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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顿然间,一阵旖旎的芬芳扑面袭来。那一盒种类、颜色各异的风干鲜花跃入眼帘,被筛筛熠熠相交在一起的烛火、夜光衬托的浮动起粼粼的波光,一如佳人曳转心旌的浅红面靥:“这是这个春天新晾好的花草茶。花草茶比不得普洱,隔着年头的可没有近日的新鲜。”她启口道。
他们之间的话题大多都不是些权政交锋、际会风云。那些品茶论禅、望月赏花似乎早便在潜移默化之间成就了彼此的默契。他们喜欢在无关争锋的、哪怕是错觉的氛围里慢慢的将感官复苏,从而探寻到人世间还有着一种叫作“美好”的东西可以体察。
凡尘的烟火开开落落,游。走在其中的性灵们又都在发乎潜意识的寻找着什么?只为贪恋一刻的美好而饮鸩止渴的奢望一个永恒,这其实是可笑的,当真可以达成么、可以遂心么?
谁知道呢!风儿知道么?或许风儿,也是不知道的吧……
旦瞧着锦盒里平铺在明黄软缎子上的那一层层枯涸的花瓣,没有接话茬。许久后,他慢慢颔首敛目,忽然沉着语声闷闷的问了婉儿一句:“母亲还好么?”突然这样问,这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年岁越增长便越是涣散不得的一种羁绊,儿子与母亲之间的羁绊。
婉儿淡淡接口:“好。”一个好字,几多平常,足可安心。
清冽的月华刷了一层银子铸的微波,在室内目之所及处流转的迂迂回回。
旦侧转身子皱了皱眉头,陷入了兀自的忖思当中去。伴着言出的字句,足见他不无担心:“母亲鼓励告密,无论出身、地位,得其心者便不吝授予官职的事情,是宫里这些日子以来最兴致昂扬的热烈谈资。”微顿了顿,“好比前几日,那个新得侍御史的侯思止,他是个卖大饼的出身,分明不认识字,连卷宗公文都看不懂……”
这好一席话,言的连一个中隔的间隙都不大有,可见旦是真的着了急!这与他素日以来的真性太不符。
婉儿依旧是那样一副淡淡清清的神态,不动声色,缓沉的一启唇,却从来都是灌顶的醍醐,仿佛没什么不是早已烂熟在心、深深了悟的东西:“有一种神兽叫做獬豸,专擅凭着本能以犄角冲顶邪恶之人。既然不识字的獬豸可以凭着本能辨别善恶,那不识字的卖饼汉,为什么就不可以凭着本能辨出好坏?”发问的语气,传达的是肯定的意味。
李旦轻怔了一下,弹指的间隙里,顷然明白!
武皇需要的不是一个识文断字的贤良之士,而是一个借其之手除去欲除之人的工具。试想,若一个人当真熟识典籍、学赋渊博、行政理事经验颇丰,那又怎么可以成为武皇理想化的所用之人?只怕不成为武皇所欲查审之人便是好的了!
就着蔓窗进来的小风乱了几上盒内花瓣的势头,旦忙转过心思来护理这些散散扬扬的花,自嘲一笑,按了这话不再提:“你看,是我糊涂了。”这样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的,偏偏这一次还是糊涂了。
算了,不去想了!在这糜烂的盛世里渐渐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继而忘国……剩下的事情么,庸人自扰,何必呢!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变得太过于黯然,以致婉儿忽然生出一种她与李旦之间这段缘份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走不长久注定会中途夭折的不祥之感!她忙压住心头这宿命般的绮思,敛了一下娥眉问的顺势:“既然早已对这太初宫里的一切失了兴趣,怎么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是好奇了,但自话音里又挑不到一丝的端倪出来。
不过也无需费心去忖度些什么,旦是知道的,婉儿不过是有一些好奇、一些素性所致的下意识、或许还有一些用在他身上的关心吧……故而才会发了此问的。
于是,旦也没有什么斟酌拿捏,只是背对着月光长长叹了口气。明灭的变幻里,映出这个绝尘的影子一半光明、一半深灰,苍苍茫茫,仿佛从来都不属于世上人间的错觉:“我早已经不在意。又或者,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但,武皇毕竟是我母亲。”有些沉淀的一个落声,就这样简单。
那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人,与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世上人间最亲昵的人,流着同样的血、运转着同样脉搏的人……我怎么可以不去在意她的利与弊?她的喜乐平安?
