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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
荣喜堂内,朱嬷嬷正伺候老太太更衣就寝。老太太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冷然地笑了笑:“当真是一家人,这黄氏过世才几天呐?整个黄府的人都来了,连着宫中又是一等女官又是皇子的来,生怕咱们尹府亏待了阿妩似的,还特地给了个封号!这是什么?这是让所有人都看着,黄府出去的姑娘子嗣,她们黄府照样看管,不依靠谁!这不就是打我这尹府的脸吗?!”
老太太心里头生气,说话更是不顾其他,朱嬷嬷只好在边儿上劝着:“到底八姑娘还要唤淑妃娘娘一声姨母,淑妃娘娘又爱护大少爷八姑娘爱护的紧,如今大夫人没了,淑妃娘娘替八姑娘求一求恩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老夫人您可莫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退一步说,这琚逸伯府姓尹,也不是姓黄,八姑娘再得宠总也是要出嫁的,老太太您呐,仍旧是这府里头的第一人!”
听着最后一句话,老太太的心里头总算是宽慰了一些。也是,只是阿妩是府里头姑娘辈的头一个,她对阿妩倒是寄予了厚望的,指望着将来凭着阿妩的名声,能嫁一个好夫婿,帮衬府里。
唉,尹府虽仍旧有个名声,却是个空壳子。这几年能干的人不多,还偏偏就是那庶子是出了自个儿长子以外最能干的一个,她便是拼了老命,自然也是不能让一个庶子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去!
这希望,便都在大房的两个孩子身上了。什么?还有一个?那个是自己不争气,好好的簪缨世家出来的人,居然想要去做土匪的勾当!我尹府,只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其他人哪里晓得老太太这么多的想法?这么多年了,只看得到老太太与大房并不亲,老太太更是偏心三房偏心的紧,瞅瞅王氏那样子,是一个当家的夫人该有的样子?再瞅瞅王氏教出来的女儿,跋扈的很,更是让人难受。王氏亏了也是老太太娘家人,王家从前到底也是大家族,怎么到了如今这一代,便已经落寞成了这样!
尹箢也不想想这么多,牵着尹棠的手同尹恒道别后,便由着纷禾玖禾伺候着躺下了。三姑娘回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两个从前在尹府一道跟出去的丫鬟,倒也还算得上是贴心人,二人在外头守夜,便让纷禾等人先去睡了。
尹箢想了想,这尹中晋原配夫人慕氏也是京兆的大家族,慕氏的祖父辈可是尚了一个公主回来的,因而慕府在京兆的名声也不小,如今细细算起来,朝中的军队实权便掌握在慕氏长子的手里,又有一个嫡女嫁给了靖王为妃,身份可谓尊贵,按理说慕家的这门亲事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老太太肯定是满意到不行。
但是这尹中晋是让老太太给宠坏了,因着本身年岁与尹中元差的就大,尹中元年幼的时候又是因为老太太自个儿身子的原因让太老夫人亲自抚养的,因而两人不亲近,尹中晋一点儿兄长的好都没学到,反而日日在外头花天酒地,屋子里一个接着一个地侍妾通房,活生生将生产完长女的慕氏给气死了。所幸慕氏族人宽厚,靖王妃与慕氏又是交好,尹棠这才能有个好的人家抱养走了。若是日日在自己这荒唐的父亲跟前,指不定还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尹箢躺在了尹棠的身边,心里头反反复复地想着一遭遭的遭心事儿。
在这个地方,最重要的是寻个依靠。自己不过是个年仅九岁的姑娘家,许多事儿上总是不大灵通的,哪怕是人脉上头便是一条。整个尹府如今瞧起来还是好好儿地,但内里是什么样子只有内里的明眼人才能知道。
内里如何?只怕外头是一尊金光闪闪的菩萨,内里已经让老鼠驻空了。
天乾二十六年,皇帝病逝。如今方才天乾十八年,皇帝的身子还算得上尚可。突然间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夫君,也是上一世日后的皇帝,夜子康。想来夜子康总让人拿捏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生母欣嫔出身不高,还是靠着欣嫔后来肚子里头有了个皇子,母家刘家才能在京中时任一个闲职,这才导致了不得不依靠周家,哪怕当了皇帝,也无法拥有实权。
瞅瞅,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母家,忝居高位,保不准哪一日便会摔下来。
第六章 八姑娘出事()
母亲……想到母亲,尹箢捏紧了手。
母亲去了,她怎么能不难过?原先的时候,总以为自个儿在上一世经历了这许多,连家破人亡这样的事儿都经历了,想必不会太难过。可当瞧见自己母亲那削瘦的侧脸的时候,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地涌上来,哭声却偏偏哽在喉咙里头,只能是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母亲的棺钵被盖上,然后下葬。
突然间,尹箢胸口一痛,口里一甜,刚想让身侧的尹棠挪开些,却是忍不住一口吐了什么东西出来。尹棠本就睡的浅,担心她出事儿,却没想到一翻身摸到了湿答答的一片,心里没来由地慌了,连忙喊道:“红袖,进来掌灯!”
