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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关门声,很快又安静下来。
不过只过了十几分钟,新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这次近了,就在我们家大门口,一声接着一声,好像用什么钝器在刮门一样。
我听到刘会芳极力压抑的哭声,还有我妈小声安慰的声音。
外面刮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把门抓烂一样,挠的心尖都一颤一颤的,又难受又惊恐。
我已经穿好鞋子,本来想过去跟我妈他们一起,可是又感觉只要一开门,外面的怪物就会冲过来,只能呆呆地站在房间里。
那声音响了十几分钟,突然停了下来。
我屏住气听了一会儿,见一直没有动静,才闭眼松了口气,刚举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呯”的一声响,紧跟着脚步声就往屋子门口走来。
那脚步又沉又重,每走一步地都跟着抖。
我返身就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可是那东西已经开始用力地刮房门了。
这次比在大门口更用力,听的也更清晰,爪子从上到下,“吃”一声划下去,另一只跟着也“吃”一声下来。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盯着门口,身体却抖个不停。
刘会芳的声音终于压不住了,突然爆出极大的哭声,跟着她的哭声,方俊也被吵醒,一起哭了起来。
门外的怪物离开正门,开始往我妈的窗户边走去。
我哆哆嗦嗦从床上下来,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我妈那边玻璃碎掉的声音,接着就是刘会芳尖声哭叫,那声音一路从我妈的房间出来,“嗵”地一声撞到了我的门上。
没有时间犹豫,我几步跑到门口,伸手拉开门。
刘会芳一骨碌摔倒在地,还在拼命地嚎叫。
我妈手里夹着方俊,也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又忙着一脚把门踢上,才一屁股坐在门边。
她的脸色白的像纸,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前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想起什么似地问我:“青青,你不是说有神吗?快跪下来求神保佑我们。”
说着话,她自己已经爬了起来,就在门口跪下,双手合十,开始念叨各种所知道的神灵名字。
夹在臂弯里的方俊被放在地上,可着劲地哭,刘会芳则吓的躲到了我的床上,还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包住,惊恐的哭声从被子里面“唔唔”传出来。
外面的怪物早已经从我妈那边到了我的窗户下。
它的爪子先在玻璃上刮了几下,声音刺耳,好像挠进了心里。
我也想往后退,可是我们再退也就屋里这几米的距离,而且我妈还在门口。
我不知道那个说话的神仙是否会显灵,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也不敢全然指望他。
恐惧到了极限,反而变的麻木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把我妈从地上拖起来,拽到床边坐下,又把方俊也拉起来重新塞到她怀里,迎着窗户就走过去。
我妈吓死了,拉住我哭:“青青,你干什么?”
她的话还没落,窗口“呯”的一声响,接着“哗啦啦”的玻璃碎了一地。
一只巨大的带毛的手从防盗窗里伸进来,“刺啦”一声就把窗帘撕了下来。
一双血红色的,如铜铃一样的眼睛出现在窗口。
我妈倒退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床边上。
方俊也不哭了,瞪大了眼睛往窗口看,透明色的鼻涕流了老长,口水也流到了被子上。
我咬紧牙,两手攥成拳头才控制住自己没抖成筛子,但是绷的太紧,浑身的骨头都跟着疼起来。
那怪物把长满毛的爪子伸进来,不停地扒拉着窗户两边的东西,头也使劲地从防盗窗的缝隙里往里挤,红眼睛里全是凶光,嘴里不停低叫着。
我站着不敢动,更怕自己一动就摔倒在地,惊悚地看着它一点点把钢筋条扭弯,身子往里越挤越多,离我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我的手,我直接吓的尖声叫起来,人往后退了数步,贴到墙上。
躲在被子里的刘会芳听到我叫,也跟着更大声地叫了起来,房间里一下子又乱成一团。
方俊从床上下来,用小手拉了拉我的手问:“青青姑,那个是熊大吗?”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好半天才想起“嗯”了一声。
却没想到他撒了我的手就往窗口跑去,边跑还边喊:“我才不怕你呢,我是光头强,我有电锯。”
我妈这时候才大叫出声,可是已经晚了,那个毛乎乎的爪子一下就捞到了方俊。
只能“啪”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断裂了,而方俊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着我问:“青青姑,熊大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我已经快被他吓死了,大声叫他回来,可是这小子站着就是不动,还在跟我研究那个鬼的动画片。
地上散着一些白色的残渣,应该是空调的摇控器被捏碎了。
熊大又往里面挤了一点,爪子一探,差一点点就揪到方俊的衣服。
我站不住了,几步跑过去拉他,可是脚才只到方俊身边,胸口处突然急剧痛了一下,感觉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炭放在胸口印记处,又灼热又疼痛,腿也再迈不出半分。
那怪物“嗷”一声大叫,血红的眼珠子差点一喷而出,伸进来的爪子快速缩了回去,身子更是在钢筋间大力挣扎,连皮毛都蹭掉一块,最后连窜带跳地蹦上我家院里的花坛,又从上面跳到院墙上不见了。
我两腿一软就倒在地上,浑身全是汗,用不上一点力气。
方俊却又是拍手又是笑地说:“青青姑真厉害,连熊大都吓跑了,一会儿该熊二来了。”
我哀哀地看他一眼,如果有可能,我想把他的嘴封住。
我妈从床上起来,东歪西斜地走到窗口,先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然后一手一个拖着我和方俊回到床边。
几个人定了好一会儿神,才慢慢缓过劲来,不过这一夜再也没有睡意,直到天空出现灰白色,不知谁家仅存的鸡叫了两声。
我妈才开门出去,也把我叫到外面小声问:“昨夜的事邪乎,没有从村西开始,直奔咱们家来了,到底咋回事?”
