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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怕她在屋里坐着闷,一边捡了豆子,一边陪着说话,“听说冉菊院的那位昨天就称了病,想必是不愿去,怕触了景伤情罢。”
徐明薇两眼盯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道,“看来教你们读书认字还是有些用的,连触景伤情都会说了。”
婉容面上一红,轻笑道,“(奶)奶又要取笑人。这词奴总是没用错的罢?”
徐明薇手中翻页,说道,“与其说是触景伤情,不如说是触‘人’伤情。这会儿指不定恨瑾希姐姐恨成什么样儿呢,让她去祝寿,心里想的是送终罢?去了也是难受,给人添堵,还是在家禁足安生些。”
婉容叹口气,说道,“这还只是及笄礼哩。等十月杨家和应家办婚事,冉菊院的那位还不得膈应死?”
徐明薇低声应道,“那会子她也要出门,只怕忙得没空膈应。你今天怎地这般嘴碎,偏要说了她?”
婉容笑道,“(奶)奶既然嫌了奴嘴碎,奴便不说了罢。您看这庄子上送的新鲜豆子,生着吃嘴里都甜哩,徐婆子偏要拿了炖汤,叫奴说,炒了腊肉正好。”
一说到吃的,莒南眼睛便斜了过来,笑嘻嘻地捧了个小几子往婉容跟前坐了,讨好道,“婉容姐姐,奴也帮着你剥些。豆子多了,一半炖了汤,一半炒了腊肉,也是妥当的。”
徐明薇叫她们两个搅得书也看不进了,叹气道,“这样的天气,去哪里寻了腊肉来?大厨房要是今天没用这个,也不好叫人特地开了冰窖……”
还未说完,却听得傅恒从外间走了进来,朗声道,“在家要吃块腊肉都要发愁,说出去竟是我没本事养着你了。婉容,拿了银子去了厨房问问,就说是我的意思,没有也要割了来。”
婉容面上便是一僵,朝徐明薇看了脸色,却是朝着她点了头的,只好捧了银子去了。莒南大咧咧地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还欢喜道,“婉容姐姐你早些回来,奴剥了豆子等你。”
婉容远远听见,心里暗悔。这倒霉孩子,连点眼力劲儿都没,还跟着添乱呢。
屋里徐明薇正笑着问了傅恒,“怎地这个时候回来了,秦家没留了晚饭?”
傅恒眼里一暗,摇头道,“我若是不回来,也不知你在家这样小心,连着点东西都不敢要。你这是要拿刀子戳我的心窝子!”
徐明薇面上一滞,低垂了眉眼,柔声道,“哪里就到了这份上了。丫头们就是嘴馋那么随口一说,我不想给人添了麻烦,再说这后头炒个菜烟熏火燎的,岂不麻烦?”
傅恒上前握了她的手,轻拍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这事儿我再理会。”
徐明薇见说不动他,只好作罢。
不一时听见婉容回来的声音,却是只领回了晚饭,没有傅恒要的腊肉。见傅恒朝她询问地看来,婉容面上便有几分讪讪的,吱唔道,“厨房说今天时候晚了,管冰窖的婆子也不在值上,找不到人开窖门,说是让明天再去了要。”
傅恒沉着脸色不发一言,徐明薇点头道,“既然拿了饭,自去摆了。”
又问傅恒道,“这是还没在外头吃了罢?一会儿我让徐婆子再添个汤,凑合着吃点?”
傅恒点点头。余光却瞥见婉容提了食盒往外头走,奇道,“不去偏厅摆了,还要拿到哪里去?”
婉容回头应道,“奴是打算先去后头看看汤炖好了没。若是好了,也叫婆子一块儿端了上来。”
尽管她语气镇定,傅恒却是不信,拦道,“先搁着,你自去后头,今天熬的什么汤?”
婉容只好把那食盒放下,回答道,“说是豆腐鱼头汤,加些豆子添个鲜口儿也是合适。”
又看了一眼徐明薇,才捧了拣好的豆子去了。
徐明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食盒,问傅恒道,“你今个儿回家,可曾去了娘的院子问过安了?”
