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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去逛郦国的集市,带我去草原上策马,我已经十分感谢了。”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地上:“南国春早,北国春迟,郦国皇宫中的青草才刚刚发芽,与大迎相交的边境,又怎么会有数寸长短的青草呢?”
我对着云良微微一笑,看着那些马车前后的侍卫说道:“这自然是你派人来办的了。亏你好本事,找人在短短时间里,找到了这许多青草。你这番良苦用心,我十分感激。”
云良的脸上神色不定,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默无一语,听到此处,才淡淡说道:“一些青草,最不起眼的东西,你太客气。”
云良的话,等于是承认了。
郦国边境上那些成片的青草,果然都是他安排下的。
我笑:“大迎有一句话,冬天青草不出芽,六月天上没雪花。你这一些青草,实在是来之不易呢,定是派人到郦国的南边去找的吧。一路上你总是注意着天色时间,其实也担心不能在短短时间里办好吧。”
云良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走到雪蹄马的身边,轻轻抚了抚白马的马鬃,说道:“如此好的马儿,竟能追的上你的雪蹄马,便在大迎也少见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好马,原也不能跑得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好像在飞一样的。”
“你若喜欢,就送给你。”云良缓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声音温和。
我轻轻侧首,云良就站在我的身边,亦伸手抚着白马。
微风吹起,雪花轻扬,云良的披风和我的裙摆,都伴着飞舞的雪花飞飏。
似乎是一个很温暖的画面,可是我仍然感受到,雪落手上,是一点一点的凉。
我轻轻拍了拍白马的头颈,白马顺从地回过头来,用脸颊在我手背上挨挨擦擦。我说道:“听说这样的马很有灵性,一旦认定了主人,便会至死不渝地终生追随。终生不事二主,是吗?”
云良笑道:“看来白马已经认定你了。”
我摇头:“只是跟我熟悉了一些,要它认定,谈何容易呢。不过还好它没有认定我,这马儿还在幼年时期,一生到老,还是好多年要活呢。或许它的命比我的要大,让它这般跟了我,太可惜了。”
云良的眼中风云变幻,寒冷而凌厉,我只作不见,过了片刻,淡淡地说道:“你这一番,是让我重新再走一次和亲的路吗?”
云良伸手扳过我的肩头,凝视着我的眼睛,许久方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你说我都知道了,其实我也有许多疑惑待解答。”我垂下视线,避开与云良的目光相接:“我只是想,一路那些客栈里的客商们说,看到了北蛮子娶亲,他们看到的是不是你找人假扮的这些大迎侍卫,带着我出嫁的这辆马车奔跑呢?”
我的脸上带着笑意,是忍俊不禁的笑。
云良伸手托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说道:“你终于笑了。”
我伸手轻轻格开云良的手,“只是好笑罢了。你实在不应该为了我,去这样劳民伤财。”
“能博得美人一笑,也值得了。”云良说得很是淡然。
“你说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姒笑得真的值得吗?”我道:“也许对他们二人,是值得的,幽王毕竟是真的希望褒姒开心的。”
“你知道得很多。”云良仍是微笑:“我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快快恢复记忆。”
这句话,我知道云良说得是真的。可是惟其如此,我的心中才更难受。云良,难道我的价值,仅仅如此吗?难道为了我的什么诛心血泪,你真的可以做这么多吗?
可是,我又怎么能,当着云良的面,将那些关于诛心血泪,关于不知名的老者,关于他关于我关于无名,甚至关于阿继的那些隐秘的话,全部说出来呢?
我心里忍不住的难过,看着云良大声说道:“我是否恢复记忆,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第九十八章 被你的善行感动了()
云良全然料不到我的失控,神色间有些无措。
他只是用力按着我的肩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似乎要探究我心底深处的想法,然后再将他的念头,传递给我。“当然很重要。”
“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答案,我也明明知道,云良不会将这个答案亲口告诉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因为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因为无话可说,所以我喊得歇斯底里。就像一个人,心中有了千头万绪却只能无话可说时,不管说什么,都会竭尽全力。那一句其实代表了很多句话,很多东西。
“因为……因为……”云良的犹豫,云良的语无伦次,云良苍白的脸色,云良痛楚的神情,都让我又想笑,又想哭了。
因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也不能找一个理由骗一骗我?可是,扪心自问,已经知道结果的我,听见云良骗我,会比听见他这样的犹豫更好受吗,恐怕也不见得。而且,若是云良还用之前的理由,没有底气地说一句,因为我是你的夫君啊,我又会更快活吗?
眼泪顺着我忍不住裂开微笑的嘴角流进了嘴里,又苦又涩。
“为什么,这难道不能对我说吗?”我尝着口中的咸涩,无力地问道:“为什么重要,有多重要,找回我的记忆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全部都不能说吗?”
