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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觉着自己这模样实在丢脸,夏文心通通的跳,努力平复着心内的激动,道,“我是喜欢你。每天见到你都会胡思乱想,时常想表现一二,结果总是搞砸丢脸。我,我内心很喜欢你。可是,我拿什么喜欢呢?我家无余财,现在的房子都是租的,我以前的秀才功名也被革了,还有我家里的事,你是知道的……”顿了顿,夏文轻声道,“我除了一颗喜欢你的心,一无所有。”
赵长卿拍拍他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夏文是会骑马的,赵长卿命赵良栋在外头租了一辆车一匹马,带夏文去了一处院落,这院子是大三进的格局,沿着廊下种满了蔷薇花,开尚未开好,也已枝吐新绿。
和风三月,边城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赵长卿请夏文坐在藤萝架下,道,“我们来谈一谈吧。”
夏文一路东想西想,如今心下仍是乱糟糟一团,既兴奋,又觉着头有些昏,好似身在梦境一般,屁股坐在藤椅中都觉着轻飘飘的,点头,“嗯。赵,赵大夫,想说什么。”
赵长卿问,“你说喜欢我,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当然知道。”夏文带着一种笃定,“赵大夫是个好人。”
赵长卿浅笑,“你觉着我好,是因为我手面儿大方,我这药堂没乌七八糟的事。”
夏文的神智恢复了一些,道,“这是一方面,其他,你待人也好,看你待那些没钱的病人如何,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人品了。我也不是恭维你,都是我自己两只眼睛看到的。”
“每个人,有一利,自然有一弊。”清风带着春天的暖意,赵长卿的声音仿佛化在春风里,道,“你说的那些事,不过尽自己所能罢了。你只看到我的好处,夏文,我不是寻常那些闺阁中的女孩子,我过惯了出门做事的日子,不论嫁给谁,我婚后恐怕也做不了小媳妇的。”
夏文道,“我知道。你放心,就是在我们蜀中,平日间女孩子也常出门的,小玉小时候还随夏武去过书院念书。我们蜀中还有一位大儒,王永老先生,还专门设了女子的学堂,教女子通文识字。虽然有人说闲话,也有许多人追捧的。就是在前朝,兴许是蜀中封闭的缘故,女人也不似别的地方出门蒙纱帽。今朝自太|祖立国,就更不限制女子出门了。赵大夫,我想对你好,怎样才是对你好,无非是叫你欢喜,这才是对你好。”
“我家就是以前也不是大户人家,我听说好几个举人跟你家提亲,我,我实在是比不过人家。我也不能叫你等我出息的那日,这些话,想说也没处说,说了恐怕就再不能见到你。如今,赵大夫给我机会,我,我就全都说了。我别的上头不如人,但这真心上,我绝不比任何人差。”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讲究的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夏文敢把这话说出来,已经不算内心软弱了。
赵长卿叹道,“我以前,议过一桩亲事。我总是不能忘了楚哥哥,这样如何对得住你呢?”
“我也听人说过楚将军家的事,说句不大中听的话,将军府的门第是比赵大夫家要好一些的,我想着,楚公子待你真的是极好。有许多有权势之人,见着喜欢的女子,不管不顾的强纳入府,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将军府有权有势,若不是真心待你,想来不会以正室之位相聘。这两年,我鲜少见赵大夫欢颜,也猜到你是忘不了楚公子。”夏文搔搔头,组织了下语言,诚恳至极,道,“一个好人,对谁都是好的。你待那些非亲非故没什么钱的病人都好,何况是曾经待你甚好的楚公子?你若忘了,就不是你了。若是先时,我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我家颇经了一些事,我便明白,这世上,能有人真心的待你好过,是真正难得的事。何必要忘掉呢?”
