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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桥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有些厌烦地说:“现在不是讨论责任归属的时候,人死了,死因不明,这是最棘手的事情,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掉人家两颗门牙,还造成了轻度脑震荡,如果县上追查起来,受点处分倒没什么,关键是影响不好,堂堂党委书记带人去打嫌疑人,是严刑逼供还是官僚主义?小白同志也算是老公安了,这点道理都不懂么?林书记犯迷糊你也跟着胡闹么?亏你还是十多年的老公安,就知道没头没脑瞎起哄。好了,你们也不要互相揽责任充好人了,这件事当作一次教训,以后不能重蹈覆辙故技重施了,小白写份检查交给我,你也要做足做好心理准备,万一被书记盯上问责,得有个应对之策,有些话我只能点到为止了,接下来怎么做你们都好好想想,举一反三,不能淡而忘之。”
林伟建坐立不安,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不是大一级的事。陈天桥不仅仅是县公安局局长这么简单,还有另一个非常响亮沉重的职务,那就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陈书记批评教诲的是,我一定深刻反省,认真吸取经验教训,今后再不会让老领导为难了。”林伟建紧张不安。
“陈局长,啥也不说了,我愿意接受局里对我的任何处罚惩戒,按照你刚才说的,认真反省写一份深刻检讨,以后再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白喜俊惴惴不安起来。
陈天桥摆了摆手,示意他俩不要再说了,有些厌烦急躁的神情,“好了,这件事我暂且记下,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下去检查,弄清楚真正的死亡原因,还大家一个公道真相,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都散会,赶快准备一下,去村里看看,说不好已经没有第一现场了。”说完,迅速起身离开座位,脸色很是难看。
林伟建和白喜俊左右簇拥陈天桥出了会议室,一边打电话安排,一边引领陈天桥下楼坐车去了。
这时,许平海刚进大院,身后扬起一阵尘土,见林伟建和白喜俊都在,身边还有领导模样的人,猜测是他们的上级领导,心里有了底气,急忙丢车跑过去了。
“林书记,白所长,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还我一个真相!”许平海急切哀求地说。
陈天桥猜到他是死者家属,连忙把许平海叫过来一些,严肃认真地说:“小伙子,请你放心,我们就是为你家的事来的,有什么困难问题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解决,一定负责到底,绝不让你失望怀疑。”
边说,边拍打他肩膀。
“领导你要为我做主啊!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突然没了,一定要调查清楚真相,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我们家一个公道,绝不能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啊!”许平海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哭求道。
“小伙子,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发生这样的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先别激动,我们这就去现场调查事发经过,一定尽快查出真相,还你一个说法,只是你要做好协助和配合,把所知道的情况都一五一十说出来,帮助我们尽快熟悉整件案情,这样对大家都好。你放心,我们只对真相事实负责,绝不会徇私枉法,查到谁就是谁,不管是谁绝不姑息养奸包庇纵容!”陈天桥严肃地说。
许平海不停点头感激,心里很乱,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从何问起。
一行十多人浩浩荡荡向许家村方向进发,面无表情,神色凝重。
一路上,林伟建和白喜俊惶恐不安心神不宁。许平海应陈天桥要求坐上了宽敞气派的越野车,期间跟陈天桥说了很多事,从罗冲开始说起,也从罗冲结尾,夹带了很多自己的猜测和看法,多是倾向于打击报复他了。陈天桥只是静静聆听,时而插一两句,多半都在听他说话。
没过多久,车队抵达许平海家门口了。赵一鸿早已得到消息,带其他村干部等候在门外两边,情绪激动,不为别的,就为见到县里常委大领导了。
经过简单介绍,赵一鸿把一群人引进院内,把其它村民驱散出去,小心维护着里面的秩序,生怕惹出其它别的事端。
陈天桥走到刘萍遗体前,站立默哀了好一阵,才对身旁的赵一鸿责骂:“你也参与打人了?”
赵一鸿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感觉天旋地转,急忙瞅了一眼林伟建,见他表情沮丧,感觉只能实话实说了,才低垂着脑袋,紧张不安地回答:“陈书记,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次念在初犯希望坦白从宽吧?”
陈天桥瞪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站在后面做什么?现在不查还等什么?”
