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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赶尸匠伤得不轻，坐在地上后便盘膝打坐，闭目起来。
我见状，心里顿时愧疚，说到底是我们故意找上他们，他们与我们无怨无仇的，理亏的是我们，于是，我便说道：“不管怎样，都是我们不对，你们要嫌钱太少，等我们回去后可以再补给你们！”
“咳咳，不用了，你们留下名号来，湘西马家不结无名之辈！”老赶尸匠眼也不睁，咳嗽着又吐出一口血来。
“爷爷——”马小义在怀里掏出一块汗巾来，给他爷爷擦拭起嘴角来。
“哟，你们还想结交我们啊，嘿嘿，没问题，我们姓肖，杭城肖家是也！”肖文琅嘿嘿地笑起来。
“笨蛋，他们这是要结怨，哪里是结交！”肖文琮伸手敲了一记他的头。
肖文琅抱着头怪叫起来，“切，结怨就结怨，我们肖家什么时候怕过！”
“嘎嘎，对头，不管结怨还是结仇，肖家随时恭候！”‘肖大爷’唯恐不乱地叫嚣着。
我汗颜，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还真是嚣张！我无语地看向坐在地上的马氏祖孙，把身上的大洋都拿了出来。
“不管怎样，害你们失信是我们不对，不过，你们的喜神惊过煞，就算到了主家也会出事，这些钱你们拿着，主家那里不管你们怎么说，说我们干的也可以，我们是杭城梁家和林家的人，主家若是不罢休叫他们尽管来找我们。至于你们要怎样对我们也随意，不管结怨还是结仇，还是要结交都随你们！”我说着，便将手里的大洋都塞进马小义的怀里。
马元德张开了双眼，一双老眼目光炯炯地看向我，“很好，老朽记住姑娘了！”
“切，你记住她做什么？”肖文琅跳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事情都是我们干的，关她什么事，有本事找我们肖家，她只是个普通人，阴阳界的事由阴阳界的规矩，扯进普通人可是坏了规矩。”
我意外地看着肖文琅，这个长相阴柔，个性却喳喳呼呼的男人，竟然会跳出来维护起我来，看样子还不是很坏。
许是我的目光太炽烈，肖文琅侧头看了我一眼，喳呼道：“看啥看，这本来就没你什么事！”
我笑笑，移开了目光，又看向地上的祖孙，马元德的气色好多了，“也罢，算我们倒霉，今晚的事就先算了，这笔帐我们今后再算！”
“嘎嘎，算你老小子识相，本大爷看你也算个爷们，就先放你们一马好了！”‘肖大爷’很是开恩地道。
马元德怒目瞪它，一口老血堵在了嘴里。
“怎么，不打算善了是不是？”‘肖大爷’挑衅地问。
“肖大爷，你就消停一点成吗？”我扶额，这都好不容易安抚了人家，他就过来挑衅。
说到底是我们理亏，这半路‘抢劫’也抢得太光明正大了，我这十多年受的淑女教育还真不敢苟同他们这般蛮横的作法。明明是‘肖大爷’先揭了人家的镇尸符，又半道截了他们的喜神，这对祖孙遇上我们不只货毁了，百年声誉也毁了，已经不是一般的倒霉了，‘肖大爷’还在这里火上浇油，说什么都过分了点。
‘肖大爷’见我如此说，冷哼了一声，飞走了。
马元德见它离开，便也起身，对我和肖氏兄弟拱了拱手道：“也罢，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后江湖相见定要讨回今日的账，义儿，我们走！”
“是，爷爷！”马小义爬起来，扶住了老赶尸匠，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扶着老赶尸匠走了。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见到小孩皱着眉头站在车前，身后便是红敛和苏宴诚两个鬼仆。
我微笑地向他走去，“轩轩，你怎么样，没事吧？”
小孩翻了个白眼，“跟他们啰嗦些什么，谁让你给他们钱了？”
我汗颜，不是他说给人家几块大洋赔偿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小气起来了。
“那个，他们爷孙也挺惨的，被我们抢了喜神不说，还被打得那么惨，多少我们得负点责。”我讪笑地说。
“多事！”小孩转身就向车门走去。
“啊，梁如轩，你等等！”肖文琅突然叫了起来，众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怪叫着扑向小孩，“刚刚那尸煞爆炸时，你是不是将它的元神给吸食了？”
小孩给了他一记白眼，傲娇地道：“是又怎样？”
“嘿嘿，是就好，那个见者有份是吧，我们也不要你什么元神吧，咱们闹了这么大晚上，就你一个人得到好处了，说什么得给点辛苦费吧？”肖文琅搓着手，奸笑着。
我诧异地看向他，这个肖文琅是不是吃错药了，这都敢要好处，这不是没事找事？
“嘎嘎，对对，这两次都让轩小子你得了好处，咱爷孙仨都给你做了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肖大爷’也叫了起来。
肖文琮则是摇了摇头，将自己手里的符纸收了起来，也不管他们，自己向车子走了过去，旁若无人地打开门，就钻了进去，一副等着他们解决的样子。
我无语地看了看这对不靠谱的爷孙，摇了摇头，也向车子走去。
苏宴诚向小孩弯腰行了一礼后，便坐进驾驶位，也不管他们了。
小孩转过身，双手相握，发出关节活动的‘啪啪’声，冷冷地道：“要好处是吧，本少爷不介意拿你再活动活动，反正刚刚还没尽兴，就让本少爷来试试肖家的阴阳术，也算是考核考核你了！”
他如鹰隼般盯着肖文琅，一步步走向他，肖文琅立即就慌了，连忙摆手，“这个就不用了，嘿嘿，不劳梁大少爷你了，我有老祖宗考核就成了！那个，好处就算了，不就是两只阴魂嘛，大少爷您就随便享用好了，我拿来也没用，哈哈……”