“咕通——”一下,那么清晰的心脏跳动的厚重感觉!婉儿抬眸,她幽幽的心房在这一刻因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而顷然发颤,旋而那个长久以来关乎亲情爱意的、巨大洪荒的亏空冢蛊渐趋有了满溢的填充!
一丝动容之色浮了面靥,被感动了么?
利弊权衡也好、争强好胜也好,归根结底那些曾有过的、与生俱来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忘却、不会变却。终有一天是要回归的,全部回归的。
譬如母子之情,无论一位母亲怎样对待自己的儿子,那也依旧还是她的儿子,而她也依旧还是他的母亲啊!这份血浓于水的东西当真割不断也抹不去,从来就是这样微妙、这份天性怎能不使人感动?
还有爱的,总归会有的,总归是有的……
第九十七章 结新欢·怀义圣前撞太医()
细碎的珠帘悬了绿松石、玳瑁、琳琅等合着风势一倏然的蹿动,泠泠的音响漫溯在耳廓里边儿,一段别样的幽情似乎便被跟着唤醒了。
循着这样一道被风乱却的珠帘把目光往里边儿探,分明是宝鼎茶闲、软绫缭绕、袅袅熏香的精致且奢华又不失趣味的格局,在这闲然又妩媚的氛围之中其实藏匿着一派别样的洞天。
那是即便正装朝服也依旧掩盖不了这通身好一段风流的太医,正用尽了剔透的心思为懒懒儿卧于榻上的武皇号脉。
这是一个面容俊美的壮年男子,虽然比不上来俊臣、薛怀义那般五官生就的精细如斧凿刀刻,但却带着他那个年纪特有的蛊惑女人心思的成熟和吸引,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做作,只消随心挥洒、顺势行事,这之中自然而然就将那通身的康健气息流露了开去!
他寻了床棱为支点,将整个身子半俯半倚着。若说号脉,倒更显得是在怀了闲情逸致、蜻蜓沾水般若有若无的抚摸那一段保养极好的乳白酥臂。
涣散着的袅袅檀香萦索在周身,他抬首,渐渐将这带着朦胧、笼着含糊愫意的目光一段从女皇身上自下而上的缓而游。移,待得与她那如是瞧向自己这边儿的目光一撞时,浅色的唇角便一点一点笑开。这微微的笑容恰如正午过后,高远天幕不杂一丝浮云、凭空干净的掠过的清风一样徐徐朗朗。
红尘春翳、摇红花影间的美好韵致,在这一刻聚拢的愈发深浓!
丰韵盛存的女皇半眯了那一双狭长高挑、素日睥睨惯了芸芸众生的丹凤冷眸,与这位怀着小小“坏”心思的尚算俊美的太医相视之余,那软软的唇畔亦浮了一道徐徐的笑。
华殿含温、美人俊颜,在如此一副软阳撩拨的入画儿般的景致与氛围里,再强硬的王者也是需要彻底放松的……
一干宫娥内侍早被尽数退去,这屋室里只剩下与武皇形影不离的上官婉儿亭身立于珠帘之外。
武皇未将通身这副慵懒懒的姿态退去,但纵有温存,周身那如斯的威仪也依旧流露的隐隐然然、不怒自威。
她慢慢动了动侧卧的闲姿,凤口一启,轻着音声袅袅幽幽的抛向咫尺间、能够感知到她那一阵阵心脉狂跳的人儿:“朕这身子,为何近日总也软绵绵的,不见个硬朗劲儿?”眼睑慢抬,其里边儿笼着的那一层层浮华慵懒流露出去,似乎轻而易举便翻转了整个乾坤。
面着这么一位周身气韵尽是成熟阳刚,与薛怀义浑然不同的美男子,如斯一件不失为赏心悦事,武皇持着好心境、牵扯出叠生的暧昧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这名唤作沈南璆的御医也委实是个机灵人儿,他看向武皇的目光并没有因着女皇的威仪而有了震慑和退却,女皇轻飘飘的声音听在他的耳廓里便撩拨的心下微痒,似乎是一池碧水被风儿撩拨起了碎碎的涟漪,这涟漪在他心坎儿里面肆意迂回,直拨弄的他如苗得雨、似花初开一般的莫名快意!
