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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暮烟回睿亲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十分，而且顾子轩和白挽月也来了。
“舅舅，你们先在这里等候片刻，我进去看看阿奕醒了没有。”刚把顾子轩和白挽月迎进景耀殿的大殿里，洛暮烟便说道。
“好。”顾子轩点头，边牵着白挽月的手往里面走边侧目略略打量下景耀殿。真不愧是睿亲王府，就和圣泽奕的人品一样，低调内敛却又透着浑然天成的雅致与尊贵。
第583章 我有舅舅了（）
清荷苑。
圣泽奕已经醒来一个时辰了。此时他正坐在合欢树下和圣泽佑、卫水寒议事。
洛暮烟从书房走出来，一抬眼便看到一袭淡淡烟水蓝色长袍的圣泽奕。
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巧合，圣泽奕正对着书房的方向而坐。所以洛暮烟刚一跨出书房的门槛，他眼角的余光就已经感知到了。
猛然抬头，隔着数米远的空气，他和她的眸光堪堪对上。
某王原本幽沉孤冷的脸庞一下子就泛着温润和煦的笑。
有那么一瞬，圣泽佑和卫水寒皆以为他们的眼睛花了，只到微微转过头看到一袭白衣笑着奔过来的小女人时，他们两个嘴角抽了抽，一脸被虐狗的节奏。
“阿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舅舅了。”
“………………”三个大男人瞪着六只眼睛，怔怔地望着洛暮烟。
过了一小会儿，圣泽奕从震愕中回神，方起身朝洛暮烟走去。
温润如水的眸底泛着不易觉察的冷沉。
两个时辰前凌云回来了，不仅查到了顾家的冤案，还探查到顾家还有一个儿子，应该尚在人间。
难道是得知此消息的赤烈赤火先他一步告诉了烟儿？
然，不等圣泽奕问出心中的疑惑，只听洛暮烟又说道：“我下午去烟雾山祭拜我娘亲，竟然在哪里遇到我舅舅了。”
这一波又一波的信息量太过强大，强大得让三个素来聪明的男人听得都有些糊涂了。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圣泽奕才发现，原来他和他家小王妃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凌云带回来的消息，只说顾家还有个儿子，有可能尚活在世上，可是并没说此人是谁。
而烟儿刚刚说，她竟然在她娘亲的坟前和他舅舅相认了。
心下百转千回一番后，圣泽奕眸底划过的暗沉渐渐浮现在瞳仁中。
这事，是不是太巧合了。
凌云刚刚查出顾家还有个儿子，烟儿就遇到那个‘舅舅’了。
“圣泽敬出手倒是快的很。”说话的是卫水寒，他嘴角勾着一抹冰冷，语气也是冷冷的，“早就知道他的眼线遍布整个北燕，没想到连皇上身边也有他的眼线。”
卫水寒这番话，也正是圣泽佑想要说的。
“大哥，情况有变，我们还照原计划行事吗？”
“阿奕，你们在说什么啊？”听到这里，洛暮烟隐隐约约间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来了，她看看圣泽佑，又望望卫水寒，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圣泽奕身上。
而他也正好来到了她身边，两个人站在那里，四目相视。
“烟儿，凌云已经从杭城回来了。”圣泽奕扬手，用衣袖轻轻拭去洛暮烟额头上的薄汗，“你娘亲家的冤案已经查明了，凌云如实禀报给父皇。而父皇也已经下令让刑部尚书明日动身去杭城彻查此事。”
“看来是我娘亲还有我外公外婆显灵了，不仅让顾家的冤情得以沉冤昭雪，还让我和舅舅相认了。”
“王妃，不是我故意泼你冷水，你这个舅舅多半是圣泽敬让人假扮的。你千万不要上当了。”卫水寒走过来，站在两步开外，沉声说道。
“如果是别人，我定然不会百分之百去相信的，可是他应该不会骗我的。”洛暮烟看向卫水寒，语气和眼神都透着笃定与深信不疑，“我舅舅是东璃的驸马顾子轩。”
“是顾子轩？”圣泽奕和卫水寒皆是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假的…………啊？！”圣泽佑的反应比较大，直接从石凳上弹跳起来，由于起得猛烈，右膝盖撞在了石桌上。
最后那个‘啊’字既是惊叹，又是哀嚎。
“真的是他。”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大，所以洛暮烟也没有觉得奇怪，淡淡拧眉看了卫水寒、圣泽佑一眼，最后望向圣泽奕，“他现在就在景耀殿。阿奕，你要去见他吗？”
圣泽奕眯眸暗忖一瞬，遂点了点头。
即使没有和顾子轩打过交道，但是他相信白云宵的人品和眼光。八年前他和白云宵闲聊时，就听他提及过顾子轩，他说有机会引荐他们俩个认识。
能入得白云宵眼的人，此人定不是奸佞之辈。
况且，东璃皇室不像西楚和南越，为了利益和圣泽敬暗中勾结，所以，顾子轩没有必要为了某种见不得光的目的来欺骗烟儿的。
一刻钟后，圣泽奕和洛暮烟携手从角门进入了大殿，身后还跟着圣泽佑和卫水寒。
“舅舅。”
闻声，顾子轩和白挽月纷纷扭头看过去，下一瞬他们夫妇起身，对着圣泽奕浅笑颔首，“睿亲王，佑王。”
“………………”圣泽奕低咳一声，虽然心底对他的身份没有再怀疑，但是要开口唤他一声舅舅还真是有些难以开口的。
尤其是这个舅舅还有那么一点儿年轻。
三十四岁也不算太年轻，唤他一声舅舅也无可厚非。但是白挽月这个舅母真是年轻得有些不像话了。他比她还要年长两岁，竟然低了一个辈份。若是这样论起来的话，连白云宵那家伙都要升级为他的长辈了。
