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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帝打算纳小姐为妃?!朱砂听了,先傻愣在原地,而后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张小姐相告。”
情急之下,朱砂竟忘记改口叫张莹少奶奶了,张莹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她匆匆回去,紧跟着衍圣公夫人,如今连英国公府都风雨摇摆了,自己也只能借着衍圣公的庇护栖身,好险啊,差一点点,自己也要被强拖进宫里,成为那个伪帝的妃子!
想想就觉得恶心!幸亏睡莲藏起来了!
嫁入皇室虽然有富贵,可是风险也大,颜如玉顶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和娘家人一起被锁在牢狱里,那个地方脏且乱,若到生产之时,魏王还不能回来救她,那么在牢狱生产,恐怕会一尸两命啊!
可是自己一介弱女子,尚且需要衍圣公府庇护,又有什么办法解救魏王妃呢?
张莹苦笑一声,又想起刚刚嫁给安顺伯世子的知芳,内心顿时痛如刀绞。
入夜,法华寺僧人超度经文的声音响彻雪夜,魏老太太也累了一天,歪上临床大炕的被褥上,魏大舅母坐在小杌子上给婆婆按肿胀的小腿。
魏老太太歉意道:“也难为了你了,受累了一天,还要伺候我这个老太婆。”
魏大舅母肥硕的身体,此刻似乎也清减了一些,她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说道:“没事的,那些丫鬟婆子不是力气不够,就是太使劲了,手里没个轻重,还是我伺候吧。”
魏老太太叹道:“年纪大就是不饶人啊,亲家太太这个年纪,本来就是病着,家里又遭此祸患,媳妇又去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谁能受的住哦,到底没有熬过年关,唉。”
魏大舅母劝慰道:“阎王要收人,咱们也没有办法,咱们冒着风险把人接过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一日三次请大夫问诊开药,就是这样,也抵不过家破人亡的打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魏老太太叹道:“毕竟住进来一天,婆媳两个就相继走了,就怕外面有些别的想头。”
魏大舅母说道:“咱们问心无愧——亲家太太的饮食起居虽然远不及在颜府的时候,可是所有的东西都比照着您来的,您连给自己准备的十几年的金丝楠木棺材、还有一套上好陪葬玉器都给了亲家太太,别人若有微词,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不是我怕,而是担心睡莲。”魏老太太低声道:“这几年,我也隐隐知道那位继母是如何想把睡莲往死里整治,如今她死在咱们家里了,若她娘家寻起事来——?”
“那咱们就更不怕了,因为咱们是占了大义的,冒着风险把人收留了,您也看到了,今日衍圣公夫人都说咱们魏家仁义呢。”魏大舅母笑道:“杨家若要寻事,就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那位也是科举出身的,他还做官不做了?”
“再说了,那位是被官兵裹着被子扔出来的,早就半死不活,大夫开的药灌都灌不进去。”
今年的腊月似乎过得格外慢一些,点灯熬油似的过着日子。
但是,再漫长的冬天也是有结尾的,大年初一的早晨,一缕阳光照射到了监牢,颜如玉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细细咀嚼馒头,就像吃着无上美味似的,突然一顿,借着咳嗽,用手捂着唇,吐出一张轻薄的油纸,看见纸上的内容,如玉淡淡一笑,将纸片塞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二月初十,白帝城,张飞庙。
柳氏一身素服,带着三个莲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祷,柳氏一行人避难到此,几乎是逢庙必拜,为求心安而已,其实张飞本是管着屠宰行业的神,那里管得了人间乱世。
宁佑则带着两个弟弟在碑林那里抄录张飞庙古人留下的墨宝诗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们刚刚从永安宫回来,也是抄录了一圈。
旁边有两个头戴儒巾、身穿道袍的年轻士子指着碑林一处楹联赞道:“‘剑气非关月,书香不是花’!这是邹侍郎亲笔手书,虽说是读书人,但是浑然一股豪迈正气,好联好联!”
