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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棠召集了京都而来的大夫们,与他们开会商议,焚烧后再深埋之事。
她说的有理有据,这些大夫们倒是很容易接受,可大夫们理解之后的表情却是更加为难。
“陆先生,不是咱们不支持你,乃是百姓们的观念难以转变……”
陆锦棠已经体会到这件事情推行的阻力,“我知道,实在不行,我们想想能不能集中人马深挖……”
“或是百姓还没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陆先生给我们讲明之前,我们的心里不也是一知半解,糊糊涂涂的吗?咱们还是大夫呢,尚且不甚明白,百姓们又如何能清楚的知道,焚烧高温碳化的作用?”忽然有个年轻的大夫起身说道,“不如我们去对百姓讲明其中的好处,让他们心里先能接受了此事。”
年轻人有魄力,便是知道困难重重,也愿意去挑战。这年轻的大夫呼召了几个好友,与街头巷尾宣讲瘟疫须得焚烧,单单是埋于地下,却还有许多隐患,不能杜绝瘟疫通过死去之人传播……
他们讲了一日,几乎口干舌燥。倒也有显著的效果,有一部分人,理解了焚烧的好处。
但更多的是,激起了不理解的百姓,强烈的对抗情绪。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这天半夜,衙门后宅,被百姓们袭击了。
那些百姓用破衣服裹着石头砸进后院,或者破的锅碗瓢盆……半夜里,乒乒乓乓的声响,惊得人睡不安稳。
衙门内外守卫去驱逐之时,那些百姓早跑了。
犹如游击战一般,守卫转头回去,有又百姓来扔东西骚扰。搅得人一夜的睡不安稳。
陆锦棠次日行走与院中之时,只见原本还有些雅致的院子,已经被东西砸的不像样子,墙边的一片芍药花,都被砸的七零八落,蔫头耷脑。
朱达黑着脸前来请罪,却仍旧是十分抵触的态度,“陆先生,不是下官不作为,实在是……没有办法呀!莫说百姓不能接受,便是下官心里也不能认同。”
这话他不去找秦云璋说,却偏要说到陆锦棠面前。
“我岳丈一家也在衙门呢住,昨夜里一场惊吓,他们也都未能睡好……”朱达颇有些哀怨的看着陆锦棠,“求陆先生叫沿街宣讲的那些大夫们回来吧,别再说什么焚烧可以杜绝瘟疫的事情了!否则情况只能越来越糟!”
陆锦棠皱起眉头,尚未开口。
却见一个粗布衣服上还打着补丁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老爷,今早起来夫人在院中走动,却有人投了石头进园,恰砸在夫人面前,使得夫人受了惊……”
丫鬟说着大哭起来。
朱达脸色大变,“夫人情况怎样了?”
“您快去看看吧,夫人情况不好,已经见红了……”丫鬟慌乱说道。
陆锦棠听得一愣,见红?
“你家夫人怀有身孕?”她狐疑问道。
“是!”丫鬟福身回答。
陆锦棠不等朱达请她,便主动提步前去,还特意带上了自己的一套金针,“朱大人莫慌,我与你一道去看看情况。”
她脚步极快,反倒走到了朱达的前头。
陆锦棠原以为朱达的夫人一直没有露过面,乃是因为自己一行都做男子打扮,她一个内宅妇人,不好意思过来而已。
今日才知,她是怀有身孕,不便出来面见。
她赶到之时,朱达的夫人已经被扶进了屋子,紧闭的门窗里,传出嘶喊痛吟之声。
门口的丫鬟仆妇不知她的身份,拦着门不叫她进去。
幸得朱达跑得也不慢,“快快,叫先生进去!”
仆妇们吓了一跳,“这……”要生产了,怎能叫个男人进去?