云良捏着我肩头的双手极为用力,却又明显是他在竭力克制,他的手一次次离开了我的肩头,可是马上又伸手按住,就似是他离开了我的撑持,就会站立不住。他的力气那样大,又好像是他身上的痛楚太多,不慎漏进了我的肩头。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疼得这样厉害,脸上痛楚的神色,似是身受千刀一般。云良的额头有些亮晶晶的东西,我知道,就像是我脸上此刻流下的,那并不是融化的雪水的痕迹。
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多张这样的面孔,苍白的,忍痛的。
而这样的脸孔,往往出现在我心动的时候,心痛的时候,心慌的时候,心乱的时候。
罢了,罢了,说不定这一切,原是我的错。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仿佛身体里面的精神,都被抽空了一样。比之当日无名以往滞涩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晰时,那种无力的感觉更加强烈。
那时候,不过是感到身体中的力气在一丝一丝剥离,这一次,却是仿佛身体中的力气,将永无后继。
难道我这是,真的要死了吗?
我举起衣袖,轻轻擦了擦云良额边颊上的汗水。
云良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咬着牙说道:“不要动。”
我看着他的苦楚没有丝毫止歇,怔了一怔,心中恍然,努力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天上飘飏的雪花,慢慢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回去。
再低下头的时候,我的脸上已经是微微的潮湿,皆是雪花融化的痕迹,可是,我眼中的泪水,已经回到了眼眶里,而我脸上的泪水,也已经混合在了雪水里,了无痕迹。
云良的脸色渐渐转好,他缓缓松开了我的手,迟疑地问道:“有没有捏痛你。”
我摇头,说道:“你克制得很好,捏着我的时候并不算用力。”
云良向我看了一会儿,说道:“你为什么难过?”
我轻轻牵动嘴角:“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那刚才呢,是为了什么?”云良问得穷追不舍。
“没什么,被你的善行感动了。”我不喜欢说谎话,尤其是对这样必须认真对待的事情,所以我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云良的目光,就像小孩子说了谎,怕被发现一样。那种不自然其实最能将心思昭彰。
“你这话我能相信吗?”云良没有追着我的目光去探究,因为就算他不知道真相,假象总是已经看破了。
“既然你觉得不能相信,你开始又何必问我。”除了狡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良沉默一会儿,对我说道:“上车。”
我抬头看着他,奇道:“还要走吗?”
云良点了点头,“还要走。”
“为了让我恢复记忆,所以你要重现我走来的一路,连遭遇靺鞨人的事情,也要重现吗?”我的声音里有难掩的激动,何必呢,一定要做这么多。
云良的声音有些涩然,却又很是肯定:“你都想到了。是的,就算天下雪,牧民不会出来,还是要往前走的。往前走,靺鞨人是会出来的。就算你已经猜到了,也要带你去再经历一次。因为说不定到了哪里,你就能想起来了。”
我摇头叹道:“云良,何必呢。不要这么费力了。”
云良的声音不高,却是坚定不移:“上车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我忽然纵声长笑,尽管心里没有丝毫的欢乐。
没有等云良反应过来,我已经冲上一步,走到了雪蹄黑马的身边,纵身上马,扬鞭催马向前奔去了。
雪蹄果然是一匹宝马,奔行起来风驰电掣。我听见身后白马清亮的长声嘶鸣,不用回首,云良已经追上来了。
“你要干什么?快停下……”云良在我身后纵声喊道。
接着身后更有大量的马蹄声响,我知道,所有的侍卫,穿着郦**服的,穿着大迎军服的,都已经上马追上来了。
“皇上……皇上……”
“贵妃……贵妃……”
两匹好马的脚力相若,一匹发足疾奔,另一匹便不是轻易可以追上来的。其余的那些寻常良驹,更不是可以与雪蹄和白马相比拟的。所以身后的马蹄声渐稀,只剩下了白马四蹄翻飞的声音。
“还有四十里路,你就准备这样一路过去吗?”云良在我身后喊道。
我们向南,云良的声音顺着北风传来,混合着风声的激荡。
风从头顶和耳边呼呼地吹过,夹杂着雪花打在脸上,一点点的凉意汇聚,几乎将脸面都冻僵了。
马儿的颠簸震松了我的发髻,震掉了我的金钗,我能感到头发就那样如同瀑布,散落了下来。
第九十九章 云良,够了,到此为止!()
四十里的路程对于一匹好马不算什么,可是马上乘坐的人,却真的是被吹坏了冻僵了。越往前走,路上就有越多的积雪,到了后来,已经看不到土地、枯草和萌芽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白茫茫了。
我依稀记得从大迎走来的途中经过的那些位置,可是路边的空地上已经没有帐篷了,想来是牧民为了追逐水草,或是为了躲避其他部落的骚扰,已经带着帐篷迁徙到别处去了。
如今的草原是一片白茫茫地空地,除了道路一边的山脉,没有一些起伏,也没有任何阻挡,可以看清楚里许左右的东西。极目远望不见了牧民的帐篷,心中正自疑惑的时候,我的目光向着道路另一边偏移,竟然看到了一些伫立观望的人们。
终于到了。
我这样想着。
在这片只有无尽白雪和苍茫天空之间的土地上,居然有一些伫立观望的人们,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口中低声呼喝,让雪蹄跑得慢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只看到了我的一身鲜红的嫁衣,没有看到壮观的队伍、大红的轿子、朱漆的箱子,那些骑马观望的人,都只是按兵不动地等着。
不过短短片时,云良的马已经奔到了我的身边,和我的雪蹄并头缓缓徐行。
“你……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来告诉他们……好生回去……不要……穿着靺鞨人的衣服……在这里出没……”
是的,眼前的这些人,都是穿着靺鞨人衣服的。
云良说话,我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是因为疲劳气喘吁吁,不是因为着急语无伦次,我们实在都太冷了。
“为……为什么?”
