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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李学士行动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众人也没有心思多琢磨,反正方悠然在这里,谅此人也玩不出花样。十四姨娘捧了一杯热水来到五姨娘身边,柔声道:“五姐姐,快喝点热水,你这样很容易着凉的,我去让方嫂熬一碗姜汤。”
五姨娘点点头,捧着杯子的手抖啊抖,脸上水珠还在不停落下,让夏清语有一种她在落泪的错觉。她轻轻皱了皱眉,心想今天是怎么了?阿丑很奇怪,如今五姨娘也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这屋子里头有了什么邪祟?
正想着,便听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道:“敢问哪一位是大夫?在下身体早年受过寒症,想开一副补养的药剂。”
冯金山见没人搭理这位“患者”,只好起身走过去道:“寒症可大可小,这位大人先让在下把把脉,才好对症下药。”
“好。”
那李学士微笑着伸出手来,冯金山搭在他手腕上,仔细摸了好一会儿,才疑惑道:“大人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寒症啊。”
“我的寒症深入骨髓,在心里。”那李学士仍是微微笑着:“大夫只要给我开几副驱寒的药剂就好。”
“这……这药不是随便乱吃的啊。”冯金山哭笑不得,暗道这还是个官儿呢,怎么这样糊涂?因正要劝说几句,就听对方轻声道:“该不该吃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开来就是,莫非你怕我付不起钱?那也太小看人了。”
他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放在柜台上。这把冯金山气的,原本对对方不错的印象也骤然变得不堪起来,心想这人一派文采风流的模样,怎么行径却比暴发户还要粗俗不堪呢?因就冷冷道:“大人,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有多少钱也不能随便乱卖。”
那李学士似是十分无奈的笑了笑,摇头道:“生如何?死又如何?我让你卖给我,你卖给我就是。驱寒的药,即便对我身子无用,许是可以驱我心头寒气呢?”
这人太不讲道理了,偏偏说的歪理听着还挺像回事儿。冯金山也没办法了,只好看向方悠然,却见他点点头,示意替这李学士开药。
既然有了方悠然的示意,冯金山也就没有再多说,随便配了几副驱寒的补药,吃不好也吃不坏的那种,然后递给了李学士。
“多谢。”
李学士接过药,目光有意无意的在被人围着的五姨娘身上看了一眼,然后轻声道:“吃好了我还会再来的。”说完缓缓走到门边,拿起伞,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人真奇怪的,方公子,他是什么来头?哪里的大人?”见人走的没了影子,冯金山立刻来了八卦精神,却见方悠然摇头道:“我和他还没讲过话呢,只是在朝堂上看见过。这人是皇上身边的宠臣,翰林侍讲学士,好像是陆大人前一届秋闱科考的状元,先前在外面做知府,政绩卓著,回到京城后就被皇上留下做了侍讲学士,这么年轻就做了从四品官,可说是前途无量。”
“方大哥这是在夸自己?你比他还年轻好几岁,却已经是正五品官了啊。”夏清语见五姨娘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直起身打趣了一句,却听方悠然笑道:“不一样的,我是特殊情况,论说陆云逍也比他年轻,官儿也比他大,但陆云逍是当朝国舅,他姐姐乃是皇贵妃,太子是他的外甥。而这个李绝心,却是由一介布衣举子,靠着科考正途,为官之能,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虽然他升迁很快,但这正说明他能力卓绝。”
“这么厉害啊。”
夏清语耸耸肩,心想怎么厉害的男人都在这个时代扎了堆儿呢?陆云逍,方大哥不算,现在又冒出一个李学士,不过那个人,感觉有些怪怪的啊,虽是文人,却总有一股邪气似得。
夏清语万万没料到,第二天傍晚,那个李绝心就又过来了,仍是要买驱寒补药,任她苦口婆心劝了许久,对方仍是坚持,无奈之下,只好又卖给他三副。
如此,连续三天,这个李绝心天天过来买驱寒补药,让大家都十分纳闷,因此这一天傍晚,当陆云逍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跑过来找夏清语之后,便立刻被热心群众们包围了,除了这几日都卧床休养的五姨娘,就连几个孩子都没落下,抱着陆云逍的大腿叽叽喳喳就把事情讲了一遍。
陆云逍听完,整个人也是囧囧有神了,愣在那里不说话。急的夏清语忍不住推他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你倒是说话啊,他……他脑子没问题吧?天天来买驱寒药,我……我怕他吃出事情来,皇帝会怪罪到我们头上啊。”
陆云逍这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道:“你担心他脑子有问题?他要是脑子有问题,全天下就都是白痴了。”说完又有些担忧的问:“清语,你们没得罪他吧?”
“没有啊,就是那天他突然进来买药,一开始我们不卖给他,也是怕他吃坏了,这是好心,他不至于不分好歹吧?”