“她是女先生!会治病救命的!”朱达气喘吁吁的解释。
仆妇又看了陆锦棠一眼,这才发现她脸部线条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润,听说她能治病救命,不敢再耽搁啰嗦,忙推开们,叫陆锦棠进门救人。
门又关上,朱达站在院子里,急得满头大汗。
屋子里叫声不绝,他心中更是紧张。
“这是第一胎吗?”陆锦棠看朱达的年纪也不小了,床上的产妇似乎也有三十五六岁,可看她宫口却是没有生过孩子的样子。
“是,老爷和夫人一直难有后,夫人吃了许多药,才在去年年尾有了消息。一家老少都把这孩子看的如同眼珠子一般。”一旁的仆妇便摸眼泪,便说。
床上的产妇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口中叫叫声不断。
冷汗从她额上涔涔而出,她大腿根儿上,有鲜红刺目的血迹,可宫口却迟迟不见打开。
“本来一直都好好的,躲过了洪水,躲过了瘟疫……谁曾想,竟在这时候受了惊吓……”仆妇掩面大哭,“我家夫人真是命苦……”
陆锦棠看了那仆妇一眼,见她已经哭得难以自抑,实在帮不上忙,只好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把朱夫人的衣裳脱去,实在脱不掉的地方,就拿剪刀剪去。
陆锦棠拿出自己的金针,为朱夫人施针,稳住她的气血,只待她恢复些力气之后,再为她施针催生。
第552章都是我的错()
“莫哭了,你帮不上忙,去叫人寻我的丫鬟来。”陆锦棠抹汗说道。
仆妇这才忍住哭,抹抹眼泪,抬眼一看,床上的夫人呼吸已经均匀了许多,浑身的颤栗也停止了。
“待她恢复些体力之后,就可为她催生。”陆锦棠解释说道。
仆妇怔怔的答应一声,这才慌忙起身,放下床帐,出门叫人去寻乔木来。
朱达白着脸,正站在院中,瞧见屋里的仆妇出来,他慌忙上前,“夫人她……她情况怎样?我儿……我儿可还好?”
“那位女先生在施救呢……她说叫寻她的丫鬟过来搭把手!”仆妇紧张说道。
朱达命了人去寻。
那仆妇却有些怨怪的看着他,“老爷,夫人原本好好的……就是昨夜的惊吓,和今晨砸进院中的石头,才叫夫人突然身体不适……”
朱达脸色一僵。
仆妇垂头福了福身,沉着脸起身,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说,“只怕里头的女先生还不知道,老爷昨晚上故意撤去了府衙周围的守卫,乃是那位女先生带来的侍卫在守着衙门内外,若不是他们的人一夜都在驱赶百姓,说不定夫人受的惊吓更重……”
“莫说了!”朱达脸色难看,“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叫她感受到压力,她怎能放弃焚烧之法?”
乔木过来时,恰听到这最后一句。
她清咳一声。
朱达与那仆妇立即闭嘴,向她看过来。
“我家先生在哪儿?”乔木抬头询问。
“您这边请。”仆妇看乔木也是一身男装,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了,垂着头把她领进了夫人的房间。
屋里弥漫的血腥之气,让人呼吸都觉困难。
陆锦棠正站在床边,仔细观察着朱夫人的情况。
“先生。”乔木站在她背后唤道。
陆锦棠点点头,挥手叫那仆妇出去,“有乔木在这里帮我就行,你出去安排他们烧水,准备孩子要用的东西。”
“这就要生了吗?”仆妇还有些意外。
陆锦棠看她一眼,“羊水已破,不生怎么办?”
仆妇紧张的哦了一声,慌忙退出去,叫人去准备。
乔木见屋里没旁人,床上的朱夫人呼吸均匀的像是睡着了,这才低声说道,“先生,难怪昨夜里那百姓砸衙门内宅频频得手。”
陆锦棠挑眉看了她一眼,“难怪?”
