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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原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世间女子,从降生的那一天起,她的命运似乎就已注定。
只要你貌若天仙,即使心毒如虎,也有男人会为你卖命,有文人骚客为你吟诗唱和,辗转反侧,多少人为一睹你的芳容,痴心等待苦苦徘徊,你给了他一个巴掌他反倒以此为荣,把另一边脸也凑过来。
我所思兮在泰山,欲往从之梁父艰,忧心如焚,只是思美人而不得,关关睢鸠,在河之洲,君子好逑的也只是一个窈窕淑女,女子的美貌就是她面前宽坦的大道。
另一种女人,那些丑陋的女人,留给她们的就只有嘲笑、苦难、鄙夷和拂之不去的冷眼,男人用嘲笑她们的丑陋以博取美女的欢心,用践踏她们的爱情作为通向美女的台阶。
西施的胃不好,用手捂着走路,路人纷纷转头,说她楚楚动人;东施的胃也不好,用手捂着走路,路人扔给她的却是唾沫和石头,哪怕她的胃痛得比西施厉害十分。
美女的痴心是一种忠贞,丑女的痴心就变成一种滑稽,丑女为了得到她最基本的平静生活所忍受的艰辛,在美女可能为驱赶蚊子时挥一挥手所费的力气也比它小。
这世道对人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有些人已经有了,还要再加给他,而有些人已经没有,还连他有的也要夺去?
田原从感叹鬼见愁的命运,转而哀叹自己的身世。她发觉老婆子表面上如同凶神恶煞,实际却比大多数人要好很多。
他转而一想,如果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美似西施,一个丑如无盐,丑的比美的对自己要好一些,丑的比美的心地更加善良,你会选择谁呢?
不想则已,一想赫得大汗淋漓,田原啊田原,你不也是那些好逑的君子吗?你发什么感叹,又有什么权利对其他人指手划脚。
田原不由地叹了口气。
他把烧好的冬笋,端到鬼见愁的面前,鬼见愁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才挟起一块放入口中,她似乎被烫着了,人微微地一颤,嘴唇蠕动着慢慢咬啮。
她抬起头,问道:“这是什么?”
“冬笋。”
“冬笋,冬笋。”她一边念叨一边想着,努力在时间的隧道里探究出很远,才连连点头:“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冬笋,小的时候,老蠢物到我们家玩,阿婆经常烧给我们吃的,火腿焖冬笋,加一点腌菜,叫腌,腌”
“腌笃鲜。”
“对对,腌笃鲜。做好端上桌前,还撒一点绿色的什么。”
“老婆婆,是不是葱花?”
“对,对,就是葱花。”鬼见愁终于笑了。
“老蠢物小时候是很坏的,他把盘子里的肉都拣干净,把冬笋留给我。他不知道,我其实最喜欢吃冬笋了。”
“老婆婆,你有多长时间没吃过了?”
鬼见愁微侧着脑袋,心里算着,过了一会,她摇摇头:“记不清了,大概总有四十多年了!”
田原鼻子一酸,他把盘子往鬼见愁面前推了推,老婆婆,你喜欢吃的话就都吃掉。我明天再给你挖。”
“到哪里挖?”
“院子里呀。”
“怎么,这东西院子里就有?”
田原哑然失笑,原来老婆婆连冬笋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这也难怪,同知家的千金,饭来张口,哪里会管什么菜是从哪里来的,什么菜是怎么做成的。
离家出走以后,在哲域一呆就是几十年,和江南的一切都隔离了,这些年虽在江南一带奔波,吃的恐怕也都是随随便便找到的食物,甚至人肉。
可以烧的东西只有两样:冬笋和老鹰。
田原只好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着以前看到家仆或酒店伙计种种菜的做法,以前他虽然没做过,但挡不住他天天在街上东吃西吃,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菜肴的见识上总是有的。
他每天在烧法上变着花样,或蒸或炒或煮或焖,鬼见愁吃得很开心,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还象一个孩子,喜欢田原支使着她做这做那当下手。
田原让她把木柴劈开,不要削成一片片木屑,那样不经烧,她听了立即领悟,不再忽方忽圆地削着,而是把原木直一剑纵一剑,劈成大小相同的四块。她干起这样的事情兴致很高,一下子就劈出一大堆,田原连忙制止:够了够了。
她放下手中的剑,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或看一会田原怎样做菜,然后回转身又坐下来,埋头劈起柴来,田原急叫:够了够了。
鬼见愁停下手中的活计,惘然地看着田原,竟有些不知所措。
田原只好再让她干些事情。
把木柴搬到灶门前面,或坐在灶门前烧火,鬼见愁很喜欢烧火,坐在那里,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盯着灶堂里熊熊的火焰,呆呆地想着心事。
有时,田原在院子里挖冬笋,不知不觉移近院门,鬼见愁马上会不安起来,一双眼睛、一改原有的浑浊和茫然,阴森森地盯着他。
田原看到她的目光,醒悟过来,笑了笑,就往离院门远些的地方走去。
他听到鬼见愁轻缓地舒了口气。
更有甚时,田原低着头专心致至在干什么,一抬头,猛然间会看到她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目光里隐隐有一丝恳求,似乎害怕他会突然离去。
田原每天都盘腿坐在地上,按照鬼见愁教他的调息法练着,口里念念有词,他体内的疼痛减轻了许多,那一冷一热的两股真气,渐渐地平息下去。
鬼见愁又教了他一些新的吐纳悬息的方法,问他:
“你想不想替你替爹娘报仇?”
