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车上,田恒悠闲的挽着缰,突然问道:“方才为何要称自称‘灵鹊’?”
“毕竟是一国之君,留个名号,以后说不定能惠及子孙。”楚子苓笑着答道。她的医术是会传承下去的,而立名,能带来不少便利。灵鹊这个称号,在宋国曾经出现,若是有朝一日传遍天下,她行走诸国,是不是也会如之后的“扁鹊”一般,畅通无阻?
这回答合情合理,田恒却瞥了她一眼:“我看你对吴国,有些念想啊。”
老夫老妻了,哪能不知彼此心思?方才她是有什么想求那吴君的,只是后来未曾开口。
楚子苓唇边的笑容淡了些,片刻后才低声道:“屈巫若是不死,有可能会入吴。”
田恒手中的缰绳猛然一紧:“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自然是史书中记载了。为了报复身在楚国的敌人,屈巫出使吴国,连吴攻楚,一手挑起了两国之间的纷争。只是这样的答案,有些说不清楚。
楚子苓笑笑:“梦中所知。”
这回答让田恒的心有些揪紧,迟疑片刻,又问道:“那,要去吴国吗?”
要不要再去吴国一趟,彻底了解恩怨?他们离开晋国太久,确实不知屈巫是死是活,又打算做些什么。若子苓仍旧放不下,势必还是要走一遭的。
然而听到这话,楚子苓却抱住了怀中软软的女儿,摇头道:“不必了。比起吴国,还不如去越国转转,说不定能替你寻把好剑。”
那一场大梦,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曾经的仇怨都已了清,如今对她而言,还是家人更重要些。况且,她不也留了“名”吗?
田恒的肩背舒展了下来,反问道:“吴剑已然不错了,还有更好的剑吗?”
真别说,吴君是个厚道人,送他的两柄剑都是难得的好剑,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天下之大,定能找到更好的!”楚子苓答得肯定。青铜剑是万万比不上铁剑的,当然还有更好的剑,更好的剑师。
闻言,田恒哈哈大笑,一挥缰绳:“好!寻把宝剑,为你披荆斩棘!”
这笑声中,满是豪气。辎车飞驰了起来,原本乖乖坐在母亲怀里的舜华立刻兴奋起来,开心的拍起了爪爪,只可怜后面的大荠慌手慌脚,挥动缰绳,勉强跟上。两辆大车,载着几人,向着远方而去。
番外五()
夜未过半;正是更深露重;万籁俱静的时刻;守在榻边的婢子脑袋一点一点;也昏昏沉沉;险些睡了过去。谁料这时;榻上突然传来一声急促喘|息;她猛地睁开了眼,小心看去,只见方才还沉沉睡去的家主;已然睁开了双眼。
按理说,此刻当上去问问是否要起夜,或是口干要饮水。然而之前传闻;让那小婢哆哆嗦嗦跪在榻边;一声可不敢吭,生怕自己多舌惹恼家主;被杖毙而死。
过了许久;榻上人终于开口:“取巾帕来。”
那声音沙哑低沉;犹若夜枭;婢子抖了一下;不敢犹豫;立刻取了巾帕,上前服侍。近的身,她才发现家主额上、颈上皆是汗水;青白的面色在幽灯照耀下宛如鬼魅。不敢多看;她服侍着家主擦汗、更衣,又换了干净锦被,这才退了下去。
重新躺回榻上,屈巫伸手按住了右肩,想要压下那彻骨剧痛。明明伤处早已长好,无血无脓,却如火灼斧劈,发作起来半身都无法动弹,连衣衫都穿不上身。寻了多少大巫,也查不出缘由,简直犹若诅咒。
是了,定然是诅咒。
他闭上了双眼。就在方才,他梦到了夏姬。仍是那张玉容,然而笑颜不在,两眼空洞,身周净是血污。他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能看到她鬓边挂着的泪痕,他想上前抱住那可怜女子,让她莫怕,可是那张脸却转了过来,开口问他:“那咒应验了吗?”
屈巫被激出了一身冷汗,骤然惊醒,连伤处都剧烈的痛了起来。
那咒应验了吗?
