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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陶小霜才要冒着‘触雷’的风险来一趟德育,不敢耽误到下午——现在是十点半,这李干事这一走,下午哪里还会回来,他准得在人事局里混上半天,喝一肚子的茶水,听两耳朵的小道消息。
华一是市重点中学,学校里的老师和办公室的职员都有事业单位的编制;有编制自然就有级别,比如8个正副主任就是正副科级的事业干部。而人到中年的李干事在华一已经工作了十几年,虽然不是干部职务,但按部就班下,他的级别也升到了21级,比陶小霜的24级足足高了三级。所以,即使陶小霜在前几天就和他打过了招呼,他却也没怎么放在心里。当然,这也有陶小霜和他不熟,所在的总务更是和德育的关系不好的缘故。
“啊……差点忘了,你给我吧,我看看。”
李干事对着陶小霜抱歉的笑了笑,然后低头草草的看了一遍文件袋里的东西,就说道:“没问题。下个星期四,你就来拿户口好伐。”
“我知道了。”陶小霜点点头。
李干事把文件袋往自个的公文包里一塞,然后就出了门。他走后,陶小霜和德育的其他人说了几句,接着就和郭萍回了总三。
见两人进了门,等得着急的老王和老马立刻不下象棋了,纷纷问起楼上的“战况”来。
老王是个急脾气,听完就说:“吴主任绝对是有后招的,难道周大主任和他通过气了?”
老马则故作神秘,摸着下巴的胡茬,慢声道:“这事……呵呵。”
看他一副‘我知道什么’的样子,陶小霜就急忙问道:“马师傅,你一向是总务的顺风耳,快给我们说说吧!”
老马得意的‘宣布’道:“这个事是这样的:去了市局,王理不是做一般科员,他会被破格提拔成副科长!”
“不会吧!”郭萍尖叫道,“他借调去市局这么久,连个编制都拿不下来,怎么会……”
陶小霜也很是惊讶,不由睁大了眼睛。
所谓借调就是指编制还在原单位放着,人却已经在另一个单位上班了。借调只能下调上——上调下那叫下放,也就是说上面的单位需要这人的能力却没有编制给他;而级别和待遇是跟着编制走的,所以被借调的人除了有一些工资上的补贴,严格来说其他的待遇和临时工差不多——升官、分房、补贴都没他的份。
很多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会通过借调的方式往上走,这种人一般借调个两三个月就会回来调档案;而王理呢,因为文章写得好,借调去市局三年了,人都还‘调’着了。这次他突然能定下来了,大家都很惊讶,不少眼红的人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了。
老马用手指捻起‘马’的象棋子,边搓边说:“我是听我爱人说的,她和教育局的一个科长的老婆是同学。她说,王理被市局的张副局长看上了,所以就……”
老王狠狠的一拍大腿,“我就说,吴主任这死抠门怎么会……唉,又少了一套房子了。”学校分给老王家的是一套半地下室,老王和老婆住了小半辈子,双双得了风湿病,他和家人做梦都想换一套能见光的房子。可惜,按着华一分房的规定论资排辈下来,他一直不够格;而房子的事又是由总一在管——别看总一和总三都是总务的办公室,两者的关系复杂着呢,再加上每一套的变动都要‘校长’点头的,所以他一直不能如愿。
“就是多这一套半套的,也轮不到你和我,我们牛副主任都还没有呢。”老马的这话点明了一件事:明明是总一的事,分管总三的牛美兰为什么要冲锋陷阵——她也想分套好房子,所以要让吴主任和总一的李副主任欠她的人情。
分房子的事离陶小霜和郭萍还远着呢,两人也不耐烦坐着听老王和老马在那里互相诉苦,于是就拿着饭盅去了食堂。
吃完中饭后,牛美兰给陶小霜派了一个活:找上几个工友去把两个体育用品室给收拾了。
陶小霜忙完这事,就到了下班时间,把体育用品室的钥匙放回原处后,她就出了校门。
……
陶小霜一进后天井,就听见楼上有熟悉的哭声。她赶紧跑上楼。一推开客堂间的门,她就看见迎国正笨手笨脚的给一个小婴孩换尿布。
“错了——”陶小霜上前把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翻了个面,检查了一下小茶壶,不到一岁的男婴会有尿不干净的情况,这就需要查一查‘库存’,“你这样包,他的屁股会不舒服的。”
“那怎么包?”
