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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芷缓缓睁眼,看着我良久,眼中方才恢复了一点神彩,随即却是叹息:“只怕……我等不到皇上了……”
我心中亦是没有着落,那我呢,我又能等到纪云琅回来吗?纪云琅已经,好多天没有消息了。
然而我不能在宋清芷面前,露出这样的担忧,我只是勉力挤出一个笑,告诉她道:“一定能的,你们做了这么多,终于使得朝中太平了,皇上已经平叛了西南的动乱,就要回来了。”
宋清芷闻言微笑,一直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晕红,只是这一抹红晕来得突然,并不为她惨淡的容颜增添多少亮色,却令人看着无端感到心惊。
我手心和脊背的汗从未间歇,让我觉得阵阵发冷,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我拼命寻些话跟宋清芷说着,希望她能一直听到我的声音,只是害怕什么时候,我说了话,却听不到她的回应了。
我问道:“见了皇上,你要跟他说些什么?”
“我想问问皇上……问问他……”宋清芷的眼中露出光彩,但似是因为心中激动,喘息愈发厉害,她的手忽然紧紧抓住我的衣襟,热切地看着我说道:“贵妃你说……皇上他对我……”
眼泪带着灼热的温度,冲破我的眼眶,我笑道:“皇上当然喜欢你了。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这么多……不仅是皇上,还有郦国的百姓,都会……感激你们的……”
宋清芷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姚春的名声,恐怕是恢复不了了……还好,贵妃你都知道……请你……告诉皇上……”
我重重点头:“会的,我会的,我会将你们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皇上。你,还有姚春。皇上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那就好……”宋清芷的笑容恍惚轻淡,带着不可追寻的模糊,“如此,也不枉了……”
我忙说道:“清芷,你……等皇上回来,一定要为你们晋封,你……你喜欢什么封号?还有你的清芷居,要改成什么才好?”
郦国后宫的妃嫔多数皆有封号,加封的时候或者会换新的封号,或者是会增加封号的字数,比如出云殿的芸妃,再比如我这个昌平毓德皇贵妃。
而以姓氏为封号,往往会被认为是不受重视。
宋清芷和孟姚春因为位份不高,所以未曾有过封号,只有王雪晗晋封婕妤,有了一个“雪”字做封号。而居所以她们的闺名命名,更是让我觉得不可解释,当然亦有人说,皇上宠幸几位才人,才将她们的名字命名居所。
我想,不管怎样,她们的身后名,应该更好。
宋清芷的眼睛看着屋顶,神彩又渐渐暗淡:“是啊……其实我都知道……皇上从来都不……”
我摇头,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就是‘宋’字,清芷居……这样……就好……”
终究还是这样。
宋……清芷……
我噙着眼泪微笑,心中苦情不胜。
若然有一天我要死去,我也愿意给纪云琅留下一个名字,须利燕莺,而不是什么昌平毓德。
郦国的一个皇贵妃死了,还会有第二个。
可是纪云琅跟我说过,须利燕莺,只有一个。
王雪晗的死讯在我回到延和殿不久传来。
我身上的创口已经麻木,迟钝的疼痛感却让我心中的疼痛淡然了不少。
薛灵嫣虽不知情,却在知悉朝中政变之后冲到了勤政殿,及时阻止了我的一时冲动。被侍卫们拖回到灵嫣阁,前前后后,也受了不少惊吓与伤害。在作乱的侍卫被撤去后,她即刻便赶来看望我。
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再看彼此,都觉得分外可亲。我感念这个柔弱的女子,在见到后宫被侍卫包围、听闻贵妃因为作乱犯上被太后审判的时候,勇敢地选择了对我的相信。也正是她一往无前地去支持我,解救了我一时痛令智昏的自尽。
她保全了我的性命,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平叛动乱,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为拯救郦国,也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我握着玉玺站在延和殿门口,听内侍来往传报,说那位大臣回府领来亲兵,已经将叛军分散在宫外各处,彼此不能联络,不能再被人轻易煽动。
薛立合身受重刑已然不能前来,万大人和冯大人极力帮我主持。
只是,纪云琅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回来。
商议之下,我命宋武带了精兵分四路出京,打探皇上的消息。
宋武站在延和殿的大门外领命,我道:“不管有何事情,只要有消息,便急速传回。”
宋武躬身,迟疑一下却说道:“属下还要……”
我皱眉,说到近乎笨拙的执着,这宋武,犹胜连卓!