“我就是很心疼你,我就是觉着,你这么好的女子,经历这样的苦痛,我心里很是心疼。”夏文道,“我有时常胡思乱想,就想着,要是我真有这种机会,前头有楚公子待你好,后头几十年,我一定尽我所能,待你更好,我一定不叫你伤半点心。就是我家里的事,你也不必担心,等过两年,走走路子就能把我父亲的罪赎出来的。就是,赵大夫,你,你真的看上我了吗?”夏文仍有些不敢置信,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赵长卿验一验真假。
赵长卿道,“这世上,男尊女卑,一个女人,高嫁了别人都羡慕。若换了男人高娶,非但外头人们闲言碎语,就是你心里,听到那些话,真能愿意吗?”
“那是别人羡慕嫉妒我,才会说我。要是连几句酸话都受不住,我也不敢对你袒露心事。”夏文道,“这两年,我心里七上八下,你是边城本地人,身边的人都极出挑的。我每每看到有年龄相当的青年男子,每每听到有人给你说亲的消息,心里总是咯噔咯噔的,又不敢叫你知道。赵大夫,我生来脸皮厚,从不怕那些闲话。何况,日子总是慢慢过的,我是好还是不好,以后才能叫那些人知道。我知你不是慕富贵之人,咱们就一门心思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不是那等三心二意的性子,你若瞧得上我,我这辈子,除你之外,不染二色。”话到最后,夏文极是郑重。
赵长卿道,“这些话,我是当真的。”
夏文正色道,“我句句真心。”
赵长卿点头,“如果有一天,你食言了,或者你变心了,我们和离就是,彼此都留些颜面,别闹得太难看。”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就这般不信我?”夏文急道,“要不我发个毒誓给你。”
赵长卿笑,“说说你的事吧。”
“我家的事你都知道,也没什么事。”见赵长卿只是笑,夏文知是瞒不过赵长卿的,道,“我说了,你不要多想。我比你还大一岁,先时在蜀中也议过亲,是我姨妈家的表妹。后来,表妹去成都府,给蜀王世子看中,纳她入府。我家就因此受了牵连。”
赵长卿思量道,“这又是何缘故?是不是你家去告状,反被诬蔑。”
夏文苦笑道,“我与表妹毕竟未曾行大礼,何况,姨母知道表妹被纳入王府后十分欢喜,主动退了亲事的。我就是去告状也没个名义啊,就稀里糊涂的父亲就被安个罪名下了大狱,一月后便被发配西北军中效力。家里怎能放心父亲一人来边城,便把东西都发卖了,索性一家子过来。其中多亏阿让帮忙护持,不然也不能这般顺顺当当的到边城来。”
“这事倒也稀奇。”
“稀不稀奇的,已是过往之事了。”夏文叹道,“未出事前,自小到大,我都觉着姨妈待我极好,不想,至亲都是两样嘴脸。我从未想过阻表妹的前程的,就是觉着寒心。赵大夫,我先时也过过一点好日子。后来,家中变故,也尝过苦楚。我不敢说日后有多大出息,不过,我是个正经人,不偷不抢,也念过一些书,明白一些世理。你若看得上我,咱们以后不敢说有大富大贵的日子,可是,我一辈子真心待你。咱们齐心协力的过日子,这日子,便是好日子。”
夏文说了许多话,尽管赵长卿没有立刻点头,他心中满满的欢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喜气。回到药铺的时候,已是中午,中午吃着饭,夏文傻笑数次犹不觉,以至于赵良栋十分怀疑,他家夏师父是不是疯了。
第179章()
夏文的事,赵长卿先跟赵勇提的。
赵勇是知道夏文的,自家闺女铺子里的坐诊大夫,什么来历,赵勇自是一清二楚。赵勇沉默片刻,问,“想好了,就是他了?”
“嗯。”赵长卿点点头。
“别总是‘嗯’。”赵勇笑叹,“你自小便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格外的有主见。长大了,也有见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你最能干。要说没想你嫁到一等的人家去是假的,只是如今我也看破了,什么是好人家,什么是不好人家?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就是好人家了。夏家小子看着倒是个老实人,不过也没这么容易就把我的掌上明珠娶走,什么时候叫他过来,我得多问问他。”
赵长卿浅笑,“我来安排。”
赵勇见过夏文之后对夏文的印象倒是不差,与凌氏商量时,凌氏却险些炸了,凌氏怒道,“我就是把闺女放家里沤了粪,也不能嫁到犯官家去!”
