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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突然拉拉田原的衣袖,田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依依眼睛睁得老大,问道:“臭小子,你说你会不会喜欢我?”
田原卟哧一声笑起来,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劲地摇头。
依依恼道:“臭小子你笑什么,你就是喜欢上我,我看你还是一个臭小子,我跟你说过,我才不是那两个傻丫头呢。”
第135章 猿声啼不住()
外面和落花山庄判若两个天地,土地板结,蒙着厚厚层白霜,路旁的小水坑里结着一层薄冰。
料峭的寒风刮过,吹得人瑟缩发抖。
两个人打开手中的包袱,加了一件衣服。
田原看到新棉袍穿在身上不肥不瘦正好合身,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没想到月儿心细至此,竟似量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般。
两个人朝着徽州方向一路疾行,没几日就到了歙县县城,雇了条船,顺着新安江而下。
这新安江从黄山、大广山之间奔涌直泻,宛如一条青玉带,缠绕盘旋在青山碧空之下,滩高水急,古人有诗写道:“一滩又一滩,一滩高十丈,三百六十滩,新安在天上。”
田原和依依从歙县上船,顺滚直下,一叶扁舟在浪尖跳跃,两岸山中猿声不断,田原和依依脚底运气,直如钉子般钉在舱中,丝毫不敢大意。
船借水势,两天辰光走完了三百多里水路。
这日黄昏,水流渐缓,田原探头朝舱外看去,远远望见天边影影绰绰,夹江而峙着两座砖塔,田原的心猛地一紧,心道:严州城到了!
田原钻出船舱,在船头立定,料峭的江风吹在他的脸上冷冷的。
他双目怔怔直视前方。
他看到了严州城墙,看到城南门外的埠头,就在这里,阿福和九姓渔民帮他逃脱了权吉人的追杀。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这里的一切他都那么熟悉,一年过去了,田原早已不是一年前的田原,而这里依然还是老样子。
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埠头,他都能细数出它们的名字和典故,往事历历在目,田原在这一瞬间恍惚了。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仿佛用蜡封住,直等到他今天重回到这里,才有哪个好心人把外边的蜡揭去,还给他一个温馨的亲近的催人泪下的场景。
船家好心地说道:“公子,你还是进舱去吧,外面天凉。”
田原摇了摇头,泪水又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看到严州城后面的乌龙山,看到西山岭下的七郎庙,他曾经在七郎庙前的那棵大樟树上掏过鸟窝。
他把红嫩的呀呀张着小嘴的小鸟拿给娘看,讨了娘的一顿好揍,他委屈地记恨了很长日子。
田原叹了口气,他此时完全明白娘为什么要揍他,自己眼下不也是那么一只孤独的呀呀张着小嘴的鸟么?
他听到埠头上传来一个妇人清晰的喊声:“取债鬼,快点家来!”
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听到严州土话了,他的心猛地一紧。
他看到那个被娘呼唤的孩童仍在玩水,这孩童多象三五年前的他啊。
每天傍晚,娘也会站到院门外,高声喊道:“原原,快点家来!”
而他顾自玩耍,不理睬娘的呼喊,直到娘威胁说再不回家就要挨揍时,他才老大不愿地往家中走去。
船再往前,他看到田家庄院后的那片竹林,看到院前的樟树,院子被江边的芦苇挡住了,田原踮了踮脚,却还是看不到。
田原犹豫着,要不要叫船家靠岸等他一下,他多想看看竹林里爹娘的坟,在坟前站上一会。
田原紧咬嘴唇没有出声,他能对爹娘说什么呢?说孩儿不孝,至今也没有为你们报仇?
大丈夫大仇未报,有何面目告慰九泉之下的亲人?
田原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目光里射出冷酷的仇恨的光芒。
船家看了看他,暗自纳闷,这公子好端端的,偏喜欢到舱外来吹凉风,哟,怎的又流泪了,莫非是和舱里的媳妇吵架了?
船家摇了摇头,看样子那丫头不象他的媳妇,阴里阴气,没见过这般邪贼的丫头。
船到桐庐,田原付了船钱,带着依依上岸。
他们循着街道往前找去,桐庐城里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田原对这里不是很熟,一时想不起陈记当铺是在哪条街上。
依依明明知道,却嘟囔着嘴,满脸不高兴,田原问她什么她都不答。
她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那个阴森森的铺子,炳叔早已死了,还有谁会来陪她玩。
田原告诉她倪道周说不定正在等她,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爹爹失踪那么多年了,哪里还会回来,八成是臭小子嫌自己麻烦,想把她甩到这里不管。
依依想起这半年多来的日子就心花怒放,她想要是永远这样在外边玩,那有多开心呵。
可这臭小子非把她送回这里。
依依突然站住,大叫:“喂,臭小子,你过来。”
田原走在前面,听到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走了回来。
依依道:“臭小子,你看我就跟着你玩好不好?”