我冷然道:“你走后,我一样会保护无名。”
无名就站在我的身边,闻言有些惊讶。
宋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神态微微发窘,嗫喏道:“请娘娘赎罪,这是属下职责所在。”
“我当然知道,定然是皇上走前吩咐你,一定要保护无名。可若是皇上都不能保全……”我忍不住哽咽,顿了一顿,续道:“你自己决定。”
对于宋武坚守在延和殿的事情,我也已经了然。从他跟冯大人略微争执的态度上,我更加清楚。
宋武之所以这样坚持,一定是因为纪云琅的托付。
宋武要守着延和殿,保护无名。
所以等冯大人看到延和殿外有叛军和皇上的亲兵对峙的时候,带着手下不多的侍卫去帮忙,结果也被叛军困在了延和殿前,不能冲破阻拦前往勤政殿。
第一七八章 王妃雪晗,宋妃清芷,孟妃姚春()
无名掩去了惊讶与尴尬的神色,说道:“宋大人只管去吧,延和殿有皇贵妃在,不需担心。”
宋武领命远去,我仍是默然站在延和殿门前。
无名低声道:“公主,回去休息吧。”
自勤政殿回来之后,我没有跟无名说过一句话。我只是摇头,却不回应。
无名便也不再坚持,默然站在我身边。
终于,我远远地看见四个侍卫抬着架子走了过来,提着群摆拾级而下,小诗和小雅,终于,也回来了。
搬运的侍卫再三犹豫,不敢将小诗和小雅的尸身搬到延和殿。还劝我说,尸身只有往外运的,哪有运回去的。皇贵妃娘娘当心不吉利。
无名亦劝道:“是啊公主,人都已经死了,就这样把它们抬走吧。”
我不理会无名的话,只是看着那侍卫道:“不吉利?是对我不吉利,还是对她们两个不吉利?”
一个侍卫赔笑:“娘娘真是说笑了……”
另一个侍卫看我神色不善,忙道:“自然是怕冲撞娘娘您。她们横死在外面,难免有怨气,对她们哪有什么……”
“那就抬她们进去。”我打断他的话,斩截地说道。
无名又劝:“公主,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霍然回头,一手指着延和殿,看着无名道:“小兰和小琪好歹死在这延和殿里,小诗和小雅从这里出去,却再也回不来了,你不觉得她们很可怜吗?还有去织锦局刺绣的两个丫头,还有那个小会,无名,她们再也回不来了,你不觉得可怜吗?”
无名的脸上微微发红,但她随即坦然道:“公主既然不忌讳,就把她们送进去也好。”
我仍是盯着无名的眼睛:“那你呢?你也不忌讳吗?”
无名的神色又是一变,但很快说道:“奴婢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不过是两个死人罢了。”那种淡然的神情,与小兰、小琪死的时候一样。
我又气又怒,伸手紧紧地攥住了无名的衣襟,凝视着她的双目愤然道:“人命大事,你总是可以这样坦然。无名,难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感到不安吗?”
我不知道无名是否感到不安,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迎死了人,没有郦国那样繁琐的风俗,要搭灵堂、守灵什么的。况且宫中刚刚遭遇了大变,我也不能为了两个宫女之死,那样大张旗鼓。
我只是将小诗和小雅的遗体摆在延和殿的院子里,按着大迎的风俗,死后放在空旷之处,灵魂接受自然的力量。
我蹲在那里看着小诗和小雅犹带苦楚的面容,久久默然。
她们被送到延和殿的时候,都已经死去了一两个时辰,肢体有些僵硬,没有办法再给她们换衣服了。
徐阿姆为她们做了白色的披肩,帮她们搭在身上,算是丧服。
我又命人去操办王雪晗和宋清芷的身后事,天气暑热,看来她们是等不到纪云琅回来了。孟姚春的后事,我却只能嘱咐冯大人找了妥当的下人,悄然处置,连同那几个姚春阁后院死去的宫女,也都一起收殓。
今日似乎注定将是特别漫长的一天。
到了掌灯时分,延和殿的里里外外都挑起了通明的烛火,依旧人来人往。
主理丧事的公公将王雪晗、宋清芷的牌位送来给我,依我的嘱咐,上面分别写的是:王妃雪晗,宋妃清芷。
而我私下砚了墨,用我那并不规整的字迹,写了“孟妃姚春之位”,一并放在案上,让她们接受香火。
死者已矣,带着她们各自的牵挂和不舍。、
太后被关押在偏殿里,时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喊声,让我一次次无端地感到心酸难过,又一次次无端地感到,这六月的夏夜,居然有渗人的寒冷。
我,很孤寂。
我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朝中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将今日的动乱永远翻过,我不知道那被分散在京城四周的十万叛军,会不会在某个时刻重新起事。我不知道太后的手中是否还有最后一个用以胁迫人的王牌、随时会被她拿出来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武,能够带着纪云琅的消息回来。
徐阿姆给我端来了清茶,眼中的神色甚是爱怜。
我拉着徐阿姆的手低声的说:“徐阿姆,我不能帮你讨一个公道,你生我的气吗?”
徐阿姆摇摇头,脸上都是温暖的笑意。
我又说:“那……她害的你不能说话,你生气吗?”
