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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不是应该的么。”他随意的笑了笑。此时此刻,他心底里翻江倒海。不知何时,这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思,早就让他开始牵肠挂肚了。
春兴领着这一行宫婢来到凤栖宫,只说凤栖宫短了伺候的人,要叫公主与尉迟小姐挑几个合眼缘的宫婢过来服侍。
能服侍颐和公主,于她们来说,是擢升了。
宫婢们颇为兴奋,一路上窃窃私语,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欣喜,如同叽叽喳喳雀跃的鸟儿一般。
宫婢们到了禧月阁,尉迟容却未能出来辨认推她的宫女。
尉迟家的丫鬟挡在门口,“我家小姐精神恍惚,她现在需要休息!”
“你这丫鬟怎的这般不省事呢?这是为了你家小姐好!乃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你这般的不明事理,当初如何到你家小姐身边伺候的?”春兴怒道。
尉迟家的丫鬟也是满脸焦急,“并非是我推诿,姐姐适才已经教训了我一番,我已经明白利害了……当真是我家小姐精神不济!”
“叫我进去看看她。”沈昕上前一步。
丫鬟几番犹豫,却仍旧挡在房门口,“求公主怜恤……”
“她不来辨认也成,大不了,我们多费些功夫,去仔细查一查,都哪些宫婢在那个时间段里,有时间去犯案……不过是多费些周折,多些打草惊蛇的风险罢了,不是没有办法。”沈昕冷脸看着那丫鬟。
“只是你说尉迟小姐精神不济,也难免让我担心,她住在我的禧月阁里,我得对她负责!我去看看她,是当尽之责!”
第664章翻脸()
丫鬟皱了皱眉,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公主说的是,但求公主……不要为难我家小姐,不要……惊吓了她。”
沈昕挑了挑眉,这话说的……
春兴撞开那丫鬟,扶着沈昕的手进了尉迟容的房间。
这么一看,主仆两个都有些讶然。
适才醒过来,还十分正常,能调理清楚的说明了推她落水的人并非春兴……这才过了几个时辰?
原本想着尉迟容精神会好上一些,可她竟精神萎靡,远不如刚刚醒来那会儿。
“不……不……别靠近我!”尉迟容缩在床上,抬眼看见沈昕,立时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缩在床榻角落里。
“尉迟小姐,是我啊,我是沈昕!”沈昕温声说着,提步上前。
尉迟容却闭眼惊叫,抓起床上的枕头向沈昕砸了过来。
沈昕微微一愣,连躲开都忘记了。
枕头不偏不倚的砸在她脸上,又掉在了地上。
吓得尉迟家的丫鬟大惊失色,噗通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我家小姐她只是惊吓过度!她不是有意……”
沈昕看了看地上的枕头,又抬眼看着尉迟容,“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刚醒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醒了有一阵子,小姐忽然全身颤栗,跟入了梦魇一般……婢子怎么唤她,都唤不醒……她还翻了白眼,那情形很吓人……待小姐颤栗停下来,人就成这样了!”丫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好端端的小姐,入了一趟宫,竟有些不人不鬼了……她那京都第一才女的小姐呀,她那一心苦读,有望考个女状元的小姐呀!
沈昕皱眉侧了侧脸,“尉迟容?你这是……”
“啊……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尉迟容抱着被子,蜷缩着腿,把自己藏在床尾角落里,眼神惊恐,目无焦距。
“还请公主别逼我家小姐了……她现在这状态,只怕也不能辨认什么人……公主若是心疼我家小姐……请叫她回府去吧!”丫鬟叩首。
“她这样子,分明精神不对,或是在湖底沾了邪祟,发了癔症。”沈昕严厉说道,“宫中有最好的大夫,有年高经验丰富的道长!来人去请太医及道长过来!”
“公主!若是在宫中请了大夫和道长,我家小姐的病……就瞒不住了!她日后的名声也都尽毁了!”丫鬟终于忍不住,哭着说出她的顾虑担忧。
沈昕冷冷看着那丫鬟,“你这丫头,怎的这般愚昧糊涂!是名声重要?还是性命安危重要?”
丫鬟抽抽搭搭,“都重要……”
沈昕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她,仍旧命人请了大夫与道长来。
丫鬟拦着不许人进门,不许人看到她家小姐这副模样。
沈昕气恼,“好个是非不分的丫鬟,春兴,把她拉开!”
丫鬟被春兴摁在一旁,大夫和道长进得门内。
尉迟容反而大受刺激,惊恐的尖叫出声。
“沈昕!”门口突然传来严厉的嗓音。
沈昕身子一僵,迟缓的转过头去。
玉玳正冷脸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本书,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让他们离开。”玉玳冷声说道。
沈昕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行,他们是来医治尉迟容的。”
玉玳冷笑一声,“呵,医治?你没有看见她大受刺激吗?”
“玉玳,我以为,你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人病了,就要看大夫,就要医治。”沈昕语气沉沉,“婶婶没有教过你,不能讳疾忌医吗?”