田原回答当然想。
鬼见愁点点头,她说:“再过一段时间,等你的身体稍见硬朗,我教你一两招保命的功夫。”
田原大喜,倒头欲拜,现在他一心只想报仇,什么武林门派江湖规矩,什么正道邪道只要不是天道教,我跟着学了,想来爹娘也会谅解孩子的苦心。
鬼见愁不受他拜,脸色一变,转过身,冷冷地说:“老太婆又没说要收你为徒。”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田原听到外面院子里溪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屋后岩壁上的水流得更急了,看样子冬天已然过去,田原极目远眺,群山已披上一层朦胧的绿意,院墙的顶上,长出一棵一棵细嫩狗尾巴草。
第36章 男主和女主,这见面让人哀伤()
鬼见愁变得闷闷不乐,一天到晚惶惑不安,嘴里不知嘀咕什么,她时常走到院门口朝外望着,一站就是很久,然后神情疲惫地往回走。
走到很近的时候,田原听到她自言自语:“大家可不都老了吗,还等什么,唉,再等再等,眼看就要入土了。”
田原知道她这是在等公孙望,他想,公孙望这样的人竟还有人对他如此痴心,他真该知足了,哪象自己,爹娘死后,谁也不会再管他,那些找他的人要么是斩草除根,要么是为了飘香剑,要么就是为了老婆银子公孙望什么的。
他转而一想,不对,韦叔叔肯定着急得很,吕大哥花姐姐他们说不定也正在四处找他。
不对不对,韦叔叔吕大哥他们要是听到江湖上这么多名正派都欲杀他,知道他和落花门的人在一起大闹威远镖局,现在又和江湖上有名的恶婆鬼见愁在一起,气都气不过来,哪里还会找他。
他们怎么知道威远镖局那桩事,是公孙望搞的名堂,名满江湖的鬼见愁,其实却是天下第一可怜人。
若不是要为爹娘报仇,我情愿在这里过一辈子,用不着看到那么多的仇杀,用不着裹挟进江湖的恩恩怨怨,如果,如果还有一个像老婆婆一般痴情的姑娘和我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安安静静地躲在这山谷里,不也很好吗?
远处辚辚的马车声碾碎了山谷里的寂静。
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田原一听就知道是谁,那两个自称落花门的弟子,又是找他来了。
鬼见愁放下手里的木柴,侧身细听,马车的声音刚响起时,她的眼睛闪了一下,紧接着就黯然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缓缓朝门口走去,嘀咕着:“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死来干嘛,哪里来这么多畜生,不让我老太婆清静。”
她站在屋门口,问道:“外面是哪个畜生,还惦记着我老太婆。”
院门外传来清脆的笑声,接着走进两个少女,打头一个小姐打扮的脸上蒙着面纱。
两个人走到桥的那边,站住了。
小姐又笑一声,她道:
“婆婆果然雅兴,小桥流水,修竹扶疏,婆婆这是要学做苏东坡还是林和靖?”
几句话,逗得鬼见愁也笑了,她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死丫头,你娘可好?三年前打过一架,再也没有见面,老太婆真想她了。”
“哎呀婆婆,我娘最好别碰上你,婆婆修道三年,武功更加精进,我娘和婆婆交上手,只怕三拳两脚,我娘就逃得屁滚尿流。”
鬼见愁脸色一变,田原暗暗替那小姐担心,这时候,她怎么好学不学,要学公孙望的话来刺激老婆婆,只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鬼见愁怒咤:“你是来耍我老太婆的?!”
“哪里,我只是来要一个人的。”
“田原么?休想。”
“婆婆,田原又不是公孙望,你留着有什么用呢?没来由惹得公孙望吃醋,倒不如交给本小姐,咔嚓一声了结了他。”
田原闻言大惊,他想我和你落花门有什么过节,怎么就想要在下的脑袋。
一定是上辈结下的冤仇,爹爹在世的时候你们奈何不得,现在来找我报仇。
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主意一定,田原挺胸走出门去。
鬼见愁看到田原,不怒反喜,她笑着说,“鬼丫头,你娘就教了你这个吗?一个女孩子满世界找人家少爷干什么,分明是想拿这小子当老公,却用些胡话捉弄我老太婆。”
这一回反倒小姐恼了,她说:“婆婆再胡说,可休怪小辈无礼了。”
“你无礼便怎样,把我老太婆也咔嚓一下?”