徐阿姆沉默片刻,仍是摇头,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惊讶。
我想,徐阿姆是在问我,怎么知道了。
我道:“记得小琪死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对我摇手。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她在告诉我不要难过。我一直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直到今天……”
“徐阿姆,小诗会被太后的人抓住,我心中是有些准备的,可是小雅也被抓住了,这完全让我不明白。我没有跟小雅交待过任何有关的事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是无名害了她。我在勤政殿看见垂死的小雅,怎么也不肯相信。直到看见她临死前,口不能言却对着我摇手的样子……”
我心中一片凌乱,脑中的思绪却是非常清晰:“我立刻恍然,她用力摇手,不是想说别的什么,她只是在跟我说一个人,一个名字——无名。”
是的,小雅跟我说的,是无名。
当时我之所以忽然想到这些,除了心中隐隐约约的推测,还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
元宵大宴上,纪云琅打手势让我准备失忆,不是跟我点头告诉我可以了,时机到了,而是对我摇头。
我一直以为纪云琅那是在告诉我时机未到,谁知最终纪云琅却愤愤地跟我说,摇头就是让你失忆啊。
我对纪云琅的逻辑一直都表示不能理解,他的解释是失忆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就是没有了,没有就只好摇头了。
可是终于我还是从纪云琅的这个想法中找到了契机,我终于也联想到,无名就是没有名字,没有就是摇手了。
接着我又不能不想到,我刚从秋阑殿回到延和殿,得知徐阿姆已经不会说话的时候,也曾追问过徐阿姆是谁下的手。徐阿姆也曾对我,摇了摇手。
这是我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
第一七九章 一匹好马,一把好刀()
这是我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
只是我没有办法死心去相信,跟着我又派人去找了当初被无名送到织锦局的那两个丫鬟。
结果是早在四月份,她们就染病而死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无名,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为什么。
我终于知道了真相可是却后悔自己知道了,我知道我应该为枉死的丫鬟们和不能说话的徐阿姆讨一个公道,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跟无名说,好像在我的印象中,无名始终还是那个默然而有点呆的小姑娘。
受伤的地方还在疼着,脑子却渐渐迟钝了下去。我终于伏在徐阿姆的膝头,慢慢睡着了。
清晨的光亮是伴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一并传递给我的。
晨曦居然是刺眼的明媚,而那消息,亦让人闻言惊心。
北方边界,有敌兵进犯。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词,一个我在大迎听到但是不管怎样都不明白的词,雪上加霜。
大迎的天气有雪天也有霜天,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雪上加霜是什么天气。
然而今日在这风和日丽的一瞬间,我却忽然明白了。
延和殿外早有几位老臣等在那里,如今的后宫形同虚设,再加上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到此,也顾不上那些规矩了。
就连言官许大人,虽然断了一条胳膊,脸色惨白如纸,却也被扶着来了。
我披上长衣迎了出去,冯大人躬身说道:“请娘娘主持大事。”
我道:“冯大人可曾问过,敌兵中是否有大迎军队?”
冯大人长叹一声:“正是。”
我心中惊慌,忙说道:“怎么,大迎军队竟联合靺鞨人来犯吗?”
万大人与许大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怪异的眼神。
冯大人回答道:“娘娘料事如神。”
怎么会?
我大迎的皇上,一定知道郦国西南边境上受天灾又遭叛乱的困境,却怎么会在此时联合靺鞨人来犯,怎么会如此的绝情有如此不顾信义?
我的手止不住地轻颤,摇头道:“一来这是军国大事,我如今虽然可以与诸位商量,但我既没有这般智谋,亦不便自作主张;二来……”我的眼光从几位大臣脸上扫过,缓缓说道:“我是郦国的皇贵妃,也是大迎的公主,此时大迎进兵相犯,我的意见,未免跟我的身份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方才许大人与万大人交换的那个眼神,心中一动,微微苦笑道:“其实何须我自己说的这样明白?难道几位大人不是与我有着同样的思想?”
“微臣不敢怀疑娘娘,只是娘娘身处嫌疑之地,令人不得不多想……”许大人是个十分直接的人,很快便接着我的话说了。
冯大人立时打断,说道:“许大人不可妄言揣测,若娘娘对郦国有什么……娘娘昨日如何平乱叛逆,大人可是亲眼目睹。还有皇上下达的命娘娘主理政事的诏书,大人也是亲眼所见!”
我微微一笑,对冯大人说道:“无妨,和亲,本就是为了大迎与郦国两国的安定,可是如今我前往郦国方才不足九月,嫁与皇上也只有半年,两国就开启了战争,实在不能不令人疑心我到郦国的目的。”
我喉间涩然,只是淡淡说道:“如今叛军已去,十万兵权也已收回,朝中大势稳定,还请众位大臣多多费心,齐心商议。”
说着我从腰间摘下了从汾阳王手中取的虎符,道:“就请诸位带兵,平叛北边的战乱。让郦国重归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