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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可以”
傅伯父道:“拿天识当作自己的家人吧。”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说,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一时的安慰,我还是挺开心的,所以向他低首道:“多谢伯父。”
顿了顿,又放轻了声音试探地问:“伯父,师兄可说过何时回来?”
师兄给我的那封书信,现在还揣在怀里,当面打开旁人的信笺,未免太过失礼,所以我还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关于师兄的近况,只能如此向傅伯父打听。
“东洲据此,来回只有月余的路程,他若要回来,应该就这几天了吧。”
傅伯父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令人怀疑,或许这仅是他的猜测而已。
我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也有些郁闷。
正低头想事情时,身后传来一阵吆喝,随后车轮碾地的声音逼近身侧,刚想回头看去,傅伯父眼疾手快:“小心!”
他把我拉到一边,问:“受伤没有?”
我惊魂未定,愣愣望着他,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此时竟有些焦急的神情,随后或许连他自己也意识到什么,才渐渐收敛起来。
最终,恢复从前漠然的样子,道:“今日人多,街上混乱,小心一点。”
我回过神来,再看向前方,发现那辆差点撞到我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刚才恍惚之间,好像看到是一位白发苍苍,却戴着恶鬼面具的老人在赶着马车。
我觉着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嗯了一声,继续闷声不吭地跟着他走。
今日佳节,城里有位富豪嫁女儿,所以请了花车庆祝,牛郎织女,河神山魃,一行人装扮成各种样子,沿着长街吹吹打打。
我和傅伯父行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远远看待一个满头白发,戴着猩红面具扮演恶鬼的人走来,他手中拿着道具,在表演喷火的杂技,虽然看着比较可怕,但小孩子们却很喜欢,一群举着风车的小屁孩跟在他旁边嘻嘻哈哈。
原本演的好好的,但走到我面前时,他却好像忽然失了分寸,对着手中喷了一口酒,让火势冲着我袭来,差点烧到我的眉毛。
我险险躲避过去,再看那个‘恶鬼’,在小孩子们的追逐下,已经走开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仿佛仅是一场虚惊和意外。
我心有怀疑,但傅伯父跟在旁边,不太好发作,不然还要引他怀疑,让他无谓担心。
只能笑了笑道:“看来今日不宜出门,小侄在来之前,应该先看黄历。”
傅伯父看了看我,没有吭声。
我觉得,有人在针对我,虽然目的不明,但明显是在恶作剧。
想到那个刺伤我的术士,在跟傅伯父闲逛的时候,我还格外注意了身边的人。
然而,自那个‘恶鬼’之后,奇怪的事却没有了,我在街上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就在我以为,一切纯属意外,是我想多了,又或者那个恶作剧的人已经玩够了,早已离开时,又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街边卖艺的班子里,有个老太太,和前两个一样,她满头银发,戴着面具,在表演飞镖,我和傅伯父站在人群中,果不其然,表演到一半,却突然失手,飞镖向我袭来,由于事先早有防备,所以,那枚飞镖并没有伤到我。
班主见闹出了事情,连忙带着那人来向我们赔罪,我一直盯着那个人,所以并没有注意班主说了什么,无非是刚来的新人,没有上场表演过,可能有点紧张,让我们不要怪罪的话。
那个老太太,身形佝偻,看着已有七八十的年纪,站在班主的身后沉默不语,而且,时至如今,面具仍是没有摘掉。
“老夫人到如此高龄,还能有此绝技,在街上卖艺,实在令人钦佩。”
我走过去,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出乎意料,下面盖着的,确实是一张皱巴巴,完全陌生,属于老妪的脸。
盯着那张苍老的脸,沉默片刻,再看向手中的面具,不是驾着马车差点撞到我的那张,也不是表演喷火时,险些伤到我的那张,是一张女人的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很是诡异,好像是名为罗妇之类的妖怪。
望了片刻,才抬眸看向那位妇人,勾唇道:“这个面具,我很喜欢,你刚才差点伤到我,这个,便送给我当作赔礼吧。”
083章七夕生辰(三)()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差点被马车撞到的时候,为何会感到奇怪了。
那个驾着马车的老人家,虽然看不到脸,但最起码也有七八十岁,这样的年纪,让他赶车,还不如把他拉到大街上跳舞。
和他一样,表演喷火的恶鬼也好,飞镖失误的老妪也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白发。
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白发。
所以很惭愧的,我又怀疑上了陆危楼,还以为这些人戴着面具,是怕我认出他的脸。
但,眼前这种情况,只能证明是我猜错了。
此事,仅是巧合么?