赵勇道,“夏老爷是被陷害的,何况事情不大,过两年拿些银钱赎了罪就好了。”
凌氏横眉立目,“那夏家,穷得丁当响,立锥之地都没有的人家!我干嘛要叫闺女去受那个辛苦!与其嫁夏家,我宁可她嫁阿腾!”
赵勇一拍桌子,也恼了,道,“你安静一些,就让长卿嫁个自己心仪的人成不成!”
凌氏揪着丈夫的衣襟哭道,“你想一想,这是咱们亲闺女啊!嫁人难道就不用吃饭了吗?那姓夏的小子,拿什么养活妻儿,他如今还在咱家的药铺里讨生活呢。”
赵勇扯了凌氏的帕子给她拭泪,温声道,“你这叫什么话,人家是凭自己的手艺吃饭。大夫救人活命,最积德的差使。何况,先时夏文也是有功名的,只是家里运道不好罢了。”
“非但穷,运道也不好,你们父女的眼是瞎的吗?”凌氏哭道,“那傻丫头自己愿嫁倒霉蛋,我都舍不得她去那等穷家破户吃苦。”
赵勇劝道,“长卿自己能干,咱们多陪嫁些,怎么会吃苦呢?”
凌氏抹着眼泪,“咱们长卿,模样性情、管家理事、识文通字,能干就不必说了,就是咱家,不敢与高门大户相比,也是六品百户门第。我听老太太说,咱们祖父活着时还有个七品恩骑尉的爵在身上,就算现在爵位没了,也是正经的功勋之后,你熬了这些年,熬成正六品百户。咱们的长女,嫁一个犯官的儿子,叫别人怎么想呢。就是后头长宁、阿蓉他们说亲,人家说不说嘴呢。”
赵勇早横了心,道,“你别总这般想。我早打听了,夏老爷的事,真的不严重。夏老爷之前身上还有个举人的功名,皆因遭人陷害,方丢了官,功名也革了。就是夏文,医术且不说,先时也有秀才功名,不算无能的孩子了。何况,我听夏文说,他家族长房的大伯在帝都大理寺做少卿,夏家在蜀中也是书香人家。人家过日子,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就是咱家,我被贬官时也不是没过过战战兢兢的日子。官场起落,向来如此的。”
“如今我这官做得稳当了,咱家不是大富大贵,这些年也攒下了些家当。以前咱们刚成亲时,穷家破户的,哪里敢想如今?如今这有了家当,为女儿寻女婿反倒前怕狼后怕虎、嫌贫爱富起来了不成?要是都按你的说法,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皇帝家的公主就不用嫁人了。”赵勇温声道,“我想明白了,我做这些年的官,挣下这些家当,一是为了给妻儿遮风挡雨,二则就是想以后儿女过得顺遂,不必为银钱犯愁。没事,夏家如今穷苦些,咱们多陪嫁,只要长卿以后日子过得舒坦,咱们做父母的就高兴,这个女婿就是好的。”
赵勇见凌氏仍是不悦,哄她道,“唉,想当初咱娘请了媒婆子去跟岳父岳母提亲,我听说当时去岳父家说亲事的也不只我一家,比我条件好的也有,怎么你就这么慧眼识英的选了我呢。”
凌氏忍不住笑了,轻啐丈夫道,“呸,我是瞎了眼才选了你。”
赵勇轻抚着妻子的脊背,温声道,“好了好了,长卿的性子,不是那等爱慕富贵的。咱们家里人口也简单,我早与夏文说过了,咱家别的都能容,就纳小纳妾的不成,他是个懂事的,都应了。”
凌氏将嘴一撇,“若连这个眼力都没有,凭什么把闺女嫁给他!”话间已有几分软和的意思。赵勇难免又哄了她半日。
凌氏私下又问了赵长卿一回,“你看上姓夏的哪儿了?是人品好?还是家势好?”怎么眼睛跟瞎了一样。
赵长卿道,“他有人品,我有家势,天作之和。”一句话把凌氏噎得哑口无言,凌氏最终只得叹道,“成成成,你自己选的,以后吃苦受累,别回来跟我叫苦。”实在见不得赵长卿,将她打发了出去。赵长卿是头犟牛,神人都拗她不过的,凌氏只得将教育放在小女儿身上,再三道,“别学你姐姐这个傻的,小事明白,大事糊涂,等她过起日子就知道穷家难当了。”
赵蓉惊道,“难不成姐姐宁可嫁夏文也不嫁表兄?”哈哈,以前她还不服,如今真是服了赵长卿。
凌氏脸色一冷,轻斥道,“这是什么话。你姐姐同你表兄并没什么的。”
“娘在我面前还有什么掖着藏着的。”赵蓉挑眉道,“表兄那点儿心思,咱家人谁不知道?”