公安局两名法医和县医院三名内科大夫着了急,形色匆忙进了里屋,熟练轻巧地支起布帘,很快在里面紧张忙活起来。
陈天桥征求过许平海个人意见,说有必要的话现场解剖验尸,但按照经验基本没这必要,一般不会轻易采取这种措施,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许平海当时犹豫了一下,按照家乡风俗,但凡遗体有所损伤留有破口是不能入祖坟的,可不解剖验尸查证不到什么,在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后,许平海做出了艰难而大胆的选择,无奈同意了他的意见。
就像陈天桥说的那样,一般不用解剖尸体这样残忍,据他们观察,刘萍身上没有破口,也没有中毒遭受攻击的症状,没有钝器和勒痕,右胳膊肘关节处明显有一块淤青擦痕,有干枯的血迹,右腿膝盖也有同样的擦痕,略有肿胀。
在听到法医小声汇报后,陈天桥神情放松下来,样子没有之前那么难看,随即把许平海叫到一旁,小声耳语:“小伙子,已经查清楚了,你母亲是意外,患有冠心病,由于剧烈运动才导致呼吸困难心脏骤停,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实在太可惜了。唉节哀顺变吧!”
许平海怀疑,情绪激动起来,“我不相信,平时就没什么心脏病之类的,一直都很健康,一定是误诊误查了!”
陈天桥把县医院内科主任和县公安局法医都叫过来,“小伙子,他们都是专业人员,会给你提供一些情况,有什么疑问可以问问他们。”
“我母亲从来没说过有心脏病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许平海紧张激动地质问。
“你不要激动,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难过,但我们发现你母亲口袋中遗留有活血通络和救心丸两种治疗冠心病的中成药,口腔中也有这种药物的残留物,并伴有明显典型的临床症状,初步判断是心肌梗死。唾液中残留硝酸甘油和救心丸等药物成分,很明显由于情绪波动太大,诱使心肌梗塞,虽然服用了急救镇痛药物,但可能到了晚期,心力衰竭了。”
许平海惊恐万状,没想到母亲隐瞒病情到了晚期,懊悔没及时发现治疗,顿时低头沉默自责。
“小伙子,节哀顺变,她的后事我们会帮忙安排,不要太过自责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我们也预料和勉强不来啊。”陈天桥上前安慰。
“其实,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母亲和人起了激烈争执,是在奔跑途中突然摔倒昏迷过世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了,跟别人没什么关系的!”赵一鸿上前劝说。
睡着的兔被突然惊醒了。许平海的心思一直在刘萍身上,沉浸在悲痛和懊悔之中,暂时忘了许凤灵和罗冲在家和母亲一起的事了,急忙向众人询问:“罗冲他人呢?他不是被你们带走了吗?这件事还得问他,一定是他气死了我母亲的,带我去见,我要当面问问,为什么要逼死我母亲,一定让他拿命来偿还!”说完,不管众人从旁阻拦劝解,挤出人群,咬牙切齿双眼喷火跑出了大门口,仿佛要跟罗冲拼命似的。
陈天桥愣了一阵,连忙安排一番,带人跟跑出去。站在门外偷听偷看的村民被他们一群人的疯狂举动吓坏了,纷纷追赶围观上去,整个许家村又乱成一锅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差点耽误事()
此时,罗冲还被关在派出所一空房间里,清醒了不少,但已经面如死灰,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和勇气了。
如果不是民警值守看护,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罗冲骑车冲进派出所,在里面大喊大叫:“罗冲,罗冲”
“小许,你这是”值班民警跑过来询问,有些生气了。
“我找罗冲,要跟他算账,非要宰了他不可,别拦我!”许平海恶狠狠地说。
“小许,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也很同情,但你不能冤枉好人啊?他可是无辜的!”那民警上前劝阻。
“什么?你说他是无辜的?谁跟你这样说的?”许平海拼命挣扎,有些愤恨地责问。
“是白陈书记,他”那民警看到一同涌进来的人,紧张不安起来。
“放开他,让我跟他说!”陈天桥对那民警说,语气强硬。
许平海甩了甩胳膊,有些吃疼地望了那民警一眼,“我要见罗冲,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白喜俊惶恐起来,连忙暗示身旁民警,意思是快带罗冲出来。
陈天桥走到许平海身边说:“小许,先别激动,等问清楚情况,再说别的,不要冲动,等他出来问问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陈书记,就是他,被村民当场控制扭送到派出所的。”白喜俊急忙解释。
陈天桥盯着罗冲看了一阵,便往前走近一些,伸手抬起他的头,大声责问道:“你是罗冲吧?”
罗冲抬头看了一眼陈天桥,又很快低垂下去,始终没说一个字。
陈天桥有些生气,但还是忍住没发作,继续追问:“把终于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说出来,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现场办公帮助解决,你不用担心和害怕,我们是来解决事情的!”
“晚了,一切都晚了,我恨你们,我恨这个世界,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反正不想活了,干脆枪毙了我吧!”罗冲心灰意冷地说,面目狰狞可怕,让人感觉身上好冷。
陈天桥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为真是冤枉他了,急忙解释劝说:“罗冲,有什么现在可以对我说,我会为你做主,只要有人敢贪赃枉法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慢慢想,把知道和经历过的事情统统说出来,我会替你做主、讨回公道的!”