红袖立即便挑了帘子将等递过来,待瞧清楚了,只听闻尹棠一阵惊呼,红袖也慌了,连声喊道:“快,快叫大夫!”
尹箢自个儿没什么力气,只是奇怪,为什么会一口鲜血吐出来,闭眼前只见尹棠慌张的脸和红袖的手。
奇怪,上一世怎么不记得有这一遭呢?
异日清晨。信春堂西厢八姑娘的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仆人。尹中元此刻双眼充血,已经没了他的夫人,女儿万万不能有事!瞧瞧她的眉眼,同夫人多像!再说女儿的心性,同自己多像!想到这儿,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琚逸伯已经有些失了方寸,朝着刚刚手针的大夫没耐性地道:“小女到底如何了?”
大夫的额上也是一层的汗。他是琚逸伯府上时任大夫,平日里都要走各个房给内宅的夫人姑娘们请平安脉的,自然也知道这八姑娘在琚逸伯府上的受宠程度,是琚逸伯心尖上的人,便只敢好好儿地道:“八姑娘是心劳过度,想来是夫人的事儿让不姑娘受不住,这才导致了口吐鲜血。这关乎心率,老夫开个方子,八姑娘得隔一日喝上一副,慢慢才能调养回来。”
老太太悬着的一颗心此刻也放了下来。还好还好,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还能调养回来。
陈大夫是琚逸伯府上用惯了的大夫,自然是得了府上人信赖,听他这样说,尹中元也不好在说什么,众人都以为没事了,松了口气。方氏却有些不满地嘀咕:“身骄肉贵。”
这话让四夫人的小女儿尹雪给听见了,尹雪年纪小,方才五岁,不懂这些,便拽着四夫人的衣角,用清晰的音调问:“母亲,什么是身骄肉贵?”
这话让在场的人有些纳闷,尹雪才五岁,还没上课,即便是四太太教女有方,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突然间问出这样的话来?四太太更是纳闷,便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十四姑娘小手一指,道:“我听见方姨娘说了。是说八姐姐很贵重吗?”
尹中元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尹毓却还嫌不够,不顾所有人都在,上前去便推了十四姑娘一把:“你胡说什么呀,我娘怎么就说了这样的话了!”
十一姑娘自个儿也不大,可已经开始有旁听的课上了。说起来便又是尹家大家的功劳,旁的人家庶出的姑娘是不能去上课的,除非是有先生愿意主动收了庶出的姑娘,可尹府注重对女子的教养,连带庶出的姑娘也可以上课,这也是为什么尹府的姑娘哪怕是庶出也不会嫁的差的原因。她听不懂,但她能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哪怕是什么好词儿,放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的,便当即要替自己的母亲辩解。
床上的尹箢此刻已经苏醒,却听闻这样的闹剧,便是存了心要听一听。听到尹毓的话的时候,当真是忍不住嘴角要上扬了,在这样紧要的时候,却听到尹棠在自个儿的耳边轻声道:“你可装的像些,嘴角别扯了。”
尹箢连忙收敛了一些,继续听。
尹中元此刻的眼神已经是非常难看,他直直地看向方氏,看的方氏心下不住害怕,一把将尹毓抓回来:“你这个小魔星!”
九姑娘尹川自然是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吃了亏,但她却聪明了许多,只道:“我妹妹说错了什么,你要动手?方姨娘有没有说这句话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的很,犯不着拿十四妹出气!”
“阿沁!”四夫人一声呵斥,阿沁是九姑娘的闺名,九姑娘当即便闭了嘴,可眼神却是不舒服的很。
老太太听的心下烦躁,红木玹杖狠狠地拄地:“八丫头还睡着,你们便想要翻了天了?”
众人终于噤声,方氏见老太太开口了便也不敢再多说话。尹中元眼睛看着方氏,那眼神,是一片的清冷与不耐烦。
安氏将这眼神瞧的真真切切的,却敛了眼神,只推了尹兮一把,扬了扬下巴,尹兮便乖觉地点了点头,走到了尹箢的床边,乖巧地问:“陈大夫,八妹妹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陈大夫叹道:“这可说不准,不过按理,八姑娘应该醒来了才对,怎么……”
醒了醒了,自然醒了,只不过想要听戏罢了。见装不下去了,尹箢这才悠悠地醒了过来。尹棠第一个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呀,八妹妹醒了!”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八姑娘那儿。当然要趁着三房的人没闹起来的时候赶紧将焦点给转移了,否则真闹起来,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又是一桩事儿。
见尹箢到底是没有什么大碍,众人也便散去。人都散去的时候,尹箢却突然发现不对:尹恒呢?
老管家丁大忠是尹中元身边用惯的人,此刻伏在尹中元的耳边悄悄儿地说了一番话,只见尹中元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一些,见尹棠还在,便托尹棠好好照顾尹箢,自个儿便离去了。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尹棠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方才闭着眼没瞧见,那个方姨娘的脸有多好看!”
尹箢笑了笑,这样嘀咕嫡出的姑娘,她这个姨娘可当真是没什么脑子。尹棠见尹箢的脸色并不是很轻松,又想到了这个八妹在大夫人去的这几日的表现,唯恐她将什么事儿都藏在了心里,便柔声道:“可是想大夫人了?”