我说不明白,勉强洗了把脸说:“我先去村西看看。”
第19章以心换心()
雪早就停了,院子里杂乱不堪,留着乱七八糟说不清是什么动物的脚印。
屋门和大门上全是爪子挠出来的深痕,木屑也洒在雪地里。
我妈用两手使劲搓了下脸,又长出了一口气,很有当家主母架势地说:“好,你去吧,看一圈就快点回来,反正那一带也没什么人了。”
灾难使人成长,这句话大概实用于每个人。
我拉了一条厚围巾,把头和脸都包住,出了门往村西走。
整个村子全被雪覆盖了,白白一片,除了我们家门前的雪地里有踩踏过的痕迹,别处没有人的踪影,也没有动物的踪影,像一个死村,看不到一丝生机。
我顺着门前的脚印,一直跟到村西北角,在枯井的围墙外面看到了大片血迹,把附近的雪都染成红色。
血迹上有破碎的衣服和鞋子,好像还有一只剩下的人手,已经冻成青白色,断开处是凝固的深紫血块。
我胃里一阵翻腾,弯腰呕了好久,才勉强直起身。
脚印出了村,一直往西而去。
我不敢再跟出去,一溜小跑往家里走。
我妈烧了热水,正照顾着方俊母子洗脸,看到我回来,就另倒了一盆水。
用热水在冻僵的手和脸上拍拍,又喝了一杯开水,才觉得好了一些。
当着刘会芳的面,我妈什么话也没说,只忙着把早饭做了,给他们端到屋里,才拉着我进厨房说:“先吃饭吧。”
我刚把饭送到嘴里,眼前一下子就跳出那只紫血淋淋的断手,直接“哇”的一声把饭吐了出来,还差点呛死过去。
我妈一边帮顺背,一边问:“这是咋了?是不是看见啥了?”
我歇了口气,才小声说:“死人了,就在枯井边上。”
我妈闭了下眼,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还是没躲过去。”
她之前因为我爸的事,是特别恨我们村里的人,还说出让他们全死光的话。现在发出这样的叹息,反而让我有点不解,就说:“看衣服好像是咱村里的傻子。”
我妈“嗯”了一声,眼睛看着门口说:“留在村里的都是没本事,没地方去,平时被人欺负的,有点那啥的人早就跑光了。”
这话带着许多的悲凉和无可奈何,我不知道怎么接。
早饭以后,刘会芳战战兢兢地过来跟我妈说,她想带着方俊走。
我妈面无表情地问她:“还回娘家去吗?你昨天回去不是都问清楚了?今儿个再回去,他们就不扔方俊了?”
刘会芳眼泪一下子就又出来,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婶子,那太吓人了,要是再来还不得把我们都吃了?”
“不是没吃吗?”我妈声音果断地说:“本来方俊是你自己的娃,你带他去哪儿也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可想好了,要是再把他扔一回,能不能保住可不好说,你自己想想吧,要是实在害怕,就一个人先回去,把方俊搁这儿,我照顾几天。”
刘会芳二话不说,转身出门,没多大一会儿已经把方俊的衣服,还有他们家能吃能用的东西全部搬到我们家,然后哭着往外面跑走了。
方俊拉着我妈追到大门口。
我只听见我妈恨恨地骂了一句:“草包。”
这一天我只喝得下水,连一粒米都吃不下去,只要拿起食物眼前就出现那片血,同时也会看到那怪物。
到了晚上竟然特别希望风能早点来,最初对它的害怕现在已经成了依靠,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至少他来了,我们村就不会死人了。
到了夜里,我妈实在心疼,就煮了一些特别稀的面汤给我当水喝,也跟我商量晚上怎么睡觉。
窗户都破了,现在也找不到人修,虽然外面用破被子挡了一下,但是冷风照样进来,而且也特别不安全。
她说:“我们三个都住到客房去,只有一个小后窗,安全也暖和。”
我没同意,让她和方俊住客房,自己还守在房间里。
夜晚来临以后,外面的风跟着加大,呼呼地吹动院子里的干树枝,也吹起了窗户上被子的一角,一股股地往室内钻。
虽然也很冷,但跟那股风不同,我一下子就能感觉到。
从十点多,我就开始往门口和窗户看,一直到了十一点过了一些,才觉得一股缓缓的风进了屋,不知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真的存在,竟然看到那风还带着颜色,一抹浅浅淡淡的白。
它不像别的风横冲直撞的过来,冻的人要死,而是徐徐地飘着,像是有灵性,虽然也冷,但是此时此刻竟然让我感觉到莫名的亲切。
“你来了?”我说。
当然没有回应。
我也没指望它回应,如果风也会说话,那只能把我吓趴下。
快速捏了一粒药吃下去,然后掀开被子说:“上来吧。”
它果然上了床,丝丝把我围住,虽然冻的要死,我还是裹紧被子跟他唠:“你是不是风神啊,为什么你一来,我们村就没事,你一走,就会有人死呢?”