“没有就好。”陆云逍松了口气:“记着,以后他要干什么就随他的意,哪怕他要把你们店里的药全都买下来呢,你们尽管发财就是了。”
“让你说的我越发好奇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夏清语的八卦兴致高涨到了极点,却见陆云逍摇摇头道:“他是个什么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人很可怕,所以啊,你们千万别去招惹他。”
“怎么个可怕法儿?”白蔻在旁边兴致勃勃:“难道还能比爷更可怕?”
陆云逍白了白蔻一眼:“你们爷就算厉害,但我都是光明正大,得罪了我的人,知道提防我,当然,提防也没有用。但是这个李绝心,他……怎么说好呢?他就是那种你得罪了他,他表面上还能和你嘻嘻哈哈赔不是,转脸不出几天就能一刀捅的你生不如死的。”
“这么阴险?”冯金山惊呼,却见陆云逍摇摇头:“你说用阴险来形容他吧,还不太对,虽然他是这么个性情,可他捅的还都是该捅之人,不然也不会是皇上面前的宠臣了。”
“腹黑男。”夏清语喃喃自语,听陆云逍问她腹黑男什么意思?她便一摊手,解释道:“就是表面好像很无害,但肚子里全都是黑水的意思嘛。”
陆云逍仔细想了想,忍不住笑道:“别说,清语形容的还真是蛮准确。”接着他又正色道:“这个李绝心,在襄阳做知府的时候,襄阳王三个儿子被他杀了两个,可他什么事儿没有,反而青云直上。虽说襄阳王那两个儿子的确是该死,但是以他一个小小知府的身份,就能顺利给那两个祸害定罪并且行刑,你就该知道他的手段了,襄阳王恨他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到现在都没办法伤他一根毫毛,你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怕?”
“那不就是包公嘛,刚直不阿不畏强权。”夏清语满不在乎的道,却见陆云逍摇摇头问道:“你看着他像是刚直不阿的人?”
“唔,的确不像,总觉得他身上还有一股邪气,有点像伪装成草蛇的毒蛇,平时看着温和又胆小,紧要关头给你一口就要了你性命。”
夏清语沉吟着道,话音未落,便见陆云逍拍了几下巴掌,竖起大拇指道:“聪明,就是这个感觉。但就是这么奇怪,谁都知道他可怕,但和他相处的时候,却都觉着如沐春风,不然你以为他能成为整日里陪王伴驾的侍讲学士么?”
“果然是很奇怪的人啊。”陆云逍这么一说,大家对那李绝心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了。却听陆云逍正色道:“我再次警告你们,千万不要得罪他。朝廷里被他不动声色就给整倒了的官员到现在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上一任的工部尚书被抄家流放,据说也是他暗地里的杰作,只因为那倒霉蛋儿要把女儿嫁他,结果被拒绝后嘲笑他绝情绝心,活该孤家寡人,就被记恨上。也不知他是怎么查的,最后贪污受贿等证据摆上皇上龙案,钱大人可不就倒霉了呢?要知道,他可是侍讲学士,进宫是不用腰牌的,什么时候想见皇上,到了御书房,通报一声就行,和我差不多的待遇了。”
第273章 失而复得()
“等等……”夏清语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工部尚书要把女儿嫁他?喂!他看上去怎么着也有三十多岁了,莫非还没成婚?”
白薇笑道:“奶奶糊涂了,大概是续弦,工部尚书家的千金虽然金贵,但为了拉拢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就算做续弦也是值得的。”
陆云逍笑道:“这一回白薇可猜错了,他的确就是没成过婚,钱大人当日要嫁的可是掌上明珠,是问清楚他未婚配过才要把女儿嫁过去的,哪成想还被拒绝了。他的住所据说也是十分简单,皇上说他出身贫苦,每到年节时大把的赏赐,也从没听说过他在什么爱好上花钱,青楼酒肆更是一概不去。”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还说和他不熟?”夏清语忍不住笑:原来陆云逍也是这么喜欢八卦的家伙吗?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陆云逍哈哈笑道:“确实不熟悉,但是见面也可以聊几句。这些事却不是我特意打听来的,从前在衙门里,没事儿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谈论这个与众不同的侍讲学士,我又不能堵上耳朵,一来二去倒是听了许多关于他的事。其实朝廷里也不全是国事天下事,这些流言什么的那些官儿也很喜欢,这个李绝心无疑就是官员们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话题了,从他回京到现在,总也有四年多了吧,关于他的话题仍是经久不衰,也算是个奇迹。”
众人正说的热闹,忽听朝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爷,天晚了,该回府用饭了。”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我吃饭的事儿还要他操心了?”陆云逍冷哼一声,他今晚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在夏清语这里蹭饭的,谁知让朝云一声叫,把自己的计划都给破坏了。
因正要拒绝,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朝云是在府里,这会儿怎么会特意过来喊自己回去吃饭?这当中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一念及此,便听夏清语也笑道:“那个猴儿最精明了,怎么会管你吃饭的事?这必定是府中有什么事情,他不好当着我们的面儿说,才找了这么个理由叫你回去呢,你快回去吧。”
陆云逍站起身来,嘴里却还道:“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你们的面儿说的?偏他会弄鬼。对了清语,上一次给我吃的那个杏仁薄片还有没有?那东西薄脆香甜,老太太很喜欢吃,悄悄和我说什么时候过来让我再要一些回去呢,还说你若有空闲了,就往府里坐坐去。”