“先生和圣上带来的侍卫本就有限,又要保护二公子的安危不叫他身边离了人,有些侍卫又被派了出去。原想着住在衙门里,有衙门的人保护着……可昨夜里,驱赶百姓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衙门里的人故意撤去,或是不作为……”
陆锦棠皱了皱眉,“朱达不像是这种人呐?”
“他是故意的,适才他亲口说的,就是为了让先生感受到来自百姓的压力,想让先生放弃焚烧的想法,让先生知难而退!”乔木低声说道。
陆锦棠看了床上的朱夫人一眼,不由叹了口气。
“若是他一早料到,这没能吓唬到先生,却把他的夫人给惊得动了胎气,早产难产……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
乔木说完,就侧脸往门口看了一眼。
房门紧闭,她瞧不见院子里的朱达,却能听见朱达压抑隐忍的哭泣之声。
朱达这会儿已经跪在了院子里,口中喃喃,“是我的错,我纵容百姓闹事,我消极无作为……都是我的错,为何要惩罚在我妻儿身上?我这一个儿子得来多不容易?为何要惩罚在他们身上?”
“若要惩罚……若是我这官当的不称职,才叫德城遇此大难……求上天怜悯,只罚我一个吧!饶了德城的百姓,饶了我的妻儿……”
他一开始开始隐忍低哭,后来竟放声嚎啕大哭,在哭泣中,忏悔认罪。
“是我故意与京都来的先生对抗……是我阻止焚烧之策……是我挑动百姓砸府衙……都是我的错,饶过我的妻儿吧……”
他哭的大声,连屋里的陆锦棠和乔木都听见了他的话音。
乔木脸色微变,“是他挑动?这话什么意思?”
陆锦棠却见床上的朱夫人发动了,“别管外头了,你与我配合好!”
她叫乔木盯着下头宫口的位置,她则在朱夫人身上行针催生。针灸催生的效果,比西医的催产针更要效果显著。
她这般针一扎上,朱夫人就冒着汗,大喊起来,“疼……疼……”
“朱夫人忍住,保存体力,深呼吸……我说使劲的时候,你再慢慢使劲儿!”
朱夫人哪里听的进这些,她嘶声喊叫。把院子里的朱达吓得脸色苍白,连认罪都顾不得了,只频频的对着上房,对着天磕头,以求屋里的母子能平安。
“朱夫人若是想保住这孩子,定要打起精神来,照我的话做!”陆锦棠语气沉了下来,“你是高龄产妇,又受了惊吓早产,本就情况危急,倘若不好好配合,我可救不了你母子!”
陆锦棠语气沉沉,倒是吓住了床上的产妇。
“睁开眼,看着我。”陆锦棠说道。
朱夫人咬着牙,缓缓睁眼。
陆锦棠面色冷峻,“听我的,我保你孩子能平安出生。准备好了吗?”
朱夫人浑身是汗,咬着牙关也禁不住打颤。
陆锦棠握住她的手,“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我知道你很疼,但为了孩子,你能忍住,对不对?”
朱夫人看着她的脸,手握着她的手,似乎找到了依靠般,重重点头。
陆锦棠以金针刺激她的穴位,促使宫口打开。
有研究表明,女人宫口打开的疼痛,犹如全身一百多根骨头一起折断一般疼。
朱夫人躺在床榻上,全身冒汗如被水洗了一般,连身子底下的被褥都尽都湿透了。
“呀……娘娘!”乔木一紧张,连先生都忘了喊。
陆锦棠听闻她惊呼,立即拉开她蹲在朱夫人床尾的位置。
竟是坐生……原本孩子胎位正,先出来的该是头,可朱夫人这孩子,先出来的却是屁股……
乔木已经吓得变了脸色。
陆锦棠却深吸一口气,还不忘安慰朱夫人,“没事的,别紧张,吸气——”
第553章这对陆锦棠来说是个难题()
陆锦棠一手扶着她的腿,一手顺着她呼吸的力道把那孩子又给推了回去!
