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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七梁冠,穿着青色缘边的赤色罗衣,玉革带上悬着牙牌印绶,脚踏黑色云头履,更显得身姿如松般雄伟挺立,比昨晚新郎服好看多了。
此时此刻,许三叔也打量着新婚妻子——纵使睡莲里里外外穿着足足有七八层衣服了,脖子也被竖领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玉雕般精致的小脸,可是在许三叔眼里,睡莲依旧是昨晚在他身下承欢娇喘的样子
——所以,当两人登上马车后,没等睡莲坐稳,许三叔一把将睡莲拥在怀里,睡莲吓得用帕子遮住面部,急忙道:“别乱来,若弄花了妆,扯坏了礼服,就是殿前失仪的大罪。”
许三叔一怔,而后低声笑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天气冷,两个抱在一起暖和,从积水潭到皇城还挺远的。”
言罢,许三叔隔着绢帕吻着睡莲的唇,也许是气氛太好了,或者是回想起了昨晚的激情,睡莲鬼使神差的也隔着绢帕回吻过去。
唇齿之间隔着一层丝织物,一吻过后,两人相视一笑——从今天开始,他们就通过婚姻正式结为盟友,同荣辱,共富贵,有保留的信任对方。
这个时代马车没有减震的设施,即使铺着厚厚的地毯和毛皮,睡莲还是觉得颠的头晕,昨晚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马车出了宁园西角门,走到西城新街口时,睡莲迷迷糊糊靠在许三叔的胸膛上睡着了——说起来,三叔宽厚的胸膛是最好的人工减震系统。
马车快到皇城西安门时,许三叔将睡莲叫醒了,睡莲起身取出菱花小镜照了照,还好,脸上没有印上睡痕。
宫外车马都不能入皇城,许三叔扶睡莲下了马车,登上皇城的马车,这里的车轿无论冬夏,窗户都只是摆设,全都钉死,马车跨过太液池金海桥,从西华门入紫禁城。
到了西华门,许三叔和睡莲都下了马车,改为步行,燕京腊月寒冷,紫禁城更是肃杀,睡莲穿了七八层,外头还罩着银狐皮大氅都瑟瑟发抖,因不能戴着外物来紫禁城,睡莲连手炉都不敢拿。
许三叔紧紧牵着睡莲的手,低声道:“别怕,待会见了皇上,少说多听便是。”
手心的温暖传到心间,睡莲对着三叔点点头,“知道了。”
新婚夫妻两个在两个小火者的引领下,携手朝着乾清宫方向而去——这是这对夫妻第一次携手踏进紫禁城,从此以后,大燕国无论是朝堂还是皇宫,都开始出现这对夫妻的影子。
西华门到乾清宫御书房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睡莲头一次步行那么远,似乎有走不完的台阶,过不完的宫墙。
终于到达目的地时,一个穿着交领红色贴里的太监迎面而来,说:“皇上在坤宁宫宣顺平伯和顺平伯夫人觐见。”
坤宁宫?!睡莲觉得很诧异,毕竟先皇后故去那么多年了,之后一直没有嫔妃封后,坤宁宫早就没有主人,皇上怎么会宣他们在坤宁宫觐见?
许三叔在外头好歹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此刻也塞了红包给红衣太监,客客气气道:“麻烦刘公公带路。”
那个红衣太监不动声色的将红包笼在袖子里,不卑不亢道:“两位请。”
睡莲听柳氏讲过,宫里头的规矩,只有高品级的太监——司礼监掌印、秉笔、随堂、乾清宫管事牌子、执事才容许穿红色贴里;那些不在皇上身边办事的,比如二十四衙门,山陵等处官,内侍,小火者等都穿着青色贴里。
所以许三叔才会对这个红衣太监那么客气,而且还能直接叫出名姓来,就是不知这位刘公公是何职位。
坤宁宫就在乾清宫的正北面,许久没有人居住,更显阴森,那股刺入骨髓的凉意,使得睡莲身子一颤,抓紧了许三叔的手,许三叔回握了一下,以示安心。
刘公公将新婚夫妻引到了东暖阁,他是乾清宫执事,今天承平帝朝议之后,并没有在御书房批折子,而是执意要去空了二十几年的坤宁宫,坤宁宫虽然定期有人收拾打扫,一切都保持着先皇后在的时候原样,可现在是寒冬腊月,坤宁宫没有火坑、地龙、炭盆样样都没点燃过,早就都被冻透了。
此时虽然派了人端了银霜炭进去烧,可毕竟太过仓促,短时间内根本暖不起来。
“宣顺平伯、顺平伯夫人觐见!”