屈巫攥紧了右肩,用力到手上青筋爆出,深深呼气,又用力嘘出。不过是个梦罢了。
未能再睡,天刚亮,屈巫就了起身,按部就班的梳洗穿戴,又恢复了往日的翩翩君子模样。
今日并无朝会,用过朝食,他就招来了心腹门客,商讨要事。如今晋侯刚刚迁都,自绛都迁到了新田,如此大变,自然会引来朝中动荡,赵氏和正卿栾书的争斗,也愈发凶险起来。然而依附赵氏,屈巫却觉局势有些不妙,且不说栾书受晋侯重视,近两年也建了数次大功,单单赵氏兄弟的跋扈,就让人心惊。
现在的晋侯,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心思深沉不说,还有遏制诸卿,统揽大权的意思。若赵氏再不收敛,将来惹出祸事,他要如何脱身?
“家主许是多虑,只要忠于晋侯即可”
“赵氏待家主也不甚厚,不如反投正卿?”
“还是当寻机摆脱事端才行!”
下面人纷纷扰扰,各抒己见,屈巫用左手压住了微微颤抖的右手,面无表情的听他们吵来吵去。泥足深陷也不过如此,现在还是要尽快逃离这泥潭才是
正议着,门外一名心腹突然急急闯入,跪地便道:“家主,大事不好了!楚令尹子重竟然联合司马子反、公子罢等人,灭了屈氏两室,阎、子荡两位君子被诛,清尹弗忌、和襄老之子黑要亦被灭族”
这话一出,满室哗然!阎和子荡都是屈巫的族子,也是当年留在楚国的屈氏后人,清尹弗忌亦与屈氏交往甚密,而那黑要则是连尹襄老之子,同夏姬大有关系。这分明是仇杀,且因家主和夏姬的叛逃而起!
“怎可累及族人!”有人义愤填膺叫道。
“楚王都说不问罪,子重竖子当杀!”亦有人大骂不止。
在鼎沸人声中,屈巫手上的颤抖,却奇异停了下来。盯着那只手片刻,他忽的笑了,笑容一闪而逝,再抬头时,面上只剩下了郁怒:“如此大仇,自当报之。吾要自请出使,连吴抗楚!”
这话一出,室内一静。连吴?吴国弹丸之地,也能与大楚相抗?况且吴地凶险,何必亲自出使
然而不管下面诸人神色,屈巫已然起身,命人备马,准备面君。右肩又锥心的痛了起来,他的神色却平静无波,似连那剧痛都抛到了脑后。
两族被灭,全因他出奔而起。若不是为了夏姬,又怎会惹来这般祸事?然而这祸事却也不是无机可乘。若是以此为借口,替晋国寻来一个抗楚的盟友呢?两国会盟数次,换俘交好,却仍围绕郑国拉锯,征战不休。晋侯若能个帮手,该何等欣喜?而出使之人,也必会被重用。
这是他摆脱六卿之争的最好时机了。只要能离开晋国,再建功勋,总能迈出泥潭!
屈巫的脚步更稳了些,身前组佩轻摇,未曾发出半点声响。然而他的右肩,却不由自主倾斜了些,微微佝偻,似乎想要借此抵御那无休止的痛楚。
又有数百条性命因夏姬而亡,其中还有他的族子。
那咒,应验了吗?
当日,屈巫入宫,自请出使吴国,晋侯大悦,许之。
番外六Reens。()
仲春时节;繁花叠枝;遍野浅绿;厚重冬衣早早除去;男男女女迫不及待换上了轻薄春衫。桑间濮上之地;更是少不了婉转情曲。
郑国那焦头烂额的恶战;可没影响到隔壁卫国;还不到上巳,濮水之畔,桑林之间;已有不少嬉戏其间的年轻。同席而坐,履舄交错,偶尔还能见投瓜遗簪;倒比那春光还要烂漫几分。
坐在草坪上;楚子苓单手扶额,只觉自己走错了片场。就见远方;一个小小身影“吧嗒吧嗒”向这边跑来;身后明明拖着东西;却未影响她的步速。刚一看清楚子苓的身影;她就兴奋起来;高声叫道:“阿娘!阿娘!雁雁!”
