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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人呢？”罗月儿心虚的往四下看，除了璃珊和她的丫鬟再没有别的生面孔。
她登时又得意起来，“嘴上说没用，你大堂姐人呢？”
宋姑姑也一副抓着把柄的嘴脸，“你大堂姐现在赶来也没用，过了午时早没入学资格了。”
罗月儿也跟着附和，“是啊！如果你大堂姐早到了，我怎么没看见？”
话音未落，一道幽细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你很有脸面见我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瞬间全傻了，紧接着哄堂大笑。
第186章 你不配骂我（）
随着那道幽细的声音，璃珊身侧不远处的大箩筐中，突然伸出一只细白纤弱的手，轻轻推开筐上面罩着的毯子。
刚把厚重的毯子推开一条缝，筐中便传来急促的咳声。画扇见状，赶紧将毯子整个掀开，伸手把筐里面的人扶起来。
“大堂姐，你还好吧？”璃珊赶紧过去，和画扇一起扶着洛清汐站起来。
洛清汐站直身子，等眼前那阵眩晕过去，才轻轻笑道：“我很好！”
璃珊长长松了口气，十几里山路颠下来，再加上半路上抬筐的车夫扭了脚，又把人摔了一下，她真怕洛清汐扛不住。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就是久不露面的另一位洛姑娘啊！
一时间众人都有点懵，做梦也没想到入宫学的贵女会被人用抬杂物的箩筐抬上山。
惊诧中，众人都直愣愣的盯着洛清汐看。
等洛汐清拎着裙角艰难的从箩筐里迈出来，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从箩筐抬人这个事儿本身，真正的落到了洛清汐身上。
此时洛清汐身上那件烟蓝色对襟绣兰草长褙子滚的全是褶，右半边身子，从上到下，还糊着一片泥印子。发髻也散了，钗环也掉了，大半边头发都滑下来堆在肩膀上。
整个人此时只能用狼狈二字来形容，回过神的众人登时哄堂大笑。
这是入学还是逃难？
洛清汐淡淡扫了一眼哄笑的众人，即没羞愧的无地自容，也没惊慌失措急着整理衣裳仪容，只抬手将满头青丝拢到脑后，掏出帕子简单系住。
许是她神色太平静，平静到反常的地步。众人的笑声越来越低，渐渐笑不出声了。
众人瞩目中，洛清汐缓步走到宋姑姑跟前。
“我是午时之前到的，姑姑可以收下我的入学文书了吗？”
宋姑姑目瞪口呆，显然也没料到洛清汐会从箩筐中爬出来。听她口气淡漠的跟自己说话，连礼都不施，登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子。
“你虽然没误时辰，可是行为乖张仪容不整，你这样的人不配入宫学！”
“好个大胆的刁奴！”洛清汐嗤的冷笑。
语气声调一如既往的柔和平顺，她不是不生气，只是身子骨太弱，就算用喊的也只有这个音量。
可就这淡如清风的一句话，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傻眼。
这位洛大姑娘吃熊心豹胆了？敢当面骂太后跟前的掌事姑姑刁奴？
宋姑姑也傻了，不是被洛清汐骂傻了，而是怀疑自已耳朵出毛病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姑姑尖利的叫声令洛清汐下意识皱眉，等宋姑姑叫完，她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是皇后娘娘亲自录入宫学的贵女，就算行差踏错自有学中的嬷嬷们教导，你以什么身份喝骂我？”
一大段话说完，洛清汐累的直喘，宋姑姑却嗷一声炸了，“我是太后派来的”
璃珊厉声喝断她，“太后派您来做什么，我劝姑姑想好了再说，别因为一时痛快让脑袋搬家！”