田原连连摇头。
依依急道:“要不,我吃亏点,给你当媳妇好了。”
田原苦笑道:“你越说越不象样子。”
依依嘴角一撇,“哼”了一声,过会,嘀咕着骂道:
“你以为我很喜欢做你媳妇,我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臭小子,你别自己看自己脸大,过会我叫爹打你个半死。”
田原笑道:“走吧走吧,找到你爹,我躺地上让你打好了。”
依依看看这法子不行,眉头一皱一展,狡黠地笑了。
她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叹了口气,无奈道:
“好吧,真没法子,我带你去吧。”
她带着田原在桐庐城里绕来绕去,绕了半天也没找到陈记当铺,田原看着某条街有些眼熟,依依偏说不是。
田原要找人问路,她就说已经到了,就在前面,走到前面,她又说还有一点点路。
站在一个街口,依依突然兴奋地叫道:“臭小子,就这条街。”
可俩人把这条街走尽,也没看到陈记当铺的影子,依依看到田原气恼的样子,转过头,吃吃暗笑。
两个人转来转去,不知不觉重又走回码头,依依拍了拍手,叫道:“再么糟糕,我让你一气,统统都忘光了。”
田原愣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他带着依依往城里走去,到一个街口田原就问是不是这里,依依说不,他就偏往这里走,依依说是他就知道不是。
如此问了四五次,依依暗暗着急,怎的离当铺越来越近了。
她猛然醒悟自己上了臭小子的当,田原再问她时,她咬着嘴唇不吱声,可惜已经迟了,田原看到陈记当铺就在前面。
依依转身想溜,田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怎么也逃脱不掉。
第136章 第一三六 寒冬夜行人()
阴沉沉的天空终于下起雪来,天地之间万籁俱寂,茫茫苍苍纷纷扬扬的大雪阻隔了人的视线,人在雪中,笼着红肿的双手只能看到,眼前在风中飘舞的晶莹的雪粒,身后一串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脚印。
你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人嘹亮的吆喝,你走着张望着却始终也不能看到,那个人到底会在哪里。
天地浑沌的苍茫,如悲如泣的喁唼,雪落在大地的纯洁,只是天空的部分,雪大智若愚,大象希形,你踏上的脚印转眼就被雪忘记。
一年过去了,又是一年,田原和依依顶着风雪往前走着,风雪送人归,而何地会是他们的归处?
他们在这莽莽雪原里迷路了,漫无目的的往前跋涉,始终不敢停下。
只有那些衰老的野兽和垂死的人才会停下,它和他在雪地里走着走着,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雪象温暖的棉絮一层一层,轻轻地覆盖着他和它的身体,覆盖了他和它的呻吟。
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和素朴,没有丝毫的犹豫。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田原在风雪中大声嚷道:“依依,我们走快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地方躲躲。”
依依仰起脸看看漫天的大雪,开心地笑了。
他们迷了路,她就更开心,要是今夜连躲一躲的地方也找不到,依依就不知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她还年轻,年轻得可以把生命当成玩笑,把残忍当成一种点缀在寂寞的路途中的野花。
那天,他们找到陈记当铺时,方知陈记当铺已被倪道周转卖给他人,倪道周只身一人四处去找依依了。
田原不敢把依依独自一人撇下,甚至不敢在陈记当铺久留,生怕也非仙找上门来。
在他的印象里,也非仙能未卜先知,掌管着人的生死大权,武功自然不弱。
他看到也非仙对一个汉子说,你往前再走十步,就要死了,果然那汉子走到第十步就倒地身亡,这样的本事,田原此时想起还暗自心惊,自愧弗如。
依依看到田原没把自己撇下,自然欢喜不已,这一路过来,她似乎老实了许多。
嘴里一个劲地直拍田原的马屁,倒把田原哄得恼不得笑不得,暗道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倒也不错,一路上殊不寂寞。
两个人往前又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下雪天气,天始终不会完全漆黑,地面上反射着银亮的雪光,两个人在雪地里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左近旁有幢孤零零的房子,窗户里黑漆漆的。
两个人推门进去,却是一座废弃的仓房,原先是农人用以放置农具,贮藏地瓜之用。
房子是从山包上直接披出来的,与鬼见愁的房子相同,其时江南村庄多有这种房子。
墙角朝山里挖进一个坑洞,洞口用一块石板挡着。
两个人此时已是饥肠漉漉,急忙奔到洞口,以为里面还贮藏有地瓜,掀开石板,里边空空如也,丧气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跌坐在地上,走了一天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即便依依,到了此时也没心绪笑了。
俩人借着屋外雪地反射进来的亮光,环顾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对面屋角堆着一堆稻草,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在这大雪天气,除了武林中人,谁还会在外行走?