夏清语道:“你来得巧,恰好昨天才烤出两斤,都给你带回去吧。至于府里,嗯,我现在太忙,等闲了再看看吧。即便是说说话,也总得有个借口不是?难道我就这么巴巴上门去?叶夫人必定又要说我心怀叵测。”
母亲的态度的确是让陆云逍头痛无比,听见夏清语的话,也只有叹气。不一会儿白蔻拿了一盒子杏仁薄脆,他接过来,又嘱咐几句夏清语莫要忙得忘了休息等话,这才出了杏林馆的门。
“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看你找的蹩脚理由吧,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笨了?”回家路上,陆云逍忍不住鄙视了一下朝云的智商,却听这小厮嘻嘻笑道:“爷不用急,奴才是着急向您献宝呢,您回去看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陆云逍瞪了朝云一眼,须臾回到府中,径自进了书房,只见娇蕊捧着个盒子递过来,小声道:“这是先前爷让小丫头们清点甄姨娘房中东西时在她床头柜子里发现的,当时因为那柜子上了锁,这盒子的锁也十分精细,所以朝云跑了几家锁店,今儿下午才终于打开,爷看看吧。”
陆云逍接过来,皱眉疑惑道:“这样郑重?是什么东西?”一面说着,便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只精巧的檀木锦盒,他猛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将那锦盒打开,见上面覆着一块散发着幽幽香气的丝帕,掀开丝帕,下面是一对流光溢彩的宝镯静静躺在盒子里。
“果然是这个东西。”陆云逍拿起一只镯子,烛光下,这镯子越发的光华璀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这个贱人,果然是她贪了这对镯子。”说完看见盒子底掉落的那颗红宝石,拈起来细看了看,果然看见中间有个孔雀开屏形状的绿心,于是便对朝云道:“这不就是对上了?当日有丫头看见红绡身上掉出来的宝石就是这个,但后来我让你去首饰铺子暗中查访,却始终没有消息。可见当日她们也是害怕暴露,所以没敢拿出去镶嵌,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大概也顾不上这个,所以到今日,这宝石还没镶上去。”
“这甄姨娘,素日里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朝云咋舌,忽听暮云笑道:“那你从前想过大奶奶是如今这个模样吗?可见人心是最难看透的,所以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朝云笑道:“别胡扯,大奶奶从前可不就是那个样儿呢,这是死了一回才大彻大悟,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完转向陆云逍,讨好笑道:“爷,如今这些事情水落石出,甄姨娘听说被送去乡下庄子里了,她父兄都很生气她替自家惹了这么大的祸患,想来日后也不会很好过,这都是她自食恶果,只是大奶奶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提起夏清语,陆云逍的面上方绽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吐了口气,他看着手中的宝镯道:“是啊,也该对清语有个交代了,我要寻个好日子,重新迎她回来,要亲自将这对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朝云,你明日就把这镯子拿去内务府,告诉蒋公公,给我选一个手艺最高明的匠人,把这宝石给镶嵌上去。”
朝云答应了一声,接过镯子,想一想又小心翼翼道:“爷,您说要迎大奶奶回来,这事儿怕是有难度呢,老太太就算宠着您,老爷太太那里怎么办?奴才看着,他们不是会轻易吐口的样子。”
陆云逍笑道:“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爷我自有妙计。”
“爷,到底是什么妙计?您就告诉了奴才吧,看在奴才为您和大奶奶着急操心了这么多日子的份儿上,再吊着奴才的胃口,奴才这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那还怎么吃东西?”
“滚蛋吧。”陆云逍笑着轻轻踢了朝云一脚:“这种狗屁理由都能扯出来,你以为爷我会相信?”
朝云嘻嘻笑道:“爷,奴才这话虽然有点儿夸张,可不这么说,您也不能理解奴才的忧虑不是?”
“有什么可忧虑的?”陆云逍白了他一眼:“不过这几天,肯定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唔,北疆那边的兵马粮草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我算着皇上这两日该有些闲暇时间。”
“皇上?”暮云忽然在一边插口,然后迟疑道:“爷,您不会是想让皇上为您和大奶奶赐婚吧?”
“咦?”陆云逍惊讶的看着暮云:“你小子,我说你是大智若愚吧?这样的事,竟然就被你想出来了?”
暮云挠着头发嘿嘿笑道:“那个……奴才也是瞎猜的,做不得准。”
“做得,怎么做不得?”陆云逍好笑地看着张口结舌的朝云,一巴掌拍上他肩膀:“听见了吧?这会儿你心思倒比不上暮云灵活了。好了,谁都不许给爷说出去,听见了吗?”
“哦,听……听见了。”朝云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天爷喂!我们爷还真敢想,他娶前妻竟然要皇上赐婚,这……这皇上能答应吗?罢了,我一个做奴才的,操这份儿心干什么?反正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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