宋姑姑一怔，洛清汐已经把气喘匀，继续道：“所谓事出必有因，我堂堂贵女以如此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必有不得已的隐情与苦衷。你却问都不问，直接给我定下罪名。你就是这样替太后娘娘当差的？
面上一副忠心耿耿的嘴脸，暗中却陷太后娘娘于失察的境地，你是何居心？你这样用心险恶的奴才，不是刁奴是什么？
大帽子一顶一顶砸下来，砸的宋姑姑头晕眼花，暗骂活见鬼了，虽然心虚却咬牙道：“不管什么原因，你仪容不整是事实，就不配入宫学。”
洛清汐淡淡的道：“入学文书上可有这条规矩？”
宋姑姑下意识扫了一眼入学文书，上面除了提醒入学的时辰，所用物品，还有一些勉励的官样话，还真没有仪容不整不能入学的条款。
近乎常识的话，还用的着特意写出来吗？
“女诫、女德上都说”
璃珊马上道：“女诫上说什么与入学文书无关！你不要颠倒黑白。入学文书的内容是太后娘娘亲自撰写的，难道你随便加一句，就可以当成太后娘娘的意思？”
宋姑姑被她噎的两眼直翻，明知璃珊偷换概念，急切间却想不辩驳的话。
洛清汐也道：“若你不服，我可以进宫，把这话在太后面前再问一遍，由太后娘娘亲自判断对错。若是我错了，是打是杀我认。若是你错了”
璃珊又接道：“假借太后名义，刁难贵女，肯定不是打几板子那么简单！”
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宋姑姑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恨不得把眼前这俩人扒皮抽筋，嘴里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最恨手下人擅自做主，狐假虎威，这事儿闹大了，真没她好果子吃！
咬牙恨了半晌，回头求救似的瞧着罗月儿，盼着她给自已找个台阶下。
罗月儿本想装没看见，可转念一想，这位宋姑姑到底是太后跟前的人，卖她个人情只有好处没坏处。
马上走到宋姑姑跟前，笑道：“这事儿肯定是场误会，姑姑大人大量，看在我的薄面上，别跟洛姑娘一般计较，先把她的文书收下再说。”
宋姑姑一脸气恨，却重新摊开名册。“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罗月儿暗中撇嘴，面上却笑道：“多谢姑姑赏我面子！”
璃珊和洛清汐同时扭开脸，都觉着恶心。不过还是那句话，她们是来入学的，不是来闹事儿的，既然宋姑姑服软，她们也没打算揪着不放。
这翻变故，却出乎围观众人的意料。原以为宋姑姑挨了骂，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没想到洛家姐妹几句狠话，她就服软了。
太后跟前的人也忒怂了！
疑惑归疑惑，此时众人看洛清汐的目光中全是审视，而非先前的轻慢。
宋姑姑借梯子下台，转眼间就把洛清汐的名册录好，又把俩人出入宫学的腰牌填好摔在桌子上，抬脚就走。暗中咬牙，两个小贱婢，你们给老娘等着！
璃珊直接无视她那张臭脸，把腰牌拿起来，核对无误，便把洛清汐那块递给画屏。
刚想找个人问问接下来怎么办，罗月儿已经亲热的上前，一把搂住洛清汐的胳膊。
“洛姐姐这副样子实在狼狈，我带你去换件衣裳，梳洗一下”
洛清汐抬手推开她，面容清冷的道：“我跟你不熟，不用假惺惺！”
罗月儿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了，周围准备散场的贵女们再次顿住脚，继续等着看戏。
喧闹间，谁也没发现，两个脸色阴沉的宫装嬷嬷出现在院门口。
第187章 滚远点（）
“洛姑娘，你、你怎么这样说话？”罗月儿瞠大眼睛，眸中渐渐涌出水雾，“我好心帮你下台，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侮辱我？”
璃珊冷眼看着罗月儿，简直想替她拍手叫好。若不是她太了解罗月儿的为人，冷不丁看到这一幕，真要被罗月儿骗了，误以为洛清汐是个不识好歹的毒舌女。