傅恒摇头道,“还不曾去过。这会儿正是晚饭的时候,不愿去搅了,因此直接回院子来了。”
说着却是转到桌子边上,顺手揭开了食盒盖子。顶上的一层摆了三个素菜,雪里蕻炒豆腐丁,合着一盘荠菜碎子,一盘辣炒白菜,却是一丝热气都无。傅恒面上便有几分不好看。再看了底下的,油汪汪的一碟子红烧肉,只见油花,却不见肥肉,都是些肉皮和煮得发柴的瘦肉丁子,同样也是冷冰冰的,不见热气。
傅恒攥紧了拳头,转过脸来眼睛都是红的,怒道,“你在家就吃这些?怎地从不曾与我说了?”
徐明薇笑道,“又不是吃不得的,厨房要做这么些人的吃食,总有一时想不周全的。再说也是婉容今天去的晚,这会儿天气也不冷,菜凉了也不碍事。”
傅恒心中越发窝火,厨房敢在吃食上做这样的文章,没得了他娘的首肯是断不可能的。徐明薇好歹是他亲自迎娶了进门的妻子,他娘就算心中再不平,也不该扫了他的脸面,不与他说一声,就使了这样拿不出手的路数。
这要是传回徐家去,他自己在外头吃香喝辣的,妻子在家守了冷饭冷菜……身为一个男人,却连自己的妻子都照看不好,原本在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尽荣宠的,到他家却被养成了这副可怜样子。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外头行走?!他们傅家几时成了这样刻薄的人家?
原来他那句话说错了,不是他的妻子拿了刀子戳他的心窝子,他的母亲才是。
第145章 狂傅恒大闹厨房(中)()
傅恒心中不无失望,怒气渐渐消了,才对徐明薇说道,“这菜也不吃了。你若是饿,先垫碗汤。我让小六子去宏庆楼定个盒子来,今天咱们就吃外头馆子的。”
徐明薇淡声道,“也好,原也在头疼你这忽然回来,没个好菜备着,既是要叫了馆子的,让小六子再买两斤杏花糕来,有些日子没吃了,连着什么味儿都快忘了。”
见傅恒面上又是一紧,徐明薇心里叹道,吃了几天的冷菜,也总算是叫他碰上了。这后宅的软钉子,实在是叫人又受了委屈,又叫不得委屈。不提罢,那便等着继续吃冷饭;提罢,顶多罚厨房的几个月钱,王氏自然能推脱得一干二净,往后照样送了冷饭来,再说,却是她矫情气量小,做劲儿了折腾,落不了好名声,娘家也没有为着一碗饭寻上门来的道理。
但要叫她生受着?徐明薇眯了眼,看着傅恒召了小六子进门,撒银钱让他出门采买,心里便是一声冷哼,你要折腾了我,我便折腾你儿子,看谁折腾得过谁罢!
傅恒打发走小六子,回头问道,“厨房这样送了几天了?”
徐明薇摇头,笑道,“其实真没几回,你自己掰着手指算算,拢共也没几天不在家的,能叫人慢待到哪里去了?饭菜冷了,拿回来热一热便是,左右也是吃得的。”
傅恒见她不肯说,心中越发觉得徐明薇识大体,他娘王氏这样做法上不得台面,拎起那食盒便要往外走。
徐明薇在后头急道,“这又是要往哪里去?”
傅恒回头看她,拦道,“你身子还没爽利,别起了。我去去便来。”
徐明薇连忙叫了莒南,嘱咐道,“你跟着爷去,要是真闹起来了,在边上劝着些。”
莒南听了吩咐跟了出门。却见男主子走得急,正阔步朝了厨房的方向走,连忙紧走几步跟上。
不一时便到了地方。莒南还没个准备,傅恒便直闯了进去,掀了案上摆着的食盒,里头几盘子菜做得清清爽爽的,全冒着热气。劈头就问边上的丫头,“这个是哪个屋里用的?”