田原一拉依依,两个人钻进地瓜坑里,把石板重新搬回洞口挡好。
“大哥,我们到屋里歇歇!”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田原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出说话的人居然是葛令威。
这么说,葛大哥被自己刺中一剑,此时伤势已痊愈了。
田原不由得一阵惊喜。
田原接着又听到花容的声音:“大哥,你小心些。”
他们走进房子,田原透过石板下面的缝隙朝外观看,房门被推开了,一道黯淡的光线从门外倒进门里,过了一会,三个人跨进门坎。
石缝很窄,田原只能看到他们的六只脚,膝盖以上就看不到了。
三个人走到稻草堆前,两个人把中间的那人轻轻放在稻草上,看样子受伤不轻。
那人躺到稻草上之后,田原倒能看到他整个人了,只是他的脸被另外俩人的影子挡着,看不清他的脸。
田原心里想道:“一定是葛大哥被自己一剑刺中,至今还没有恢复。”
他想起自己那一剑确实出手很重,心里又是羞愧不已。
一个人弯下了腰,田原看到了她的脸,正是花容。
花容抓过两把稻草,生起堆火。
火光中,田原看到躺在草地上的人却是吕不空,田原睁大眼睛,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花容缓声道:“大哥,你好些了么?”
吕不空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如同外面的雪,这么冷的天气,他的额头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吕不空皱着眉头挣扎了一下,葛令威赶紧俯下身子,帮着吕不空挪挪身子,躺得更舒服些。
吕不空不醒人事,葛令威叫道:“大哥,大哥。”
吕不空睁开眼睛,轻声问道:“若水还没有回来么?”
他往四周看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吕不空苦笑一下,解嘲道:
“我还以为仍在那个客店里呢。”
葛令威道:“金凤那个恶婆追得好紧,我和七妹寻思,趁着下雪天不留痕迹地避开。”
吕不空点了点头:“我知道,刚才我只是糊涂了。”
吕不空咳嗽两声,嘴角流出了鲜血,花容用手帕替他擦去,然后转身装作往火堆里添稻草,把手帕藏到身后,不让吕不空瞧见。
花容的一举一动,吕不空都看在眼里,他苦笑道:“七妹?”
花容急道:“大哥你放心,再有两天你就会好的,刚才在雪地里,你还不肯让二哥背,非自己下来走不可呢。”
吕不空闭上眼睛,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个人半晌没有作声,花容和葛令威坐在地上,默默地盯着火堆,吕不空似已睡着了。
葛令威轻轻地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吕不空身上。
田原心里纳闷,吕大哥怎么受的伤?葛大哥怎的又说金凤在后面追得很紧?田原想了半天,最后认定大概是金凤伤了吕大哥。
第137章 姐姐啊姐姐()
田原猜得没错。
金凤在九华山被公孙望一顿奚落,一个人含悲带恨离开青阳,回到了杭州。
她在杭城内外转了三天,人突然清醒过来,吓了一个半死。
心想此番自己从九华山临阵脱逃,若被教主知道,自己哪里还有活命。
她左思右想没有主意,无意中却撞到吕不空他们三人。
金凤不禁喜出望外,真是天赐良机,自己若能手屠天一派这三个弟子,戴功赎罪,教主或许会饶她一命。
吕不空三人合力拼争,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吕不空胸口却挨了金凤一掌,伤势不轻。
田原内心火急火燎,又左右为难,想不好自己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他想到自己给葛大哥的那一剑就有些害怕,他想上次他从丐帮杭州公所匆匆离开,吕大哥他们一定对自己误会很深,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是坐实了和落花门勾结的传闻,而这其中的缘由,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
田原犹豫了好一会,最后突然怒道:田原啊田原,你当初离开落花山庄,不就想来找吕大哥他们的么,怎么到了此刻,吕大哥他们就在眼前,你反倒不出去了?
大丈夫敢做敢当,吕大哥他们即使要因那一剑和多多而责怪你,也是你该承受的。
心念及此,田原伸手就欲推开石板。
依依突然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他们见你和一个女孩子躲在这洞里,一定会笑话你。”
田原脸上一红,心里又犹豫起来,是啊,上次是多多,这次又是一个女孩,只怕在花姊姊看来,自己就是一个浮浪弟子。
他伸出去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心道,还是等天明他们前脚出去,自己再后脚追上好些。
吕不空睁开眼睛,突然道:“但愿若水这次能有少爷的消息。”
花容“哼”了一声,恼道:“大哥,你老是记挂着他干么,只怕他和落花门的女贼在一起,开心得很呐,早就把我们,把师父师娘都忘了。”
葛令威道:“七妹!”
花容道:“怎么,我说错了?你是英雄,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阔,我却还记得那一剑,若稍稍往左偏一点,你此刻还会在这里?我看他八成是被落花门的那个臭丫头迷住了,否则怎会一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