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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叔同脸燥成猪肝色,趴在那儿,起也不是跪也不是。邱氏暗骂洛叔同两眼糊屎了,拍马屁也不看准人,连累她也跟着丢人现眼。
骂完洛叔同又骂璃珊,不要脸的贱婢,大庭广众之下就敢私相授受,你给我等着!
邱氏心里正骂着,冷不丁瞧见夙千夜袍角上的暗绣居然是四爪云龙纹,她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人是皇族?那个贱婢勾搭清河郡王这个贵戚还不算,还勾搭上了皇族?
想起自已答应柳姨娘的事儿,邱氏身上那件新做的鹦哥绿潞缎褙子瞬间被冷汗湿透。万一那个贱婢飞上枝头,知道这事儿,不得扒了自已的皮?
这种事儿,就算那个贱婢不追究,她勾搭的这几个贵人也饶不了自已啊!
扒皮抽筋,浸猪笼还是挨千刀,还不是贵人一句话的事儿。
邱氏越想越怕,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头上那两只为了显富贵才插上的挂珠钗也跟着籁籁乱晃,灌了水银的假珠串抽的她两颊发红,她居然没感觉疼。
洛叔同正有气没处撒,瞥见邱氏丧魂失魄的样儿,马上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你怎么回事儿?要死也不分时候!”
这声咒骂,虽然恶毒却让邱氏一激灵,瞬间拿定主意。绝不能让那个贱婢攀上高枝,只要那件事儿成了,等死的就是她。
洛仲达也听说璃珊众目睽睽之下,私自收了外男的东西,急匆匆的过来。远远就看见洛叔同夫妇神色慌乱的跪在一边,他一脚睬空,要不是洛鸿章在后面扶着他,肯定得摔那儿。
看他紧张成这样,洛鸿章只好上前施礼,“不知夙公子何事来访,恕洛家上下有失远迎!”
夙千夜神色清冷,“贺寿而来!”
吁!
明知洛柳氏没那么大面子,值得夙千夜亲自来贺寿,洛仲达父子却同时松一口气。这个说法好,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保全璃珊的名声。
洛仲达忙道:“多谢夙公子厚意,下官能否请夙公子赏光,喝杯水酒再走?
他心意虽诚,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客套。以夙千夜的身份,怎么可能留下赴宴。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夙千夜根本没犹豫,直接点头,“好!“
声音沉肃,洛仲达瞬间懵了,愣愣的瞧着夙千夜,我没听错吧?
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地位。我请您喝酒,您居然纡尊降贵,答应了?
洛鸿章反应最快,悄悄拽了拽洛仲达的袖子,道:“父亲不是收藏了几幅字画吗,何不请夙公子鉴赏一二?”
提起字画,洛仲达瞬间想起夙千夜那笔好字,一下子忘了他的身份,“前些日子下官买了一幅行草,越看越觉着神气上差了些,不像米芾真迹,还请夙公子帮我掌掌眼!”
洛鸿章满头黑线,爹啊!我这是让您把夙公子请到书房说话!到您嘴里,咋成了让夙公子帮忙鉴定书画,您真是忒二了!
他暗捏一把冷汗,谁知夙千夜竟再次点头。洛鸿章下意识的抬头看天,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众人错愕的功夫,洛仲达已经欢天喜地的引着夙千夜往书房去了。谁也没发觉夙千夜临走时,扫了邱氏一眼,冷厉如刀。
璃珊行走不便,自然不知道园门口发生的一切,瞧见洛鸿章进园朝她走过来,扬起手中已经捂热了的东西,喜出望外的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虎头铜牌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洛鸿章脑子嗡的一声,“上直卫的腰牌?”
太子大费周章也没搞到手的东西,夙千夜居然随随便便的拿来送人?
就算洛鸿章早知道夙千夜不可小觑,还是被他暗藏的实力惊出一身冷汗。握着那块腰牌,完全拿不准夙千夜此举的用意。
通过洛家婉转的向太子示好,还是借此向太子示威?
若仅仅是看上妹妹了,讨她欢心,这份礼也太重了!
璃珊盯着洛鸿章忽青忽白的脸色,心也跟着拎起来,“这腰牌是假的?”