“嘎嘎，太好了，轩小子肯教导这小子再好不过了，刚刚这小子还想偷懒来着，给他开个小灶，就当特训了！”‘肖大爷’兴奋地叫起来。
“啊，不要！老祖宗，您老怎么能这样！”肖文琅惨叫起来，身子也不停，转身就逃。
“哼，你还逃得了吗，给本少爷消消食吧！”小孩身子化为一缕黑烟，就向着肖文琅的后背袭卷而去。
肖文琅顿时危机感升起，脚下立即马力实足，向着小树林深处奔去，身后就拖着长长一缕黑烟。
我站在车门边，伸着脖子看着，见‘肖大爷’飞了回来，便担忧地问，“肖大爷，阿琅这样没事吗，会不会被轩轩给撕了啊？”
“嘿嘿，放心吧，那小子就是欠教训，轩小子不会太狠的，最多扒他一层皮！”
我一头黑线，这还不算狠，真替肖文琅担心。
“活该！”车子里，传出肖文琮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这肖家人要不要这样友爱啊，都不用担心的吗。
他们都不担心，我这个外人还能说什么，于是便也坐进车子里，等着小孩与肖文琅回来。
不久后，林子里就传出肖文琅的惨叫声，不时还有鸟儿被惊醒，飞出了林子。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小孩飘了回来，钻进了我的怀里，“累死了，我先睡会儿，走吧，到了再叫我！”
苏宴诚二话没说，就启动车子，远处传来肖文琅的声音：“等等我！”
我抬头，看他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一瘸一拐地往我们这边跑来，身上已经很狼狈，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条条挂在身上，已经没了衣服的样子，身上到处血淋淋的，受伤不轻的样子，手中拿着他的桃木剑，被他当成了拐杖。
“肖大爷，肖文琅这样没事吧？”我还是不放心，开口问道，“要不要回镇子里给他先找个大夫？”
“不用，死不了！”‘肖大爷’无所谓地道。
说话间，肖文琅已经到车边，打开车门便钻了进来，他都还没坐稳，车子已经窜了出去。
天边，露出鱼肚白，小树林随着我们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车子向着杭城的方向前进着，一车的人都安静下来，肖文琅已经打起了呼噜。
我怀抱着小孩，看着他的睡颜，替他抚开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白嫩嫩的小脸蛋，他这是在消化刚吃进去的元神了吧？
第159章 老宅（）
当车子停在梁宅门口时，已近中午，空旷的大门前，安静如同失去了生气，老宅的的朱漆大门在岁月的洗礼下早已是斑驳点点。石阶之下，那两尊狰狞的石狮张牙舞爪的如同饥饿了上百年的恶兽，随时都会扑过来撕咬一切进出的生人。
我从来没注意过这对石狮会如此狰狞凶恶，只觉得那两对铜铃大的眼睛会随时活过来般，那扇紧闭的大门也似是恶鬼般随时会张开巨嘴吞噬生灵。
这座老宅散发出来的阴气足可以媲美坟墓，即便现在已近正午都抵挡不住它的阴寒。
坐在车上，我仰头看着那道高大的门墙，有点不敢相信这便是我生活了几个月的梁宅，会不会是苏宴诚太累了以至老眼昏花开错了地方？
只是大门处那高悬的扁额上‘梁宅’的两字又在表明着我们没来错地方。
“怎么回事？是宅子里出事了吗？”我禁不住问。
此时，车子里就只有我和怀里抱着还在沉睡的小孩，还有开车的苏宴诚，肖氏祖孙三人早已经下车回自己的宅子，就连红敛也以需要疗伤而离去，至于她去了哪里我自是不知道的。
“应该没什么事，少奶奶不用担心！”驾驶座上的苏宴诚也注视着梁宅的大门，不过他的声音很沉，也似在警戒着什么，“少奶奶若是不放心，小的先去看看，你与主子先留在车上？”
“不用了，回自己的地方都要如此小心，那还要不要愉快生活了！”我故作轻松地说。
“好，那小的为您开门！”苏宴诚说着便下了车，替我打开了车门。
我抱着小孩走下车子，对身后的苏宴诚说道：“阿诚，你先把车子开回车库，我带轩先进去了！”
“少奶奶，还是等我一起进去吧！”
“不用！”我说着就抬步向着那紧闭的大门走去。
身后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我回过头，就见苏宴诚已经启动车子在倒车了，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苏宴诚那阴沉的俊脸。他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吧？我的心里不由地想，不过，他是我的鬼仆，应该会随时保护我。
摇了摇头，我抱着沉睡中的小孩迈上了台阶，紧闭的大门在我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敲门时，便已经缓缓打开。一阵阴寒至极的风迎面而来，吹起了我耳边的发丝，吹动了我的衣裙。
没有任何人，就连平常时刻都会守着大门的门房都不见了踪影。迈步进去，大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我回头，看到门是自己合上的，身后没有任何人。
我不奇怪，在这里生活了三四个月了，见过了太多奇怪的东西，发生在这座宅子里的任何怪异之事，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现在还是大白天的，就给我搞这出，会不会太嚣张了！