玉玳看向沈昕的目光更冷,“可你招来了这么多人,究竟是要为她医治,还是要把她刺激的更厉害呢?你切瞧瞧,她可有好转?这么多人进门,她是不是状态更差了?阿娘从来不在乎形式,且一再说过,以人为本,视情况而变通……沈昕,你太让我失望了。”
玉玳最后这一句话,如一记闷锤,重重的打在了沈昕的心头上。
她踉跄倒退了一步,脸色徒然变的煞白。
玉玳进门,将屋里的大夫道士都赶了出去。
“公主……”春兴在一旁急的跺脚。
可沈昕只是木木呆呆的站着,毫无反应。
春兴抓耳挠腮,忍不住道,“公主,那些丫鬟已经在禧月阁的院子里等着了,只消辨认……”
“出去!”玉玳负手而立,没有看沈昕,可这话却分明是对她主仆说的。
尉迟家的丫鬟,见有人做主,便一把推开春兴,把她往门外推搡。
“公主!您倒是说句话呀!”春兴急的要哭。
沈昕却木着脸,抬脚出门。
春兴也被丫鬟一把推了出来。
“砰……”的一声,主仆二人被关在门外。
不多时,屋里便传出玉玳好听的声音。
他在徐徐的为尉迟容读诗词,丫鬟说,这是她家小姐最喜欢的诗词集了。
果然,尖叫不已的尉迟容似乎渐渐的冷静下来,她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
她不那么害怕了,她缓缓放开紧紧抱着膝盖的双臂,怔怔的看着玉玳一张一合的嘴。
“公主……”门外的春兴咬了咬牙,却无奈的垂下手臂,“现在怎么办?”
“去这些宫婢在职之处查问,看看谁在那段时间,是单独相处,没有人见过的。”沈昕终于开口,但她的眼眸却清冷蒙了一层暗沉。
春兴立即去询问。
如此有筛下去了六个事发当时,正在当值,且有人作证的宫婢。
最后余下在沈昕面前的宫婢只剩下四个了。
四个宫婢脸面之上似乎都有兴奋之色,对于这次“擢升”,她们期待非常,欣喜非常。
沈昕坐在庭院里的花梨木椅子上,斜依着椅子扶手,手指着下巴,目光在四个宫婢身上看来看去。
“你们愿意在禧月阁服侍吗?”春兴站在沈昕身边,抬着下巴问道,“禧月阁不论衣食住行,都比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要好许多,但是这里也不是个容易待的地方,尉迟小姐生了病,所以这里才要添置宫婢。你们是要到尉迟小姐身边伺候的。”
春兴说话的时候,沈昕盯紧了四个宫婢的表情。
第665章推人的宫婢()
有人脸上出现的慌乱紧张,有人则是懵懂无知。
“自然了,尉迟小姐病好以后,还是要离宫的。等尉迟小姐走了,那添置的宫婢,若是表现的好,就有机会留下来伺候公主。”春兴说,“若是不好,还是要被贬回去当值的。”
沈昕目光沉沉,如浓墨化散不开,四个宫婢不一的表情,似乎能反应她们的心思。
“不想冒这个风险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想要留下来的,到这里来签字按指印。”春兴扬了扬手里的任职承诺书。
如今宫中改制,仆婢都是聘任制,签字按指印如同合约书一般,是必走的程序。
四个宫婢犹豫一番,其中三个都往春兴这边走来。
唯独边上站的那宫婢,迟迟没有抬脚。
见沈昕和春兴都望向她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慌乱,“婢子……婢子愚笨,还是回去御药房伺候的稳妥些……”
“御药房?”沈昕挑了挑眉梢。
御药房接触到尉迟容第一次所服有问题那药……岂不是也很方便?
沈昕紧了眼睛,那宫女越发显得慌乱。
她福了福身,未等沈昕开口,便往庭院外退去。
退到鹅卵石小径上,她转身疾走。
春兴脸面一愣,惊呼道,“就是她!婢子认出来了!”
她当时就是追着这样一个背影,一直追到玉湖边的!
沈昕提步而起,迈向那宫女。
宫女彻底慌了神,听闻身后的声音,迈步大跑起来。
沈昕到底是自幼习武,她虽不会轻功,跑起来却还是比一般人快了许多。
且那宫女衣服不便,提着裙摆跑起来跌跌撞撞。
沈昕从背后扑上来,一把将她摁倒在地。
春兴长出了口气,“行了,你们留下来,在尉迟小姐门前伺候吧,看看里头缺什么短什么,朝梁嬷嬷要就是了。”
打发了另外三个宫婢,春兴疾跑而来,与沈昕一道,将那宫婢给关入了禧月阁小厨房后头的柴房里。
“你跑什么?”春兴把她的手脚都绑住,又把柴房的门从里头闩上。
宫婢目光慌乱惊恐的看着眸子黑沉沉的沈昕,瑟瑟发抖。
沈昕在她面前蹲身下来,伸手捏起她的下巴。
宫婢眼神躲避,她却硬掰着宫婢的下巴,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是你穿了春兴的衣服,推了尉迟容落水的。”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宫婢抖的更厉害,她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沈昕回头看了眼春兴,“我听秦叔叔说过,明宗时候,宫中还有‘暴室’专门对不服管教,不说实话的宫人进行体罚。现在那废弃不用的暴室还在吗?”