刘公公打起厚实的夹板门帘,夫妻两人进去了,对着书案后面穿着明黄色衮服袍的承平帝跪拜行礼。
“臣臣妾参见皇上。”
当睡莲垂眸敛手进来的那一刻,五十多岁的承平帝恍惚了一下:那一年,自己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初见皇后时,她站在太后身边,就像面前这个品妆命妇一样,低眉顺眼的给自己行了一礼,再次见皇后时,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她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自己
睡莲五体投地下拜,没听到那声免礼,肯定不能起来,可是——这停顿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先是让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而后故意将自己凉在冰冷的地下,难道是皇上对三叔不满,被迁怒了?
似乎过了许久,睡莲终于听到了书案后面的承平帝说道:“平身吧。”
昨晚劳筋伤骨,今天又走了那么长的路,睡莲站起时膝盖都在发抖,借着许三叔的搀扶,睡莲才不至于踉跄。
睡莲保持着目光往下三十五度角,保持恭顺谦和的姿势。
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这个颜家九小姐确实和皇后长的相似,想那年新婚燕尔时,她也曾这样的绝世风华,眼眸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可是后来
想到皇后最后郁郁而终在这个坤宁宫,承平帝心里很痛,他说道:“许家是开国功臣,满门忠烈,世代效忠我大燕国;颜家颜太傅以前是朕的讲经师傅,颜少师铮铮铁骨,一生正气,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典范。朕赐婚给你们两人,希望你们能够继承先人遗志,世世代代效忠我大燕。”
夫妻俩齐齐说道:“臣臣妾谨遵教诲。”
“嗯。”承平帝点点头,说道:“承曜留下,朕有事与你相商;刘坞,引顺平伯夫人去慈宁宫见太后和康妃。”
睡莲顿时傻了眼,康妃是颜如玉的亲姨妈,见一见应该无妨,可是太后为什么要见自己呢?
“你可知朕为何要你和你新婚妻子步行了半个多时辰?”承平帝问道。
许承曜给承平帝做了多年的密探,和朝臣打太极互相试探琢磨不同,他们君臣相处的方式比较直接了。
所以许承曜想了想,回道:“皇上是在提醒微臣,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虽然微臣已得以封爵赐婚的恩典,但这只是开始,未来还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承平帝点点头,“朕也是在提醒你,三年前,你跪求朕给你赐婚,朕如了你的愿。但是你现在根基尚浅,夫贵妻荣,只有你挺直了腰杆,你的夫人才能得以保全,安享富贵。朕既然给你们赐下这门亲事,是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做一对佳偶,而不是委曲求全,做一对怨偶。你妻子一生的荣辱,都寄托在你身上啊。”
第246章()
许承曜说道:“臣必定不负圣望。”
想起刚才那张和皇后相似的脸,承平帝暗自伤神,其实这句话与其是说给许承曜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初登帝位时,根基太浅,无论是朝中还是后宫都处处被人掣肘,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深爱的皇后凋零在这坤宁宫。
皇后临终前说的那句“终于解脱了”,其实心里是有怨的吧!想起这句话,承平帝心里钝刀子割肉般的疼,自己刚才用言语敲打许承曜,就是希望这个面容和皇后相似的命妇,能够有一个和皇后不一样的结局。
睡莲在那位红衣太监刘公公的引领往慈宁宫方向而去,谁知经过西六宫时,十几个宫女太监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而来。
睡莲忙跟着刘公公让出道路,站在路边垂首行礼。
“这位可是顺平伯夫人?”马车停下来了,一个头戴尖顶狄髻,插着蓝查文金分心,头顶插着红宝石桃心,戴着皂罗抹额的高品级女官走过来。
刘公公说道:“正是。”
那女官又问道:“往何处去?”
