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古色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远大前程-第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安全计,我们当天不能再和他联系,这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这一来却又增加了我的不安。只要一听到有脚步声,一听到有什么响动,我就会胆战心惊,只当他已经被查获,被逮捕,有人给我送信来了。我相信他已经被捕,决不会有错;相信这不是我的过虑或预感,我脑子里的这个知觉要可靠得多;相信他被捕以后,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让我知道了。可是白天过去了,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夜幕降下以后,我又转而担心自己等不到明天天亮就会一病不起,这份压倒一切的恐怖主宰了我整个的心灵。我的胳膊火烧火烫,搏动不已;脑袋也火烧火烫,搏动不已;恍恍惚惚觉得神志已经开始错乱。于是我就数数,数到成百上千,好证明自己并未精神错乱,还背诵了几段从前读过的诗文。有时候脑子疲倦了,实在管不住了,也会打一会儿盹,或是忘了数下去,等会儿惊醒过来就会对自己说:“可不是,果然神志错乱了!”

    他们俩成天让我安安静静地休息,不断给我换绷带,给我喝清凉的饮料。我每次睡醒过来,在水闸小屋里一度有过的那种感觉总又会重现,总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搭救蒲骆威斯的机会已经错过。到了午夜光景,我爬下床来,去找赫伯尔特,只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星期三已经过了。这是那天夜里我在焦躁不安中最后一次徒自消耗精力,以后我就睡熟了。

    醒来时从窗口向外一望,已是星期三的破晓时分。桥上眨巴着眼睛的灯火已经暗淡了,朝阳像一片熊熊的烈焰出现在天边。泰晤士河依旧显得那么阴暗而神秘,横跨河上的一座座桥梁渐渐泛出了青灰色,透着几分寒意,天空里火烧一般的红霞,也偶或给桥顶抹上一点温暖的色彩。沿着鳞次栉比的屋顶望去,只见教堂的钟楼和塔尖耸入清澈异常的晴空;太阳升起了,河上宛若揭去了一层幕幔,水面顿时冒出万千金星,闪耀成一片。我也宛若揭去了蒙着我的一层幕幔,只觉得体魄壮健,精神饱满。

    赫伯尔特睡在自己床上,我们的那位老同学则睡在沙发上,两人都还熟睡未醒;没有他们帮忙,要我自己穿衣服是不行的,不过我还是添了点煤,把尚未熄灭的炉火重新烧旺,替他们煮了些咖啡。过了一会他们起来了,看去也都显得体魄壮健,精神饱满;于是我们打开窗户,让清晨的凛冽的空气流进来,望望河上,只见河水的流向还朝着我们这一边。

    赫伯尔特快活地说:“磨池浜那边的朋友呀,到九点钟河水改变流向的时候,你就做好准备,等着我们吧!”

第55章() 
三月天气,阳光已颇有热意,寒风却还料峭——阳光底下已是夏季,背阴之处却还是冬天。我们都穿着厚呢上装,我还带了一个包。包里只能装上几件少不了的东西,其他一切身外财物都抛下了。我此去究竟上哪儿,日子怎么过,何时能回来,这种种问题,我心里还没有一点数,我也不去为这些问题多烦神,因为我一心只想着要使蒲骆威斯平安脱险。走出门口,停下来回头一望,心里才纳闷了一下:我这辈子就算还能见到这个住所,到那时也不知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我们慢悠悠地逛到寺区的石埠跟前,在那儿又闲逛了一会,装出好像决不定要不要下水的样子。当然,我事先早就把船预备好,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当时除了经常厮守在寺区石埠跟前的两三个船夫之外,没有什么人看见我们,我们故意稍示犹豫之后,就上了船,解缆而去。赫伯尔特划前桨,我掌舵。时间是八点半,眼看就要满潮了。