我心里嘀咕着，抬脚便往里面走，一路上没有半个人影，那些仆人丫环老婆子都像是人间蒸发了般，走了半天，我也终于确定，这座老宅已是半点人气都无。若非那些打理好的花草，还在生龙活虎地生长着，地面也干净得一尘不染，我还会真以为这里已经是荒废多年的老宅。
我抱着小孩，想找找宅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可走过天井，走进大厅，走过过道走廊，也没有找到一个人。说不起奇怪那是不可能的，心中的好奇在一点点积累，想找个人问问，却找不到，就连那神出鬼没的方管家都找不到踪迹。
这时的梁家老宅就像是被遗弃的荒宅，失去了往时的繁华和热闹，只剩下一个个院子和一排排的屋子，家具椅凳，一切都是死物。
终于，我走累了，也找得烦了，连自己的凝柏苑我都进去过了，找不到秋琴秋弦两个丫头，自己的屋子和画室也都维持着原样，本想放下小孩自己再去找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不放心，小孩现在的样子太弱了，无论来个什么东西都能要了他的小命，我还是抱着他好了，也顾不得休息，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空旷的宅子，静得连秋蝉都消声诺迹，一切都显得了无生机。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梁宅的祠堂前，然后便鬼使神差地推开了祠堂的大门。老旧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打破了秋日午后的沉寂。这时，我也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这座老宅里足足转悠了几个时辰了，秋日的余辉落在了天井里，在斑驳的地面投下一个四方的光影。
我站在天井里，抬头看着上方那片狭小的四方天空，连阳光都似是吝啬投下来。一股过堂风突然吹过，怀中的小孩不安地动了动。我低头看向小孩，就见他的小眉头不安地皱起，小嘴紧抿着，即便睡着他都似是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地皱起小脸如同一个小包子。
我心下奇怪，能令小孩都感觉不安的东西，难道令宅子成为这样的‘罪魁祸首’就藏在这里？
这个祠堂我来过一次，还是二姨娘被大太太处罚时，所有人都被召集到这里来，小孩也是在那时显了形，我还记得这里有个很怪异的守门人。
“咳咳——”一道苍老的咳嗽声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然回头，大门处，阴影里站着一道佝偻的身影，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谁！”我大着胆子问，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来这里做什么？”苍老斯哑的声音，阴沉沉的，毫无生气，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我来找人，你知道这宅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吗？”我吞咽了一下，抱着小孩转身面对着老者。
“我不知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带他快离开吧！”老人慢慢地走出阴影。
终于，我看清了，正是那个守门人，满是折子的脸，浑浊的双眼，粘着黄黄的眼屎，干裂的嘴唇似是干渴了很久，露出黑洞洞只剩下一颗黄牙的嘴，塌陷的鼻梁已经分辩不出那里是否有鼻孔。佝偻的身子如同身后背了一口大锅，以至于双手垂地如同猿猴，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却也干净。
他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我，如同鹰隼，令我全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像是被毒蛇盯住了般。我后退了两步，不敢与他靠得太近，过了几分钟后，他像是把我打量够了，他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我怀里的小孩身上。
我立即警觉得紧了紧怀里的小孩，对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打我怀里小孩的主意。这个念头突然从我的脑海里冒出，我对老人的防备立即加强起来。
老人那浑浊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隐没于无形。
“快离开吧！”半晌他才又说道，身子缓缓转过去，朝大门出走去，站在了门边，一副请我出去他要关门的架式。
我愣了愣，有种这里危险的感觉。在宅子里转了半天的我，终于意识到，我哪里都可以随意走动，就是这里不行。为了怀里的小孩，我决定还是快离开再说。
抬步欲离开，突然身后感觉出现了无数道视线，我猛然转头，看向祠堂深处，黑暗中出现了一只只红色的光点，就像黑夜里野兽的眼睛，充满了侵略性。
这样的眼神我太熟悉了，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是贪婪、无餍的窥视，就像是一只只巨兽盘踞在黑暗中，随时会扑杀过来将我撕碎一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