小姐怒咤一声,身后的小翠已然抢上,田原一个箭步挡到鬼见愁前面,朗声道:
“老婆婆,她们既然是来找在下的,在下理当自己了断,在下纵然武功不济,却也不愿受此羞辱。”
鬼见愁点点头:“小子还算有点骨气,不过你最好别一听人家要做你老婆,就急巴巴的,滚一边去。”
小姐暗暗和小翠吩咐了几句,大意是我来对付老的,你准备捉住小的。
小翠会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子又不会什么武功,要促住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小姐往桥上走来,盈盈地笑着:“婆婆,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们远道而来,你连水也不给我们喝一口。”
话音未落,她的手在栏杆上稍一用力,人倏地跃过田原头顶,落在他和鬼见愁之间,把他们隔开。一招“雨送黄昏”,剑气逼得鬼见愁退了一步。
田原眼看着小姐娉娉婷婷地走来,身影袅娜,温语撩人,一时竟看得呆了,及至眼前身影一晃,从他头顶掠过。
再定睛看时,朝他过来的已是小翠,他一下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翠已抓住他的肩膀,他急了,问道:“你抓我肩膀做啥?”
一句话把小翠问得哭笑不得,脸刷地一下红了,心里恼怒,把田原一把往身后摔去。
田原情知不好,无奈又没有武功,挣脱不得,情急之下乱抓乱打,不想抓到小翠的胸脯,手里软绵绵的,赶紧把手松开,脸红耳赤。
他嗫嚅着:“在下,在下不是有意的”
小翠右手一挥,“啪”地给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左手直指他的天突穴,田原虽从未与人过过招,被人点穴却点得多了,眼看小翠的手指过来,知道自己一被点中,可就动弹不得,乖乖被一个小姑娘带走,岂不是脸上无光。
身子赶紧往旁边一闪,顺手一掌拍出,管他有用没用。
小翠惊呼一声:“你!”
一口鲜血喷在田原脸上,人往后面飞去,直挺挺落在桥的那边,再也没有动静。
田原满脸血污,惊诧地往两边看看。
他想看看是谁出手援助自己,心里却有些怒气,你吓唬吓唬她也就罢了,何必如此狠毒。
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小姐和鬼见愁俩人,一来一往斗得正酣,也不可能是她们,那么会是谁呢?
小姐瞥到小翠整个人往后飞出,啪地落在地上,心里一惊,赶紧一招“独语斜阑”,化解了鬼见愁的双掌,足尖一点,人落在小翠身边,她把小翠抱在怀里,失声叫道:“小翠小翠!”
小翠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嘴唇紧闭,再也没有回答小姐的呼喊。
小姐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摸她的手臂,叫着:“小翠小翠。”
小翠早已气绝身亡。
田原垂着双手,怔怔地站在那里,他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刚才的情景回忆了一遍,他记得小翠右手给自己一个巴掌,左手直指他的胸前,慌乱之中他身影一闪,顺手拍出一掌,她惊叫一声,自己往后面飞去,可怎么又会死了呢?
他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看到满手都是鲜血,一个念头滑过他的脑海,莫非,莫非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摇摇头。
鬼见愁站在他的身后,她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子看着老实巴交,心地却比我老太婆还要狠毒。
小姐双手抱着小翠,摇着撼着,失声痛哭。
她抬起一双泪眼,瞥见田原站在那里,眼睛朝这边看着,不由地怒火中烧,长剑飞舞,在空中抖了一个剑花,最后抵着田原的咽喉。
田原呆呆地立着,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剑抵着他的咽喉,他不躲不避,反倒闭上了眼睛。
猛然间想起娘的反复叮咛,小姐手中的剑再也送不出去。她气恼地跺一跺脚,撤回剑,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扇着耳光,尽情地发泄着。
田原垂着双手,呆呆地立着,任凭她在自己脸上来回扇着。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人变得麻木不仁。
鬼见愁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过来,伸手点着了小姐的穴道,小姐仍还气咻咻地哭着。
第37章 就是那么美()
小姐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解开,她无法动弹。
脸上的面纱被鬼见愁揭去,泪水顺着她细嫩的脸颊往下淌。
她看到田原在竹林里,赌气地用力刨着,锄头时不时勾下头顶的竹枝,抽打在他的脸上。
他不躲不避,任凭竹枝的抽打,只是顾自埋头挖着,就象一个时辰以前他任凭小姐的抽打一样。
他挖好很大个坑,把小翠抱到坑边,轻轻地放在地上。
如果不是点了穴道,小姐此刻定会大声制止,她觉得让他再碰小翠,对小翠是一种极大的污辱。
泪水从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涌出来,她在心里低声地叫着:“小翠,小翠,我对不起你。”
她想起小翠是个孤儿,从小被娘收养,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玩耍,虽说是主仆,却亲热得象一对同胞姐妹,她比小翠大两岁,小翠却比她要懂事得多,什么事情都让着她,从不和她争辩。
小时候她很任性,脾气暴躁,恼怒起来就不顾一切,看不顺眼就会给小翠一个巴掌,小翠捂着脸躲到一边,伤心地哭着。
她看到小翠哭得伤心,心里大悔,走过去嗫嚅地道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