第七章 尹府魑魅魍魉()
尹箢一愣,旋即心口却突然间疼痛起来,忙掐着自己的手心,脸色也变得苍白。三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她身边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难过吗?想吗?
当然!她身上所有的才学,她能够在十二岁的时候便在京中以才学出名,皆是因着她有个这样的母亲,出身将门世家,却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身上流着的是母亲的血。
顺了好久,才将一口气顺了过来,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三姑娘此刻也松了一口气,但虽说平日里性子耿直,却是个心细的,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连尹箢自己也发现了。
身子一向好,自己又是足月出生的,并没有什么先天带来的毛病,而后天调养的也并不差,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受不住打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可以归类为心劳过度的缘故了,上一世自己毕竟是当过宫妃的女子,知道这看起来的意外,却从来都不是什么意外,只看动手的人是否高明。
二人相视了一眼,便已经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三姑娘此刻沉稳了下来,思考了半日,道:“不如,你同我去姨母府上住上一段时日?”
尹箢摇了摇头:“我陡然间去靖王府上住上一段时日,难免惹人怀疑。而且,既然对方做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我只怕届时逃到哪里都无用。”
三姑娘到底是自小便不在自个儿的父母身旁长大的,在靖王府那样的地方,虽说有靖王妃护着,但自己自然也是有点儿城府,否则该如何生存,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却是头一次沉了脸:“身旁的人,你都信得过吗?”
尹箢思索了一阵,道:“孙嬷嬷同奂禾玖禾络禾纷禾都是信得过的。”
“我求姨母悄悄儿地寻个太医来替你瞧瞧吧,总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咱们才好暗暗地想对策。”
面对三姑娘这样的要求,尹箢哪里来的底气拒绝?但倘若不是因为上一世尹棠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一世想必也不会这样相信她。
尹恒悄悄儿地跟着陈大夫,却不想陈大夫直接走出了琚逸伯府。心中奇怪,想了又想,只好将身边人派了两个过去,日夜地盯着陈大夫。
尹恒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手。一部分是从琚逸伯手上接过来的,一部分却是他自个儿有心培养的。陈大夫的话乍一听没有问题,但他是看着自己的妹妹长大的,每个月大夫都来请平安脉,何况此前带着妹妹去宫中向淑妃请安,也有太医给妹妹诊脉,也从听说有什么病,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严重?
心劳过度,他不是不信,但不全信。所以他要派人跟着那陈大夫。既然在府里他没有停留,那么就或许是外头的人做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就从母亲去后的几日里,府里内外各种变化,叫他又怎么能安心。
折回了西厢凝亭苑,见尹箢已经好好儿地坐起来了,便将方才的心思悉数敛起来,上前宽慰:“这是好了一些了?”
若是由着尹箢原先的性子,定是会选择先瞒着尹恒,自个儿能解决了便解决,若是不能解决再告诉尹恒。但如今,已经转了性子的自己,深知这样做给自己带来的危害,毕竟是两个女人家,即便是有靖王妃的帮衬,但到底也不是尹府的人,不若向自己的哥哥寻求帮助,效果来的好些,于是便开口将方才同三姑娘说的都说了出来,也将两人的法子都说了出来。
尹恒凝神听完,让他有些惊讶的倒不是尹棠愿意帮忙,而是尹箢如今做事居然会想到要先问一问自己,向自己寻求帮助。若换做从前,自己的妹子性子倔,哪里肯受旁人的帮助?想着许是因为母亲,心下便更是陡然一惊,母亲去了,于妹妹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因而更加缠着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兄长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
略微沉吟了一阵,道:“你且先去,求靖王妃帮帮你。府中的人,大哥自会替你看着。”说罢,笑着揉了揉尹箢的发髻,然后对三姑娘正色道:“有劳三妹了。”
三姑娘倒是个客气的,直接摆了摆手,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尹府的人表面一派祥和,私底下那些龌龊事儿总是瞒不过所有人的,我到底也是尹府的人,自然能帮衬的便多帮衬些。”
即便是让靖王妃抱过去养在膝下长大的,可身上流着的依旧是尹府的血脉,如今才十四,放在其他姑娘家的或许早就说亲了,但靖王妃舍不得,在大周,这娘家舍不得,姑娘家二十方才出嫁的也不是没有,尽看身份地位如何了。三姑娘才十四,人家倒是已经定下了,是靖王的胞兄廉王世子爷夜青,比三姑娘只大了两岁,有靖王妃从中做担保,这门婚事,倒是大家都满意的。
三姑娘到底年长许多,又聪慧,尹府内里是个什么魑魅魍魉她都知道,只不过自从生母去后,便甚少将自己当作尹家的人,因而便是没什么样的感情。今日见着尹箢也是年幼丧母,瞧着情形便叫她无端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年纪甚小的时候便没了娘的情形,对尹箢便心生几分怜惜,加之尹箢人虽小,可从前相处起来却也是个懂事的,便是存心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
尹箢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知道眼下,自己才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