“你先把尿布折成……然后顺着……”陶小霜一边给小男孩拍背转移他的注意,一边指挥迎国。
“啊啊!”小男孩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陶小霜,胖胖的小手还做了个抓的手势。
“才几天没见,又不认识姐姐了……”陶小霜用自己的鼻尖去抵男孩的额头。小男孩似乎有些痒,咯咯直笑。
这时,徐阿婆从天台下来了,她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这一幕,于是笑着摇头:“小霜,灿灿就是喜欢你这个姐姐,每次一见你回来就不哭了。”
“是吗?”陶小霜站起来,说:“那妈妈和高叔叔得嫉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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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喜欢姐姐多一点还是喜欢妈妈爸爸多一点,这个问题鉴于小名灿灿,大名高灿的小婴孩还只会哇哇哭和啊啊叫的缘故,暂时是没有答案的。
5月份的温度对婴孩来说过于凉爽了,所以迎国刚把尿布包好,陶小霜就立刻把小衣服给小高灿穿上了。陶小霜把他放在床上,递给迎国一个拨浪鼓,“你别让灿灿睡着了,我到灶坡间给他煮点吃的。”
“好。”
15岁的程迎国最近一年里长高了不少,已经只比陶小霜矮一丁点了。陶小霜这两年里只长高了2厘米,她觉得1米66可能就是自己从今往后的身高了。
“你要小心,不能让他睡着了,要不然晚上就麻烦了。”
一旁的徐阿婆也说:“迎国,灿灿正是喜欢乱爬乱动的时候,你就坐在床沿,防着他掉下去。”
“知道了,看我的吧,我绝不会再犯刚才换尿布的错误的。”迎国拍拍胸口,准备将功补过。
陶小霜和徐阿婆就出门下楼了。
前一段时间,小高灿的脾气十分的暴躁,一言不合就哭得水漫金山,原因很简单:他正在断奶。断奶然后开始吃辅食对婴儿来说是很残酷的一件事,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天6到8次的‘豪华’母乳大餐将变为一天3或4顿的各种‘糊糊’。
才开始添加辅食的那几天,小高灿哭得那叫个凄惨,一哭就是一两个小时,哭得直打嗝都不停,作爸爸的高四海还能硬下心来等他哭累,妈妈程谷霞和奶奶高阿婆就不行了,她俩差点就要放弃给高灿断奶了。转机出现在半个月前的一天下午,小高灿被临时有事的程谷霞放在了同寿里,她办完事,急忙赶来接孩子,却惊讶的发现:小高灿没哭没闹,还很乖的吃完了下午的辅食——陶小霜给煮的一小碗玉米糊糊。
那时,在她的眼里,陶小霜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其实,小高灿之所以这么买账,是因为陶小霜在那碗玉米糊糊里加了甘草汁。而榨这甘草汁的甘草是迷雾镇出产的。
程谷霞不知道这甘草汁的秘密,还以为小高灿是喜欢甘草的甜味,结果回了高家,那些加了普通甘草汁的辅食他只赏面的吃了一口,吃完就立刻吐了,吐完还立刻哭……程谷霞不信邪,第二天又带着小高灿到同寿里来吃辅食,这次是徐阿婆煮的土豆糊糊,高灿又乖乖的吃了。于是,高家人只能信邪了,小高灿就喜欢姐姐和外婆煮的糊糊。
高四海见状就拍板了:断奶期间,就让高灿每天下午都呆在同寿里。
下楼后,陶小霜用胡萝卜和胡豆煮了一碗糊糊,照常加了甘草汁调味,高灿又吃得很开心;喂完又哄他睡着后,徐阿婆也正好做好了晚饭,陶小霜走到门边,去叫正在弄堂里玩耍的采秀和迎国,“你们快回家,晚饭好了!”
