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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美，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孟擎磊从床上坐起，熟悉的温热在他脸上流淌，他近乎老练地扬着脖子，随手扯了面纸掩住口鼻，步履稳健而又迅速地走向洗手间。
果然，又流鼻血了。
不过，他心里已经明白，这绝非上火那么简单。
睡衣的前襟上已是一片斑驳的血迹，他比以往察觉到自己流鼻血的速度更慢了。
把脸上和身上的血渍处理干净，孟擎磊习惯性地往夜渊明那边看过去，有小心更有眷恋。
赫尔曼的电话打得很及时，答案即将揭晓，但是他内心却抑制不住地怯懦着。
叮叮的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他才垂眸接了电话，心里某一处希冀着意料之外的答案。
“孟先生，结果出来了。”赫尔曼的语气很沉重，连着心，他也跟着沉了下去。
“嗯~”
“我现在还不是您的主治医生，按照规定我是不能看您的病历报告的，不过我和几个相关的专家聊过，情况可能不太好，您今天还是来趟医院吧。”赫尔曼小心翼翼地措词。
“嗯~”
赫尔曼见过很多和孟擎磊病情相似的病人，他们和他一样不缺钱，有心爱的人，可是像他这样冷静而又沉默的，他是第一个。
他有些不安道：“孟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会没事！他的内心近乎在咆哮，咒骂着老天爷的不公，可是这些都毫无意义，他是生意人，不会做这种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赫尔曼那边一度沉默，但是出于职业使然，他还是安慰道：“其实就算确诊了，只要不是恶性的，按照今天这么昌达的医疗技术，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嗯~”孟擎磊继续平静地回应着。
他本因为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一定会不知所措，绝望而又愤怒，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依旧平静，哪怕只是表面的。
而且不光是平静，他的脑子里也冷静地为他做着最合理、最优质的选择。
“孟先生，你……”把所有的客套话说完，赫尔曼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会说话的本事。
“这件事我希望赫尔曼先生能够暂时替我保密。”孟擎磊率先道。
他忽地发现自己要做的事很多，可是他的时间却是有限的。
“晚一点，我会去医院，只是住院的话，我大概还是会选择回国再说，毕竟我不是法国人，希望赫尔曼医生能够理解。”
孟擎磊几乎把赫尔曼想要说得话都率先回答了，孟擎磊对自己的体贴和预见性，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都想好了，又在难受什么呢？
熟悉的疼痛再次在他的腹部汹涌而来，只是他心痛地却更厉害，明明他昨天都求婚成功了，可是这一次，他似乎又要食言了。
和雅克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大口的呕血，刺眼的鲜红也同样扎着他的心。
“孟先生，您这么快就想好了？”雅克似乎有些意外，明明昨天还异常坚决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嗯~”孟擎磊淡淡地说着，他很想挂断，但是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同意催眠治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雅克医生能够答应。”
“好，你说~”
“说服雅克医生，并且向雅克医生传达我和明明的一些信息的人到底是谁，如果雅克医生还是选择继续掩瞒的话，那么我也会拒绝雅克医生的治疗。”
思来想去，孟擎磊觉得这个雅克医生还是有些奇怪，又这样一个疑惑，他没办法放心地让夜渊明接受治疗，也没办法相信他不是另有所图。
“毕竟，对于一个对我有所隐瞒的医生，我也没有办法相信您的这个治疗方案是不是另有所图。”
雅克似乎对他的话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即刻反驳，这也就间接应证了孟擎磊的猜想。
“孟先生，不得不承认，您很聪明，没错，我的确是受人所托。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他只是让我竭力地帮助夜小姐，至于我的治疗方案他是不知道的，更加没有所谓的图谋。”
“他是……”其实孟擎磊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只是在确认。
“他叫李森，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想孟先生应该认识他。”雅克终于坦诚道：“他似乎非常喜欢夜小姐，不过他也没有要破坏二位感情的意思，所以当我知道您和夜小姐结婚的时候，我对您的态度才那么差，他这个的脑子轴，一旦认定就绝不会轻易放弃，我只是为他打抱不平。”
雅克的话在孟擎磊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孟擎磊确实猜到把他和夜渊明的信息告诉给雅克的是李森，意料之外的是，李森对夜渊明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不过，这一次我对他的眼光很认同，夜小姐确实是一位值得深爱的女人。”
他夸完似乎又意识到什么，解释道：“其实即便删除掉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只要您和夜小姐心里又彼此，重新开始也不会对二位的感情有什么影响的，所以孟先生大可以放心，我的治疗并没有什么图谋。”
“我相信雅克医生！”孟擎磊很干脆道。
如果对方确实是李森，他确实可以放心很多，即便他有旁的目的，那也不是不利于夜渊明的目的，这就够了。