另一士子叹道:“如今我大燕国已在存亡之秋了,如今愚兄是醉里桃灯看剑,都打算要投笔从戎了!”
第227章()
那士子也感叹道:“国之存亡,匹夫有责,愚弟也曾想自请投军去西北救驾,无奈家中老母妻子坚决不同意,愚弟只得捐了些钱粮送去卫所,唉。”
自称愚兄的士子有些鄙夷的一笑,说道:“大浪淘沙始见金,话说这天下读书人,每三年春闱都会出个状元,可是如今堪称天下读书人典范的,却是‘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的那位探花郎颜学士了。”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颜学士被抓之时,铮铮铁骨,浩然正气,大骂伪帝是‘不肯过江东’的祸国之君,被投入诏狱日夜折磨,颜府还被伪帝下旨抄家,家里老母妻儿得了急病都去了,还不知颜学士能不能活着从诏狱里出来。”
虽然已经是无数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宁佑一行三人此刻也还是怔住了,宁佑从小在颜老太太膝下长大,和祖母感情最为深厚;宁嗣得知母亲逝去,早就和慧莲哭过许多回;而宁康惦记着生母宋姨娘,此刻连魂魄都不在此处,早就飞到燕京寻找生母。
那两个士子还在议论这,“诏狱那种地方,即便是不死出来也是折腾废了,可惜颜学士正在编撰承平大典,据说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只需五六年就能完毕,颜学士这一去,将来大典编成,不知道会不会有颜学士的名字。”
打算投笔从戎的士子慷慨激昂道:“大典乃是千秋伟业,颜学士付出了一辈子的精力,自然会留下姓名万古流芳,乃我们蜀地举子的楷模。倘若被人抹杀了去,愚兄和老师也会发动蜀地举子联名上奏皇上。”
另一士子道:“吴兄的老师师承已故去的颜大学士吧?”
“正是,我的老师在国子监求学时,那时的祭酒就是颜大学士。”吴姓士子叹道:
“那天我的老师惊闻师母病逝,当即换上素服,对着燕京城的方向设下祭台拜祭师母,唉,师母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却被伪帝下旨赶出家门,后来虽得了亲眷相助,却也油枯灯灭,无力回天了。”
另一士子惊讶道:“燕京居然还有如此胆色的家族敢接纳颜学士家眷?”
吴姓士子道:“是颜家的亲家魏家,魏家故去的老爷子和颜大学士是同科的榜眼,颜学士的原配夫人魏氏便是魏家嫡女,颜魏两家尚未发迹之时就定下了亲事,可惜那位魏氏夫人早早去了,和颜老夫人一起病逝的是继室夫人。”
此话一出,宁佑、宁嗣、宁康顿时愕然,他们打听的消息可没有这位陈姓士子那么准确,宁佑心里还惦记颜九爷,暗想魏家出面,九叔在魏家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宁嗣心里在想:为何我舅舅济南杨家没有音讯?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母亲故去的消息么?
宁康心里却暗暗有些惊喜:姨娘是魏家的人,魏家能够冒险收留祖母她们,应该也会照顾姨娘吧。
三人正各有心思时,另一个穿着一袭玄色道袍的书生匆匆而来,嚷嚷道:“吴兄!西北战事有了新消息!平凉城扛住了鞑靼的数次围攻,西北叛乱的秦王被属下和皇上的使者里应外合砍下人头,进献皇上,叛军崩退的崩退,投降的投降,如今通往西北的路已经被我军重新掌控,军队和粮草都可以迅速去平凉城救驾啦!”
吴姓书生攥紧了拳头,叫道:“果真如此?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去卫所找我姑父投军去!”