刘公公答道:“慈宁宫。”
那女官返回到马车边上,和里头的贵人低语了一句,而后又来说道:“我们娘娘也恰好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见天冷风大,特请顺平伯夫人同车。”
刘公公没有说话,而是侧身看着睡莲,把问题直接抛给她。
刚才和丈夫携手同行,还没有觉得那么冷,那么累,现在自己一个人,睡莲觉得身上最后一丝体温都要被北风卷走了,可睡莲不知这位宫人说的“娘娘”是谁,那里贸然敢上去?于是睡莲说道:“娘娘身份贵重,臣妾不敢与娘娘同车。”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马车里面飘来,“顺平伯夫人不必拘礼,如玉经常说起过你,本宫也一直想见见你,今日恰好遇上了,顺便带着你一起去见太后娘娘。”
是曹康妃!方才皇上的意思貌似曹康妃早就在慈宁宫了,怎么这会子才从居住的西六宫出来呢?
睡莲面有难色的看着刘公公,“公公您看——?”
刘公公说道:“既然是曹康妃邀请,顺平伯夫人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咱家是奉命送夫人去慈宁宫,不能半途而返,是必须要跟着曹康妃的车驾一起去。”
睡莲上了车驾,规规矩矩行了跪拜大礼,曹康妃说道:“免礼。”
又对着扶睡莲上马车的宫女说道:“本宫有些头晕,叮嘱赶车的走的稳当些。”
言下之意,就是慢点走,她有话要和睡莲说,宫女应下了。
曹康妃在后宫是个传奇,十年前,她以二十八岁“高龄”重新得到皇上宠爱,生下一双儿女,这十来年也一直恩宠不断,为人却甚是低调,她娘家曹家只有一个过继的弟弟,这位国舅爷一直被她拘在成都老家不得进京。
和曹康妃最亲密的亲姐姐娘家颜家即使身处燕京,家中子弟也只是凭借科举的功名做个小京官,
没有本事读书出头的,干脆在家做富贵闲人而已。
哪怕是颜家出了位魏王妃,也是这番行事,所以像言官御史这样最喜欢找外戚麻烦的职业诉棍,也很难找到曹康妃和魏王妃的把柄。
睡莲本以为这位神奇复起、并且十来年圣宠不衰的曹康妃是个绝世佳人,可抬头一瞧,并非她想象的那样,曹康妃眉眼和颜如玉有些相似,但颜色不及如玉明艳动人,因保养得当,快要四十岁的人了看起来竟是二十七八的成熟妇人,仿佛岁月是个偏心眼,专门善待了她,只给她沉积美丽和智慧,把衰老给了别人似的。
睡莲正欲开口,曹康妃却将自己的手炉塞到她的怀里,笑道:“瞧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来抱着本宫的手炉暖一暖,喝杯热茶,再用些点心。”
考虑到待会要拜见太后,担心冻饿得殿前失仪,睡莲并没有推辞,抱着暖暖的手炉喝茶吃点心,她速度很快,却不失优雅,待她用完茶点,取帕子擦拭嘴唇时,曹康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子脸色就好看多了,年轻就是好啊,总有希望在前头,恢复的就是快。”
“本宫在你这个年纪,刚刚失去了腹中胎儿,也失了恩宠,是人生最低落的时候,凭着一腔不服输的劲,熬过了十年,终于苦尽甘来。”
睡莲暗惊,初次见面,曹康妃就对自己表明心迹,这——交浅言深,实乃大忌啊,曹康妃在宫里已经混到这个地位,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那么她今日所为,目的是什么?
琢磨不清这里头的玄机,睡莲只得例行公事似的说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曹康妃问道:“听说你和顺平伯入了紫禁城之后,是一路步行?”