    根据我们的计划,九点钟满潮,潮水开始退落,我们可以顺流而下,一直划到下午三点钟;三点钟潮水改变流向以后,我们打算再逆流慢慢划下去,估计划到天黑,可以到达肯特和艾塞克斯之间,那就已经过了格雷夫森好大一段路了;那儿河面宽阔,又是个冷僻的所在,沿河居民寥寥,却不时有一两家冷落的小酒店,可以任意拣上一家歇下。我们打算就在那儿过夜。开往汉堡和鹿特丹的轮船在星期四上午九点钟左右由伦敦开出。我们可以根据我们停泊的地方,推算出这两艘轮船路过那儿的时间,哪一艘先到就招呼哪一艘,万一第一艘上不了,还有第二次机会。反正每艘轮船的标志我们都记熟了,能够识别。

    一番心愿,终于要去实现了,我的心情不觉为之一舒,几小时前的那种心境简直已不能理解。空气清冽,阳光和煦,小船轻划,水流滔滔,这一切都使我精神振奋,增添了新的希望。河水也伴着我们一起向前奔流,一路上仿佛还在同情我们,激励我们,鼓舞我们。我坐在小船里什么用处也没有,真觉得丢人;不过我这两个朋友却是少有的划桨好手,他们划起桨来从容沉着,可以这样划上一天。

    当时泰晤士河上的轮船还远远没有今天这样来往频繁,河上的划子船却要比今天多得多。驳船、运煤帆船、沿海航船,这些大概都和今天不相上下;只有轮船,大小轮船一起在内,则还不到今天的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那天上午,虽然时间还早,河上已有不少小船往来各处,还有不少驳船顺流而下;那时候,驾一条敞篷的划子船在伦敦各桥之间航行,要比现在容易得多,也普遍得多;所以我们就在许许多多轻舟舢舨之间快速前进。

    一会儿就过了老伦敦桥,过了停满牡蛎船和荷兰船的老鱼市场,过了白塔和叛徒门'1',来到了密密层层的船舶中间。这儿有开往利思、阿伯丁和格拉斯哥的轮船,装货的装货,卸货的卸货,我们从旁边划过时,只见一艘艘都如巨人矗立在河上;这儿有大批大批的煤船,舱里的煤一吊起来,浮码头上的卸煤工人就都纷纷跳上甲板,免得船身倾侧,于是吊起的煤都劈劈啪啪卸在驳船上;这儿还停泊着一艘准备明天开往鹿特丹的轮船,我们就看了个仔细;另外还有一艘明天开往汉堡的轮船,我们便从它的牙樯下穿过。我坐在船尾,如今已看得见磨池浜和磨池浜的石埠了,心头便不禁狂跳起来。

    赫伯尔特问道:“看见他了吗?”

    “还没有。”

    “好极了!他要看见了我们,才可以到河边上来。你看见了他的信号没有?”

    “好像看见了,不过还看不大清楚。——哦,这下子可看见他了。加油划!慢,赫伯尔特。好,停!”

    我们轻轻地往石埠上一靠,才一转眼工夫,他便上了船,我们又继续前进了。他穿一件水手穿的斗篷,带着一个黑帆布包,样子完全像个领港人,我看着满意极了。

    他一坐定,就搂着我的肩膀说:“好孩子!有良心的好孩子,你干得好。多谢你啦,多谢你啦!”

    于是我们又在密密层层的船舶之间迂回穿行,一路上避开了生锈的锚链、磨得起毛的粗重麻绳、时起时伏的浮标,我们的小舟过处,随波逐流的破木桶一时沉到了水下,漂在水面的木片刨花冲得四散,碎煤浮渣纷纷向两旁飞溅。我们一路迂回划去,从一个个船头人像下面穿过——这些雕像,男的都刻成散德兰的约翰'2'模样,张着嘴在向天风演讲(其实哪儿的约翰不是如此!),女的则都是雅茅斯的贝茜'3'模样,照例胸脯结实,圆圆的眼珠子从眼窝里突出两寸之多;我们一路迂回划去,只听得造船厂里铁锤叮当,锯声沙沙,还有那轰隆隆的机器不知在弄些什么,又听得漏水的船里在用唧筒抽水,船舶纷纷准备出海,起锚机在起锚,那些跑海路的家伙在同驳船夫隔船对骂,却不知叽里咕噜在骂些什么;我们一路迂回划去,终于来到了水流较为清澈的一段河面上,——到了这儿,船上的小工可以收起他们的护舷棒,用不着再拿着护舷棒在河里“浑水摸鱼”了,那卷起的船帆也可以迎风招展了。