那位“愚弟”兄台问道:“不知是鼓动秦王属下弃暗投明的皇上使者是那位大人?此等孤胆英雄,深入敌营救万民于水火,实在令人钦佩。”
前来报信玄色道袍书生道:“军报上说的是一位许姓少将军,京卫指挥司的总指挥使,这位本来是负责燕京防卫的,这次跟随圣驾亲征鞑靼、收复西北两城先锋战将就有这位许将军,许将军系出名门,是跟随太祖爷赶走蒙古人出中原的永定侯后代。”
“将门虎子,果然不凡!”吴姓书生摩拳擦掌,恨不得此时就跟着军队去沙场打鞑靼,在原地走了两圈,说道:“如此一来,皇上迟早会突破平凉城之围,将鞑靼赶出雁门关,燕京伪帝被千夫所指,很快就会倒台了!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老师去,两位告辞。”
吴姓书生转身狂奔而去,奔走太急,居然撞上了后方一个穿着素服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声惊叫,将要倒地之时,被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稳稳扶住了,吴姓书生待作揖道歉,一阵大风刮过,掀起那高挑少女帏帽下面垂着的面纱,惊鸿一瞥后,吴姓书生已化作石像般愣在原地。
这时,冲过五个壮汉将书生的视线的隔开,把那高挑少女和小姑娘簇拥在中间,疾行而去,宁佑心道糟糕,忙拉着宁嗣和宁康跟着离去了。
“吴兄,你不是要去报信么?怎地傻愣的不走了。”穿着玄衣道袍的书生拍了拍吴姓书生的肩膀。
吴姓书生怔怔道:“‘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
“愚弟”士子呵呵笑道:“吴兄魔障了,怎地突然背诵起了宋玉的神女赋?”
吴姓书生认真说道:“不是在背诵,我刚才是真的看见了巫山神女,若真是耀如阳光、皎洁若明月、温莹如美玉,夺人眼目,娶妻如此,此生足矣。”
言罢,吴姓书生不顾斯文体面,拔腿狂追而去,未及,悻悻然而归,对着刚才报喜讯的玄衣书生一辑,道:“令尊是奉节县县令、本地父母官,可否帮忙打听那女子的来历?”
玄衣书生根本不信那吴姓书生的话,还玩笑道:“我瞧着刚才那几个家丁的气质,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护院,可能是外地来白帝城游玩的豪门女子,不是奉节本地人。若那女子是你所说的那番巫山神女的美貌,而且还是奉节县的人,恐怕早就艳名远播,名花有主了,我能不知道?你肯定是看花眼了。”
马车内,方才闯了祸的慧莲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听见他们议论燕京时事,就忍不住想走近一些细听。”
睡莲已经脱下了帏帽,淡淡道:“回家再说,外头人多嘴杂。”
怡莲攥紧绣帕,刚才她也听到魏家人安置颜府的消息了,姨娘她——她应该会好好的吧。
柳氏紧锁眉头,若有所思,目光似喜似悲。
马车很快回到了山下的白帝镇,睡莲和宁佑亮两个家主在密室商议一番,终究不得要领,于是便请了柳氏来密室一叙。
密室就在地窖下方,阴深深的,只点了一支蜡烛照明,中间红泥小炉煮着一壶茶,宁佑请柳氏坐下,睡莲则给柳氏倒了一杯茶,说道:“如今平凉城解围指日可待,若等燕京伪帝下台,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派人给燕京的九叔稍消息过去?”
柳氏抿了一口暖茶,反问道:“你们是什么意见?”