当然,那股常人难觅的超然胆魄亦在这个有心气的男子体内做着驱使:“陛下面韵光润、凤眸神飞,怎会不见硬朗?”他也不谈医理、不开药方、甚至不正面回答武皇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女皇不需要。
一道阳光的粼波筛筛的映撒在周围,隔过这若有若无的帘幕般的溶溶暖色,武皇抬眸瞧见他眉间点情,微勾的唇畔慢悠悠、闲闲然吐出的这如是轻飘的句子只带着些许纨绔的轻佻,他边作言语,号脉的素手便顺势慢慢儿往前探,健朗的身子也跟着一点点凑过去,就这样张扬大胆的肆意邀宠,一张脸直凑到了武皇柔软的耳根处:“陛下日夜劳于国事,可是累着了!好好歇息一下不就妥贴?”
作为一个面貌不算平凡的太医、一个不甘屈居人下、竟日花了心思谋着一跃飞升的狡黠太医,他当然熟稔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举止、该持几分高的调子。
乍起的春风撩乱了这浸染在大好春光、甚至是暖然夏光中的静好氛围,将兽形香鼎里漫空涣散了去的香雾吹拂的有心造势一般、袅袅徐徐的把一切都烘托的至了蓬莱仙境。
武皇对于这御医的刻意献媚,心里自然如明镜儿似的!但她也并不推却,因为她并不反感,她持着的原是些奶奶哄逗孙子、幼童玩弄竹马的闲闲心态,一个忍俊不禁,转了嗔逗的目光迎合着他的温柔而荡悠悠的顺着看过去:“瞧这滑舌油嘴的……”玩味叠生,带着点点的宠溺与爱怜,她反手拍了拍沈南璆正摩。挲自己玉臂的手背。
这个小小的举止,分明是闺阁床榻里用于调。情的小趣味,瞧的出女皇此刻正起了难得的好兴致。
这样的好兴致并蒂着一辙而来的好性子,让沈南璆心下暗宽。他原本还对这位高伟的女皇怀揣着若许的试探,现下得了女皇的回应,心里便依稀有了个底儿。
他皱了皱眉,口吻里装点了明显的讨巧:“臣是滑舌油嘴,只是,陛下不喜欢臣这样么?”语尽将头往着武皇肩膀上伏了一下,竟是做了个撒娇的小动作!
看的一旁上官婉儿心有不屑,但她转念又明白,也是对的,毕竟武皇时今乃是这大周的皇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泱泱天下有着姿颜气质、心机气度的男子之中,又有多少对这位女皇仰慕与艳羡、挣着抢着恨不能得了机会于鸳鸯帐里贴身侍奉?一样的,就如美女大抵都怀揣着侍奉君王的梦想一样,时今女皇当政,美男们也如是会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对于皇者对于君王,人们大抵都会有着这样一股痴意,无论男女,只把服侍君王当作莫大的殊荣与地位的标榜!
沈南璆如此一副顽童模样,“噗哧”一下子逗乐了武皇!她抬了臂弯顺势搂了搂他,贴近着他这一副健硕的身体,内心春波暗动。
午后的天光静好如镜,气氛似也沉静到有些昏昏欲睡。却这时,兀地伴有一道觥筹交错般泠泠的铮响,“唰啦”一声珠帘剧晃!带着不容忽略的铮铮怒气,一个不速之客就此重重的闯进来,瞬间便把这原本暧昧缱绻的氛围搅扰的碎裂成千瓣!
榻上的两个人并着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俱是一惊!下意识猛地侧目去看……这猝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正是一身戎装、飒爽英气的薛怀义!