今天,二舅和二舅妈都在光华上夜班,不在家吃饭;迎军又打电话说今晚要和朋友在外面吃,所以晚饭虽然还是三菜一汤,但分量却减了一半,毕竟只有5个人吃。
饭后,陶小霜正在洗碗,程谷霞夫妻来了同寿里。匆匆打了招呼后,程谷霞就上楼去看儿子了。高四海则留了下来。
“小霜,我在路上买了些香蕉,你明天用它作辅食,好不啦?”高四海拿着干布边擦碗边说道。
“好的呀,但只吃香蕉容易拉肚子的,我再做点其它的好了。”
“随你,反正你做什么灿灿都喜欢吃的。”高四海笑着一点头,“对了,我这里有几张大光明的电影票,是下个星期的,你要是有空就和朋友一起去看吧。”说是这么说,他却直接把电影票放在陶小霜手边的平台上。
陶小霜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电影票看了一眼,然后就往衣兜里一放,笑着说:“谢谢高叔叔,我会去的。”
接下来,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洗了碗,然后一起上了楼。
“啊啊……”刚睡醒的高灿被高四海举了起来,立时兴奋的叫了两声,程谷霞在一旁急得直说:“小心,小心,别摔着了。”
“不会的,我有数。”高四海说着又举高了一些。
一见到小儿子,这夫妻俩就挪不开视线了。大家闲话时,高四海都抱着高灿不放,边哄儿子边说话,没办法——等回了高家,他就得把儿子让给高阿婆了,
一个孩子的诞生在任何家庭里都是一场风暴,一切都会因她或他的出现而改变。高灿的出生更是如此——程谷霞夫妻人到中年忽有幼子,两人为此而起的变化自然就更大。
先说程谷霞。
一年半以前,沪上中学生的毕业分配不再实施四个面向的政策,而是开始实施‘全国江山一片红’——所谓一片红就是指把所有的学生都发配去上山下乡,不管是不是独生子,也不管前面兄姐的‘去向’。高椿比陶小霜小两岁,是69届的中学生,于是正好撞上了一片红的‘第一枪’。她和高家人程家人知道这事后当时就懵了。可政策就是政策,于是几个月后高椿还是哭着坐上了知青专列,去安徽修地球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舅程谷余一家也在安徽,可以就近照顾她。
高椿走后,程谷霞一星期跑两次邮局,给她寄东西寄钱。不久后,她在邮局里晕倒了,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事让她又惊又喜,什么都忘了,之后几个月都没给高椿寄东西寄钱;高椿手里的钱倒是够用,但她是用着上海的白玉牙膏和固本皮皂长大的,用不惯安徽粗制滥造的牙膏和肥皂,用完了只能给高四海写信。高四海这才知道有这事,从此以后由他负责给女儿寄东西。事后,高椿写给姐姐陶小霜的信里不免有些报怨:‘妈妈现在是把我抛诸脑后了……’
陶小霜对此颇有感触,又不禁有些释然,她回信说:“……我曾为妈妈的偏心想过很多,如今看来,其实妈妈就是那种笨拙的母亲——做父母的难免会有偏爱的子女,有些家长心里虽有偏爱,行为上却能做到均爱;有些则不行。如此,只能作子女的理解和包容一二了。”
高椿过了一个月之久才回了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陶小霜回了封只有两个字的信:“共勉。”
至于高四海,他的变化也不小。他用一年的时间戒了烟,据陶小霜观察,他的酒量也减了,现在他更是养成了每天早起1小时锻炼身体的习惯——因为这个,他完全没有对葛根粉的事有所怀疑,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因为锻炼的缘故才强健起来的。
另一方面,他对子侄辈的态度也改变了,陶小霜分去华一后,他热心的多次面授机宜——老实说,他的话确实言之有物,对陶小霜的帮助不小。而且,他还请迎军哥在长白山食品厂的师傅吃过几次饭。这些事,以前的高四海可不会做。