“这边曾有……靺鞨人出没……万一被他们看见……看见岂不是……打草惊蛇……”我的脸冻僵了,脑子也不太灵便,说话有些词不达意。
是的,这边曾有靺鞨人出没。而且不是普通的靺鞨人,是靺鞨人的王。单是那日看到的几个靺鞨人,就已经是个个身手不凡了,郦国的侍卫衣装威武,实际文弱,根本就不是对手的。而我大迎的儿郎,一对一,也没有胜他们的把握。
而那个独立逃脱众侍卫阻拦的靺鞨人,更是万中无一的勇者。即便是大迎以勇猛善战着称的连卓将军,我看也不是对手。
所以这次阿继元宵节到访郦国后回去,我也曾暗中嘱咐他,某一段道路途中有靺鞨人出没,勇不可当。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却不知道他们离去了没有。
我和云良两人的马越奔越近,我看的清楚,这些人都穿着靺鞨人的装束,然而我对云良说道:“让他们……整队一起,回去吧。”
这些穿着靺鞨人衣服的人,其实是郦国人。而且,是云良手下的郦国人。
其实我早已经料想到,云良会找人来假扮靺鞨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会装的这样像,会来得这么快。
云良对那些穿着靺鞨衣装的人一声低喝,我以为他是在发号施令让那些人收队,谁知那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却突然呼喊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怒道:“云良,你究竟要闹什么!昔日的情景既然已经不能复原,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一会儿若是当真引来靺鞨人,你当是闹着玩的么?”
云良沉声说道:“既然不能重现昔日,那就只现今日。”说罢又是一声低喝,那些假扮的靺鞨人居然也架起了长弓,纷纷将箭头指向云良和我。
云良伸手拉雪蹄马的缰绳,我亦是用力握着,不给他半分松动的余地,只是朗声对那些打扮成靺鞨人的郦国侍卫喊道:“哪一个有胆量,就用长箭射死我。”
云良怒道:“你疯了吗?”
我回首凛然看着他:“是你疯了。”
云良向我瞪视一眼,忽然对着郦国的侍卫叫道:“放箭!”
一支长箭带着冷飕飕的风、凄厉厉的声,笔直向我袭来。利箭距我不过一尺,呼啸着从我身边擦过。
不可理喻,全然不可理喻。
云良疯了,这些郦国的侍卫也都疯了。
我虽然不相信哪一个人会有胆量用长箭射死我,可是事到临头,我却有真的担心有这样有胆量的人出现了。
我对云良怒斥一声“疯子”,伸足在马肚上一碰,御马向旁边奔去了。
这是一个不存在正常思维的世界,沟通的语言对他们全无效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离开的方式让他们失去标的,自觉无聊,然后便散了吧。
草原这么大,他们一行十余人,挡得住面前的路,却挡不住迂回走脱的我。
一时间乱箭纷纷,云良跟在我的身后,挥动手中的佩剑挡开射向我二人的长箭。
我怒极反笑:“你这人是失心疯了吗?”
云良郑重说道:“此刻携手对敌,有事待退敌之后再说。”
我一眼看见云良认真地神乎其神的表情,差点一个不稳从马上摔落。这不是失心疯,而是没有人心、失去理智了。
我扬鞭催马,准备大大兜一个圈子之后,从这一群亡命之徒的侍卫身边绕行而过。惹不起,我总是躲得起的,谁让我的马快呢。
那些郦国的侍卫果然不如靺鞨的精兵,纵马追人,射箭的准头便没有那么精准了。只是十余个人双手不停地射箭,我则纵马在路上奔驰,一个乱跑,一个乱射,却总有些歪打正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