    自从在石埠接他上船以后,我一直保持着警惕,一路都在观察可有遭人怀疑的迹象。结果什么迹象也没有看到。我可以肯定我们附近没有任何船只监视,背后没有任何船只跟踪,刚才没有,现在也没有。如果有船盯梢的话,我早就向岸边一靠,逼它赶到我们前边去了,要不也得叫它暴露自己的意图。可是我们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干扰,一路顺风。

    蒲骆威斯身上穿一件水手斗篷,我刚才说过,这样的打扮在这种场合倒也相宜。奇怪的是在我们船上几个人之中,反而是他最为无忧无虑(也许因为他早就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倒不是说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他明明告诉我说,他但愿还能在异国亲眼看到他一手培养的上等人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上等人;据我看他的性格也不是逆来顺受或听天由命的;但是他这个人就是没有想到中途会不会遇到危险。真要有危险,来了再对付;何必要先自寻烦恼呢?

    他对我说:“好孩子,这么许多日子以来,我成天对着四堵墙壁,今天总算能坐在我的好孩子身旁抽抽烟了,我这份乐儿你要是能够懂得,你非得羡慕我不可。可惜你是不会懂的。”

    我答道:“我想我还不会不懂自由的乐处。”

    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嗳,不过你体会不到我那么深。没在屋子里关过,我的好孩子,你是体会不到我那么深的——可是我今后再也不会往下流路上走了。”

    我起初心想,他既是这么说,看来就不至于会按捺不住,闹出什么花样来,断送自己的自由,以至性命。但是我又想到,按照他平生的一贯作风,不冒风险的自由是向来与他无缘的,所以常人心目中的自由也许和他理解的有所不同吧。果然,我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因为他抽了一口烟之后,又说:

    “你知道,好孩子,我远在海外的时候,眼睛老是望着家乡。我在那边虽然发了财,日子过得可乏味了。谁都认识马格韦契,马格韦契来去自由,谁都不会为他操半点闲心。这儿的人对我可就不是那么放心得下了,好孩子——起码可以这么说吧,他们要是知道了我在这儿,就要放心不下了。”

    我说:“要是一切顺利,要不了多久,你又可以重新自由自在,安然无事了。”

    他吸了一口长气,答道:“但愿如此。”

    “我说的不对吗?”

    他伸手到船外,浸在水里,又显出了我早已见惯的那种温和的神气,微笑着说:

    “哪里,我觉得你说得挺对,好孩子。我们现在已经够安静、够自在的了,还要怎么安静、怎么自在呀?可是我想——大概因为在河上淌呀淌的,实在太舒坦、太愉快了,所以才会这样想吧——我刚才一边抽烟,一边就在心里想,我们谁说得上过几个小时会是怎么个光景呢,正像我撩得起这把河水,却看不到河底一样。可是,河水我抓不住,时光我们也留不得。喏,水都从手指缝里漏掉了,你瞧!”说着举起了那只水淋淋的手。

    我说:“要不是看你脸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有些泄气呢。”

    “好孩子,没有的事!你瞧,船行得这么平静,浪花轻轻地拍着船头,好像星期天教堂里唱圣歌一样,这才引起了我的胡思乱想。再说,我也恐怕真是上了点年纪了。”

    他重新把烟斗放进嘴里,脸色安详如初,那副从容而又满意的神气,好像我们已经出了英国似的。可是,他又好像一直提心吊胆,我们劝他的话,他没有不听的,譬如有一次我们奔上岸去,想买几瓶啤酒备在船上,他跨出船舱打算跟我们一块儿去,我就暗暗提醒他,为他的安全着想,我看他最好还是留在船上,他说:“是吗,好孩子?”说着,便又悄悄坐了下来。