“是。”
“这是很长的一段路,又是在冰天雪地的腊月天,居然没有车驾相迎。”曹康妃淡淡一笑,说道:“你可知是为何?”
睡莲忙低头道:“臣妾惶恐,不敢揣摩圣意。”
呵呵,曹康妃笑道:“你果然如如玉所说,是个谨慎的。皇上这么做,自有原因在,等回去了,顺平伯自会告诉你的。”
话题一转,曹康妃说道:“原本现在,本宫应该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可是今日一早,却被好几桩事情绊住了,若不是有人提醒,恐怕你和本宫就要错过了。”
睡莲心里咯噔一下:颜如玉说过,宫里头如今是曹康妃主理后宫之事,是谁有那么胆子敢设计给曹康妃使绊子?莫非是——?
曹康妃话语不辨悲喜,说道:“你的大侄女——贤嫔一直伺候太后礼佛,很得太后喜欢,现在她就在慈宁宫等你,想把我支开,单独召见你呢。”
贤嫔闺名许茉,是永定侯的嫡长女,十几年前入宫,没有多么受宠,却也不至于冷落,温吞水似的,至今没有子嗣,她费尽心机支开曹康妃,和太后一起召见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亲弟弟许应辕一直不能册封世子,她要借着太后的威仪,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敲山震虎?
曹康妃继续说道:“宫里的六皇女,是以前淑妃身边一个宫女所生,淑妃赐死后,这个宫女触柱殉主,这位六皇女襁褓之中便养在慈宁宫中,如今十二岁了,估摸是太后娘娘要开始给六皇女找一门亲事,而六皇女要说亲,必须先将其写在某位嫔妃名下,以正其名,将来下嫁时才能册封公主,给与封号。”
不是所有的皇女都能在出生后册封公主,很多生母不显、不得宠的皇女都是在下嫁前仓促封公主,被宗人府胡乱挑选驸马配了,就像承平帝的亲姐姐安宁公主就是如此,那时宗人府得了贿赂,将其配个一个得了痨病的商户之子,驸马拜堂当日咳血而亡,安宁公主守寡多年,最后下嫁给莫夫人的哥哥淮南伯。
睡莲心如闪电,瞬间懂了曹康妃的意思,“娘娘是说,太后打算将六皇女写在贤嫔娘娘名下?”
曹康妃点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贤嫔这几年一直出入慈宁宫,陪太后礼佛,对六皇女多有照顾,太后顺水推舟,促成此事也并非难事,横竖只是一个皇女,并非皇子,皇上不会驳了太后的意思,落下不孝的罪名。”
睡莲面不改色,其实脑子里已经惊涛骇浪:一旦此事促成,六皇女就是连接太后和贤嫔两人的纽带,贤嫔和永定侯背后就有了太后撑腰,既然太后出面,六皇女将来肯定能说一门很不错的亲事,贤嫔和永定侯也就多了一力量,许应辕册封世子的事,恐怕迟早会翻出来重提
以前皇上驳了许应辕册封世子的折子,御笔亲批“许家三郎何在”,可是永定侯夫妇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嫡长女贤嫔三十如许的人了,颜色已经衰,依靠圣宠这条老路子走不通,就想着走太后这条新路,而且,她已经成功了,在加上许承曜已经册封了顺平伯,将来——。
曹康妃说道:“皇上虽然册封了许大人为顺平伯,可是——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本宫明说,你们许家的爵位之争,现在永定侯那边多了太后这个砝码,你和顺平伯都要小心。今天若不是本宫及时赶来,恐怕你单独去慈宁宫会吃大亏。”
睡莲忙道:“多谢娘娘指点,臣妾感激不尽。”
心道其实承平帝无意之中,也帮了自己的大忙——她和许承曜步行去坤宁宫,就足足费了半个时辰,倘若是坐着车驾去,恐怕这会子自己早就入了坤宁宫这个狼窝,贤嫔正等着自己呢。
第2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