可她了解罗月儿的为人，不代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了解。一时间众人看洛清汐的眼神又变了，赤果果的嘲讽。
还以为是什么出色的人物，原来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用行李拦路，不让我的马车通行，险些害的我误时。计策虽然拙劣却算得上阳谋，所以我着了你的道，却并不恨你，反倒佩服你有几分聪明。
可这种假惺惺的作派就失于下流了，与姨娘狐媚争宠一样，让人瞧不起。所以你日后离我远些，我身子弱，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在我眼前晃。”
洛清汐直截了当的话无异于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罗月儿脸上。
罗月儿整个人都呆了，周围的贵女们也都呆了。她们这些世家女，自幼就被教导，要温良恭顺、为人平和，就算做不到，人前也要装装样子。
哪有像洛清汐这样，有话直说，根本不给人留余地？
若她是傻子便罢了，偏偏从她又不是傻子，要不然能三言两语把宋姑姑骂跑？
洛清汐拧眉瞧着泫然欲泣的罗月儿，“你哭什么？眼泪能洗刷你身上的脏污？有哭的功夫，还是想想如何悔改吧！”
罗月儿脸都绿了，“你别血口喷人，我以前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让人拦你的马车？栽赃也不是这种栽法！”
洛清汐冷眼瞥着她，忽的笑了，“罗勇当年念书时就不成器，没想到生出的女儿比他更不成器。知错不改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日后别让人知道，我是你师姑，我丢不起这份脸！”
这话一出，罗月儿直接跳脚，“不要脸的小贱婢，你算什么东西，敢直呼我父亲的名讳？”
“以下犯上，掌嘴！”洛清汐轻轻吐出两个字，画屏二话不说，上去抡圆了就给罗月儿一个大嘴巴。
“继续！”洛清汐面不改色，画屏反手顺势又抽回来。
两巴掌下来，罗月儿的脸都变形了，嘴角鲜血淋漓，疯了似的伸手就来抓洛清汐。
“小贱婢，我跟你拼了！”
洛清汐冷笑，“不知悔改的东西！”
画屏上去抓住罗月儿的手叫道：“我家姑娘的外祖就是你父亲的座师，我家姑娘的学问也是外公一手教的，你爹看见我家姑娘要叫一声小师妹，我家姑娘叫你爹的名字有何不可？”
虽说罗勇论年纪都可以做洛清汐的爹了，可读书人以师门论交情，画屏这番话虽然有些牵强，但也能说的过去。
这样算下来，洛清汐可不就是罗月儿的师姑吗？
如果是真的，那罗月儿这两巴掌算白挨了。
周围的人都在暗中琢磨洛清汐的外祖是谁，怪不得她这么有底气，敢骂宋姑姑是刁奴。
罗月儿却傻了，“你、你、你外公是高阳敬德？”
洛清汐扬眉冷喝：“掌嘴！外祖名讳，也是你叫的？”
画屏揉了揉生疼的手掌，欺身上前，刚甩手要打，罗月儿已经噗通跪到洛清汐跟前。抓着洛清汐裙角哭起来。
“小师姑恕罪！我再不敢了！”再打两下，她就被毁容了。
璃珊简直被这种神转折的剧情弄傻了，不但她傻了，周围那些贵女们也不约而同吸了冷气。暗中盘算自已在洛清汐面前是个什么辈份！
大显重文，有名的大儒层出不穷。可百年来，能让人提到名字就心生敬重的大儒也只有高阳敬德和王庭山。
两人都是人品高洁端方的君子，但论起学问，高阳敬德又更胜一筹。就连王庭山自已也承认这一点。
大显文人，哪个不以在高阳敬德座下受教为荣？哪个不变着法，拐弯抹脚的跟高阳敬德扯上关系？
亲传弟子、再传弟子、又再传弟子，真的假的算下来，在场众人瞬间感觉自已比洛清汐矮了一头。
有两个还下意识的往人群里缩了缩，她们可不想管洛清汐叫师奶奶！
就算只是个空名头，也够憋屈的。
罗月儿更是憋屈的想吐血，只听洛清汐又道：“今天这事儿，你自已写信回去跟你爹认错领罚。我可以当没发生，若还有下次”