洛鸿章攥紧腰牌,敛起眸底的猜疑,温和的笑道:“不是!我在想,二弟看到这个,会惊喜成什么样!”
璃珊瞬间由惊转喜,完全没察觉洛鸿章心底一波三折的揣测。洛鸿章捏着腰牌走了半晌,她还抿着嘴唇笑的两眼弯弯。二哥一定高兴的几宿睡不着觉!
“三姐这么开心,是不是遇上高兴事儿了?”
“天大的好事儿,可惜就算说给你听,你也沾不上喜气!”
“都是一家人,三姐的喜事儿当然也是我的喜事儿。”
“私相授受,随便收外男给的东西,这种喜气,只有你肯沾!”
“啊?”
“啊什么啊?人家做都做了,只有你这个傻子啥都看不出来。”
洛安宁和洛芙蓉的声音从璃珊背后冒出来,一搭一唱,璃珊的好心情瞬间破坏殆尽。她不想惹事非,可事非偏要惹她。
“二哥入了上直卫算不算好事儿?这种喜气沾不得?贵人命我将上直卫的腰牌转给二哥,在四妹嘴里居然成了私相授受?你要不把话说明白,怕是逃不过诬蔑贵人的嫌疑!”
璃珊慢慢回头,盯着趾高气扬的洛芙蓉,心里实在想不通,吃了这么多苦头,她怎么就不长记性。每次都被洛安宁当枪使,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占了大便宜。
“啥?”就算洛芙蓉孤陋寡闻,也知道上直卫的腰牌代表着什么。一双杏核眼直接瞪成李子大小,旋即不屑的撇嘴。
“你以为上直卫是你们家开的,说进就进?我舅舅走七皇子的门路,花了几千两银子,也没进得了上直卫。三堂哥凭什么进上直卫?”
“你是说七皇子卖官鬻爵?”璃珊冷笑,不想跟洛芙蓉这种不长脑仁的蠢货多说。
洛芙蓉这才明白知已说错话了,脸一下子白了,冷哼两声愣是不敢接嘴。推了洛安宁一把,让她说话。
凭什么好事儿都让金氏生的贱种遇上了?洛安宁心里恨的直哆嗦,脸上却硬是挂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二哥年少有为,将来肯定能成为了不起的大将军!”
璃珊直视言不由衷的洛安宁,“借你吉言!”
洛安宁心虚的移开眼睛,正看见洛氏引着一个大红曲裙长裙,花枝招展的女子迎着璃珊过来。那女子对洛氏的殷勤视而不见,妖媚的目光,一波接一波的往旁边的苏宸身上瞟。
难道这就是外头传言要帮苏宸承爵的安如意?
一个念头突然涌出来,洛安宁眯起眼又盘算一遍,这才提高声音笑道:“三姐温婉大方,难怪苏表哥喜欢跟你在一起。陪你说话,听你差遣。”
果然这话一出,那盛妆女子的目光修倏的从苏宸脸上移到璃珊身上。
只见璃珊头发乌黑,颊边的头发全都梳起来,挽了个流云髻,露出元宝形的耳廓。水滴形珍珠耳坠子映着日光,宝光柔软,将她颊边的肌肤衬的如同美玉一般,剔透无瑕。
一弯秀眉下,两粒水眸黑白分明,牙口雪白,一粒粒的排的很整齐。虽然腿受伤了,活动不便,整个人却有股掩不住的灵动,花间朝露一般。
樱粉襦裙简单合体的勾勒出纤细的身量,巴掌宽的同色腰带上,左边挂个暗蓝色戗金缎的八角荷包,右边挂了块‘狮狮’如意纹的青玉佩。
没有洛安宁柔媚,没有洛芙蓉娇艳,也没有自已的狐魅,可她独有的那股子清透干净,却是她们三个加一起也比不上的。
难怪苏宸这小子会动心。
红衣女子斜了苏宸一眼,噗嗤笑道:“我听姐姐说,宸哥儿天天在家里用功,原来用的就是这个功?”
璃珊注意力全在洛安宁身上,乍听这声音,眸子猛的一缩,安如意?没错,这个尖细的,尾音上扬像带着钩子的轻浮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苏宸窘的脖子都红了,呐呐的道:“姨母说笑!”