“这个催眠治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会历时多久？”
雅克没有想到，孟擎磊相信的这么干脆，有些惊讶，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孟擎磊的问题，“这个因人而异，不过大部分进行三次深度催眠就可以了，只是这段时间，孟先生可能要回避一下，因为您毕竟是那一段记忆中同样深刻的角色，也是牵动这段记忆的刺激源。”
“你的意思是，治疗期间，我要和明明分开？”
第三百八十六章那你抱抱我吧~uAiG。（）
似乎一切是命中注定的，孟擎磊在心中悲叹。
“这只是暂时的，如果情况稳定下来，您和夜小姐是可以见面的，甚至可以重新开始。”
雅克试图给孟擎磊厘清这两个时间段的区别，但是孟擎磊却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因为那些看似十分美好的设想，与他已然没有联系了。
他有种预感，他的病很凶险。
“我明白了。”孟擎磊平静地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语气里甚至带着点绝望的意思。
“既然您已经有了方案，那就从今天开始吧，我今天晚一点会送明明过去。”孟擎磊无法再忍受这种抉择中的摇摆不定了，因为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后悔，他快速道。
“擎磊，你要把我送到哪！”夜渊明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她冷着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失控地扬高声音，质问着。
孟擎磊一抬眸，便对上了夜渊明那张委屈而又愤怒的脸。
没来由的心虚，孟擎磊没有等雅克回话，就急忙挂了电话。
“是雅克医生，你们昨天不是聊得很好吗，我觉得这个可能有利于你的病情，所以今天我想再送你去他那里一下。”孟擎磊听着自己的声音，却感觉身体的某一处在打颤。
他舍不得。
因为也许，他这一送，他和她之间，或许真的什么都留不下了，他会在无限的懊悔与思恋中熬过余生……
结束，非他所愿。
“擎磊，我都跟你说了，我只是在他那睡了一觉，如果他的医术真的有那么高明的话，那也只能说他让人犯困的本事很厉害，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去了。”夜渊明缓和语气，耐心地和孟擎磊解释。
她明白，让孟擎磊相信夜烁还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很难，但是他们是夫妻不是吗，她有大把的时间来说服和让他习惯。
而且等他们有了孩子，孟擎磊也就不会再在意，夜烁是否曾以另外一种方式在他们生病生活过，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生命。
“擎磊，我知道你觉得我所说的事情不科学，可是这世上不是有很多事情都不科学吗，科学只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还有很多是人类无法解释的存在，我们为什么不能试着去接受呢？”
孟擎磊不可思议地看着夜渊明，他没有想到夜渊明是这样让夜烁还在他们身边的臆想合理化的。
他再次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无能为力，同时又很心疼。
“明明，就算雅克医生只能让你睡觉，那不是也很好吗，说不定多去几次，你以后晚上就再也不用吃安眠药了。”孟擎磊岔开夜渊明的话题道。
然而夜渊明却忽地激动起来，有些不依不饶道：“擎磊，你就真的这么排斥，你要因为这个不要我了吗？”
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哭得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擎磊，我以后一定乖乖睡觉，再也不在大晚上闹你了，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她从后面紧紧地搂着孟擎磊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孟擎磊很直观地感受着，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衣衫。
孟擎磊很想转过身来，紧紧地把他心爱的明明搂在怀里，告诉她：他要，他不仅要，还想要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如今的他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
如果他生病了，没有人能够照顾夜渊明怎么办，如果夜渊明情绪失控，他不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怎么办，如果他提前走了，他的明明，该怎么办！
一切的一切，他不敢去想答案，也不敢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他知道，未来于他而言，极有可能已经失去了选择权。
“明明，你别闹，我也是为你好，像昨天一样，你去一次，我还在隔壁的医院等你，好不好？”
他在撒谎。
孟擎磊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说着谎言的人，感到极度陌生和恶心。
“真的？”闻此，夜渊明终于把埋在孟擎磊背上的头，抬了起来，红着眼睛问他。
孟擎磊垂眸，他不敢看夜渊明希冀的眼神，语气淡淡道：“真的~”
“那我去的话，擎磊，你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奖励吗？”夜渊明的整个身体几乎半挂在孟擎磊的背上。
他很高，只是他肩膀似乎瘦的有些硌人了。然而夜渊明依旧不放手地这样搂着，她在等他的回答。
“你想要什么？”孟擎磊终于回头，语气也温柔起来，如果能够满足她，他会竭尽所能。