那丫头被他喝住,吓得白了脸,吱唔道,“回大少爷,是二房太太屋里的,一会儿就来人拿的。”
傅恒便是一声冷哼,将手里的食盒往桌上一扔,顿时里头的菜汁油水泼了一地,唬得整个厨房瞬间静可闻针。
“是哪个奴才做的好菜?这可是份例上该上的?我还道怎地送来一丝热气都没,却原来是好的全紧着了别人送去了!惯大的奴才,看人下菜碟看到爷的头上来,今天你们不推个人出来,全别想着好了!”傅恒也不让人收拾了,手指了桌上的两个食盒,冷声说道,“这一个两个的,人来了也是拿不走,爷饿了肚子,旁人也别想饱了饭!”
傅家人都是知道他脾气的,连老爷子都降不住的小魔王,虽是好些日子没发作过了,如今动起真格的来,没一个不怕的。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哪里敢上前来劝,更没敢认的。
傅恒冷笑一声,“这会子的,你们倒是不敢说了?有胆子这样消遣了爷,却也要叫你们尝尝爷的脾气。许是有些日子没翻腾了,有些人都忘了爷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
说罢,竟是抽了腰间的乌蛇鞭,第一下便抽飞了案上摆的两个食盒,听得一阵碗盘碎裂之声,合着丫头婆子们的惊叫,傅恒嘴角反露出个笑来,大叹一声,“痛快!”
鞭子就跟长了眼一般,躲了人将屋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个稀巴烂,连着生肉菜蔬等一应抽了个烂碎。吓得众人全抱头逃窜了出去,便有机灵的往主院逃去搬救兵。一时只听见厨房里头噼里啪啦作响,二房三房前来拿晚饭的也都缩头躲到了拱门后头,深怕自己被里头那个混世魔王给瞧见了,引火烧了身可就不妙了。
莒南虽是得了徐明薇吩咐的,但看傅恒如饿狼一般越发凶狠的眼神,再一想男主子也是为着替女主子出气,更不想上前阻了,只同旁人一样,站在外头看个热闹便好。
王氏那头得了消息,来得倒快,见了傅恒便是一声怒喝,“孽子!还不快快住了手,谁教的你这样拿东西置气?读的这么些年书,却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恒这才收了鞭子,冷笑道,“奴才托大,敢只送了冷菜冷饭来,往旁人处却是尽好的,儿子这是在替您教训教训这些个不知大小的,再有下次,儿子还要掀了瓦,我屋里吃不上热菜,别屋的也别想有口热汤!”
王氏心里暗暗叫苦,怎地今天偏碰上了这个小煞星回家来!自己女儿动的那点手脚,自然是瞒不过她的。但想着女儿在家没几个月也就要出门了,又是禁了足吃苦的,能叫她心里平气些,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毕竟也就是几口冷饭菜,也不是真的虐待了徐明薇,这点委屈都吃不得,也不是做人媳妇的料了。想当初傅老太太那样出了名难伺候的,她还不是照样苦熬了出头。
王氏气苦道,“我的儿,下人蠢钝,一时没有料理到也是有的。何苦做了这打杀之状,反惹人笑话?有什么不顺心意的,回头与娘说了也是不迟。如今倒好,好好一个厨房也教你全砸了,误了你伯伯婶婶屋里的,又叫长辈们如何看你?”
傅恒不做声,飒飒几下收卷了鞭子,又冷眼瞧了大厨房的婆子们,平声说道,“今日看在我娘的面上,暂且饶了这回。但有下次,谁来也没用,等着吃鞭子罢!”
众人教他目光扫过,均往后缩了缩,生怕一个不着,这霸王就甩了鞭子过来。
王氏见状,只好叹气道,“罢了,你与娘先回了院子。杵在这儿跟个阎罗似的,婆子们也没法收拾。”
傅恒这才跟着王氏离去。等人都走散了,严婆子才抚着胸口长叹了一声,劫后余生般说道,“我滴个乖乖,差点吓掉奴半条命!今儿是哪个天杀的门房,大少爷家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要是有个信儿,也不至于惹下这场祸事来!”