但太过巧合的事,总是让人难以放下心来。
我跟着傅伯父走在街上,沉默片刻,向他问:“伯父今日找我,仅是为了逛街么?”
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怀疑师兄的家人,因为这样做,就像是在怀疑师兄一样。
但,傅伯父确实有可疑的地方。
上次去傅家,那碗掺了糖的解酒汤,已经让我心生怀疑,傅家有人在暗中试探我,但由于那个时候,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可能知道我失去味觉这种事,所以暂且当作是个意外,但这几日的事,已经不是一句意外就能解释的了。
我不相信一封书信,让他压在手里十几天却忘记交给我,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不过是想以这封书信引我出来。
而且,以傅伯父的身份地位,如此大费周章,不会仅是和我逛街,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先前那几个人,是受到他的指派么,为了从我身上试探出什么,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刚才那辆马车冲过来的时候,是傅伯父救了我,他当时的反应和关心不像是装的,也不像是和他们合谋一伙的。
但,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他以书信为由,约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停住脚步,却反问我:“为何这样问?”
我自然不敢跟他说起自己失去味觉,在傅家被人试探的事,只能采用第二种理由:“听贵府的管家说,师兄的书信,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送到傅家了,一封书信而已,一般情况下,伯父只需让人送给小侄就好,为何压到现在,这几天,明知小侄来往傅家是为取那封书信,伯父为何一直拖延,到今日才肯交给小侄?”
傅伯父哦了一声,道:“忘了。”
“”
如此干脆的回答,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见我如此表情,眼眸敛了敛,问:“你不信?”
我发现了,这位傅伯父十分擅长以退为进,刚才让我带他逛街的事情也是,问我一句‘你不愿意’,那我身为晚辈,惊惧之下,自然不敢再说自己不愿意,现在也是,原本他是长辈,又是师兄的父亲,我不应该忤逆他的,但有些事情不问清楚,实在不太甘心。
于是反问:“伯父说这话,自己会相信么?”
见我如此说,他垂下眼眸,像是解释地道:“当时书信寄来,原本是想叫下人给你送去的,但那时恰巧有些政务需要处理,便一时间忽略了,至于这几天”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继续道:“我有东西要交给你,这些书,是绝世的孤本,让旁人代劳又不放心,既是如此,还不如见你一面,连同书信一起交给你。”
闻言,我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里的书,万万没想到,他会以此作为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过去。
见我仍是疑虑,他问:“若是不信的话,那么你觉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的他,站在我面前,不像是师兄的父亲,一位高高在上的长辈,反而更像一个与我平等的朋友,在和我讨论这件事。
我沉默须臾,才试探地道:“伯父是否担心,小侄借着傅家的名义进入红闻馆,将来会惹出什么祸事,牵连到傅家?”
不等他回答,又作出承诺:“此事伯父尽可放心,小侄所谋之事,并不会损害到傅家半分,更何况,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侄也会一肩承担,绝不会让傅家和师兄为难。”
“你在担心这个?”
没想到,听我这样说,傅伯父好像并不以为意,他向我走来,挨近我的耳边,似是轻蔑地笑道:“那,便按你想的吧。”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向我走来,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所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撞上了旁边的摊铺。
见到我的局促和狼狈,他又笑了笑,面容间竟沾着些许狡猾的邪气,随后转身离去。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到最后,我还是不知这件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但也多亏今日的变故,让我总算见识到这位傅伯父真正的厉害之处。
前人有句名言,叫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是没错的,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与他走在一起时,心情更加沉重,想了良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向他道:“伯父,小侄忽然想起,红闻馆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先回去了。”
他哦了一声,道:“那你回去吧。”
我心中大喜,没想到他竟这样好说话,硬生生忍住从他身边立刻逃离的冲动,僵住脚步,向他问:“伯父不回去么?”
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答道:“难得出来一趟,我还想逛逛。”
“可”
我看了看他的身后,道:“今日伯父身边,好像并未带护卫。”
他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有你在,不会有事,所以让他们都回去了。”
“”
几句话,又把我堵进了死胡同。
我说他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毕竟这世间的绿林好汉,对当官的颇有误解,总以为杀了他们就是为民除害,傅伯父当朝正二品的官职,放在那些人眼中,就是一颗相当值钱的脑袋,若我今天当真回去了,放任他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跑,即便没发生什么事,被师兄知道都要打死我。
我站在原地不动,对他很有怨念,看出我的迟疑,傅伯父问:“怎么,不是要回去么?”