她听接生的老大夫说过,坐生也可再推回去,顺正了胎位再叫孩子出来……只是这手法非常关键,陆锦棠也是第一次亲自上阵操作,她并无经验,心下十分紧张。
如今屋子里,全靠着她稳住局面,倘若她露出紧张之态,朱夫人和乔木必然失了信心……那就毫无希望了!
陆锦棠清楚的知道,全部的希望都在自己的脸上。
她表情稳稳当当,一丝惧色不敢显露,犹如身经百战的老接生大夫一般,把手探进宫口。
“娘娘……”
“别怕”,陆锦棠还朝乔木笑了一下,“你去看着朱夫人,抓住她的手,叫她放松,没事的!孩子就快出来了!她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乔木怔怔的点头。
朱夫人抓着她的手,骤然用力。
陆锦棠的话,朱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她心里得了安慰,情绪稳定了许多。
陆锦棠心中紧张,却反复告诫自己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大夫的情绪,往往决定病人的生死,要稳,更要有信心。”
她渐渐旋正了孩子的胎位,不由输了一口气,“好,慢慢用力!”
朱夫人低吼一声。
屋里又闷又热,德城瘟疫,寻个接生婆都难。
朱夫人这边又是毫无预兆的早产,待朱达终于寻来接生婆时,屋子里骤然转出“哇——”一声响亮的啼哭。
跪在地上,向天告罪的朱达神情一愣,忽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热水呢?”乔木在屋里喊道。
仆妇赶紧送了热水包被进门,好消息也从屋里传来出来——“回禀老爷,是个儿子!”
朱达兴奋至极,“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朱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的抱着那小婴儿。
唯有陆锦棠丝毫不敢放松,不断要热水。
乔木看她神色紧绷,也跟着紧张起来,“娘娘,是朱夫人情况不好吗?”她极小声的问。
“出血不止……”陆锦棠额上冒汗,衣服也都沓湿了,“你悄悄的,叫人寻玉玳来,别叫人知道。”
“可是娘娘……”乔木眼中溢出担忧,“不是说好了,那是二皇子的秘密,不叫人知道吗?”
陆锦棠脸色发白的看着床上的朱夫人。
朱夫人眼睛微阖,似乎已经无力睁开。
是要保存着儿子的秘密,见死不救?还是让儿子冒险,却救了这产妇的性命?这对陆锦棠来说,是个难题。
“悄悄的寻他来,别叫人注意到……”
“娘娘……”
“快去!”
陆锦棠推了乔木一把,在朱夫人身上施针止血的动作却不敢慢。
朱夫人脸上的血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在褪去。
“阿娘……我要见阿娘……”玉玳的哭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小公子别哭,先生在里头救人呢!”乔木劝道。
“就要见阿娘!见阿娘!”玉玳哭闹的声音反而更大。
只听乔木对门口的仆妇到,“我领他进去看一看先生,立时就出来,不然小公子这般哭闹,只怕娘娘也无法安心!”
那仆妇无奈的看了乔木一眼,口中咕哝道,“真是忙里添乱,既哭得这般凶,还领来这院干什么呢?”
乔木咬牙,忍气吞声,总算糊弄过去,领了玉玳进门。
“玉玳!”陆锦棠瞧见儿子,便一阵激动,“快来!”
乔木把帮忙的稳婆仆妇,都赶到屏风之外。她守在屏风处,“你们看着孩子就成,我家先生要用祖传针法,不可叫外人见!”
稳婆们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没再往里进。
陆锦棠冲玉玳点点头。
玉玳从鼓囊囊的胸前,掏出那只灰扑扑的小鸟。
“小鸽子”扑扑翅膀,落在朱夫人身上。
陆锦棠未免朱夫人突然醒过来,再被一只鸟给吓唬了,便改变针法,使她昏睡过去。
那鸟啾啾叫出声来。
玉玳这会儿倒是机灵,张嘴哇哇哭着,盖过鸟儿的声音,不叫外头的仆妇们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