小家伙手里;扯着的是只大雁。许是怕伤到了她,那雁非但双翅被困住,连嘴上都系了绳;再怎么厉害也无计可施;被着扯着翅膀尖拖了一路,脖子耷拉,翎毛四散,简直奄奄一息。
舜华可不管这个,用力一拽,献宝似的把雁交到了娘亲手中。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大雁,楚子苓也是哭笑不得,听说鹅就是鸿雁驯化来的,才三岁就能打鹅,这破坏力岂容小觑?
把那倒霉的大雁放在一边,楚子苓拿出帕子擦了擦女儿脸上的灰尘,好心问道:“为何要送阿娘大雁?”
“阿父要送!舜华也送!”小家伙两眼闪亮,净是“夸我夸我”的期待,论模样真是的没法挑,就是被她爹惯的没样了。
楚子苓掐了掐女儿的嫩脸,无奈的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某人:“卫国时兴的可是抛果投瓜,送送玉佩,可不送雁。”
田恒大剌剌拎着一串鸿雁走了过来:“瓜果哪有雁好?囡囡喜欢打雁还是摘果子啊?”
“打雁!”舜华立刻站在了父亲这边。
这还能不能好了,楚子苓差点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绝对不是学医的料,坐都坐不住,再让她爹教两手,以后怕是能上天。
舜华还觉得不过瘾,强调道:“都要雁,好多人要,阿父不给,都给阿娘!”
这人刮了胡子,啥都不干就已经够招蜂引蝶了,还去炫技打雁,可以想见那些奔放的卫女们会是怎样虎视眈眈,看来带着闺女也挡不住人垂涎啊。楚子苓哼了一声,伸出了手:“雁拿来。”
这副酸气毕露的小女人模样,引得田恒哈哈一笑,倒没交雁,反而抓住了那只手,轻轻一拉,把人扯到了怀中。
根本没有防备,就被人拦腰抱住,双脚都离了地,楚子苓惊呼一声,环住了田恒的宽肩,那张俊脸就凑了上来,在她唇上一吻:“都说让你同去了。”
“看你欺负大雁吗?”楚子苓反问。
田恒挑了挑眉:“仲春之月,奔者不禁,幕天席地还未试过呢”
最后一句简直算是耳语了,温热气息吹在耳畔,顿时让楚子苓红了脸。实在不怪她想多,这一路不知碰到了几对野鸳鸯,卫国风气,实在不是别国能比的。
夫妻俩抱着咬耳朵,小家伙哪肯受这冷落,立刻扑上去抱住了父亲的小腿:“舜华也要抱抱,要转圈圈。”
田恒顿时大笑,把女儿也捞起来,抱着母女二人一起转了起来,引得惊呼连连,笑声不断。
这边一家三口玩的开心,那边大荠和菲面红耳赤,垂头坐在旁边。大荠还算好的,毕竟年纪小些,只觉得尴尬,菲却满面霞红,连心都颤了起来。主人和主母情谊甚浓,好叫人艳羡
手不由触到了腰间挂着的锦囊,只是一摸,就像被烧着了般,她飞快缩回了手,死死咬住了唇瓣。身为隶奴之女,她原本该伺候邑主,若是命好,倒了年龄赏给哪个忠仆,谁料竟然被送给了主母。主母不似其他人,从不真的把她当奴婢,反而教她伺候产妇、照料婴孩、治疗妇人疾的手段。这些都应该是不传之秘的,将来统统教给儿女才是,主母却从未私藏,还在离开秦地时,带上了她。
那时她开心坏了,也哭了整晚,下定决心要用这条命报答主母,照料女郎。如今三年过去,她跟大荠这个徒弟相比,怕也只缺个名分而已,主母如此待她,岂能辜负?