顷刻间,屏风后那盆醉在慵阳艳日里打了蔫的粉白牡丹,被这一掀帘子、又一摔帘子的猝猝的力道震得凋了一道花冠。如此可怜、又如此委屈。
是时的薛师,刚刚从与突厥交锋的战场之上撤兵回还。
不该的,不该让他正正当当就撞见这一幕的!这对他来讲,倾尽毕生最大的残酷也莫过于此了……
薛怀义他一直都是那么致力于为武皇排忧解难;甚至于因心疼美丽的女皇、他心目中大成的佛爷与夜半的女神,不忍她多费心思的从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文武朝臣的笑貌音容、以寻可信可用之人,而半自请半授命于那圣旨一道,亲自挂帅迎战于突厥。
但眼下他才一从战场之上凯旋而归,便直勾勾的就撞见了武皇帐中另有了一位俊美的新欢……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大刺刺的留白,甚至连愤慨、连委屈都一时做不出了!
他只是不知道,只是那样的不理解,眼前的一切,这一切,为什么?
接连一阵急促的足音荡涤而过,便见婉儿紧随着薛怀义进来。心知是为时已晚,便也就未染慌乱,只对着武皇略略欠了欠身。
不消言话,婉儿只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武后便明白了事情原委。想是怀义已经来此立了多时,顺理成章的被婉儿拦下,但到底还是没有拦住。
袅袅的熏香将天光曳曳轻晃的犹如陷入一尾鱼儿的梦寐,迷离惝恍间,武皇已定好了心神。她将眸光款款往着怀义身上扫了一圈,即而慢慢起了起身子、向着软塌后面靠了几靠:“回来了?”蜜色的润唇流转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只是淡淡。
这一个不经意间,她瞬间迸发出的女皇威仪无不在提醒着她的男人们,在她面前,谁也是造次不得的!她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女人,而他们,都是她的男人,王的男人、皇的男人!
即便薛怀义自认、当然也确实帮助了武皇很多,特别是在武皇这条称帝之路上起了至为关键的作用,但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佞臣、一个拜倒在武皇帐中的男宠,说“贤内助”都是在给他面子!
武皇这浑然天成的威仪让薛怀义极快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即而一震,他适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此刻有多么鲁莽多么失礼。疯了,绝对是疯了,他是不想活了么?
心念一沉、神思一闪,薛怀义却骤然就蒙蔽了心智甚至所有持着的理性!
对,他就是不想活了!宁愿速死也不要眼睁睁看着她的卿君同别人共枕缠绵!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自然也是害怕武皇的威严,怕,当然怕,但他违背不了自己的心……在他的情敌面前,作为一个男人的脸面及气概必须有一个尽数的展露,必须!
无论如何,此刻对着这个武皇帐里在薛怀义眼中分明鸠占鹊巢的男人,他一定要显出充分的主动权、以及不可动摇的绝对地位来让这卑贱的男人知难而退!
一瞬间,不知道是被一股什么样的心境、情愫充打的头脑昏沉,薛怀义他这样想着。
第九十八章 近迷楼·醋意生时行逾矩()
人在很多时候往往会在不经意间便陷入一种执念的固守,即而忘记了所有的适宜、生就了类似不怕死的盲目献身精神!此时的薛怀义便如是。
他就被这样一种执迷的情态禁锢了身体、束缚了神思,一时却也只能僵僵以持,离开做不到,那显得自己输给了帐中这得宠的新人;留下亦不合适,毕竟这是在武皇的寝宫,且迫于武皇的威仪他也不能完全遵从内心所愿的、跳上去抡起拳头就把那下贱的贱男人给痛打一顿!
“回来了?”武皇又是一句,持着与方才那一句一样淡淡且慵懒的调子、一样不多不少的字眼,带起一种愈发逼仄的、连呼吸都觉困窘的很的凛然气场!
只觉这翻涌的心浪被发着狠的一层层往下压,真怕压到一个极致的点位之后就再也收束不住!薛怀义又在这个万念纷扰、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