“郎情妾意,人之本性,有什么难为情的?要我说,青梅竹马倒也是一段佳话!”
言语益发轻浮,璃珊不去看安如意,也能想像出安如意此时不堪入目的狂浪表情。
前世,她就是用一句‘郎情妾意’诬陷苏宸勾引她,坏了燕王清誉,当今圣上才一怒之下,废了苏宸的爵位。没下旨杀了苏宸,已是法外开恩了。
如今,她还敢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可恨苏宸这个懦夫,明知她不怀好意,却只会退缩。难道堂堂正正的呵斥她,安如意敢吃了他!
璃珊气心血沸腾,猛的抬头,刚想骂回去,却被洛氏恶狠狠剜过来的目光刺的心口疼。
洛氏剜了她一眼,马上扭脸朝安如意讨好的笑道:“宸哥儿是要承爵的,他的亲事,自然还要夫人多费心。那些小门小户不要脸的猫狗,哪配做宸哥儿媳妇?”
这话硬是把在场的洛家三个姑娘全骂进去了。
洛芙蓉当时脸就绿了,洛安宁勉强没变脸,心里也把洛氏从头到尾招呼了一遍。唯有璃珊却从骤然爆发的仇恨中平静下来。
不但平静下来,甚至还松了口气。
如果借这些人的嘴当众羞辱她,就是邱氏的阴谋,那她真要谢谢邱氏手下留情!
第94章 浪子的温柔()
不知是洛柳氏的人缘太差,还是请帖送的太晚,临近中午,也没有多少宾客到场。
场面冷清,洛家人脸上都不好看,璃珊却暗自庆幸。人少事非少,应该不会出事了!
洛柳氏看着单薄的寿礼,再盘算一下花出去的银子,简直心如刀绞。她正气的,邱氏却笑吟吟的领着两个人进了花厅,“娘,您看谁来了!”
“这是”洛柳氏觑着眼上下打量面前穿着驼底团花杭绸褙子的瞎眼老妇,再看看老妇身后那个宝蓝色纻丝直裰的年轻后生,半天没认出是谁。
不管是谁,看着两人身后满满两担寿礼,再看看老妇头上分量十足的金钗,还有年轻男子拇指上那个碧绿的翡翠扳指,洛柳氏就打心眼里高兴。这一看就是富贵有钱人啊!
“晚辈给姑祖母请安,祝姑祖母长命富贵,松鹤延年!”不等邱氏介绍,年轻男子冲着洛柳氏倒头就拜。
瞎眼老妇也抹了抹眼角,“云妹子,我是你二嫂齐氏啊!”
“啊?”洛柳氏差点蹦起来,眼前这穿着富贵的瞎眼婆子,居然是她娘家嫂子?那这小子不就是她大哥那个吃喝嫖赌的败家孙子柳知恩?
洛柳氏脸啪嗒掉下来,这祖孙俩不会是借了身衣裳,装了两担不值钱的玩意,跑来蹭吃喝的吧?狠狠剜了邱氏一眼,暗骂她白长俩眼珠子,什么人都敢往请。
邱氏却笑道:“舅太太有心了,这么多年不见,还记着娘的寿辰。”
齐氏又抹了一把眼睛,“以前知恩不懂事,伤了亲戚们的心,我也没脸见人。如今他改邪归正,四下经商,可没少吃苦。这次办了两船货回京,正好赶上妹子的寿诞,我哪能不来?”
经商?还有两船货?洛柳氏的脸色一下子又变的好看了,“知恩做啥生意呢?”
柳知恩起身恭敬的道:“做些古董字画生意!”
两船古董字画,这得值多少银子?洛柳氏脸上瞬间挂了笑。
这时邱氏已经将柳知恩的寿礼,一样样摆出来了。十匹货真价实的上等潞绸,两只绿地套紫花的琉璃摆瓶,还有一架金丝楠木雕的四季如意桌屏。最少值三百两银子。
洛安宁瞧见这些东西,终于放心了,算你聪明,还知道下点本钱,没白骗柳姨娘的银子。
洛柳氏简直笑开花了,“知恩果然有出息了!”