宁佑道:“儿子是觉得,若要等圣上将鞑靼赶出雁门关班师回朝,那估计至少再等半年,可是老太太和五婶娘的丧事不能就这么草草办了,而且五伯父还在诏狱——恐怕是等不及了,儿子是想等伪帝下台就回燕京。”
睡莲道:“侄女觉得,燕京波诡云谲,即便是伪帝下台,肯定会有其他势力在背后争斗,若匆忙归去,恐怕会违背了祖父避世的初衷,侄女是觉得等到皇上班师回朝,我们再给九叔送消息。”
柳氏心道,儿子偏向激进,而睡莲倾向于保守做法,一群孤儿寡妇在乱世中避世求生,还是睡莲的做法的恰当。
虽然心下已经有了判断,但是柳氏却另辟奇径说道:“目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无论是回燕京,还是先去报消息,这路上都不安全——那位号称楚霸王的江匪四处烧杀抢掠,已经成了气候,听说已经在湖北自封为楚王,手下还有了将军丞相,强抢民间女子做妃子,哼,一个草台班子就敢唱大戏。”
“在这乱世,这种浑水摸鱼的楚霸王肯定不止一个,现在又是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流民遍地,人们为了一口饭吃,跟着造反的不计其数,公公在白帝镇苦心经营,就是为了避开乱世,你们稍有不慎,就会坏了公公的大局。”
第228章()
宁佑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柳氏打断儿子的话头,说道:“公公生前常常将孟子的一句话挂在嘴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只有显达者,才有可能兼济天下。在你羽翼未丰之前,只能先忍,独善其身,等待时机。”
柳氏又说道:“不出意外的话,燕京城赵王很快就能将伪帝赶下台,赵王此人心机颇深,我这些
天思前想后,为何伪帝会如此轻易得逞?为何那些燕京周围的卫所会观望到如今?”
“恐怕都是那位赵王被背后推波助澜,把伪帝推上高位,逼得所有支持伪帝的势力显身,然后制造民怨,一举推翻伪帝,恭迎圣驾,或者派兵去西北勤王,以换得民心和圣心!等到圣驾回朝,恐怕这位赵王立太子的呼声最高!”
听到这里,睡莲和宁佑惊讶的面面相觑:柳氏的猜想很大胆,但是字字在理,天家无情,若燕京大乱真的是赵王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贸然回燕京,恐怕颜家就成为了赵王的棋子。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在经历艰难的逃难生涯,避世在白帝镇之后,睡莲第一次感觉到这话在理。
祖母和杨氏都已经确认病逝,父亲生死不明,可以想象作为魏王妃的颜如玉肯定是身陷牢狱,西城颜府不知还有没有可能留下活口!
而燕京的手帕交,张莹嫁入衍圣公孔家,安全是无虞的,可知芳会怎么样呢?姚家会不会也陷入燕京动乱?
睡莲如饥似渴的听着宁佑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可是通过人口相传的只字片语能够得到多少准确的消息呢?睡莲犹如隔着一层毛玻璃观察外面的世界,纵使将眼皮都贴了上去,却无法看清这个世界。
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西北战场捷报频传、燕京那边也传来伪帝倒台,自刎而亡,由赵王暂时监国的消息——一切和柳氏估计的差不多,赵王踩着肃王尸骨,以匡扶正义的姿态成为燕京城新的主宰。
无论是那些平反昭雪的大臣贵族,还是被肃王压迫的民怨沸腾的平民百姓,都对赵王充满了期望,这位新的救世主,一上位首先是号令军队去西北勤王救驾,一片拳拳赤子心。
然后赵王以雷霆的手段将伪帝之乱中的帮凶投入大狱,听候圣驾回来发落,这一点赢得了官员们的广泛赞誉,说赵王仁孝!
然后,就是为在动乱中的官员平反昭雪,官位恢复到皇上离京前,沦入奴籍的家眷也恢复了自由身,家产一并返还。
赵王越是“仁义”,睡莲他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柳氏的感叹道,这场储位之争,可能才刚刚开始,肃王不过是个引子。
二月十九,燕京城,颜府。
颜九爷带着一群下人默默立在颜府大门口,等待吉时。
“吉时已到!拆封!”门口肖太监尖锐的嗓子叫到,守在门口的赵王府亲兵将以前伪帝下属贴在大门的封条撕开,朱红大门轰然大开,颜府剩下了的四十来个没有被发卖的旧仆不知是想起了被近三个月颠沛流离的官奴生活,还是被朱门的尘土迷了眼睛,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