“”
我动用最大的定力,忍住立即走掉的冲动,扯着脸皮笑了笑:“小侄忽然想起来,那件事也不甚紧要,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傅伯父眼里透露着深意,再轻飘飘地道:“莫不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正事,若是如此,你便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气得咬牙切齿,努力耐住性子,继续保持笑脸:“怎么会呢,能和伯父一起逛街,小侄十分开心,十分愿意。”
傅伯父哦了一声,当真转身继续走了,留下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有苦说不出。
逛了一天,实在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了,见前方的空地上,有很多人围着挺热闹,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比赛射箭的。
“你会射箭么?”
看了片刻,傅伯父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回答:“不会。”
不知为何,听此,他好像有些失望,道:“盛梁尚武,我还以为,你师父有教过你的。”
“小侄从小身体不好,不像师兄那样,武艺超群,还能在王上身边担任侍卫,所以师父一直以来,只教了小侄读书,至于射箭以小侄的这个身板,估计连弓弦都拉不开。”
我说这话,无非是想让他看到师兄的优点,然后对师兄多些在意,但他听此仅是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们父子俩,当真令人头疼,虽担忧师兄的处境,但我毕竟是个外人,不好过多插手。
只能看向那些射箭的人,不自禁地感慨道:“小侄的父亲,倒是很会射箭,其实梁人还好,真正尚武的,应该是秦人吧。”
听闻,傅家也是秦人出身,喝着秦地的水,吃着秦地的粮食起家的。
在盛梁尚未建立之前,天下虽分了很多州县,但每个州县的人,但凡有才能者,都可以入朝为官,傅家在很多年前就离开秦地,来到盛京发展,遂渐渐与秦地疏远了关系。
后来萧谡攻破盛京,傅家作为端国的旧臣向他投诚,最终做了盛梁的臣子。
这其中纠葛复杂,若不特别提起,人们甚至都已想不到傅家的人,原来是秦人出身,这也是当年秦王谋反,萧谡对秦地百姓,尤其官员严厉打压,傅家却逃过一劫的原因。
傅伯父走到场中,从一人手中接过弓箭,拉开弓弦,一箭射中红心,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他向我问:“你的父亲,也是秦人么?”
我试探地看向他,回答:“是,他是秦人。”
顿了顿,又道:“小侄也是秦人。”
转念一想,这位傅伯父虽是秦人出身,但毕竟如今在朝中担任要职,我这样的话,落在他的耳中,未免像是造反。
所以又故作释然道:“如今的天下,皆是盛梁的,再说秦梁之分,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么”
傅伯父又轻蔑地笑了一下,再度拉开弓弦,对着刚才的靶心射出了一箭,铁箭从原来那支箭的尾端穿过,取而代之,将其一分两半。
这下,场中的人更加热闹了。
我也挺意外的,原先以为傅伯父虽是秦人,但毕竟离开秦地已久,一直以来,在朝中又担任文职,与射箭武艺根本沾不到边的,却没想到,他对箭术,竟是如此稔熟。
又见他将弓箭交给原先的那个人,转身带我走出人群,说道:“在秦地,不会射箭的人,会被耻笑的,有空多练练。”
我愣了愣,抬头见他神色如常,片刻,低下头,答了一声是。
084章七夕生辰(四)()
半夜时分,傅伯父好像终于逛够了,我们正打算回去时,却见中城之地,有很多人神色慌张地往城外的方向跑。
我拦住一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人面带惊惧,转身指着中城的方向道:“楼那个楼动了”
我不明所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起初并没有发现什么,但片刻之后,却见矗立在中城的那座碧海潮生阁,竟当真动了一下。
碧海潮生阁,是盛京最高的建筑,听说是端国建朝两百年的时候,当朝的皇帝为了向上天彰显自己的功绩兴建的,但完工时,天公不作美,被雷劈了一下,首层的屋顶倾塌,造成许多工匠和官兵的伤亡,此类事件,在王室眼中被视为是不详的征兆,也有很多大臣,上书直谏说为了建造碧海潮生阁,劳民伤财,那道雷电或许是上天的预警。
所以,那个端国皇帝向上天邀功的祭典,最终没有举办,碧海潮生阁,也没有得到重用,一直被当作收藏经书的阁楼使用。
当初建成时,比现在还高了两层,因五十年前,萧谡的大军攻入盛京,在城中放火抢掠,阁中珍贵的经卷书文,被焚毁无数,而碧海潮生阁,经此变故,损毁严重,虽后来被抢救修缮,还是无法恢复以往的巍峨雄伟。
一座阁楼而已,原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我担心的是,被封印在碧海潮生阁底下的东西。
二十年前的那个七夕,和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