“不会了！再不会了！”罗月儿连声保证，要是让洛清汐这个小贱婢摆师妹的谱，给爹写信靠她的黑状，爹为了面子好看也饶不了她啊！
“好自为之！”洛清汐拽回裙摆，冷冷的转身，根本不想多看罗月儿一眼。
罗月儿恨的眼珠子冒血，却也只能冲她磕头施大礼，谢她手下留情。
刚才还八面玲珑的人眨眼间让人打的跟猪头似的，还得跟人家道谢，这叫什么事儿？
众人暗中感叹，不知谁喊了一声，“掌院姑姑到！”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个头插金花，身上穿着蟹壳青蜀锦水田衣的嬷嬷正缓步进来。
前面的瘦高个，表情严肃，长脸削腮，鼻子略有些鹰勾，无端就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后面那个有点胖，长眉圆脸，虽然也一丝笑没有，可那水桶似的身材就让人觉着好亲近。
瘦高嬷嬷扫了众人一眼，冷冷的开口，“我是万寿宫长史，姜氏。蒙太后娘娘看重，委派我掌管宫学。以后我就负责监督你们的仪容举止，待人接物。你们称呼我姜女史即可！”
“见过姜女史！”众人赶紧福礼，万寿宫长史，那可是太后娘娘心腹中的心腹啊！
等众人平身，胖嬷嬷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是未央宫长史，徐氏。蒙皇后娘娘看重，派我协助姜女史管事宫学。以后你们学识课程就由我安排。”
“见过徐女史！”
璃珊也跟在众人身后，再次福礼，心中却长长的叹了口气。太后和皇后向来不和，俩人却同时把身边的长史派出来掌管宫学，这不是唱对台戏吗？
众人话音刚落，一个身材中等的宫装嬷嬷急匆匆赶进来，冲姜女史和徐女史笑道：“两位姐姐走的好快，倒把我落下了。”
说着一转身又冲众人道：“我是锦绣宫的肖长史，往后你们的吃穿用度就有我一总安排，有什么不妥当不趁心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一袭爽利的话顿扫先前姜女史和徐女史自我介绍时的阴沉，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位肖长史最好打交道。
璃珊却觉着心头那块石头又重了一倍，好家伙，太后、皇后、安贵妃的心腹都凑齐了，互管一摊互相制衡，宫学果然不好念啊！
她胡思乱想中，肖长史又笑道：“我两位姐姐面前卖个脸面，都是些身娇肉贵的贵女，两位姐姐有什么话能不能先用了午膳，把各人的住处安顿了，让她们歇歇神，您二位再说？”
众人又暗松一口气，一大早出门，折腾到现在茶无一杯，饭无一口，早饿了。果然安贵妃跟前的人最体贴！
姜长史和徐长史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头，肖长史登时笑眯眯的招呼众人跟她走。
璃珊扶着洛清汐刚要跟上众人，姜长史却突然拦住她们。
第188章 意外中的意外（）
璃珊和洛清汐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站住。恰巧一阵风吹过来，洛清汐又是一阵咳嗽。璃珊只好先上前对姜长史施礼。
“不知姜长史拦下我们姐妹，有何见教？”
姜长史却不看她，只瞧着咳的喘不上气的洛清汐道：“既然入了宫学，讲的就是宫学的规矩，别把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来。念你是初犯，暂不追究，再有下次，学规处置。”
她的声音不高，可也不算低，落在后面的几位贵女同时回头，满脸诧异。
这是在责怪洛清汐借着高阳氏的名头修理罗月儿？
如此不留情面，众人心中登时大喜。也是，万一这位洛大姑娘整天端着高阳大儒亲传弟子的谱耀武扬威，她们还活不活了？
众人眼中的兴灾乐祸当然没逃过璃珊的眼睛，可她总觉着哪儿不对劲，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