“知道也没用,你姐姐就喜欢穷种。”
赵蓉“扑哧”一笑,轻浮的话就出了口,“兴许夏大夫有咱们不知道的好处呢。”
凌氏大是皱眉,“死丫头,怎么倒兴灾乐祸的?”
赵蓉这才掩了笑,道,“是娘的话有趣,招人发笑,倒说我兴灾乐祸?娘想一想,姐姐想干的事,哪一件干不成的?当初梨子家欠了一万两银子的巨债,叫别人得吓瘫了。梨花儿那样刚强的人都只能杀人逃跑,姐姐把自己铺子卖得一干二净,私房都拿出来,替梨子还了这债。如今梨子出息了,在她面前跟狗似的,别提多忠心。”
凌氏听着实在不像,一拍桌子,低斥,“你这也是念书的人说的话!”
“就说这么个理。”赵长卿样样压她一头,尤其如今赵长卿真是本事,把凌腾惹得念念不忘,非她不娶了。赵蓉心下不痛快不是一天两天,听得赵长卿要嫁个穷种,再没有不心下称快的。见凌氏不悦,赵蓉方转了话音道,“如今连族长都夸梨子有出息,可先前除了姐姐这慧眼识珠的,谁能看出他有今日来。我是说姐姐眼力好,说不得夏大夫以后也有大出息。”
“一个坐诊大夫,家里还是有罪发落来的,能有什么出息?”凌氏不以为然的念叨两句,其实也没什么法子。
夏家的亲事,凌氏一万个不愿意,自然是赵勇同老太太说的。赵老太太听儿子说了夏家的情形,倒也没说什么,只道,“这些年,你做到了百户,官不高,比起你爹那会儿也强多了。夏家穷些,只要长卿乐意就成,她不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只要好生过活,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好。这亲事成了,夏家虽不如咱家,你们也得以礼相待,不要说出不合适的话,那是给卿丫头招祸呢。”下嫁有下嫁的好处,赵老太太当年就是下嫁,老头子虽短命,赵老太太却愿意为夫守寡,可见夫妻情义。
赵勇凌氏皆应了。
赵老太太特意跟苏先生说了夏家的事,苏先生笑,“我也听说了。长卿好眼光。”别人或者都觉着赵长卿嫁亏了,可是赵长卿本不缺银钱,已不必以富贵择人。赵长卿一直不能从楚渝的事中走出来,一个爱她的人,比一个有前程的人更加重要。
如凌腾苏白,别人都看这两个少年得志,大有前程,可是叫苏先生说,这二人简直一个赛一个的狭隘,他们只觉着自己身上有了功名,便是相配;以后前程远大,便是对得起女人了。这两人择配,必是分斤拨两的称一称双方的分量的。如今一个是“求不得”,一个有自小的情分,赵长卿若嫁他们,短时还过得日子,以后待这些先时情分消耗怠尽,男强女也强,并非幸事。倒是夏文,先不说对赵长卿一片痴心,如今夏家正走背字,赵长卿嫁过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