝和紫藤缠绕其上,带着细微的花香。裴铭不满地瘪瘪嘴:“这些紫藤用来做饼吃多好,缠在秋千上真没意思!”
苏瑗道:“你这样的小娃娃哪里晓得风雅的可贵?”
裴铭十分不服气:“紫藤饼可好吃啦,母后你说,你是要风雅还是要好吃?”
风雅固然是极其难得的一种品质,她当然不会骗小娃娃,因此真诚道:“仿佛还是好吃比较重要。”
裴铭得意地咧开嘴笑,又问裴钊:“皇兄,你会选甚么?”
裴钊微微一笑,学着苏瑗的样子伸手去捏那胖嘟嘟的脸颊:“你母后选甚么,我就选甚么。”
这句话说得好生奇怪,不过她并没放在心里,将裴铭吃力地抱到秋千上,自己也坐在他身边:“小胖子,你可要抓稳啦!”
苏瑗从小就爱荡秋千,以前五哥喜欢作弄她,故意将那秋千推得极高,她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到后来渐渐在哥哥们的“摧残”下壮大了胆子,秋千荡得愈高她愈喜欢。不过裴铭太小,荡这么高的秋千委实有些危险,因此她找了个看上去颇为瘦小的小黄门道:“你来推,记着要轻些。”
裴钊突然道:“我来罢。”
乖乖,像他这样在话本子里能徒手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