“我想要你永远爱我，一辈子就爱我一个女人！”夜渊明扬着脸霸道地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擎磊的眸子，因为她坚信，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孟擎磊眸子温柔如水，回眸凝睇她，将她此时的样子生生刻在脑子里，坚定道：“我答应你，一辈子都只爱你。”
“擎磊，你真好！”夜渊明兴奋地跳起来，吻他。
他一点也不好，孟擎磊在心里应她，头却低了下来，很认真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很庆幸，在这之前他漱干净了嘴里的血腥味，因为如果没有，他说完这句爱后，连一个吻都不敢给她。
爱，有什么用！他第一次对爱的价值与意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一直以为有爱就会有幸福，可是结果，显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和夜渊明的幸福，就像一个绚丽多彩的泡沫，一戳即破。
“不早了，我们出发吧~”孟擎磊有些吃力地把夜渊明抱下来。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台半旧的电脑，随时都会死机，欢好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危险系数极高的冒险，他打不了这个赌，也输不起。
“擎磊，你是不是生病了？”夜渊明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很烫，他在发烧。
“嗯~”我生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忽地紧张起来，“擎磊，你去床上躺一会儿，我下去给你买药。”她有些懊恼自己对孟擎磊的疏忽。
孟擎磊拉住她的手，有些疲倦道：“没事，我已经预约好医生了，我送你去雅克医生那里，就过去输液。”
“可是你的额头很烫。”夜渊明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你抱抱我吧~”他感觉眼前里的一切都模糊了，他很想抓住什么，可是两只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夜渊明拥住他，感受到她的存在，孟擎磊心里才生出些力气。
第三百八十七章他可以吗？（）
夜渊明笑他，“哪有人生病，抱一抱就好了的？”她感觉孟擎磊今天很不对劲。
“我！”孟擎磊把头搁在夜渊明的肩膀上，懒洋洋道。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出发了，可是另一种声音却以身体为由挽留着他，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直到夜渊明的肚子发出轻微的响动，“我饿了~”夜渊明有些不好意思道。
孟擎磊抬了眸，终于狠下心来，笑了笑，“那去吃早饭吧！”
他们很幸运，一从酒店出来就遇到一家很地道的中国餐厅，南瓜粥、玉米饼，做得很清淡，很适合他俩现在的肠胃。
孟擎磊其实很想陪夜渊明多吃一点，夜渊明情绪稳定的时候，吃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奶猫，虽然每一口吃得都很少，但是很认真。
可是他喝了小半碗就实在喝不下去了，病痛就像一把屠刀，连同他的胃口也一并斩断。
夜渊明比他多食了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她的胃口和她的情绪一样转瞬即逝，难过与失落像泛滥成灾的海啸汹涌而来。
只是她今天没有来由地不想表露出来，她隐隐中，总觉得有些事即将发生，而她别无他法。
“我们走吧~”孟擎磊主动牵起夜渊明的手。
他握得很紧，十指相扣。
雅克在咨询室门口等他们，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走进，有一瞬间觉得，这里好像不像是倾诉痛苦的“集中营”，而是见证新人的教堂。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认真，而又慎重。
“孟先生，你放心，这段时间我绝对不会滥用私权，让我弟弟乘虚而入的。”趁着夜渊明被护士小姐带进了咨询室做准备，雅克向孟擎磊保证道。
他虽然觉得夜渊明不能和自己弟弟在一起有些可惜，但是基本的职业素养他还是有的。
“不，”孟擎磊摇了摇头，先是有些犹豫，但很快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我不介意雅克医生滥用你的私权，也不介意李森来乘虚而入。”
如果他给不了夜渊明未来，他希望别人能给，李森对夜渊明的感情很深，他能够信任。
“如果可以，我希望明明能够将我和夜烁彻彻底底地忘记，以此来开始她全新的生活。”
在感情上，他孟擎磊绝算不上大方的男人，他甚至在有时候自私地希望着夜渊明，除他以外不用接触任何的男人，可是，如果能让夜渊明幸福，他也能退让一次。
这一次轮到雅克吃惊了，孟擎磊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他惊讶了，他有点迷糊，不明白只是短短过了一夜，这个男人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脱胎换骨。
“孟先生，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地雅克脱口而出。
但是，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他这个问题地不妥，讪讪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孟擎磊却打断了了雅克的话，很平静道：“雅克医生可以这么认为，所以明明就拜托您照拂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夜渊明就忽地跑出来了，她有些不自在道：“擎磊，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今天我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