“驸马、公主，如今我们已是一家人了，不必这般客套和拘礼。”圣泽奕走过来，微微弯身算是行礼，“请坐。”
彼此打过招呼后，众人便依主客之分落座，但是循着尊敬长辈的礼节，圣泽奕没有落座在大殿的主位上，而是和顾子轩相对而坐。
“睿亲王，想必烟儿已经给你说过了。我是烟儿的舅舅。”顾子轩望向圣泽奕，开门见山说道：“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任何的怀疑，都可以当面质问。顾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全力为睿亲王和各位答疑解惑，力证自已的身份。”
他虽远在东璃，但是对北燕的情势也是了如指掌的。所以纵然圣泽奕怀疑他的身份，也是人之常情，他也深表理解。
圣泽奕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碗，放置于茶几上，转而看向一脸坦诚的顾子轩，嘴角微微掀起，勾着轻浅的笑。
“既然驸马如此光明磊落、心胸坦荡，泽奕要是不相信你，岂不显得太过心胸狭窄了。”
第584章 她不会离开他（）
“既然驸马如此光明磊落、心胸坦荡，泽奕要是不相你，岂不显得太过心胸狭窄了。”
圣泽奕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和神色都颇为沉着淡定，隐隐约约间好似给人一种打官腔的客套，可他那双微微眯起的墨眸所散射出来的光芒却是那般的透亮。
透亮得仿佛能一眼看进他的内心。
让人寻不出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一时间，顾子轩只深目凝视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身处在如此水深火热的处境中，他还能轻而易举就相信了自已的身份，这着实让他震惊。
毫不夸张地说，这比怀疑他是奸细还让他震惊。
自从决定和洛暮烟儿相认，他就已经做足了各种功课，准备接受圣泽奕各种盘问与考验。
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顺利得让他有些不太敢相信了。
白云霄说得果然没错。
他这个外甥女婿担得起‘人品贵重’这四个字。
如今看来，老天总算开了眼，能让烟儿遇到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暗忖至此，顾子轩眉心微不可及地皱了皱，遂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圣泽奕一番。
越看，心中聚集的复杂情绪就越多。
替圣泽奕惋惜！
替暮烟担忧！
更替他们俩的将来忧虑！
却也感动于他们的患难真情！
。。。。。。
这种复杂的情绪不是此时此刻才滋生出来的，早在宫中看到他们俩携手而来时就已经在他心底萌生出来了。
‘绝命毒’不是一般的烈性毒药，圣泽奕身中此毒能残留一口气尚存人世已经是奇迹了，能恢复成眼下这般，堪称奇迹中的绝迹了。
只是奇迹能否一直延续还是未知。
即使奇迹能一直延续下去，可他经年累月要靠药石维持生命，就犹如一叶扁舟飘摇在巨浪翻滚的海面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
思思此，顾子轩猛然打住了。
他若是。。。。。。烟儿可怎么办？
来北燕之前，纵然他早有耳闻，睿亲王对睿亲王妃甚是宠爱；可是深知烟儿是被洛明韬当成棋子嫁到睿亲王府的，他心里还是十分替烟儿担忧的。他曾凭空猜测着，烟儿多半是迫于无奈才嫁给圣泽奕的，而圣泽奕之所以对她极尽疼宠，无非是心存‘感激’。
坊间传言是不可当真。
不可否认的是，烟儿嫁到睿亲王府不到一年，睿亲王的身体每隔几个月就来个惊天大逆转。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怕是睿亲王和皇上都以为是烟儿这位‘福星’庇佑了圣泽奕，所以自当是对烟儿另眼相看了。
原本他打算，和烟儿相认后，若是她想摆脱这种生活，他定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带她离开北燕。
可那天在宫宴上看到他们夫妇的互动，他终于看透了，明白了。
他们凝望彼此时的眼神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幸福与甜蜜，是没有掺杂任何杂念的，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
下午从烟雾山回来的路上，他和烟儿闲聊时，有几次提到圣泽奕，烟儿的眼睛明亮得就像是暗夜里大放光彩的夜明珠。
所以，即使没有开口寻问烟儿，他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烟儿是不会随他离开北燕的。
不，应该是，她不会离开睿亲王府，离开她的夫君的。
这丫头的性情颇和挽月倒有几分相似。
看似温柔单薄，但是骨子里却透着‘水滴石穿’的坚毅，尤其是对待感情，一旦认定了，天涯海角势必会追随一生一世的。
“不知驸马是否已经彻查过二十多前顾家所蒙受的不白之冤？”见顾子轩神色怔然，沉默不语，似是在思忖什么，圣泽奕遂先开了口。
既然他能不遗余力地寻找到烟儿，自然也会去彻查顾家的冤案的。
不可否认的，他如此开诚布公的提及顾家之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试探。
身为顾家后人，他应该不只是寻找到自已的亲人那么简单吧？！
