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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纪云琅与太后的关系越来越不好,可是二人一开始的时候,相互之间是非常客气的。他们之间的问题从以王雪晗为首的那几个女子进宫开始,渐渐突出起来。而如今这一次次争执,也无不是围绕在这些女子身上。当然从太后口中说出来,都已经上升到了君王与江山、前朝与后宫这个层面身上,故而我抽丝剥茧想到其本质只是纪云琅与他的女人的事情时,已经是这么久以后了。
或许还有更深层的隐秘,只是我骤然想到一些端倪,脑中却是一团懵懂。
我对无名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第一三零章 她似乎对我动心了()
脑中想着纪云琅,我的脚步渐渐地也开始不由自主。
我本想着去往灵嫣阁一趟看看薛灵嫣,谁知脚尖偶然踢中一颗小石子,再抬头时,我已经到了宫中西北的偏僻地方。
我微微一怔,看着初夏夕阳薄暮的余晖在空中兀自带着温热的光芒,心中带着微微刺痛的恍然越发清晰。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又走到了当日听到纪云琅与一个神秘老者说话的地方。
而我,是循着心中感觉的指引走到这里的。
指引我的,是纪云琅给我的感应。
我仰头看着遮天蔽日的苍翠的大树,亭亭如盖的枝叶间漏进稀薄的天光,当日在此处听到纪云琅与那个未曾谋面的老者在此附近所说的一席关于“诛心血泪”的话时,心中所产生的那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这种恐惧与心头本来的尖锐的痛楚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我不由自主地怯步不前。
我只是想,纪云琅为什么又在这里呢?我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难道,还是如上次一般,与所谓的什么诛心血泪有关系吗?
我说过,每次与纪云琅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思维都会变得格外敏捷。我不但敏锐地想到了诛心血泪,而且我的想法也很快得到了证实。
纪云琅的声音与此刻的天色一般带着几分神秘的模糊,仿佛它本身就是来自于薄暮天际的一颗暗淡的星,恍惚间看去是有,等到凝神细看时,却是朦胧缭乱的若有若无。
纪云琅说的那句话是——她似乎对我动心了。
纪云琅的声音很是好听,哪怕语气总是冷冰冰的,又哪怕语气中总是带着不屑、嘲弄、生气等等负面的感情,也从来不妨碍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听。
因为他的声音是真正的好听,仿佛带着某种吸引人的法术。
语气、语调和语速都不能妨碍一个真正好听的声音,就如同心情、表情和神情,都不能影响一张真正好看的面孔。这是一条与纪云琅合若符节的真理,不过我一直不肯承认。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被这个声音镇住了。
即便纪云琅的声音已经消失地连袅袅余音也不剩下一丝一毫,我还是怔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知道纪云琅的对面还站着那个我只闻其声、素未谋面的老者,可是他也没有说话。
直到——
我在一片静寂中,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大迎有一句话叫静得能听到雪落的声音,郦国则说静得针落地都能听到。可我觉得那些都及不上此时安静的程度。
一个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除了安静,还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在其中。
“皇上,您……怎么了……”打破静寂的是那老者的声音,他语气中的惊慌让我立时回过神来,然后我的脑中,便出现了纪云琅面容苍白、手按心口的样子。
我的嘴角咧了开来。
你看,不管纪云琅喜不喜欢我,只要我对他心动,他便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我的这个笑容,没有一丝声息,亦没有一丝生气。其实这个笑里面,本应有许多欢愉,还应有许多凄凉。可是所有的这些,都被我抑住了。
我的手按在一株老松的树干上,树皮上粗糙的纹理印在我的手心,在我感受着它的苍老的同时,也感受着我被抑制的情感。
“无妨。”在我平息后不久,纪云琅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皇上上次跟我说,您心痛发作的时候,无名姑娘并无异状?”那老者的语气,疑问中带着肯定,确定中又有几分疑惑,听起来十分复杂。
“那便如何?”纪云琅显然也察觉了那老者语气的异常。
那老者道:“依我所懂来看,应是无名姑娘有某种比较强烈的心绪波动,或者身体有什么不适,皇上才会有如此感应……可是据皇上说,无名姑娘并没有异样,这可十分奇怪……”
“难道非要无名有什么异常才行吗!”纪云琅有些粗鲁地打断那老者的话。
那老者并不生气,也不以冲撞了皇上为意,续道:“皇上莫怪,这个秘术失传多年,忽然被动用,我不得不关心其中的种种细微。须知用诛心血泪救人,乃是逆天而行,救一命损一命,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老朽也实在说不清。救人并非终结,此后种种纠葛,更是人所难料。说不定此秘术所以渐渐失传,便是先代术士窥破了其中的弊端。唉……皇上如今要去昌平公主的诛心血泪救无名姑娘,其实老朽也是一直不愿,只是皇上既然一意如此,老朽也……”那老者不住叹息,似是十分遗憾。
“前后我都已经想得很清楚,你不必再说了。”纪云琅的声音那样冷。
我的指尖在松树上一点点划过,凛冽的纹路伴着粗糙的感觉,从五个指尖传到了我的心里。
我早已料到,可是亲耳听那老者说出要用我的诛心血泪去救无名,还是止不住地震惊。而所谓的救一命损一名,更是令我既惊又惧。
已经是四月中的天气,可是脊背上的寒意,更甚于正月雪地里,我听到这两人对话的时候。
无名,跟了我两三年的无名,跟我从大迎到郦国的无名,阿继的皇子妃无名,究竟怎么了。
而为什么,我,以及所谓的我的诛心血泪,可以救无名。
“公主已经彻底想起了皇上,并且已经对皇上动心了,是吗?”那老者忽然问道。
我怔怔地望着纪云琅所在的方向。只是中间隔着一株株参天大树和一片乌沉的暮色,我哪怕连他的一片衣角,也看不清楚。
没有听到纪云琅答话,想来他是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我喜欢纪云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因为我替他挡下了那支箭,所以他才这样想吗?