罗冲沉默一阵,随即不停摇头咆哮:“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对我不公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在场的人都以为是他气死了刘萍,现在对他没有一丝同情了,自然地对许平海报以同情的目光。
“刘萍的死真和你有关系?是你气死她的?”白喜俊紧张盘问。
“是,都是我害死的,你们枪毙打死我吧!我死有余辜罪不可赦,你们赶快杀了我吧!我一点都不想活了!”罗冲意识模糊,嘴里胡说八道,把不相干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有种寻死觅活的想法。
许平海听到这些,疯狂咆哮,情绪异常激动,跑过去,迅速掏出早已揣在怀中的水果刀奋力刺向罗冲。
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空挡,许平海连刺了罗冲三刀,都在前胸左右,用力很猛,刀尖早已弯曲和变形,不能伤人了,可见心中的愤怒有多大怨恨有多深了。
罗冲胸前喷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整个衣裤,顷刻间没了心跳呼吸,是死了。
水果刀落地的声音刺痛了在场众人的心肺,刚才还活生生站在一边决绝寻死的罗冲顷刻间倒地身亡,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死了,多么突然多么无助的意外啊!
陈天桥完全没想到,许平海会这样冲动,没说几句话就刺死了罗冲,真是太意外和太惊恐了。原本想问问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起过什么冲突,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问题,还想劝慰许平海放过罗冲,毕竟是病症发作恶化,虽有间接的引诱作用,但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根本没必要生死相搏。但还是对这件事太乐观了,没估计到事情的严重和紧迫程度,现在发生这样的惨剧,到底该怎么收场,到底该怎么了结呢?
林伟建和白喜俊也大惊失色,根本没意识到事情会闹这样大,原本病死了人,劝劝说说也就没什么大事了,但谁知他们一见面就弄成这样,早知道提前控制住两人,不让他们互相接近,也许根本不会再死人了。现在突然又多了条人命,还是故意杀人罪,这件事让县里知道,让群众知道,会怎么想?在派出所出了人命,而且还是大小领导都在的情况下公然发生的故意杀人案件,这样大的负面影响是县里承担不起的,会连累涉及到一大批相关领导的。罗冲寻死觅活难道真气死了逼死了刘萍?为什么要反复寻死?许平海也知道母亲是冠心病发作死的,虽然由罗冲诱发,但不知道故意杀人是要判死刑的吗?只要罗冲有犯罪事实,肯定会得到相应惩处而没必要跟他同归于尽啊!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呢?一个刚死了母亲,一个又被人故意公然杀死在执法机关,这件事太棘手太敏感了。如果因为许平海死了母亲而包庇迁就,对罗冲绝不公平;如果把许平海抓起来问罪,又让人感觉没有人性不通情理。
“快送医院,把他抓起来!快”陈天桥疯狂吼叫,情绪异常激动。
一群人随即分成两拨,大部分人抬罗冲去了镇卫生院,一部分人扭送许平海进了空房间,戴上手铐,绑住腿脚,锁定在厚重的长桌上,嘴巴也被堵了个严实,两名民警把住门口看守,以防不测之祸发生。
许平海至今没有回过神来,眼里布满血丝,沉浸陷落在无尽的仇恨和愤怒中,完全没意识到刚才都做了些什么,眼睛空洞无物,盯着白墙不知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罗冲当时就已经死了,但陈天桥不敢懈怠,硬带人去了镇卫生院。
“伤到了内脏,已经造成大面积内出血,心脏损伤严重,早已停止供血。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卫生院院长说。
陈天桥沉默一阵,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就低头去了派出所。他说:“先抬回县医院太平间。”
白喜俊抱头沉思,被陈天桥一声斥责吓醒过来,急忙魂不守舍站起来,唯唯诺诺,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你说说,你们干的好事?没问清楚就把人关起来,现在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责任该由谁来承担?是你是他还是我?你们两个都说说!”陈天桥震怒站在一旁,反复指着林伟建和白喜俊责问。
“陈局长,都是我的错,跟林书记没关系,打人的是我,决定关人的也是我,林书记不知情,全都是我的主意,我请求承担一切后果责任,只是不要难为别人。”白喜俊极力包庇维护林伟建。
“白所长,别总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陈书记,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有我的责任,是我指挥不力汇报不及时,自作主张,没把事情的严重性看清楚,没把控好事态发展,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决定。”林伟建感激地看了一眼白喜俊,假装愤怒愧疚地说。
“好了,你们都逃不了干系,别说你们,就连我也难辞其咎。等着,是谁的责任,究竟有多少有多大,终究会弄清楚的。”陈天桥失落沉痛地说。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都低头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谁都没敢再说什么。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陈天桥终于开口了,对林伟建和白喜俊说:“你们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伟建抬起头,想了