顾子轩只顾着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一时间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自然没有觉察出圣泽奕在同他讲话。直到白挽月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已想得太过忘神了。
顾子轩转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白挽月。
“子轩，你今生两大的祈愿便是找回姐姐，替顾家鸣冤翻案。”白挽月朝顾子轩使了个眼色，“如今虽然姐姐已故，好在寻到了烟儿，也算是了却了其中一桩祈愿。刚刚既然睿亲王说了‘不白之冤’四个字，想来已经知晓了当年顾家冤案。有睿亲王襄助，相信不日咱们顾家的冤案就能得已平反，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也能含笑九泉了。”
听罢白挽月的话，先不说顾子轩如何恍然明白过来的，且说圣泽奕和圣泽佑兄弟俩打人心里佩服白挽月缜密的心思。
显然，白挽月这是在先声夺人。抓住‘不白之冤’这四个字迫使圣泽奕加入为顾家平反的阵营中。
“睿亲王，实不相瞒，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暗中派人潜入杭城调查我们顾家的冤案了。”顾子轩接住白挽月的话锋，然而越往下说他眉眼间噙着的凌厉肃冷就越浓，“我手里虽然掌握的了一些人证物证，无奈都不是关键所在。当年主办此案的知县刘禄以及县丞高运平至今还没有查到踪迹。听当地百姓说，顾家惨案了结后的半年，刘禄便辞官了，紧随其后高运平也不知了去向。这十年来，我一直苦苦追查这两个人，可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查寻不到一丝踪迹。。。。。。如若能找到这两个丧尽天良之人，我顾子轩早就来北燕告御状了。”
虽然他背上了‘通敌卖国之后’的不实之名，但是他早已是东璃之人，且又是深得东璃皇上器重的大将军，若是由东璃皇上向北燕递交国书，要求彻查当年之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奈何至今没有找到罪魁祸首，仅凭几个分量不足之人的说辞，这案子着实翻不了，他只得暂时打消了来北燕鸣冤的念头。
第585章 这么快就改口了（）
“真就奇怪了！”圣泽佑拧眉，俊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大团乌云，“就算他们生老病死了，官府也是有死亡记录的。怎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原本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一时查不出县官和县丞的踪迹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可是听顾子轩说他已经暗中追查了十年，却一直没有这两个人的消息。
难不成他们两个自知作孽深重，寻了个荒山野岭之地以死谢罪了？！
这似乎不太可能。就算他们死了，不是还有家人的吗？
圣泽佑的嗓音落下，大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就连洛暮烟都是一脸凝重的拧眉沉思，遑论他人了。
“有没有可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了？”
闻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洛暮烟，原本凝重的神色越渐散开。深目凝视洛暮烟一眼后，圣泽奕侧目看向顾子轩，恰巧他已经把视线从洛暮烟身上抽回，也正在望向他。
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两人便已经心领神会了。
其实他们都已经往这方面想了，只是像他们这样历经大风大浪磨砺的男人，心思向来沉稳缜密，如若没有在心里前前后后斟酌推敲一番直到有了十足的把握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怀疑这俩人改头换面了。”说到这，顾子轩停顿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一声才又说道：“这三年来我有派人暗中调查北燕各城各郡县官员的来历。。。。。。目前只彻查了江南六城，至今尚未发现可疑之人。”
纵然圣泽奕和圣泽佑早已预料到顾子轩为寻仇势必会有超乎常人所难想象的大动作，可是听到他说已经彻查了江南六城所有官员的来历，还是被震慑到了。
不是他们小觑了顾子轩的实力，而是惊心于北燕的防范竟然如此薄弱。
薄弱得异国派来的探子可以肆意潜入各城各郡县的府衙。
“睿亲王，此乃万不得已的权宜之举。”顾子轩已经从圣泽奕和圣泽佑震惊的神色间读懂了他们的心思，遂表明态度以打消他们俩人的顾忌，“纵然我身上背负着灭门惨案，心中怨恨深重，但是我顾子轩行事也是有分寸的，这些年我只是查我该查的东西，其余的我一概不关心。”
圣泽奕浅抿一口温开水，放下茶碗时掀眸望着一脸凛然正气的顾子轩，微不可及地挑了挑眉，略略有些尴尬地浅声说道：“舅舅，您是烟儿的舅舅，自然也是泽奕的舅舅，以后这称呼自是要改的。”
当圣泽奕唤出第一声‘舅舅’时，别说顾子轩这个‘舅舅’了，就是洛暮烟、圣泽佑、白挽月都惊愕住了。
他竟然这么快就改口喊舅舅了。
怔然一瞬，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