果然那老者说道:“公主替皇上挡箭的时候,心绪可能还不稳。不足为凭。”
“不只是挡箭。”纪云琅的声音轻得模糊。
“公主的诛心血泪,一定要她甘愿献出才有效验。”
“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所以公主是否对皇上动心……”
“我会再确认。”
……
第一三一章 是不舍()
“皇上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恕老朽直言,要让昌平公主心甘情愿献出诛心血泪,皇上如今对公主的样子,是远远不够的,定需公主对皇上倾心至深。可是如今老朽虽在宫外,也风闻皇上偏爱几位新人,冷落公主的传言。”
纪云琅的笑声风轻云淡:“冷落只是暂时的,且一时三刻,我还不会对她动手。”
那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峻:“皇上是没有把握,还是不舍?”
我心中微微一凛,不知这老者何以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他究竟为何,竟然会这样对纪云琅说话。
我撑在树干上的手收紧再收紧,极力压抑着心中欲勃然爆发的澎湃,我不知自己的紧张来自于何处,亦不知自己究竟是期待听到纪云琅的回答,还是害怕听到。
“我……”
纪云琅的声音近在耳畔,又似乎远在云端。仿佛是情人附耳低语温声呢喃,又仿佛是远行前的告别,诉说着从此再不相见。
我只觉得脚下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晃,整个人都倚在了身边的大松树上。头顶的松针似乎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响。
我连忙伸手掩住嘴巴,生恐自己发出声音。
眼前已经黑得朦胧,可是我的一双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似乎透过这一片黑色,还能看到纪云琅一样。
“是不舍。”
远去的脚步声已经细微到不可辨认,终于全然湮没。树林里早已经恢复了静寂,我顺着树干缓缓坐下,衣衫和树皮摩擦发出难听的斯噶声音,仿佛是谁在我背后,一声声苦痛呼喊。
我仰头看着夜色中发黑的树干和枝桠,从某些缝隙里,偶然还能看到一粒天星。
那星子并不明亮,即便是在如此沉静的夜幕中,也丝毫不显得耀眼,可是在我看来,这便是一道不啻于火炬的亮光。
哪怕纪云琅并不喜欢我,哪怕他是在背后这样算计着我,哪怕我爱上他的终结,便是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诛心血泪与生命……
可是,只要我曾经听到过那句话,世上所有痛苦的渊薮与陷阱,都不再黑暗到令人可怕。
因为我听到纪云琅说——我,是不舍。
虽然那不是说给我听的话,可是我毕竟听到了。我想这是纪云琅当着我的面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一句话,所以我在背地里偷听到,实在令人庆幸。
听到远处宫人们寻我的声音的时候,我还倚着树坐在地上,保持着那个仰望的姿态。
那么久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这样喜欢纪云琅。
他对我并不好,通常是冷淡,时时会鄙视我,说不定心中压根儿就在嘲笑我,他对我好言好语的时候几乎没有,争吵才是我二人对话的常态,他说话蛮横不讲理,他的思维与我的永远不在一条线路上,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我冷血无情的人……
他有千般的不好,如果我要一样一样想清楚,可能会想到明天早上。
可是他的这些不好,却不足以让我产生厌离之意。
因为他少数对我好过的几次,已经让我不可自拔了。
有一次,他给我画了一个眉毛;
有一次,他说须利燕莺,全天下只有一个;
有一次,他忽然抱了抱我;
有一次,他说,我是不舍。
一个手也数的过来。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按件数去计数的,真正令人心动感动激动的事情,每想起一次都是同样的或者更加的心动感动,所以,这些事情,是按你回想的遍数计数的。
这些事情我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就如同纪云琅已经做过了许许多多令我心动的事情,说过了许许多多令我心动的话。
好吧,就算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么,有一个理由,总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
因为,我爱上自己的夫君,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