“多谢姑祖母夸奖!”柳知恩笑着回了一礼,举止优雅,一副彬彬有礼的斯文样。这下连邱氏都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忙吩咐人上好茶。
“初次见面,这些小东西,妹妹们别嫌弃!”柳知恩接过茶抿了一口,拿出见面礼也不交给丫鬟,竟直接递到洛家姐妹跟前。
洛芙蓉一把抓过香喷喷的胭粉,先打开盖子往手背上试了试,粉质细腻,确定是好东西,这才道了声谢。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的洛安宁心里一阵冷笑。
洛安宁款款福了一礼,这才接过胭粉道谢。甜甜的一笑,差点勾了柳知恩的魂,他暗骂一声小妖精,这才转身走到璃珊跟前。
璃珊瞥了一眼递到跟前的脂粉,示意含烟接了,冷冷的道了声,“多谢。”
不是她多疑,一个外男,拿胭脂水粉给远亲表妹们当见面礼,合适吗?这人不是办事欠考虑,就是生性轻浮。
洛柳氏拉着齐氏的手,句句不离柳知恩的生意,旁敲侧击打听柳知恩现在有多少身家。洛芙蓉听的津津有味,洛安宁却紧张的要死,生怕齐氏露了马脚。
幸好柳知恩能说会道,见缝插针拍马屁打圆场,把洛柳氏哄的眉开眼笑。一柱香的功夫,柳知恩在洛柳氏眼里,竟比亲孙子还亲。坐席时,非让他陪在身边不可。
“娘,这么坐不合适吧?”听完洛柳氏的安排,金氏为难了。洛家三姐妹陪着齐氏和洛柳氏坐席无可厚非,柳知恩一个外男插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儿?
“一家子骨肉,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舅太太眼睛不好,没有知恩照顾,这饭怎么吃?”邱氏白了她一眼,“您还是操心让谁坐陪那位贵人吧!”
提到夙千夜,金氏更犯愁了,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安排。
璃珊想了想道:“让大哥坐陪吧!”
父亲坐陪的话,三叔就得跟着,以夙千夜的性子,怕是看不上洛叔同的为人。
好不容易安排好座次,众人等着上酒菜的功夫,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焦糊味,紧接着大厨房那边火光冲天,厨房的管事婆子连滚带爬的跑来,边跑边嚎,“不好了,厨房走水了!”
“啊?”金氏两腿发软差点坐地上。璃珊耳朵嗡嗡做响,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千妨万妨还是出事儿了!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懵了,洛柳氏突然咆哮起来,“金氏!你这个下贱的商户女!你这是成心不让我过寿啊,我跟你拼了!”
洛柳氏拐仗砸过来的瞬间,柳知恩一把抱住她,陪笑道:“姑祖母千万息怒,这是意外,不能怪罪二舅母!别的事儿先放放,赶紧让人灭火才是正事儿!再者,火烧旺运,您老该高兴才对。”
洛柳氏照地上啐了一口,“你胡咧咧啥?谁家里着火了还高兴?”
柳知恩郑重的道:“泉州那边的富贵人家,逢年过节办喜事儿的时候,为求个旺字,还特意烧间房呢。您老这是天降旺运,当然要高兴。”
“胡扯啥呢?”洛柳氏显然不信。
“不是胡扯,千真万确的事儿,您老别再猜疑了,让火德真君听见,就糟了!”
提到神明,洛柳氏瞬间不敢多话。
璃珊感激的看了柳知恩一眼,不管真假,多亏他哄住洛柳氏,要不然娘亲的脸往哪儿放?
柳知恩假装没看到璃珊的感激,走到金氏跟前深施一礼,“今天这日子,谁也不想出事儿,二舅母别急。宴席的事儿,侄儿帮您张罗,不管咋样也得让姑祖母高高兴兴的过个寿。”
这当口听见这种暖心的话,金氏眼泪差点掉出来,抓住柳知恩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璃珊心里也一热,暗悔自已刚才对柳知恩的评论不准确,险些错怪好人。
第95章 大意失荆州()
洛家的男人们即要忙着安抚客人,还要急着救火,金氏顾不上面好不好看,只好掏出两张银票塞到柳知恩手上,请他帮忙出去订几桌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