    河上颇有寒意,可是天朗气清,阳光宜人。潮急的时候,我注意抓紧时机,两支桨稳稳地划,船行得很快。后来落潮的势头渐渐减弱了,不知不觉间,近处的山林愈来愈少了,两岸都变成了淤泥,水位也愈来愈低了;船过格雷夫森的时候,我们还是顺水。既然我们的这位被保护人身上裹着斗篷,为了趁顺水多赶一程路,我便故意把我们的船划到那艘海关船附近,和它只保持着一两条船的距离。我们划过了两条移民船,还从一艘大型运输船的船头下边穿过,那船的前甲板上载着士兵,都在那里看着我们。不久潮水的势头渐渐没了,停泊着的船只开始晃荡起来,不一会儿又都掉转了船头。潮一转,驶往蒲塘的船只便顺水迎着我们成群结队拥来;我们只好把船划到岸边,如今要尽量避免潮水的冲击,又要当心别让小船在浅水滩上和泥泞的河岸上搁浅。

    我们的两位划手由于一路上不时可以歇上一两分钟,由着船儿顺水往下淌,因此至今劲头十足,这一回只休息了一刻钟就觉得足够了。我们在几块泞滑的石头中间上了岸,吃了点干粮,喝了点啤酒,四下瞭望瞭望。这地方很像我故乡的沼地,景色单调,索然无趣,连条地平线也是朦朦胧胧看不分明。河流曲曲弯弯,蜿蜒向前,河上的一连串大浮标也随着曲曲弯弯,蜿蜒向前,除此以外,就似乎一切都搁浅了,不动了。因为,现在那大队的船只已经全部绕过我们来时经过的最后一个转角,开得看不见了;满载干草、扯着棕色篷帆的最后一艘绿色平底船也跟着消失了;只见几艘装运沙石的驳船,蹩脚得像小孩子第一次学做的船舶模型,一艘艘都陷在泥浆里;沙洲上一座支在桩上又矮又小的灯塔,像个踩着高跷、拄着拐杖的瘸子踏在泥浆里;泥糊糊的标桩竖起在泥浆里,泥糊糊的石块戳起在泥浆里,红色的界标和潮标露出在泥浆里,一个破旧的码头和一座没有了屋顶的破旧房子眼看就要埋在泥浆里。总之,我们的四周全是一片死寂和泥泞。

    我们重又登船离岸,尽力再向前划。现在划起来可要吃力多了,好在赫伯尔特和史塔舵坚持不懈,一个劲儿地划呀,划呀,划呀,一直划到日落西山。这时候,水涨船高,已可以看得见岸上的风光了。只见一轮红日低低地压在河岸上,四周是一派紫色的暮霭,愈来愈浓,很快就成了黑色;岸上是一片荒凉萧索的沼地;远处,是隆起的高地,从高地到我们之间一片荒无人烟,偶尔才有一只孤苦凄凉的水鸟,在眼前飞起。

    天黑得很快,偏巧这天又是下弦月,月亮不会很早升起。我们就稍稍商量了一下,可是也用不到多讨论,因为情况是明摆着的,再划下去我们一遇到冷落的酒店就得投宿。于是他们又使劲打起桨来,我则用心寻找岸上是否隐隐约约有什么房屋的模样。就这样又赶了四五英里路,一路好不气闷,大家简直不说一句话。天气非常冷,一艘煤船从我们近旁驶过,船上厨房里生着火,炊烟缕缕,火光荧荧,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个安乐家了。这时夜色已经黑透,看来就要这样一直黑到天明;我们仅有的一点光亮,似乎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河上,一桨又一桨的,搅动着那寥寥几颗倒映在水里的寒星。

    在这种凄苦的时刻,大家显然都像鬼迷心窍似的,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潮水在涨,没准儿隔多大工夫,就会掀起一阵波浪拍岸,澎湃有声;我们一听到这种声音,总有人会吓一大跳,转过脸去望望。河岸上,不时有河水冲刷日久而形成的小港小湾,我们遇到这种地方就都疑神疑鬼,紧张地看了又看。往往不是这个低声问:“那水声是什么玩意儿?”就是那个问:“那边是不是一艘小船?”然后大家就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