春兴愣了一下,立即点头,“在的在的!虽说多年不用了,里头的器具也打生了锈,但还放着呢!许多带倒刺的鞭子,一鞭子下去连皮带肉给勾起来……”
“婢子不是有意的!”宫婢连连摇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沈昕眯眼看她,“不是有意?你承认是你推的了?你为何要推她落水?”
“婢子不是有意要走的,婢子并非不想在禧月阁伺候,只是更喜欢御药房的职分,那里平静,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宫婢却梗着脖子,固执说道。
“呵,你还在嘴硬呢?”沈昕冷笑一声,“春兴,你去讨来暴室器具,不需多,一两样足矣。”
“公主,还是把她直接挪去暴室吧,这里毕竟是禧月阁的柴房,动静太大,难免引人注意。”
主仆两个商议的话语,使得那宫婢抖如筛糠,面色惨白。
沈昕斜睨她一眼,点点头道,“也是,免得她死了,脏了我禧月阁的地方。我去问问,打听看管暴室的人是谁,悄悄的送进去一个宫婢,不是难事。即便死了,找个由头……或者干脆往玉湖里一扔,没人会在意!”
沈昕说着起身,背着手向门口走去。
那宫婢的牙齿都在咯咯的打颤,沈昕走到门口回眸看她一眼。
她抿着唇,颤栗不已却不置一词。
“把她的嘴塞上!”沈昕怒道,“她现在想说我也不想听了,非得叫她知道厉害,再叫她开口!”
“公主……”宫婢话没出口,就被春兴塞上了嘴。
沈昕把柴房的门锁上,不许人进入柴房。
她回去主楼的时候,恰瞧见玉玳从尉迟容的房间里,悄悄退出来。
听见尉迟容的丫鬟向玉玳道谢,“若不是公子,我家小姐只怕难以安睡……只盼小姐睡一觉就能大好了。待小姐醒来,婢子定将公子为她做这一切,向我家小姐言明……千恩万谢……”
沈昕冷哼一声,嘴边溢出一抹冷笑。
玉玳抬头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阔步上楼,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把自己扔在床上,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半开的窗户上。
她刚入宫那会儿,玉玳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这扇窗来看自己,来送吃送喝。
玉玳送来的京都里卖的奶黄大包,在她看来几乎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可如今……玉玳再也不会从这扇窗里过来探望自己了。
沈昕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纱帐早就落下,烛火朦胧,殿内幽暗,沈昕呼吸平稳,悠悠荡荡进入梦乡。
她似乎坠入了一个不能醒的梦,梦里她看着玉玳阔步而行,离她越来越远。
她大声的叫玉玳的名字,玉玳却不等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她大哭,她撒娇,她用尽以前一切行之有效的办法,现在却都不能让玉玳为她驻足了。
梦里,她伤心至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骤然一声惊呼,吓得她猛然睁开眼来。
屋里的灯烛已经被春兴吹熄了,唯有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落进来。
沈昕猛然从床榻上坐起,她的脸却是湿漉漉的一片,梦里的眼泪,竟然真的流了满脸。
“来人呐……”
吵醒她的声音,从楼下尉迟容的房间里传来。
沈昕这才回过神来,她不是被梦里的声音惊醒的,是真的有人在疾呼。
第666章怀疑()
沈昕立即披衣起来,踢上鞋子就奔下楼去。
她甚至比梁嬷嬷和宫婢们来的都快。
“天还未亮,你嚷什么?”沈昕皱眉,冷眼看着尉迟容的丫鬟。
那丫鬟却面无人色,指着里间,颤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昕上前,一把推开她,阔步进了里间。
片刻,她又一脸茫然的转身出来,看着丫鬟,“你家小姐呢?”
尉迟容昨日还病的不能起身,好不容易退烧醒来之后,整个人又犹如受了大得刺激,神志都不清醒了。
可现在,天还未亮,她却又不见了踪迹?
“不……不知道……”丫鬟慌张说道。
沈昕闻言一怔,猛地上前,一把拽住丫鬟的衣领,“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昨日那样子,岂会像是自己能离开的?若是被人带走,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屋里伺候,你会不知道?你告诉我不知道?”
丫鬟慌乱要跪,被沈昕抓着衣领,她又无法跪下,只得颤声说,“婢子伺候小姐,也是一连两三日没能好好合眼了……婢子只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惊醒时来问小姐要不要喝水,却惊恐发现床上竟没了人……”
“照你这话,难道是她自己离开的?”沈昕狐疑。
丫鬟急的哭起来,“婢子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掳了我家小姐,是婢子睡得太死了,竟什么也没听见……”
丫鬟的叫声、哭声,引来了许多宫人。
尉迟小姐不见的消息不胫而走。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