纤细的手指搅在了一处,她垂下双目。不过是个麻烦,拒了便好。
虽然拒绝了某些居心叵测的提议,一家人还是在外面痛痛快快玩了一天。到第二日诊病的时间,楚子苓面色犹自还带着些笑,当然也因为病人恢复情况良好,再诊两次就能痊愈了。
虽然下定决心要去越国,但是千里之遥,花在路上的时间也不会少,因而楚子苓他们并未赶路,而是按照原先打算,边走边治病,顺便体验别国风貌。郑国还在打仗,绕道卫国就是最佳选择了,少不得也要在这里逗留些时日。
只是连楚子苓也没想到,卫国会如此看重女子。可能是因为当初卫国建立,就是为了镇守朝歌,维护周朝统治,当年周公定下的“启以商政,疆以周索”的原则,被很好的继承了下来。也正因此,卫国的殷商风俗并不亚于隔壁的宋国,加之商业极其发达,更是让民间风气开放,冠绝诸国。
在一个能够自由恋爱的国家,女性的地位会天然提高,当然也会带来更多的妇科疾病。毕竟在这个时代讲究卫生是不现实的,无法避孕也会产生难以解决的隐疾。难怪扁鹊过邯郸时,会成为妇人医,现在邯郸可是卫国的一部分,就算将来归了魏国,也难免受些影响。
“这些日要勤些熏洗,不可怠慢。”边艾灸,楚子苓边对榻上女子吩咐道。这病患是产后落下的淋漓之症,原本不是很重,但因难以启齿,又不禁房|事,使得病情日益加重,直至卧床不起。明明只有三十多岁,却老态毕现,也脱不了这病的关系。
那妇人闻言含泪点头:“若无大医救妾,妾怕是活不过今载了。”
在一个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多的时代,这些小病确实能要人性命。楚子苓叹了口气,对身边人道:“去取些热水来。”
治妇人疾,自然不能带大荠,菲闻言立刻颔首,快步走出门去。吩咐了仆妇,她刚要转身回屋,一双热切的眼就撞入眼帘。菲的心立刻乱了节拍,垂目想往里走,谁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同阿父说了,可请媒妁相聘,迎你过门。你可愿嫁我?”那青年急切问道,话语中净是期盼。
菲的面孔腾地一下就涨红了,抓着她手肘的那只手犹若炭火,灼的她心如火焚。她是个秦人,出自秦地,哪见过这等奔放的攻势?况且向她求爱之人是个俊俏郎君,哪怕不如主人一般高大英武,也让人心动。他还想娶她!
然而心神一荡,菲立刻醒过神,用力咬住了牙关:“奴只是主母下婢,如何配得上君子。”
对方闻言却不动摇,反而道:“我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子,还是庶出,如何不配?只要你应允,我必六礼聘之”
菲却退了一步,艰难的挣出了手臂,以袖遮面:“奴要服侍主母”她有些颤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侧锦囊,狠了狠心,一把扯了下来,“辜负了君子好意,这个,还是收回去吧。”
她把那锦囊往回一塞,也不顾对方反应,快步奔入了房中。明明只是几步路,却走得心如刀绞,当她浑浑噩噩坐回原位时,那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水呢?”
菲浑身一震,这才想起自己是去做什么的,赶忙道:“仆妇已经去取了”
一道略带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菲心头一痛,又生出了羞愧,主母如此待她,她岂能弃主母而去?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菲努力压住了眸中泪水。只是个见过几面的卫人,她可以忘记的。
很快就诊完了今日的疗程,楚子苓在一家人的恭送下,坐上了栈车。他们暂住的小院,距离这户人家不远,很快就回到了家中。然而今日并未先寻丈夫女儿,楚子苓带着菲一同走进了偏厢,让她在自己面前坐下。
这是怎地了?菲心头不由生出惶恐,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体。
谁料主母看她半晌,突然问道:“你可是喜欢那石氏庶子?”
惊得浑身一颤,菲立刻俯在了地上,哽咽道:“奴绝不会背弃主母,主母明鉴”
一句话就差点把人惹哭了,楚子苓不由摇了摇头,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别怕,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是该婚配了。”
在一个十五岁就要生孩子的时代,熬到十八,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自然应该许配人家。当年楚子苓带她离开那小邑,是喜欢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