没有回应。
我又说:“如果你真的是神,我能不能求你天天来我家,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死了。”
那冷风钻进我的嘴里,堵住了我后面要说的话,也搅起了唇齿间的涟漪。它还钻到我睡衣的里面去,一点点在皮肤上滑动,感觉像一个人的手,慢慢探索着我身上的每寸肌肤。
这种羞涩的触摸,让我极不自在,可心里有又有点蠢蠢欲动,就把脸完全埋到被子里,敞开身体,任它游走。
它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从面颊,脖颈到胸口,腿部,还有那些隐私的部分。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从脚尖到手心一点点热起来,最后成了某种渴望,开始去迎合,乃之索取。
反反复复,在被窝里翻滚。
恍恍惚惚好像回到了跟萧煜行成婚的当晚,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但他又比风要霸道有力的多,掌控着我的身体,也控制着我的感官。
早上醒来时,我几乎成了冰人,全身没有一点温度,四肢僵硬,头也是晕晕的。
好在昨晚睡前吃了药,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也还能动。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出抽屉里的药,干吐一粒下去,又裹着被子暖了半个小时之久,才慢慢缓过来。
这个时候我妈早就起来了,带着方俊在做早饭,他们两人还不时说几句话。
一夜的安全无事,让我们心情都放松了一些,只有我自己觉得浑身无力,依然吃不下东西。
我妈看得着急,就把稀粥里给我加了各种她认识有营养的东西,逼着我往下咽,吐出来后就接着吃,竟然也硬塞下去一些。
饭后,方俊欢天喜地去看电视了,我和我妈却慌慌不安。
新的一天开始,代表着新的夜晚也很快到来,那怪物还会来我家吗?再来我们要怎么办?村里还会有人死吗?又会是谁?
接近中午时,雪竟然又飘了起来,虽然小,但是很密,沙沙地往下落,盖住先前落下的,换成新一轮的白。
我妈看看外面说:“吃了饭我们去村里转转,看看还有多少人在,如果只是那一头怪物,也不是降不住,都拿着刀站在窗口,一人一下也砍死它了。”
我妈说的勇猛,但她的脸色却是白的,手也微微发抖。
可是相对于等死来说,我也倾向于我们做些什么,所以吃了午饭,就给方俊也裹上围巾,戴上帽子,三人一齐出门。
从我们家出去,一条一条的街走下来,这么大的一个村子,竟然只剩四五户人家,而且多是老弱病惨,有的家人全走掉了,只剩一个老人在,又天天下雪,已经几天没吃饭了,饿的连床都下不了。
我妈看的眼圈发红,一言不发地回去又煮了饭给他们送去。
天黑之前,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到我家里,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晚饭。
可是我们家不能过夜,窗户没有修复,再遭攻击肯定很快就破掉了,而且床铺被子都不多,这些老人年岁大了,又带着病,不可能像我们一样腿脚方便,更不可能站着一夜。
我们考虑是不是换一家去住,可是村里走了的人,家家都上了锁,能换的地方也只有这几户老人家,而他们的房子大多都没我家的坚固。
最后实在没法,就把两张床拼在一起,让他们全部都住到后面的客房去。我妈,方俊和我就挤在她的房间里。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最后一丝亮光收起以后,冷意从天而降,包围了每个人。
还有恐惧。
我妈打开灯,去客房里走了一圈,把被子给那些老人们盖好,又安慰他们说,没什么事,住在一起就是方便照顾,让他们也不用害怕,要是夜里听到什么声音,只要不开门就行。
一个老太太拉住我妈的手,老泪横流:“青青妈,我们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脑子不糊涂,咱村儿出了这事,能跑的都跑了,你跟青青能照顾我们,就是做了天大的善事。那怪物一晚上也就吃一个,还是你们留在这里,让我们这些老东西去门口守着吧。”
第20章夜如鬼魅()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流眼泪,个个劝我妈让我们三个进客房,他们出去挡门。
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