第二天,纪云琅一如昨日,到慈宁宫去求太后将王雪晗放出来。慈宁宫也是一如昨日,连门也没有开。
我还是一如昨日,溜到了慈宁宫门外远处的凤凰树底下,远远地看着纪云琅静默的背影。直到这个背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我俯身拾起一朵凋落的花儿,转身离去。
“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的冷冷的声音,让我的手指不由得轻轻一颤,被我拈在指尖旋转的花儿就此掉在了地上。
嗤地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弄,带着几分轻忽,熟悉的感觉一如从前。
“听到我的声音,吓成了这样吗?”纪云琅轻声说笑着朝我走来。
我望着脚边那一点模糊的红色,心中亦是奇怪。纪云琅跟着我,我其实是感觉到了的。我也早就想到,他或许只是跟我同路而行,所以跟着我,或许,是要走上来跟我说句话,打个招呼。
我期待会是第二种情形。
可是预料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却这样吃惊。
可我不是害怕,我是……
紧张。
听到了纪云琅与那老者的两次对话之后,我的思绪也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有关于纪云琅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在心中暗自推测,他是有什么样的意图。而他这样靠近我,更是让我满心猜测。
其实我心里最希望的,是一切都与那些对话无关。纪云琅发现了我,所以纪云琅就跟我说话了。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双足就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了。
纪云琅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他的气息也离我越来越近了。可我就是没有,回过头去看看他。
“你生气吗?”纪云琅在距我只有一尺的地方停住,低声问道。
生气吗?让我生气的事情有过很多,于是我问道:“你说的是哪一次?”
纪云琅又笑了。听起来他今天傍晚的心情真是好极了,短短一会儿,就已经笑了两次了。
“怎么你经常生气吗?”纪云琅的语气不像是在问我,更像是在笑我。
可是我没有笑,也没有因为他的笑而生气,我只是点了点头。
“前天的事情。”纪云琅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郑重。
第一三二章 我倒在纪云琅怀里了()
是了,王雪晗打我,不过是前天的事情,可是中间经过了这许多,再想起来,竟是分外遥远。
我摇摇头,“我没有生王雪晗的气,刚才我还见了她……”
“那我呢?”纪云琅在我只说了上半句的时候便开口问道,以至于我的下半句话和他的疑问同时说出,仿佛他,很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想,我应该没有生纪云琅的气。可是,我若是就这样说出来,会不会显得我……太没有脾气,太没有深度,太没有底限了?
我在心中反复掂量了一番,忽然一股悲凉的笑意涌上了心头,纪云琅随便的一句话,我都这样当真了,可是,纪云琅问这样的问题,是他真的在乎吗?
“事情都过去了,还问这些干什么。”我这样说。
其实我想问,纪云琅,这对你重要吗。可是我没有问,我生怕像纪云琅带我到郦国的边境上帮我找记忆,我问纪云琅,这对你重要吗,纪云琅说重要。可是我再问为什么,纪云琅便不回答了。我更怕的是我问纪云琅,这对你重要吗,纪云琅轻会忽地笑一笑,不重要,我只是随便问问。
有时候啊,还是不要问太多。
纪云琅站在我的身后静默,夜风吹来带着白日里积攒的温度,衣衫裙角在暖风中飞扬,再也没有一丝畏惧寒冷的瑟缩。
我看不到纪云琅的身形,却可以在脑海中恣意想象,他浅蓝色的衣衫是怎样伸展开来,变成黑夜中若飞若扬的翅膀。
许久,纪云琅方又问道:“为什么对王雪晗留手呢?”
“因为我的手被你抓着。”我答道。
纪云琅笑得有些无奈:“好吧,你为什么没有踢王雪晗一脚。”
“那你应该问,我为什么对王雪晗留脚。”我纠正到。
这个问题,不久前的傍晚时分,王雪晗也曾问过我。
王雪晗以为,我是脑子坏了,傻到想不起来用脚攻击她。
可是纪云琅不会想得这样简单的,因为纪云琅比王雪晗更了解我。
我能听到纪云琅在我耳边将拳头捏的格格作响,他总是沉不住气的。
可是,“我不想伤害王雪晗,以及她和你的孩子”这样的话,纪云琅会相信吗?记得我托纪云琅无论如何设法医治徐阿姆的时候,纪云琅曾说的是:“饮了那些诛心之血泪,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变得善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