在一次面授机宜时,高四海说起一件事:虽然系统不同,但据他猜测,陶小霜想要从总务转到教务,不会是件容易事。
陶小霜半信半疑,向老王和老马一打听,才发现确有其事。
在华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后勤的干事转为老师了。问两人原因,却说这就是惯例,没什么原因。
陶小霜开始想不明白,后来待久了她才有了些想法:同样的条件下,比起学校的后勤来,教务处和老师们更愿意接受校外的人是因为后勤和教务其实有一层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理论上后勤的职责是为老师的教学活动服务,但事实上后勤却成了学校实际上的‘管理者’;而教务的干部都是老师出身,不免抵触这些反客为主的人捞过界。本来,要是教学能力足够优秀,这事也是可以有例外的,但这几年这条路也不通了——高考都停了,谁还正经上课。
因为这个,陶小霜还郁闷了一段时间,最后她决定进修还是要争取的,至于转到教务的事,到时再说吧。
……
早早睡下后,陶小霜三呼‘迷雾镇’,然后一降落她就看见孙齐圣在面壁。
他面朝墙壁,站得笔直。陶小霜走到身后,都一动不动。
陶小霜没好气的扯了扯他的短斗篷,“巡夜去。”
“哦”,孙齐圣应声就走,毫不耽误。
见他这么老实,陶小霜倒是感觉气消了不少,原本还以为这猴精又要耍滑头,结果他却照着昨晚自己气急时所说的‘面壁思过,禁止啾啾’的话做了。
“呵……他还真的面壁!”
陶小霜撑着头笑了。孙齐圣这两年也没怎么长高,估计冲不到1米85了,这种身高又有一身久经锻炼的肌肉,再穿着迷雾镇贵族骑士风格的制服,他面朝墙壁站着不动的样子就像一尊活的雕像,陶小霜降落时吓了一跳,现在想来却觉得那一幕颇有一种男性力与美结合的感觉。
想到这里,陶小霜不觉有些脸红了——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她很少会因为孙齐圣而害羞的。然后,她又因为‘我居然会为了他而害羞’的想法而进一步的害羞了。
她正纠结,孙齐圣巡夜回来了。放下雾灯和路牌后,他看了看陶小霜,发现她没有那么生气了,就抽掉固定斗篷的系带,把系带往陶小霜的眼前一放,笑着说:“绑住我。”
“啊?”
“面壁思过可以,禁止啾啾不行——啾啾时你绑住我的手吧,这样我就不能乱动了。”
“什么——”陶小霜哪里还记得什么害羞,她站起来,气得大叫道:“孙齐圣,你这臭流氓!”居然要自己绑着他的手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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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了一句后,不等孙齐圣做出反应,陶小霜伸手操起雾灯,口念:‘引月’,在一片碎星尘般的光流中结束了这晚的巡夜。
隔天一早,陶小霜一起来就看见孙佰岁来找采秀,她知道这是孙齐圣打发弟弟来传话的,却只做不知,躲着佰岁很早就出门了。到了晚上,一降落在小屋里,她居然又看见孙齐圣在面壁。
这次她又被吓了一跳——因为孙齐圣是倒立着的,他头朝下脚朝上,用脚尖支在墙壁上作身体的支撑,听到陶小霜降落了,他原地转了180度,面对陶小霜,唱白似的大声道:“吾昨夜口不择言,罪孽实在深重,所以自罚倒立面壁。望巡夜大人原谅小的一次。”
“哼!”
陶小霜忍住笑,绑着手啾啾之类的歪风邪气她是一定要制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