王婆子看她一眼,冷笑道,“要不是您眼馋那十两银子的赏钱,奴们也不至于。今儿是老姐妹们仗义,没将您老给供出来了。再有下回,奴们胆儿小,却是不敢再相瞒,老姐姐自己心里头合计合计,这亏阴德的银子还是少赚一两是一两。也是那大少(奶)奶仁慈,不与您计较。您也不掰着指头算算,大小姐在家里还有多少日子,大少(奶)奶又有多少日子?别看着狗尾巴花不是花,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一席话说得严婆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险些要气歪了嘴。偏偏身边没一个替她说话的,全拿眼看了好戏,就等着看她笑话哩。
也怪严婆子不会做人。拿了银子,却不曾分了众人一杯羹,全自己偷偷占了。虽说大伙儿都没亲眼瞧见冉菊院那边使了银子收买严婆子,但她男人喝醉酒说的胡话也叫人传了个遍。不单单是之前在外头欠的六两赌帐一夜之间都还清了,连着严婆子头上新添的鎏金钗子都是大小姐特意赏了的。
这后宅里头,没个好处,谁敢明目张胆地在主子头上使坏?严婆子这天天守了消息,一趁着大少爷不在家,就故意放凉了饭菜才肯让大少(奶)奶屋子里的给领了去。这上下两处一合计,是谁故意要为难了大少(奶)奶,大伙儿是心知肚明。又是眼红严婆子得了这笔歪财,又是惧怕傅宁慧背后的王氏,才没人敢吱声说了闲话。
众人多少也是抱了看热闹的心思,但看这新来的(奶)奶如何招架,更有心思阴暗的恨不得严婆子能在这事上狠狠栽个跟头。却不想没招来徐明薇,招来了傅恒。那短短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众人简直是肝胆俱裂,要再有一回,只怕都不能好了。
因此这会儿严婆子遭了王婆子的奚落,众人也只是冷笑着看了,并无人上次助了严婆子。
莒南躲在一旁听全了首尾,心里暗恨,原来都是这老不死的搞的鬼,但看她怎么收拾了她!
却说傅恒跟着王氏回了主院,王氏见他仍是冷着脸,气便不往一处来,随手捏了个杯子便往他身上砸来。
傅恒估摸着被砸了也没什么紧要的,就站住了没躲,教那杯茶泼湿了一大片,衣摆上还沾着几片泡得舒卷了的茶叶,显得十分狼狈。
第146章 狂傅恒大闹厨房(下)()
王氏恨声道,“这会儿倒是老实了!我看你也是越来越不知长进,都是你那媳妇儿教唆的罢?好些年了,眼看着你心性渐渐好转,也不曾如此发了脾气,还以为你改了。却原来还是这样不知轻重的性子!后宅是女人的事情,你一个大老爷们在里头瞎掺和什么?叫人传出去,为个食盒子就在家里大打出手,竟是个泼妇做派!”
傅恒回头笑道,“娘教训的是。这回也是儿子气得很了,才莽撞不知进退,惹了您生气。但这些个奴才也是可恶哩!给二房三房净送了好的,您是没瞧见我那屋里的,尽送些咸菜豆腐,差也差着吧,还是冷透了的。儿子在外头累了一天,回家就图能吃口热乎的。我那媳妇也是,三句问不出个响声来。叫我给气的,让她给弄些热的回来,手上攥着银子又不敢用。儿子实在忍不住,提耳骂了一通,这会儿还在屋里抹眼泪哩。这般不顶事,回头可得说与丈母娘听了,好生教教她规矩。这做内宅妇人的,连丈夫归家了都伺候不好,要了何用?娘,儿子心里这口气还是压不平,不如明天送了她归家,冷个她三五天的,叫她老实懂事了,再接回家来?”
王氏一听哪里敢接了话应下来,心里忙不迭叫苦,儿女果真是生来讨债的,一个一个的,竟换着法子地给她添乱。送了徐明薇回娘家,也真亏他想得出来的。一想到贺兰氏,王氏头痛又起,又怕傅恒真胡闹了,只好勉力支撑着,虚声道,“好端端地你又糟践你媳妇作甚?难得一个妥帖人,没叫你这霸王性子给唬住了,在家又是孝顺,你可莫要胡来,回头娘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那丈母娘。”
傅恒肚里笑得打转,面上还要做了忿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